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野看段修泽变了脸, 又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莫名心虚,咳嗽了几下,若无其事地说:“我听望舒哥说你帮了我, 所以我过来给你送花篮和锦旗的, 谢谢你帮我。”
他说着,拿起放在前台上的锦旗展示给段修泽看, 上面金黄的八个大字:浩然正气, 英勇无畏。下边附一排小字, 被正义扶助市民:路野。
这锦旗一拿出来, 周围人都悄悄将目光投过来看热闹。
段修泽不客气地说:“锦旗和花篮你拿出去,我不需要。”
路野一开始是心虚,现在反倒镇定了, 对段修泽说:“望舒哥让我来送的,你还是收下吧,不然我也不好跟望舒哥交代。”
这话说的, 句句不离江望舒,还哥,哥哥哥的,恁亲密,段修泽气得牙根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痒,他扯过路野的肩膀, 不顾他人目光,将他拉到了僻静的角落里。
路野有点懵逼,茫然地看他, 问:“你这是干什么?”
段修泽开门见山:“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江望舒, 说个数吧。”
路野愣了一下, 算是明白过来段修泽的意思了,他反倒忍不住笑了。
段修泽看他笑,更生气,他脸色阴沉地盯着他,“你笑什么?”
路野收了笑容,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望舒哥的前夫吧?既然你和望舒哥都离婚了,我跟望舒哥怎样都轮不到你管吧?你出钱让我离开江望舒,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路野顿了一下,继续道:“这种桥段我只在电视上看过,一般都是男主角的父母角色,今天倒是开了眼,第一次看见前任对现任说这种话。”
路野还故意地“现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段修泽听到这个词,心中涌起汹汹的情绪,叫他一时怔忡在了原地。
路野对段修泽又恢复了恭敬的语气,说:“一码归一码,谢谢你帮我,锦旗和花篮请你收下,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可以丢垃圾桶。”
段修泽回过神来,反倒冷静了,他盯着路野看,说:“一个亿,够不够?”
路野:“……”
他与段修泽对视,只一下,他便意识到段修泽是认真的。
段修泽是真的打算花一亿让他离开江望舒。
一亿不是什么小数目,所以他愿意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也十分可疑。
再联想上次对方毫不犹豫跳海救人,路野意识到了,这个江望舒嘴里说已经离婚的前夫,对江望舒还有情,甚至,还不少。
路野有了浓重的危机感,他摇摇头,说:“你不用用钱来诱惑我,我不是因为钱才和望舒哥好,望舒哥对我有恩,对我有情,一亿买不了这份恩情。”
他看着段修泽棱角分明帅气出众的脸,年纪不大,语气倒是学会了语重心长,“你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望舒哥不可能吃回头草,你已经是过去式了。”
段修泽:“……”
似被戳中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段修泽下意识想反驳,然而话到嘴边,又被他重重地咽了下去,他凉凉地看着路野,他弯起唇角,笑了起来,反倒有几分气定神闲,“你懂什么,回头草是最好吃的,像你这样的——”他上下扫了路野一眼,说:“你懂江望舒吗?他就拿你当个消遣,包养一个差不多就你这个价格,你还拿自己当回事呢?”
气人段修泽是最会的,微微掐着嗓子念出了某电影的台词,“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都散了~”
“江望舒和你,他是扶贫,江望舒和我,这叫势均力敌,天作之合!”段修泽颇有几分自得地说:“你跟江望舒有共同话题吗?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你知道我和江望舒是什么情况吗?正应了李白的《长干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我们是青梅竹马,你是吗你?”
路野说:“可是有句话叫竹马不敌天降,你们都离婚了,感情也并非多么坚不可摧。”
他微微一笑,说:“而且看起来是望舒哥不要你的,既然你是被抛弃的那一个,那么你的竹马身份,对望舒哥来说也不是那么有用,你想靠这个来让望舒哥回心转意,怕是不行。”
这句话又让段修泽变了脸色,因为并非是江望舒不要他,而是一开始他想都没想就提了离婚。
都是他一意孤行的结果。
心里再次钝痛,叫他连和路野争辩的想法都没了,但人“穷”志不“穷”,段修泽不动声色地说:“那可说不定,我们是天选。”
也不再跟路野争辩,怕继续下去能把他郁闷死,丢下一句,“我不要你的感谢,你赶紧走。”就离开了。
路野看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没有拿花篮和锦旗,径直离开了总公司。
不过走出去后他看了一眼身后这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在搜索引擎上搜索了一下段修泽的名字,虽然并没有出现太多资料,但段修泽的母亲段珑却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报纸上的,他的父亲阎惊墨是一个教授,在名牌大学任教,相对于段珑,他较不为人知,但在学术界还是有些名气的,本身家境也优渥,是某个老牌民营企业的幼子,身家同样不菲。
这样看,段修泽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不过令路野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网上搜索到段修泽结婚的信息,段修泽有维基百科,上面的资料始终是未婚。
不过想到段修泽这样的身份,若是和江望舒结婚,隐蔽些,没有昭告天下也实属正常。
但是,望舒哥那样的性格,真的会乐意隐婚么?可能这样的不平等,就是他们离婚的导火索。
路野这样一想,反倒觉得段修泽不足为惧,只要他们的家庭差异始终存在,那他们便始终不可能和解,他的胜算始终是最大的。
想到这里,路野坐上公交后,取出手机联系江望舒,将送花篮和锦旗的事情告诉了江望舒。
江望舒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复:“嗯。”
路野看他什么都没有问,便知道他其实不大在意段修泽的反应,便放下心来。
江望舒回了路野的信息,才去看段修泽的信息,依旧是陌生信息,但凭借段修泽装得很若无其事但其实若有若无地透出一股酸鸡味道,江望舒还是认出了他。
段修泽说:“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根本没必要让人送花篮和锦旗,我们是朋友吧。”
江望舒看着后面那几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是朋友才要算得清楚些,无论怎样欠了你的人情,下次再请你吃饭,到时候我带上路野,让他给你敬酒。”
段修泽看到江望舒的信息,脑子一懵,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打出一句话发了出去,“敬什么酒,整得跟过明路似的。”
江望舒:“?吃枪子了?”
段修泽不吭声,把手机摔了出去。
最近这段时间,诸多种种,叫段修泽心里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自己可能……喜欢江望舒。
也并非没有根据,因为他实在是看不惯江望舒和别的男人亲密。
是,一开始他可以毫无芥蒂地说要给江望舒介绍优质男人,但事实,他也没有为此付出什么行动,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后面再跟江望舒说那些话,显然也是因为他了解江望舒,江望舒有洁癖,在高中那会儿,多少人给他递情书,他都没有接受,到后面都挑他不在的时候,把情书偷偷夹在江望舒书包里和书里,他那样受欢迎,不也一次恋爱没谈过吗?
这样的回忆,反倒让段修泽生出了几分受宠若惊来————这样冷静自持的江望舒,竟然跟他私奔结婚了,要不是江望舒不能生,恐怕现在孩子都一岁多了。
这样一想,内心十分火热,然而一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又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顷刻间冷了下去。
这段时间,段修泽十分煎熬,他无数次想否定这种想法,觉得只是朋友间的占有欲,但……
他回了一趟段家,将被自己藏起来的相册放到了自己公寓,每张都细细地看,发现有不少张尺度还挺大的照片,说是尺度大,其实只是江望舒穿着背心和短裤靠在沙发上看书的照片,他双腿弓起,踩在脚踏上,宽松的短裤下滑,露出过大片雪白的皮肤。
在光影的强调下,那弧度漂亮还有几分圆润的肩膀、白皙修长的手臂,漂亮修长的脖颈,精致细巧的锁骨也同样吸人眼球。
段修泽从没恨过自己的视力会那么好,又或者是摄像的工具实在是太精密,连江望舒锁骨、肩膀、和锁骨上落下的几片红色印记都清晰可见。段修泽乍一看还不太确定,还用嘴在自己手臂上嘬了一次,对比了一下,才确认是吻痕。
不仅是锁骨那些地方,就连露出来的脚踝和因为姿势问题袒露的大腿内侧也有。
最大的刺激莫过于这些都是他造成的,等他从照片勉强抽回目光时,才发现自己像是在学校里无数次那般有了刹那的荷尔蒙潮涌,叫他溃不成军。
青春期的爱与欲或许一开始就没有太清晰的界限,毕竟很多男孩对老师们也会有欲望,但那不是爱,只是纯粹的荷尔蒙刺激。
段修泽想用这个来说服自己,但……对江望舒有这种想法难道就正常吗?
江望舒衣服好好穿在身上,他打篮球还脱上身衣服呢,露的比江望舒还多,江望舒还很端正的只是坐在沙发上看书,他都能有反应,这不是触情生情只占了两个字吗?
段修泽说服不了自己,但说服不了自己就要面对他一醒来就嚷嚷着和江望舒离婚的窘境,那真的是啪啪啪打他的脸,他也不能接受。
段修泽只能憋着。
他将手机摔出去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捡回来,幸好他买的手机质量过关,摔这一下没出什么事情,只是边缘有几道划痕,不碍事。
段修泽回复江望舒,“没,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误会了。”
江望舒说:“你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想过一下明路,有时间办个酒席,到时候你要过来我多写一份请帖。”
段修泽:“……”
段修泽额角的青筋顿时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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