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思绪回归,再看这陶土小人,也觉得眉清目秀了。
他确认地问:“是你自己做的?”
段修泽说:“当然是我自己做的。”
又顿了一下,说:“或者你想要这个。”
说完,给江望舒拍了一张照片过来,是树脂浇灌成的孤岛城堡,下面还有一只大章鱼,腕足攀上城堡,很有艺术品的味道。
江望舒还没开始打字,段修泽说:“这个我做了很久,你要是喜欢我送你。”
江望舒能感觉到段修泽有些笨拙的讨好,这点和之前的段修泽很不一样,毕竟那时候段修泽俨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了。
江望舒是很难被讨好到的,若是平常他也该是无动于衷的,只是想起了那些回忆,再看段修泽做的这些,也是有些感触的,因此他回了一句:“喜欢。”
段修泽本来做好了他拒绝的准备,毕竟之前给他送的那些差不多都被退了回来,没想到会听到江望舒说喜欢。
段修泽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兴冲冲地打字道:“那我送你!你知道克苏鲁吧?这个就是有克苏鲁元素,你喜欢这个风格我再给你做。”
又难免有些自满,对江望舒说:“之前我肯定不会花这么多心思来搞这些。”
江望舒愣住了,段修泽说这话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他屏息,过了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说:“你在比什么?”
段修泽还没说话,江望舒继续说:“他比你好多了,你没有必要跟他比,你比不上。”
段修泽:“……”
江望舒语气又和缓了,对他说:“好好工作,别想有的没的。”
段修泽心碎了,然而他转念一想,江望舒这话分明对失忆前的他很有几分留恋,显然并非他一开始想的那样没有感情,或许,感情还挺好的。
毕竟江望舒那个脾气,以前他捏一把他的脸都被他肘击得直不起腰,而结婚后,他们是要在一张床上睡觉,甚至做那种事情的。
根据两人的体型和自己的性格,反正段修泽不觉得自己会在下面,而且他那用得频率大概是真的高,不然也不会色素沉淀成那样了,所以在下面的只能是江望舒,他也没有怀疑过这点。
段修泽呼出的气顿时变得灼热,他想不到江望舒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那样不肯服输的、骄傲的江望舒,若是没有一点感情,怎么可能会当下面那个。
段修泽拼命的想回忆出什么东西,但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一点画面。
他悻悻地想,他也不稀罕占之前的自己的便宜,不是自己的他才不稀罕看。
但段修泽也实在有点无法理解,就他跟江望舒这种关系,是怎么变成私奔结婚的。
段修泽对失去的记忆越发在意了。
不过他对自己恢复记忆这种事情也不着急,他这个年纪都比较自我,接受别人的意见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何况恢复记忆让他有一种被入侵的感觉,好像也变得不像是自己,所以他也没那么愿意恢复记忆————尤其现在他有几分敌视失忆前的自己。
失忆前的自己到底哪儿好了,江望舒也没透露,明明都是一个人。
顶多成熟了点,段修泽觉得自己也成熟了很多,没道理比另一个自己差。
段修泽这样的纠结也没影响他下班回家把自己做的树脂摆件给寄出去。
江望舒收到摆件的时候是第二天,新入职的秘书将快递送到办公室,江望舒用裁纸刀拆了快递,露出里面的实物。
照片看便觉得是一件精品,看到实物后江望舒更觉得段修泽花了不少时间,他现在上班,还能留出那么多时间来做这种东西,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江望舒觉得钱、奢侈品、豪车这些都是能力范围内,即使送人,也体现不出那份心思——比如孟闻,他追人用的是送订单,但这种事情,是双方受益的合作,该谈的金额一分不少,也并非白送,孟闻用这种方式来讨好人,未免显得有几分高高在上。
但是段修泽做手工,花的是他的时间、精力和巧思,再怎样都比孟闻要用心。
这点让江望舒觉得很好,起码是受用的。
江望舒将摆件摆在办公桌上,又觉得未免太过郑重,又将摆件放到了书柜上方。
但放在这儿也不过是落灰,也显得太过不在意,江望舒拿下摆件,思考了片刻,还是放到了架子上,一进办公室门就能看见,但不仔细看,也注意不到。
江望舒也没想对段修泽那么宽容,但是人都是一个人,再往深处想,段修泽失忆后所度过的这些日子,又恐怕是自结婚以来最无忧无虑的。
这样想,江望舒才这般心软。
江望舒给段修泽拍了一张照片,附言:“谢谢,很喜欢。”
段修泽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再冷漠的直男,直肠也是温暖的jpg”
江望舒:“?”
段修泽:“你跟我说谢谢,我感动。”
江望舒:“……”
跟他发的表情包有什么关系?
段修泽似乎知道江望舒在想什么,他吭吭哧哧地又补了一句:“我感觉你对我温柔了好多,你是不是被我打动了?”
江望舒:“……”
他手掌撑住脸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打字道:“没一个字是我爱听的。”
段修泽说:“我从医院出来后,你也没揍过我。”
江望舒回:“你要是觉得皮痒,你把脸寄过来我给你松松皮。”
段修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问:“你和失忆前的我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江望舒想了想,回:“不是。”
段修泽乐观地说:“没事,我做的肯定比他好。”
江望舒没打破他的期许。
他觉得有些好笑,段修泽竟会将二十三岁的自己当做是情敌。
但是想到什么,江望舒又有些笑不出来。
段修泽并非是那种将喜欢、爱轻易说出口的人,17岁的段修泽是这样,20岁的段修泽也是如此。
但20岁的段修泽更有游刃有余、更会控场,而现在的……很笨拙,也没有什么手段。
他们都同样不轻易说自己的感受,似乎是吝啬于用语言来表达,更喜欢用行动。
终究是一个人,即使再有不同,本质却是未曾改变。
江望舒有几分松动了。
他给段修泽打了个电话,段修泽很快就接了,“喂,江望舒,怎么了?”
江望舒听着他的声音,说:“懒得打字,跟你说一声,做你自己就好,都是你,不是吗?”
段修泽欲言又止。
江望舒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段修泽说话,便说:“挂了。”
段修泽:“不一样。”
江望舒将手机重新贴回耳朵,“你说什么?”
段修泽说:“我说不一样,他是人夫,我还是处男。”
江望舒:“……”
段修泽说:“清纯的男孩更惹人爱,你说呢?”
江望舒说:“你不清纯,你是剑圣。”
段修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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