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甩开他的手要回房间,段修泽说:“你打一下就够了啊?”

    江望舒本来要回房间,听到他这句话,回头看了看他,开口说:“你也进来。”

    段修泽一愣,竟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还真的跟着江望舒进了房间。

    江望舒关上房门,随便给他指了个地,“坐。”

    段修泽乖乖地坐到了沙发上。

    江望舒坐到他对面,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段修泽觉得他的问题还挺奇怪的,说:“什么怎么样?”

    江望舒说:“孜孜不倦从封安追到c市,又从封安追到这儿,你到底想怎么样?”

    段修泽否认说:“我没想怎么样啊?而且我追谁了?”

    江望舒看着他,“装什么傻,你不是追我到这儿的?”

    段修泽说:“怎么可能,我好端端的干嘛要追你追得到处跑?”

    虽这么说,他的眼神却是有几分闪烁,底气也不是那么足。

    江望舒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几乎要将他的脸皮戳穿,“是吗?”

    段修泽用声音遮掩心虚,说:“当然是啊!!”

    江望舒给自己倒了杯水,“行,就当你碰巧,接下来我想跟你说,希望你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

    段修泽心里一突,“为什么?”

    江望舒耐心地跟他说:“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懂吗?离婚了那就一别两宽,以后能不见面就别见面。”

    段修泽一怔,目光落到江望舒平静漂亮的脸蛋上,有几分受伤,“有必要吗……?我们从小到大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江望舒语气淡淡地说:“有必要,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我们都已经成年了,再亲近的兄弟,长大后都能形同陌路,我们在谈恋爱之前连朋友都不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们的感情有好到离婚后都能做朋友的程度?”

    说罢,江望舒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离婚,是不能接受我跟你这种亲密关系,离婚后又想维持十七岁时的关系,是吗?”

    段修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江望舒说:“我们走到这步谁都回不了头,但是你回头了。”

    江望舒顿了一下,声音轻了几分,“大少爷,偶尔也睁眼看看世界,别的大道理我也不想跟你说,你只要知道一点,你再这样毫无顾忌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恨死你。”

    若江望舒在怒火中烧的情况下这么说,段修泽还可能觉得他是在说气话,但江望舒格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那份量便不容小觑了。

    段修泽心里像是被撕出了一个大洞,整个人都有一种无限下沉的茫然与慌张,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江望舒看着他这幅模样,撇开目光,说:“你可以出去了。”

    段修泽站了起来,脚上像是生了根,迟迟不挪步子。

    江望舒看他,“你还有话说吗?”

    段修泽低声问:“你之前有讨厌过我吗?”

    江望舒说:“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段修泽没想到他还跟他开玩笑,不免也抱了几分侥幸,“想听真话。”

    江望舒说:“讨厌。”

    段修泽:“……”

    段修泽简直心碎,做出一副没受什么影响的表情,说:“哦,这样啊,我也讨厌你。”

    江望舒颔首,说:“希望你保持。”

    段修泽再也绷不住,莫名的鼻子一酸,却还咬牙说:“你放心,我肯定保持,保持到九十九岁,务必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闷声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去医院看看,不要撞出什么后遗症,我不是在关心你,你要是出事了,我讨厌谁去。”

    段修泽离开了。

    江望舒绷紧的一根弦顿时就松了下来。

    他在偌大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起身打开行李箱换了一身衣服,便出门去附近的医院。

    到医院拍了片,没有太大问题,拿了一些药膏江望舒就回来了。

    秦煜给他打电话,问他:“来喝酒不?”

    江望舒婉拒,“喝酒伤身。”

    秦煜那边很吵,秦煜的声音都显得有些不清晰,他走到了外面跟江望舒说话,“你让你小男朋友过来,自己不过来?”

    江望舒说:“他不是男朋友。”

    秦煜说:“是吗?我觉得你应该说是,这样能气气段修泽。”

    听到这个名字,江望舒本来都消退的痛感再次涌上来,他忍了忍,随口说:“气他做什么?”

    秦煜说:“我给他发了张你和小野的照片,他立即就飞过来了。”

    “……”江望舒说:“原来是你,你这么爱管闲事,我撒把豆子给你捡?”

    江望舒也没给他面子,直接挂掉了电话。

    秦煜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自言自语道:“行吧,这事我不管了。”

    回去酒屋看见路野站在中心的舞台上给大家唱歌,到底是干酒吧主唱的,将气氛带动得十分火热,秦煜看着台上年轻且充满活力的身体,不禁有感而发:“都太年轻了。”

    江望舒要是也像他这样游戏人间,无疑会快乐很多,但可惜不是,终究是个较真的性子。

    接下来的几天,江望舒没怎么出房门,就那么安静地宅到了团建结束,作为老板,他这样自由散漫的团建风格大概是极受公司员工欢迎的,但这样很少露面,无疑又是令人捉摸不透的。

    结束团建,所有人一起坐飞机回去,江望舒这才露面。

    秦煜对他说:“你这样不行啊,团建老板一面都不露怎么回事?”

    江望舒这才说:“撞伤了,去了医院,不方便。”

    江望舒说了,秦煜和路野才知道他去了医院,问起情况,江望舒也是风轻云淡地说:“擦药好了很多,没什么问题。”

    路野想跟他说话,又顾忌着秦煜坐旁边,又没开口。

    等回到了c市,秦煜跟江望舒告别,路野这才有机会跟他说话:“是钓鱼那会儿撞的吗?”

    江望舒:“嗯。”

    他对这个话题并没有什么兴趣,很自然地转移话题:“我送你回去吧。”

    路野看他的态度陡然冷淡,便识趣地不再提他撞伤的事情,应了之后,也顺势问:“学长,你找我去团建是因为一个人太孤单吗?”

    江望舒顿住了,他思考片刻,说:“嗯。”

    路野低声说:“学长,如果你孤单,我随叫随到,但是,我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江望舒似有所感,他与路野对视,路野鼓起勇气,说:“学长,我喜欢你!”

    江望舒有几分困惑,这种困惑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喜欢一个人对他来说应当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是需要很长久的考量,才会有的一种情感。

    但从青春期开始,他人对他的喜欢似乎都来得太轻易,显得有几分轻浮——江望舒不相信这种感情。

    江望舒问:“你喜欢我什么?”

    路野涨红了脸,说:“喜欢学长你的成熟稳重,你的优秀克制从容不迫,你在我眼里闪闪发光,像个发光体,我很仰慕你。”

    江望舒说:“这只是你能看到的表象,你并不了解我。”

    路野却说:“我了解的,我知道学长是什么人。”

    江望舒说:“那你说,我是什么人?”

    路野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学长你看着成熟稳重,其实心里有一个害怕孤单的小孩,你拒绝亲密关系,但心里其实很渴望亲密关系,学长,你说我说得对吗?”

    江望舒沉思,他是这种人吗?

    路野看他不说话,喊了一声:“学长?”

    江望舒回过神来,语气平静地说:“或许是吧。”

    路野鼓足勇气说:“所以,学长,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想追你,我想要陪你。”

    江望舒总觉得他似乎误会了什么,开口道:“抱歉,我五年内不会谈恋爱。”

    江望舒拒绝起来也是斩钉截铁,像他青春期拒绝过无数次那样,不会给任何机会。

    路野听他这么说,也有些许丧气,但凡江望舒犹豫几秒,他都觉得是有机会的,但他偏偏如此毫不犹豫。

    江望舒看着沉寂下去的路野说:“我送你回去吧。”

    路野轻轻地应了一声,江望舒开了车过来,路野坐到副驾驶座,始终不说话。

    江望舒将路野送到了家,路野下车时,又振作了,对江望舒说:“学长,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他不等江望舒说话,便跑远了。

    江望舒没走,他坐在车里,手指拨弄着车上的挂件,想起来这个毛线粽子挂件也是段修泽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十七岁的段修泽很毛燥,也很厚脸皮,很喜欢贩剑,像个心智未成熟的初中生,但二十岁后的段修泽,即使是毛线也能织得很好,还给他织过围巾手套毛衣和毛裤——一条大红色的毛裤,江望舒嫌弃到骨子里,却还是悄悄穿到了身上。

    江望舒取下那个粽子挂件,打开车门,将粽子丢进了离他不远的垃圾桶里。

    然而没过多久,江望舒下了车,将粽子捡了回来。

    回去后,将粽子挂件寄回了段家。

    而不久后,江望舒又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依然是熟悉的风格,他问江望舒:“你还欠我一顿饭,咱们这饭还吃吗?”

    江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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