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哥左允铮02】
“小九, 娘对不住你,娘没有照顾好小十,小九你应一下娘可好?”
陈王后抱着小左允铮,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日之前, 小左允铮在苍江的陪同下,兴冲冲回到宫里。
看到陈王后虽骨瘦如柴, 却好好活着时,他扑上去抱住陈王后,母子二人嚎啕大哭。
哭过之后,小左允铮满心欢喜地询问:“娘亲,小十呢?小十在哪里?”
见幼子满眼期盼地提起他视之如宝的妹妹, 陈王后不忍相告, 悲痛欲绝,哭得话都说不上来,到后来更是直接晕厥过去。
小左允铮愣神过后, 面上笑意不见,眼眶通红, 他摇着一旁同样满脸悲切的太子殿下,语气里满满都是哀求:“太子哥哥, 你告诉小九,小十去哪里玩了?我去找她。”
自己这个弟弟自幼聪慧,太子殿下知道,此事,瞒不住。
他哽咽着答:“小九,一年前, 冷宫意外失火, 我们的妹妹, 没了。”
“什、什么?”虽已猜到小十出了意外,但当真的亲耳听到,小左允铮还是不肯相信,神情呆愣,许久没有反应。
太子殿下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左允铮:“小九,小十的尸骨就埋在冷宫的院子里,还未来得及迁去皇陵,你若是想看,哥哥带你去可好。”
小左允铮自是不肯信的,对着太子殿下拳打脚踢:“你撒谎!你撒谎!”
二人虽是兄弟,可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此刻王位刚夺回来,陈王昏迷,局势还是一团混乱,太子万不能受了伤。
而小左允铮天生力大,又真刀真枪摸爬滚打了两年,每一拳每一脚都不轻。
太监和侍卫上前,想去把小左允铮拉开,可一向温文尔雅宽厚仁德的太子殿下却大怒:“滚,都给孤滚开,别碰孤的弟弟。”
众人吓得连忙跪下。
小左允铮也停了下来,转身就往外跑:“我知道,小十肯定是藏起来了,等着我去找!”
“小十!”
“小十,九哥来了!”
陈王后强撑着站起来,想去追:“小九!”
太子殿下拦住她:“母后,您歇息,孩儿去陪着弟弟。”
太子殿下扶着陈王后躺好,喂她吃下药丸,嘱咐宫女好生照顾,随后追了出去。
他寻到左允铮,一言不发,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苍江,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一起找!”
“是,小主子。”苍江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心痛,却毫不犹豫地应道,随后跟着一起到处搜寻。
太子殿下深呼一口气,大声吩咐:“来人,跟着孤一起找人!”
跟随左右的侍卫和太监宫女齐声应是,四下散开来。
哪怕,明知道,一定会无果,可所有人依然认认真真地到处去翻,仔仔细细四下去找。
小小少年,发了疯一般,带着众人翻遍了整个陈王宫。
犄角旮旯,所有地方,全都不曾放过。
可是,始终,不见那小小的人影。
太子殿下终是看不下去,拦在已经累得神情恍惚的小左允铮面前,握住他的胳膊:“小九,小十真的没了,你打哥哥一顿,是哥哥回来晚了。”
苍江也劝:“小主子,请节哀。”
地上呼啦啦跪了一大群:“九殿下,请节哀。”
“小十真的没了。”小左允铮低声喃喃,随即转身跑向冷宫,先前他翻边了整个王宫,却刻意避开的冷宫。
他奔到院中那座坟包面前,跪了下去,颤着手去刨土:“小十,九哥来了,九哥带你去捉迷藏……”
片刻之后,那双饱经风霜,本就满是茧子的手,满手是血。
见他如此,众人都吓坏了,忙上前劝阻。
可无论是谁,都拦不住。
谁敢上前一步,他就跟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红着眼挥舞匕首要杀人。
后来还是太子殿下看不过去,吩咐苍江上前将他劈晕,这才将人抱了回去。
太医诊过,喂过药之后,昏睡了一天一夜。
可自打他醒来,就双眼无神,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哭,也不闹。
已经整整一天一夜。
太医说,是悲恸过度,伤了心神。
自打宫变,陈王重伤又昏迷,左允铮和太子不知所踪,陈王后就一直忧心不已,心力憔悴,本就脆弱的身体早就不堪负重。
而十公主的意外离世,又让她心疾复发,这才瘦得不成人样。
如今见到小左允铮悲痛这般,她心痛得无以复加,自责又懊悔那晚为何没有和小十在一起。
“小九,娘亲的错,娘亲没护好小十,小九,你应一声娘好不好?”
“小九,你看看娘。”
听着那一声声悲泣,太子殿下强忍泪水,上前把左允铮从陈王后怀里拎起来:“小九。”
可哪怕他再摇再晃,手里的少年却依然毫无反应。
太子殿下沉默了片刻,终是狠下心抽了左允铮一巴掌,咬牙道:“小九,你醒醒!如今小十没了,难道你想让母后也跟着去了?”
左允铮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一下,看向他,茫然道:“母后?”
太子殿下摇着他:“是啊,你这副鬼样子,你可有想过母后!”
“娘亲?”小左允铮转头,看向一旁被宫女扶着,捂着心口艰难呼吸的陈王后,他伸出手去,突然泪流满面:“娘亲,小九错了!”
陈王后潸然泪下,伸手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一下一下亲吻着:“小九,娘在呢,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哥哥,是娘不好。”
太子殿下强忍泪水,把左允铮放回床上,想伸手在这个重情重义的幼弟头上摸一摸,可手伸出去一半,又收了回去。
他背过身去,冷声道:“左允铮,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给孤立起来,去杀了那些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仇人!”
“报仇?”小左允铮满是哀伤的眼神忽地一变,目光狠戾,语气阴森:“是了,那些害了我小十的人,我左允铮在此发誓,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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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的宫殿内,苍江站在桌前:“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殿下起身:“苍江,这么多年,你护住九弟,孤要感谢你。”
话落,拱手,郑重施礼。
苍江闪身躲过这一礼,跪地还礼:“太子殿下,小主子是微臣的主子,护住他是微臣的本分,万万当不起太子殿下如此大礼。”
太子殿下扶他起身:“孤给你一队人马,小九孤也交给你,不管他是要报仇,还是要做什么,你都由着他去。”
苍江颔首:“微臣遵命。”
太子殿下叹了口气:“失散多年,孤是不想让他再到外头吃苦受罪,可现如今他的状况,若是不给他找个由头,让他振作起来,孤怕他就此消沉下去。”
苍江点头:“微臣明白。”
太子殿下点头:“去吧,不必拘着他,你只管护着他安然无恙即可。定期传信回来,以免王后和孤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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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境内,扬州城外,乌栾山脉。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林中快速穿梭。
大的背着一副弓箭,行走如飞。
小的手里挥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把拦住去路的树枝削断。
二人身高都相差甚远,可速度却相差无几。
可奔了一会儿,小的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苍江,老子走不动了,你去给老子找一辆马车来。”
苍江环顾四周:“小主子,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弄马车去。再说,乘坐马车,就得走大路,走大路容易暴露。咱们刚掺合进了乌栾寨一事,那些人怕是不会轻易罢休,怕是有人正在追咱们。”
少年坐在地上,薅了一根狗尾巴草,把草根叼在嘴里:“老子不管,老子就要坐马车。再说了,觊觎大楚银矿的,和那姓宁的交手的,又不是咱们的人马。”
随着他的说话,狗尾巴草一颤一颤。
苍江蹲在一边,同样薅了一根狗尾巴草,有样学样的叼着:“虽说人不是咱们的人,可这么多天了,属下费劲心机,也不曾查出那些人来自何处,属下觉得这些人来头不小。”
左允铮咬了咬狗尾巴草,点头道:“嗯,如此训练有素,怕是朝廷的人,只不过,是不是大楚朝廷的,就不好说了。”
苍江点头:“小主子高见。那位宁世子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武功又奇高,不是个好招惹的主,昨天咱们趁乱逃离,属下觉得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定会派人追上来。”
“咱们还是得趁早离开,免得掺合进去。现如今,太子殿下整顿朝堂,铲除反贼,已是殚精竭虑,若是再搅和进大楚这一潭浑水……”
小左允铮不耐烦地挥了下手:“知道了,啰哩巴嗦,老子就是累了,又没说不走。”
在山中奔逃一夜,少年脸上尽是疲惫之色,苍江也不再多说,转过身去背对着左允铮蹲下去:“小主子,属下背着您。”
小左允铮抬起一脚,踹在苍江屁股上:“老子堂堂一个男人,要你背!”
苍江被踹了个趔趄,撑着地站起来,又背过身去:“小主子,您不用体恤属下,属下背得动。”
少年在地上蹬了一脚,蹬得尘土飞扬,暴躁道:“少自作多情,给老子滚一边去。谁给你的胆子,敢拿屁股对着老子!”
一个非要背,一个死活不让背,二人正争执间,突然皆是噤声,齐齐竖起了耳朵。
听了一阵,对视,异口同声道:“马车。”
两人默契地闭嘴,起身,悄无声息朝山下的方向奔去。
掩藏在高高的草丛之后,二人看着一辆马车由远及近。
一个中年车夫甩着鞭子赶着马车,马车旁跟着个体型彪悍的汉子,目光敏锐,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但在二人眼中,确实完全不够看的。
左允铮轻声说:“老子就要这辆马车,你去给老子弄来。”
“是。”苍江应是,反手就去拿箭。
左允铮按住他的手:“老子今日不想见血。”
苍江把手拿回,从地上捡了两个小石子,等马车走近,他将石子甩手抛了出去。
“咚!”“咚!”
马上之人应声倒地,车夫也倒在了车辕之上。
紧接着,马车另外一次,一个女子的呼喊声传来,显然是在喊那倒地之人。
并不在同侧,他们看不见人。
但只听呼喊,却无人下车查看,也无人勒停马车,想必是女眷一流。
主仆二人起身,跨出草丛,朝着马车走去。
苍江问:“小主子,车内之人,该如何处置?”
左允铮:“老子只要马车,若是识趣,就饶了她们。若是听不懂人话,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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