小姑娘不结巴了?她舅舅不是下了大狱吗, 怎么还能差人送了两大车东西过来?这可是前两年没有的事。
郑姨娘心中震惊不已,疑惑不解。
自打被禁足在院子里,郑姨娘身边伺候的下人减的减, 卖的卖,院子里除了粗使丫鬟婆子, 身边就剩下翡翠一个贴身丫鬟,外加一个伺候了许久的婆子。
每日除了提饭领用物品, 丫鬟婆子同样不允许出门闲逛。
前面五公子被罚, 紧接着郑夫人变回郑姨娘, 再到后面二公子宁正安被世子爷打了一顿丢去军营。
府里的下人们都私下里议论,说郑姨娘那娘几个可真是霉气冲天,总之, 离她们远些不会错了。
每每遇到郑姨娘院中的丫鬟婆子想偷摸打听点儿什么, 下人们都避之不及,生怕扯上一点关系,惹得世子爷不高兴, 影响了自个的差事。
二公子宁正安去了军营之后一直不曾回来,五公子宁浩闲腿伤养好之后, 也被勒令搬到了外院。
为了自己这个小儿子不被带歪,侯爷曾下令,没有世子爷的允许,宁浩闲不得踏入后院一步。
至此,小半年了, 世子爷一直不曾发话。五公子也就一直没敢去后院儿。上次那顿板子打得太狠,他不想再挨一次。
可以说, 郑姨娘自打被禁足, 消息闭塞得很。
她不知道小姑娘结巴的毛病已经好了, 也不知道舟舟的舅舅已经从大狱出来。
但她蠢归蠢,没有傻透,看着周家大公子亲自赶来,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小姑娘的舅舅定是没事了。
这一刻,她心中后悔,自责,嫉妒,怨恨,说不上什么滋味。
有那么一刹那,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正安如今也不是嫡子了,配一个罪臣的侄女,也算绰绰有余吧。
可下一刻,当她对上世子爷那冰冷的目光时,忙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她忙把视线从小姑娘身上移开,低下了头,捏着帕子的两只手却紧紧攥在了一起。
等小姑娘跟老夫人介绍完,周铭上前,稳重有礼地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笑着对周铭招了招手:“可是叫周铭,快过来,让我好生瞧瞧。”
周铭上前,老夫人打量了一会儿,好一顿夸,又让宋妈妈赶紧拿了块上好的玉佩出来,算做见面礼,周铭再次道谢。
寒暄过后,老夫人吩咐问信赶来的苏姨娘:“赶紧去给周家少爷安排院子住下来。”
“老夫人,前头得了信,妾身就早早把院子收拾出来了,我这就带人过去,再安排一些吃食送过去。”苏姨娘笑着答,转身出门去安排。
苏姨娘虽然出身不好,可办事却异常妥帖。自她管家,这侯府后院大大小小的事,就没出过纰漏。
老夫人满意点头,又看着周铭热情地说:“表少爷既然来了,就留下来过年,多住上一阵子,好好陪陪舟舟,这孩子总是念叨你们。”
沈灵舟拉了拉周铭的手,抬着小脸蛋,奶声奶气的:“舟舟要表哥陪着过年,不然舟舟会哭的。”
今儿小年,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大表哥如果往回赶的话,这年只能在路上过了,多孤单呢。
周铭出门之前,周家舅舅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能让他的舟舟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这才让大儿子赶了来。
周铭也是个实在孩子,也不虚假客套,笑着应好。
沈灵舟高兴地嘿嘿嘿直笑。
念及周铭小小年纪一路奔波,老夫人吩咐沈灵舟:“舟舟啊,先让你表哥去洗漱歇息一会儿,刚好晚上你侯爷伯伯回来,大家伙一起吃个饭。”
沈灵舟也心疼大表哥,同老夫人道别,牵着周铭的手就往外走。
被小姑娘彻底忘到脑后的世子爷,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矮墩墩的小姑娘就那么扬长而去,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没良心的小东西。”
平时两个人都是同进同出,今儿表哥一来,就把世子哥哥给忘了。
宁奕驰骂完,起身跟着往外走。
沈灵舟牵着表哥的手走到外头,突然停下脚步,拍了下小脑门,小奶音满是疑惑:“咦,舟舟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周铭问:“可要回去看看?”
小姑娘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走吧,我跟你去你住的院子。”
刚从门里走出来的世子爷宁奕驰,把表兄妹这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原来在没良心的小东西心里,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宁奕驰目光哀怨地看着前面矮墩墩的小姑娘的背影,终是抬起脚接着走。
左右今儿不用出府,闲来无事,干脆跟过去瞧瞧。
小姑娘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个人,一边走一边唠唠叨叨和周铭唠着家常,小奶音甜甜的:“大表哥,你是头一次来扬州吧?改日我带你去城中转转。”
周铭笑着说:“成,刚好爹娘让我在扬州城给妹妹置办几间铺子,回头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小姑娘想了想,没有拒绝,点着小脑袋爽快应了:“舟舟谢谢舅舅舅母,谢谢大表哥。”
上次在福州的时候,舅母就同她讲,说娘亲有不少铺子庄子的都在福州,是舅母在帮忙打理,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银子,都有清晰的账目。
如此娘亲没了,这些都归在她的名下,等她大一些,自个能打理了就都交到她手里。
舅母还感叹说,原本娘亲嫁到京城沈家,舅舅舅母作为娘亲的娘家人,也给娘亲置办了不少财产,只可惜因为叔叔的事,那些怕是都打了水漂。
舅舅和舅母还说,她是他们老周家唯一的外甥女,自然从小就得着手准备嫁妆。
想着娘亲留下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小姑娘跟舅母说不用再另外准备。
可舅母却说,为了不让舅舅哭哭啼啼,她最好别多言,只管收着就是。
既然自己收下他们送的东西能让他们开心,那她没必要非刻意地去拒绝他们的好。
那是亲舅舅,亲舅母呢,她在这个世界最最亲的亲人了,何必刻意疏远。
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弯弯的,牵着周铭的手晃啊晃,一路往前走:“大表哥,你要在扬州城待多久?”
周铭答:“可能要住上一阵子,爹爹让我在扬州城置办一处宅子,日后家里再来人看妹妹住着方便,也不用总是叨扰侯府。回头你在侯府住腻了,就住到自家去。”
小姑娘点点头,很是高兴:“那感情好,回头我的院子就挨着大表哥的院子,收拾好了我就先搬过去……”
宁奕驰一听,这话再聊下去,小姑娘就要被拐走了。
忙快走几步,上前就把小姑娘给捞起来抱在手里,岔开话题:“回头再唠,让你周家表哥先去安顿下来吃点儿东西,舟车劳顿,想必也饿了。”
小姑娘一拍手:“是哦,大表哥,你可饿了?府里厨子做的蟹粉狮子头可好吃了……”
话题转移到吃食上,小姑娘叭叭叭滔滔不绝,宁奕驰松了一口气。
陪周家大表哥到了他住的院子,就见服侍的下人,要用的物品,沐浴的热水,苏姨娘已经全部打点妥当。
宁奕驰抱着小姑娘一直不把她放下来,寒暄几句,说让周铭先拾掇,晚上吃饭见,抱着小姑娘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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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行抱走的小姑娘有些不满意,坐在他胳膊上鼓着小脸蛋发着小脾气:“世子哥哥,你干嘛不让舟舟留下,舟舟还要陪大表哥呢。”
陪什么陪,再陪人都陪没了。宁奕驰横她一眼:“今儿的字还没认,算术也没学。”
小姑娘嘟着嘴不高兴:“今儿是小年,世子哥哥都不做事,舟舟也不要学。”
“……”宁奕驰:“你大表哥带来那么多东西,应该都收进来送去了你院子,你不去看看?看完了,咱们也好提早准备回礼。”
周家舅舅会做人,年礼备了两份,一份给小姑娘的,一份给侯府的。
侯府那份的回礼,苏姨娘会准备,小姑娘这份的回礼,宁奕驰打算自己来。
想到大表哥说的带了很多小吃,芝麻花生酪,芙蓉李干,肉脯干,玫瑰鱼干……
沈灵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吸溜了一声,抬起小手拍了拍宁奕驰的肩膀,奶里奶气地催促:“世子哥哥,快快快,走走走!”
宁奕驰忍不住闷笑出声。自打小姑娘这磕巴的毛病好了,她能用一个字说明白的事,非得用两个字三个字来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能好好说话似的。
就像喊他,以前只喊“哥哥”,自打好了,总是“世子哥哥”四个字这么喊。
有时候还加上两个字,像什么“坏蛋世子哥哥”“美人世子哥哥”,惹得院子里的侍卫一个劲儿地偷笑,也不知小东西打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
当然,被他按在腿上拍了两巴掌之后,小姑娘气得踢了他两脚,到底是不敢再喊“美人世子哥哥”了。
宁奕驰决定,以后他得严厉一些,免得小姑娘长大了得上天。
回到小院,果然,就见正屋的地上堆得一箱又一箱,吃的喝的用的,可谓应有尽有,菘蓝正带着丫鬟婆子们的在拆箱。
收到这么多礼物,小姑娘连声“哇”个不停,迈着小短腿,扒着箱子,探着小脑袋挨个瞅了瞅。
舅老爷家给姑娘长脸,菘蓝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拿着厚厚的礼单上前:“姑娘,您看看,大少爷带来好些东西。”
沈灵舟接过礼单,走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世子爷那,往他腿上一爬,往他怀里一靠,指着礼单:“世子哥哥,呐,你先看看,有没有想要的,舟舟给你。”
听着小姑娘那显摆的语气,嘚瑟的小神情,宁奕驰笑着接过礼单,忍着笑,把上面所有的零食特产全点了一遍:“就这些吧。”
“啊?那都给你了,舟舟吃什么。”小姑娘傻眼了。
他就知道。宁奕驰闷笑出声,拍了拍小姑娘小短腿:“跟哥哥还这么小气。”
看出世子爷他老人家这是逗她呢,小姑娘哼了一声,从他腿上出溜下去,拿着礼单就走:“坏蛋世子哥哥,真是坏透了。”
可骂归骂,小姑娘还是指着礼单,奶声奶气地吩咐道:“菘菘,把这些吃的,每样都包了一份,送到世子爷院中。”
宁奕驰眉梢微挑。小姑娘还算有点良心。本打算说不用,可转念一想又没开口。
为何?小姑娘一天小半时间待在他屋里,这些吃的最后还不都得入了她的口。
看着世子爷那洞悉一切的目光,沈灵舟哼了一声,又让菘蓝把那上好的武夷红茶和铁观音都拿出来,她抱着送到世子爷面前放在他腿上,小手一挥大方异常:“世子哥哥,这些茶都给你。”
世子哥哥爱喝茶,她年纪小小只喝果茶花茶,这些都给世子哥哥吧。
宁奕驰欣慰地笑了,对着小姑娘拱了拱手:“如此,多谢沈姑娘了。”
切!假模假样!小姑娘翻了个俏皮可爱的小白眼,转身继续去忙活。
沈灵舟又让菘蓝把每样零嘴捡了一份出来,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每人分上一点儿尝尝。
过年了,大家都乐呵乐呵。
菘蓝有分寸,每样只拿了一点,剩下的都好好包起来收好了。
她们姑娘可是个嘴馋的小姑娘,可得多留些,才能吃久一点。
沈灵舟只对零嘴感兴趣,剩下的东西一时半会用不上,都让菘蓝收起来。
在屋子里磨磨蹭蹭半天,天就黑了下来。
外头有人来传话,说侯爷回来了,老夫人喊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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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小年,侯爷难得回来,一家人聚到老夫人屋里吃顿饭。
沈灵舟牵着宁奕驰的手,先去接了周家大表哥。
周铭梳洗过后换了一身精致的行头,精神焕发地出门来,牵住小姑娘的手,笑着说:“世子爷,妹妹。”
小姑娘嘿嘿笑了两声,一边牵着世子哥哥,一边牵着大表哥,三个人一起往老夫人院里走。
等到了的时候,就见大家都到了,已经在花厅落座。
沈灵舟牵着大表哥先给老夫人问了好,又到镇远侯宁淳面前,把大表哥介绍给侯爷伯伯。
周铭落落大方见礼:“周铭给侯爷请安。”
镇远侯见这孩子年纪小小,在他面前却能有如此泰然自若的气度,心中大为赞赏,喊了人拿了见面礼来,是一方上好的佩剑。
周铭体弱,很是羡慕练武之人。收到来自沙场常胜将军镇远侯亲自赠送的佩剑,小少年甚是欢喜,连声道谢。把剑抱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摸了好一会儿,才交给贴身小厮收好。
镇远侯和周铭寒暄完,拉过沈灵舟,看她原本圆嘟嘟的小脸蛋瘦了许多,双下巴都没了,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宁奕驰:“舟舟不是总在你屋里吃饭的嘛,怎么瘦成这样,你是怎么带孩子的!”
这话问得和宁老夫人一模一样,小姑娘幸灾乐祸地笑着告状:“伯伯,世子哥哥抢舟舟的肉丸子。”
宁奕驰指了指小姑娘,无言叹气。
就那么一次,小姑娘连连吃了两个大大的狮子头,怕她撑着了,他就把最后一个吃了,小没良心的就一直记到现在。
镇远侯看出小姑娘故意使坏呢,也乐得哄他开心,作势踢了宁奕驰一脚:“伯伯帮你教训他。”
从来不甘心挨揍的世子爷,脚下一移,利落躲开了。
小姑娘咯咯咯笑出声,被宁奕驰一把捞过去在小手上拍了一下:“小没良心的。”
见人到齐,苏姨娘张罗着大家入席。
宁老夫人,镇远侯宁淳,世子爷宁奕驰,沈灵舟,周家大少爷周铭,五人坐了一桌。
梅姨娘,陈姨娘,苏姨娘带着四公子宁若知,郑姨娘带着二公子宁正安和五公子宁浩闲,七个人坐了一桌。
人坐好,菜就都端了上来。看着摆在她面前那一大碗蟹粉狮子头,沈灵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逗得一桌子人都忍不住笑。见小姑娘馋了,老夫人发话开饭,并先动了筷子,随后镇远侯也动了筷子,大家伙这才开始吃起来。
沈灵舟矮墩墩的,苏姨娘特意给她弄了个高椅子来,坐在那高度刚好。
小姑娘伸着小短胳膊,拿勺子把面前的蟹粉狮子头舀起来一个,放在身边周铭的碗里,小脑袋凑过去,眼睛瞪得大大的,强烈推荐:“大表哥,这个蟹粉狮子头好好吃的,你快尝尝。”
“多谢妹妹。”周铭笑着拿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频频点头:“味道果真不错。”
见他喜欢吃,沈灵舟呲牙笑了,高兴得又舀了一个放在他碗里:“大表哥多吃肉,身子骨才能长得更壮实。”
听着这小大人一样的话,周铭忙笑着道谢:“多谢妹妹,我自己夹菜,妹妹自己吃。”
小姑娘嘿嘿嘿笑了两声,又舀了一个狮子头,伸着小胳膊越过世子哥哥,放在了侯爷伯伯的碗里:“伯伯,你也吃一个。”
从来不曾被自己的儿子们给夹过菜,冷不丁地被这么个贴心的小棉袄关爱了,镇远侯那老父亲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镇远侯感动得差点儿老泪纵横,夹起那么大的狮子头一下子放进嘴里,边嚼边点头,咽下去才说:“舟舟给伯伯夹的狮子头就是香。”
“嘿嘿嘿!”小姑娘开心得笑了,知道祖母不吃这么油腻的,可还是礼貌地问了句:“祖母要不要吃一个?”
老夫人笑得一脸慈祥:“祖母不吃,舟舟吃啊。”
小姑娘又嘿嘿嘿笑了两声,舀了一个大狮子头,放在嘴边,张嘴正要咬,可一旁一直沉默的世子爷他老人家把碗推了过来。
怎么滴,这是想和孩子抢啊。你看吧,她就说她该告状的。
小姑娘抬头看他,小奶音不满道:“哥哥你这么大了,自己没长手啊?”
这句话,把镇远侯和宁老夫人又逗乐了,看向世子爷的目光写满了“活该”。
小姑娘说完,低头咬了一大口狮子头。嗯!又鲜又香,又软又嫩,好吃得不得了!
看着眯着眼睛陶醉在美味中的小姑娘,宁奕驰哭笑不得,作势慢慢伸手去夹最后一颗狮子头。
果不其然,小姑娘动作极快地伸勺子把最后一颗狮子头捞进了她自己碗里。
宁奕驰偏头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随即故意绷着脸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抢到狮子头,偷偷看一旁的世子爷。
见他绷着脸,小姑娘低头,拿勺子比划了半天,在那个狮子头上挖了四分之一,喂到了世子哥哥嘴边。
并拍了拍他的胳膊,奶声奶气地说:“世子哥哥,一碗就五个,大表哥是远来的客人吃了两个不为过,侯爷伯伯是长辈吃了一个也应当,可孩子还小就吃了一个,不够的,你这么大人了,尝尝味儿得了啊!”
小姑娘小嘴利索地叭叭叭一顿说,可把这一桌子人逗得开怀大笑。
老夫人和镇远侯都笑话宁奕驰,说他一个大人,跟个孩子抢吃的,当真做得出。
宁奕驰明明也不是那么想吃,就是想逗她,可被小没良心的怼得心窝子疼,就把小姑娘喂过来的那一口咬进了嘴里,狠狠地嚼着。
看着小姑娘肉痛的表情,众人又是好一阵笑。
周铭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腼腆地笑了。
这次来,父亲周景存交代给他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看妹妹在侯府过得如何,但凡有一点委屈的地方,他们就举家搬来扬州城,把孩子接走。
福州离陈国近,危险,他们护不住孩子,那他们搬来扬州,就住在镇远侯府附近,这总行了吧。
可如今这么看,妹妹在这里备受宠爱,过得开心着。
既如此,那他就按照父亲的交代,慢慢寻摸宅子和铺子,先在扬州城探个路。
和这边桌子上的欢声笑语截然不同,旁边那桌气氛安静又诡异。
梅姨娘谁都不搭理,清清冷冷地坐在那安静地吃饭。
陈姨娘手里攥着佛珠,对着面前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小声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念经。
苏姨娘作为侯府管家的,一边要照顾全局,一边照顾着她身边的四公子宁若知。
宁若知文质彬彬,坐在那安安静静,吃饭吃得极其优雅。
这四个人虽然没有交流,可却挨着坐了。
也不知是哪方有意,另外母子三人,和这四人中间,两边都隔了些距离。
郑姨娘许久不曾见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这一下都见到了,当真是高兴,又心酸。
郑姨娘给自己小儿子夹了满满一碗他喜欢吃菜之后,又偏过头小声和宁正安说着话:“也不知老夫人和侯爷是怎么想的,那小姑娘虽说不傻也不磕巴了,舅家也无事了,可到底是罪臣的侄女,那可是叛国通敌的大罪!把她当成个宝来哄,也不怕哪天出了事。”
宁正安跟着侯爷进府,除了给老夫人请安,再没说过话,一直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听闻郑姨娘这话,忍不住皱眉,神情极其不耐。
梅姨娘耳力好,听到郑姨娘的话,微不可闻冷哼一声,指着一道凉拌莴苣,对一旁的苏姨娘说:“苏姨娘,这菜是不是放多了醋,我闻着怎么酸溜溜的。”
苏姨娘不明就里,夹起一筷子尝了尝,疑惑道:“没有啊,我吃着刚刚好。”
梅姨娘冷冷扫了一眼正看向她的郑姨娘:“兴许是我鼻子太尖了。”
郑姨娘也不是傻子,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是被梅姨娘听了去。
先前她做夫人那阵子,就想着靠身份压一压这个目中无人的梅姨娘,可不管软的硬的都搞不过她。
有一次她带着婆子准备治她个大不敬的名头,把她绑了,结果带过去的七八个婆子全让梅姨娘给丢了出去。
那以后她见到梅姨娘就打心眼里发怵,此刻夫人的名头也没了,自然更不敢招惹梅姨娘,连忙低头吃饭。
众人正吃着,外头有人报,京城来了信,说是急件,要亲手交到侯爷或世子爷手里。
镇远侯虽然远离朝堂,可作为大楚的侯爷,手握重兵的武将,在京城肯定有自己的人手,时刻盯着皇城的动静,定时会传回来一些消息。
既然是急件,那自然是大事。镇远侯忙开口让人进来。
接过信笺,镇远侯道了句辛苦,吩咐送信之人自去吃饭好生休息,随后仔细检查封印。
见封印完好无损,镇远侯急匆匆拆开信封。快速扫完信上那简单两句话,忍不住拍案哈哈大笑出声。
把信往桌上一放,镇远侯两步走到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小姑娘面前,把小姑娘抱起来,往空中连丢了两下,大笑着说:“舟舟,天大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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