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莎睡醒时发现钟灵善已经坐在床边。
“早啊……”她唤了句，又迷糊了一会儿，才坐起来，看了看表，也才八点。
“醒这么早啊，我都被你带得早起了……”
窦莎说了两句见她不回，便挪到了她的旁边，见钟灵善正一脸呆滞地望着前方的地板。
“善善——”
钟灵善转头，看着她，猛地哭了出来。
窦莎抱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陪伴也是有用的吧。
她就这样抱着她，陪着她，陪着她，一会儿自己也流出了眼泪。
一直到九点多，钟灵善才缓了过来。
“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善善，别再说对不起了。我不会说话，但是我都听得懂，你现在想怎样就怎样，什么都别担心，你放心我。”
“你真好，真好……”
“对，我这么好，所以你也要好起来。不过就算……就算你永远这样，我也是能接受的！”
窦莎在这里陪了三日，第三天晚上家里来了电话，问她怎么旅行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不要把压岁钱全都花干净，钟灵善便要她无论怎么也要先回家一趟才好。
窦莎这日便决定回家去，和父母说一声，在走前，她反复叮嘱钟灵善，“心情不好了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我去去就回来！”
她还拿了一支红笔，“这是我在网上学的，如果你实在冷静不下来，忍不住要伤害自己，就用这个来划笔道，一定不要动刀子！知道吗？”
窦莎回家只住了一宿，第二天上午便又出来，在去钟灵善家之前，她先约见了申健一。
“她每天早上一起来就哭，没有什么缘由地哭，不过好在，只是一阵子，哭一哭就没事了。我们每天中午一起吃了午饭，然后整个下午她都在给我补习功课，我，我见她这事有兴趣，不敢打断她，认真听她讲课，听进去好多。然后，晚上我们还能一起高兴地看个电影。不过到了第二天，她还是会哭一场。”
窦莎讲述这几日与钟灵善同住的情况。
申健一低着头，不说话。
“一哥你不要太担心了，我觉得，我的陪伴是有效果的。善善她说，那次在宾馆，她动了轻生的念头，但是想到我们大家，她好舍不得，她想好好地活着！她自己有感觉这回恢复得快了很多！只是……我听她的意思，她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她不想我们看到她不好的样子，怕我们……不喜欢她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我表达能力差，怕转述错了，她原话是这样说的：她说她不能给你带来快乐，只会拖累你，她现在应该好好学习，她的情绪太不稳定，而且太容易受你影响了。一哥，她这回病发，可能也和你与那个萧遥有关……”
申健一依旧低着头，只觉眼鼻越发地酸楚，他用手揉了一把脸，道：“窦莎，你好好照顾她，这些日子就拜托你了。”
“啊？你真的不打算联系她了啊？”
“我……嗯。”申健一怎么会不想联系她，但此时更怕的是会刺激到她。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还能照顾她多久，我昨天在她家里吃饭时，听到了她家里人说到了什么转学的事……怕是，下学期她就要转走了。我从前以为她像我一样，家里穷，所以才转来新兴中学，后来我发现她家挺有钱的，我又想，可能中途没落了吧，而且我觉得她后妈对她还是挺好的，或许下学期他们家的钱周转过来了，她就会被家里人安排再转去好学校了……”
申健一觉得心如同被剜去。他想起第一次和她约会时她所说，她的目标便是好好学习，她要想办法转回一中去，在好的学校才更有可能考个好的大学。或许，他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申健一将窦莎送到了钟灵善的小区大门外，在那里站了好久。
他向黄昊打了个电话。
黄昊此时正在李然朋友聚餐的饭局上，李然说想要挽回一下友情，挽回朋友们对她的印象，黄昊觉得可以，便依着她组了这个局，在自家的火锅店。
李然的朋友们显然将他当做了她的男朋友，对李然流言之下还能找到这样帅气多金的男朋友又是羡慕又是佩服，这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黄昊当然也是有所察觉的，但还是给足了她面子，对她的朋友们热情周到，对她体贴温柔。
但逢场作戏，这是他最不喜欢的事。
申健一的电话及时地救了他一命。
“小然，阿一有事情，我得去。”
“嗯嗯，黄昊哥哥，你快去吧，不用管我们！”
“阿一，是我们学校的男神申健一吗？”她的同学问道。
“是呢，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黄昊赶快逃离了这个尴尬的地方，与申健一去约酒。
他怕李然碰到自己，甚至没有去自家的酒吧。
两人各自诉了一下自己心中的苦闷，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黄昊怪申健一太怂，为什么因为怕伤害对方就舍得结束一段这么认真的感情；申健一骂他为什么事情没弄清楚就能开始一段完全没感情的关系。
黄昊反驳：“我开始了吗？没有啊。”
申健一：“人家哭的时候你抱着安慰，人家缺钱了你给，人家朋友聚会你也参加，这不都是情侣做的事，还能说没开始吗？”
黄昊：“你要这么说，你和吴艳早就是情侣了，一起吃饭，一起喝酒，我们这几个兄弟糙了点儿，人家还帮你挑衣服，照顾你醉酒，连他妈你住院了都是吴艳去陪床的，阿一，我一直想问一句……你喜欢她吗？”
“开什么玩笑。”
黄昊又问：“那你觉得，她喜欢你吗？”
申健一愣了几秒，说：“不，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黄昊笑了，“对了，我最近认识了个不错的酒友。”
“酒友？”
“是啊，我清醒的时候就没见过她。”
申健一也笑了，“昊子，我真是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我还羡慕你，那么多人喜欢你，你能这么坚定地去喜欢一个人，我根本不知道我喜欢谁。不过谈到感情……我得找你借点钱花。”
“黄少会缺钱？”
“我不像你，我的钱都是公款，用了还得还回去，我还得找我爸要零花钱呢！最近……手头紧了。”
“叫爸爸。”
“你……”黄昊愤怒地瞪着大圆眼睛，手指着申健一，“爸爸，你别欺人太甚！”
两人一边喝一边闲聊，一直到了深夜。
“走。”申健一突然说。
“去哪？”
“去找钟灵善。”
“卧槽？”
二人来到幽阁府，由于没有门禁卡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围着小区转了一周，他们从一个低处翻墙进了去。
钟灵善拉开窗帘向下看，曾经她几次这样看着他站在那个路灯下，向着自己的方向摆摆手后离去，然后自己便不自觉冲他微笑，即使知道他看不到。
最近她也做过这种梦，只是每次幸福的开始，最后都会以噩梦结束。
而这时，她好像又看到了他的身影，一样的位置，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像极了申健一。她打开窗户想看仔细些，心跳也加快了起来……
“是我产生幻觉了吗？”她不禁想。双相的后期，是会有这样的症状。
可是如鬼使神差般，她穿着睡衣，悄悄打开了门，下了楼，走向那个路灯……
“钟灵善……”申健一一怔，分不清自己是在醉酒还是做梦。
“是你吗？”钟灵善也不敢相信是现实还是幻觉。
“是我……”他的喉咙好像哽住，注视着她好久，才问出了那句，“你最近，还好吗？”
她确定这是真人而不是幻觉，万般滋味，最后浅浅笑了，“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他说。
“好个屁啊……”
黄昊看着这做作的俩人，觉得酒都被虐醒了，他尴尬地站在申健一的旁边，犹豫着该不该一脚踹过去，最后只得小声说，“亲她……亲她……”
窦莎在浴室洗完澡出来，不见了钟灵善的人，又见打开的窗户，一下子差点撅过去，哭着跑了出去叫醒了许竹，“阿姨！快醒醒！钟灵善跳楼了！”
许竹的心脏一下就停了，两人哭喊着飞奔下楼去，就看见钟灵善好好地站在那儿……站在那儿正与申健一深情相望。
申健一马上眼泪又要掉下来，一转头，见到了窦莎和许竹。
窦莎已经石化了，还是说了句：“嗨……一哥，这是——善善的……”随后不知道怎么介绍。
许竹直接接了句：“后妈。”
申健一尴尬地问好：“阿姨……我是她……同学。”
“你好你好你好。人没事儿就好，人没事儿就好……”许竹拍着胸口，“我得去来一颗速效救心丸……”又唤道窦莎，“走吧，还在这儿干嘛，赶紧回去把你的头发吹干，要不然容易面瘫。”
“天晚了，有些凉，你也快回去吧。”申健一对钟灵善说。
“是。”她红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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