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谱莉躺在宿舍的床上。
宿舍是上床下桌, 一间宿舍里住四个人。入住的学生需要在校务处办理手续。
她的室友们都已经睡熟，大部分人都是正常作息。艾谱莉在床上翻了一个身，面对着光秃秃的墙壁。
她有点想念卧室里的南希女士和马西莫先生, 不过只有一点点, 还不足以支持她连夜跑回布鲁德海文的公寓里。
乔纳森和她聊了聊，在获得自己的代号这方面, 所有人都是她的前辈。
艾谱莉没有非常急切的、想要得到代号的欲望。她总是有种错觉, 好像这是她人生流程的一部分, 只要她往前走, 就会抵达和其他人一样的结果。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迪克的犹豫是对的，艾谱莉有一点点没有底气。
她又翻了一个身，搂着自己的枕头，打算闭眼睡觉。
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很快在夜里归于寂静。艾谱莉睁开一只眼睛, 拿过手机。
屏幕上一个头顶开花的小女孩滴溜滴溜滚过来，啪一下撞在锁屏上。小女孩举着牌子蹦蹦跳跳地提醒，迪克正在给她发短信。
艾谱莉犹豫了一下, 戳了戳小女孩头顶的花，偷偷点进信箱。
要是迪克给她发了一些她不想看到的话，她就装作自己没有看到消息。
迪克无疑很了解她, 短信只有一句话，干脆利落。
“给你带了鸡肉玉米卷饼和刚榨的柳橙汁，在老地方。”
艾谱莉恨恨地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 搂着枕头闭眼。
她是不会被收买的！
宿舍里的呼吸声渐渐均匀, 被窝里冒出一双眼睛。艾谱莉悄悄翻身下床, 动作轻灵得仿佛一只蝴蝶落在地上。
她换上外出的夹克和长裤, 轻盈地推门离开、翻下阳台。她来的第一天就注意过阳台下的落点，在夜里跳下去也能准确地踩到位置。
老地方是她们中学的教学楼天台。这里不像西城学校，有专门为达米安修建的停机坪。
艾谱莉撬开天台的挂锁，天台上趴着一个人。迪克没穿制服，这代表他不是以夜翼的身份过来的。
他只穿了一件薄外套，靠在天台边缘吹风，手边摆着散发热气的食物。
“过来吃东西吧！”他晃晃手里的柳橙汁。
艾谱莉还有点小别扭，她没打招呼，慢吞吞地蹭上去，“我还以为你要开车来呢。”
“我开了车。”迪克往旁边挪，给她让出一个位置，父女俩利落地拆开玉米卷饼的包装盒，“但是我觉得天台上很好，很有情调。”
艾谱莉做了一个鬼脸，“被值班老师追着跑的情调。”
“唔，”迪克故作思考，“要是你不能在值班老师发现的情况下潜入教学楼，就说明你的训练还差得很远呢，卡斯要把你拉回去苦练潜行。”
艾谱莉踢了踢迪克的鞋，“你好烦，我不要再听你说话了。”
“这可不行，”迪克轻松地笑起来，“吃了我的东西，就得帮我的忙，我们达成了交易。”
艾谱莉的卷饼刚塞进嘴巴里，听到这话瞪大眼睛。
狡猾的大人！
她的眼睛里闪着几个大写标粗英文字母。
迪克深谙装聋作哑的重要性，他接着往下说，“你要和我出任务啦。杰森有达米安的消息，他可能在冰岛，我们明天过去。”
艾谱莉嘴里塞得满满的，艰难地咀嚼吞咽，“明天，我要和学校请多久的假？”
“我来请假，”迪克说，“你收拾好装备，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
“等你把卷饼吃完。”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尽管艾谱莉有
过不少出任务的经验，但这是她第一次和迪克两个人单独执行任务。
她的队友经常是同龄和比她大上一点点的少年超英，在哥谭是史蒂芬妮和卡珊德拉在行动中手把手教她。
她在无数人口中听过迪克的行事风格和作风习惯。她没有直接接触过这些，迪克有意识地在她面前收敛自己的领队脾气。
艾谱莉在宿舍的衣柜下层拽出一个手提箱。她的眼睛对准上面的孔洞，一抹蓝光扫过她的瞳孔。
虹膜确认，身份匹配。艾谱莉拎起箱子，从之前的路离开宿舍。临走前她给室友留了一张纸条，解释自己要请假离开几天。
迪克开过来的车不是普通的车，是从布鲁斯某个仓库里开出来的蝙蝠车。
“我们开着他的车，去接他的儿子，很正常。”迪克理直气壮。
“我录音了，”艾谱莉坐在他旁边嘀嘀咕咕，“下次你惹我不高兴了，我就发给布鲁斯。”
“请你原谅我。”迪克假装求饶，熟练地在蝙蝠车的隐藏抽屉里找出来两根棒棒糖。
他撕开一根糖含在嘴里，另一根糖分给艾谱莉，“离我们到达目的地还有很远的距离，先休息吧，到了我再喊你。”
艾谱莉本身就是睡到一半被迪克喊醒的。蝙蝠车的座位怎么坐都不能算适合睡觉的地方。
车辆平稳前行，带着些微的震动。迪克把她的座位往后调了一点，方便她躺下来。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艾谱莉身上，“睡吧，晚安。”
艾谱莉迷迷糊糊地蜷缩成一团，“晚安，爸爸。”
冰岛位于北大西洋中部，距离哥谭和中东都非常遥远。艾谱莉想不通达米安为什么要跑到这个地方来。
这里的九月没有明显的极昼，夜晚的天空不会完全昏下来。没有夜色掩护，奇装异服的怪人们失去了部分活动空间。
迪克和艾谱莉没有穿制服行动，他们一人一件彩色图案的羊毛衫，完美地融入了当地人群。
迪克低声交代，“有人目击他在雷克雅未克出现，和一群联盟的刺客作战。”
艾谱莉有些茫然，“他还会待在这里吗，会不会去了下一个地方？”
达米安在任务期间总是处于失联状态。有几次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前一天还在小群里说话，第二天整个人线上线下一起消失，任谁都找不到。
艾谱莉起初还会急得和乔纳森到处找人，但第二次她的耐心就不够了。
她从布鲁斯那里问到达米安的位置后，和乔纳森当场飞到达米安在的城市，从物理和精神两方面硬生生把人找出来。
打扮成流浪汉的达米安还没跟上目标任务，角落里一只氪星人的手揪住他的衣领。精神冲击让他错过了反击的时间。
达米安像一只被掐住后颈肉的猫，眼睁睁看着目标毫不知情地远去，而他本人被他的两个好伙伴架进酒店，开了一场时长四十分钟的“无故失联的人半夜睡觉会被蝙蝠车追”检讨大会。
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达米安不得不屈服在两人的暴力和蓝眼睛之下。
从此每次任务前，达米安都要在三人小群里再三威胁，不要过来搅乱他的任务进度。这也算是一种提醒。
这次他离开的时间有些久了，他上一次发言还是几个月前。艾谱莉没有很担心他，他们的联系是单向的，艾谱莉未必能联系上达米安，但达米安一定能联系上她。
迪克不紧不慢地提问，“你认为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艾谱莉仔细想了想，“是黑市上有他的消息，除了我们，肯定还会有其他人过来找他。这些人不会全部都是朋友。”
“杰森能知道的消息，达米安不会不知道，”迪克笑了笑，耐心引导，“
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艾谱莉明白过来，“他会留在这里，如果他判断他能利用这次机会的话——达米安当然会这么觉得。”
“双方都知道这是阳谋。”迪克拍拍手，“来吧，给出你的建议，你认为应该先从哪里查起？”
艾谱莉摸着下巴，顺手接过迪克买的煎薄饼，里面塞满了新鲜的水果碎和奶油，“我想我会查是谁放出了这条消息，我不太相信这是他无意中看到放上黑市的。”
“一个好想法。”迪克捧着自己的那份煎薄饼，“我也是这么想的，在我们来的路上我查过了，对方的ip地址经过了多重加密，破解出来的最后位置在冰岛。”
他咬下一口，“有意思的是，这种加密手段很有风格，是我们非常熟悉的。”
艾谱莉一下子就领悟到迪克的潜台词，“是达米安自己发出来的消息，只要我们耐心等，他很快就会发布下一条消息。”
达米安不会离开冰岛，这是他一早布置好的捕兽网。
这证明黑市的消息彻头彻尾是达米安布置的陷阱。但诱饵不可能只吸引他想要钓上来的那条鱼，一定还会有其他人搅和进来。
迪克笑了笑，他是经验老道的猎手，同时对达米安有足够的了解，“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小a，下次你可以好好教育他什么是团队合作。”
艾谱莉手里的卷饼啃了一半，“在那之前我们就干等着？”
迪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与此同时一个文件传输到艾谱莉的手机上，足足几个g的大小。
迪克的表情和当初他把一沓沓纸质的罪犯资料递到年幼的艾谱莉手里时一模一样。
他拍了拍艾谱莉的肩膀，“真正完成一次任务是要做很多准备的，独立不代表工作量的减少。你把关注过这条信息的可疑人员筛选出来，我们一个个查。”
艾谱莉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那你呢？”
“我？”迪克把卷饼包装纸揉成一团，做了一个投篮的姿势扔进垃圾桶，“我有自己的渠道，没有特殊情报来源的你只能做苦力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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