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停车的时间有点久, 艾谱莉给他发了消息，和摩根到附近的咖啡馆坐下。
她翻了翻菜单，给达米安点了一杯果汁。两个女孩点了小半桌甜食, 边聊天边一人一勺地分食桌上的小甜点。
“达米安今天下午要和我们一起逛街吗？”摩根问, “他总不能就在旁边干站着吧，我们又不需要人帮忙拎包。”
也许和其他人逛街会有这种甜蜜的苦恼, 但斯塔克家的小姐向来是直接买好东西让人送到家门口, 她连钱包都不带。
艾谱莉盯上了一颗刚出炉的蛋挞, 她眨了眨眼, “达米安又不是植物, 只要浇水和说不讨喜的话就能活, 他能出来逛逛挺好的。”
她乐观地道, “要是他不想陪我们逛了，可以去这里新开的书店看看, 他不会无聊的。”
“哦, ”摩根拉长话音，“你早计划好了, 小机灵鬼。”
“只是正常的行程安排。”艾谱莉咬下蛋挞, 眼睛亮起来, “这个好吃的！”
闪亮亮的眼睛看向摩根, 马上把达米安从后者脑袋里抹掉了, “比我们上次在纽约吃到的还要好吃，你要不要再点一份？”
对摩根来说, 好吃的甜点比达米安重要太多了, 她果断地把停车的人抛在脑后, “真的吗, 那就再点一份试试。”
艾谱莉又加了一份蛋挞, 她本来想加两份的，达米安不吃蛋挞真是非常可惜。
达米安在停车回来后，她们已经成功把桌上所有东西一扫而空。
两个女孩手挽手走在前面，达米安和她们隔了一段距离，她们看衣服和新奇玩意的时候，他就在附近的书店和游戏厅逛逛。
艾谱莉出来找他的时候，他弯腰站在一家宠物店的橱窗外，隔着玻璃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钢笔逗猫。
白色的小猫两只爪爪贴在橱窗上勤奋地擦玻璃，焦灼的样子衬得达米安嘴角的微笑愈发恶劣。
艾谱莉看了一会儿，站到他旁边，两个人一起逗起小猫。
“你不高兴啊。”艾谱莉说，“恶人气质太浓厚了。我要是警察，我一定把你抓起来，审问你的邪恶计划。”
“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达米安轻轻哼了一声，“陪你们逛街太无聊了。”
艾谱莉扭过头，定定地看着他。有时候她发动能力会有显眼的标志，但达米安这时候没有去看她。
他只是专注地移动钢笔笔帽，引得小猫上蹿下跳，好像这就是他现在最该做的事。
“你不高兴。”艾谱莉又一次肯定地说。
达米安的语气没透出不耐烦，这很少见，“怎么，你翻进我的脑袋里看了吗？”
“是哦。”艾谱莉点头。
她等达米安终于偏过来看自己，才不紧不慢道，“骗你的。”
“你在想什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真的？”
达米安直起身，艾谱莉要跟着他的动作仰起头。他越来越高，像一台行走的立式空调，把艾谱莉遮了起来。
某人敏感的神经被触怒了，“可恶，你还是继续栽着吧！”
“母亲刚刚找了我。”达米安说，“我们谈了一些事情。”
达米安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逗猫，说明塔利亚没有抱着搅弄风云的目的来。艾谱莉没有很担心。
“你想邀请她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吗？”艾谱莉说，“在等你的时候，我和摩根吃到了很好吃的蛋挞，可惜你不吃这个。但是你妈妈可以替你吃。”
“她已经走了。”
不知怎么，达米安的心情好了一点。他和塔利亚之间的感情很复杂，偶尔她会展露出一些爱。
爱，对一个刺客来说太稀
有了。
艾谱莉往回望了一眼，“摩根快要出来了，我们快走，去门口找她。”
她绕了一圈，到达米安背后，两只手推着他往前走，“走啦走啦，马上请你吃东西，谢谢你今天送我出来。”
“我不需要你请客，”达米安说，“我只要你的时间。”
他想得太远了，情感脱离了思绪的控制，连带嘴巴也不顶用。在说出口的下一秒，达米安开始后悔。
艾谱莉从他身后探出头看他，她脸色如常，没看出达米安有什么不对，“明天我没约人，你想干什么？”
她是一个狡猾的骗子，被达米安拆穿了谎言。
你在想什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有，才不是，她根本不理解。
达米安要报复这个骗子，他可以不说，可以换一个借口。让她抓心挠肚、绞尽脑汁，想要找出真相。
达米安不舒坦，其他人怎么可以没心没肺地嘻嘻哈哈。
但是反驳的理由同样多。他查了这个月的天气，明天是概率最大的一天，关键是天气晴朗，恰好也不是满月。
换句话说，一旦错过，他又要等上很久，说不定要过去一年。
上次是艾谱莉以春日的名义在外调查，上上次哥谭遇到了危机，上上上次突然有雨，上上上上次——
达米安决定不想了，“我只借明天一个下午，准备好以后，我会去叫你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艾谱莉追在后面问，身高不够的坏处就是她两步够别人一步，“你还叫了谁，我们要开车吗？”
这个问题达米安坚持到了第二天都没有回答她，直到第二天下午两点，他把艾谱莉约到了蝙蝠洞。
他们不开车，他们开蝙蝠飞机。
为了适应家里千奇百怪的交通工具，艾谱莉学会了开飞机开快艇开潜水艇甚至开外星飞船等多项技能。
她很想知道达米安究竟想带自己去做什么，于是没有和达米安抢驾驶员的工作，只是懒洋洋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选想听的音乐。
他们跨越一个个时区，时间变得错落，穿越了七个小时的时间，抵达挪威。美国时间四点半，挪威时间十一点半。
薄绿覆盖的山川下是静静流淌的河流，夜晚的天空显出意外的、开阔的、明亮的深蓝。峡湾在视野的边界延伸，远处可见雪色。
这里是阿伦黛尔的设计灵感，在另一个时空里，冰雪的女王在风雪中歌唱。
艾谱莉突然有所明悟，“你要带我……”
“还没开始，”达米安说，“再等等吧，很快就能看到了。”
蝙蝠飞机停在雪山之巅，达米安做了充分的准备。他带了保暖的制服和外套，还有可以铺在蝙蝠飞机机身上的气垫和绒毯。
他们把气垫铺好不久，天边隐隐透露幽深的绿色。像是有人把画笔摔在天空上，颜料顺着笔尖淌下来，星星是亮晶晶的粉尘，眨眼的瞬间就会掉下来。
艾谱莉坐下来，试了试气垫的软硬。她悠闲地躺下来，枕着自己的手，踢了踢达米安的脚，“你也躺下来看嘛。”
达米安只是在她旁边坐下，他垂下眼，可以看到艾谱莉的脸，那张脸因纯然的快乐显得美丽。
极光是女神垂落的裙摆，她轻曼地走过天空，向星群中隐去。
艾谱莉呼出的气在夜里发白，“好漂亮。”她费了点力在外套里掏出手机，“我拍给其他人看看。”
达米安看见她在小群里发送的照片，“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但是乔不在这里。”艾谱莉高兴道，“我要让他羡慕我，哼哼。”
“他想来随时都可以过来，”达米安说，“不超过五秒钟。”
艾谱莉的眼睛和他对上，变得怪异，“……呃，我们要叫他过来吗？”
两个人都安静了一瞬。这是一个微妙的问题，在此之前他们三个人都是一起行动，和西城学校的三位连体婴西装男孩没有差别。
达米安打破沉默，“顺便让他带点零食和热饮过来。”
“哦。”艾谱莉小声应道。
乔纳森没有在五秒钟内到达现场，他的消息倒是很快传到达米安的手机上。
他不理解，他想不通，“你们两个现在是不是单独在挪威看极光，真的要我过去吗？”
达米安偏了偏手机，让艾谱莉看不见屏幕上的内容，“两杯热可可，一杯加棉花糖一杯不加。还要双拼披萨，薯角拼海鲜。”
“你认真的，d？”
乔纳森只是一个单纯的混血氪星人，氪星人是无法理解纯种地球人的大脑构建的。
很快，达米安给他转了一笔钱。热可可和披萨的钱，外加跑腿费和小费。
乔纳森要拒绝每一个把氪星人当做跑腿和快递使用的请求，就从明天开始。
他任劳任怨地提着装满食物的手挎篮过去，艾谱莉躺在蝙蝠飞机的机身上和他打招呼，“挪威的晚上好，乔！”
“晚上好！”乔纳森落下来，“真奇怪，我在几个小时前吃了午饭，现在我的大脑提醒我，应该睡觉了。”
“我也有点困。”艾谱莉抻了抻腰，“景色太美了，舍不得闭眼。”
他们三个人在极光下分享了乔纳森带来的食物，乔纳森试图用热视线拯救达米安凉掉的玉米卷饼，还给达米安一撮灰。
“信任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错误，”达米安捏着那一小撮曾经是卷饼的灰，“肯特，你应该回卢瑟的实验室回炉重造。”
“客观来讲，在卢瑟实验室出生的人是我，”艾谱莉礼貌道，“还有康纳。你只能委托露易丝让他用叉稻草的方式进行锻炼。”
“我不是故意的，”乔纳森真诚道，“我已经可以用热视线对着镜子给自己刮胡子了。”
“说得好像你的脸和纸一样脆弱。”达米安拍掉手上的灰，“别看着我，尤其别用眼睛对着我。”
艾谱莉啧啧摇头，“你们吵架能不能换一个题材，我都听腻了。”
她从气垫上弹起来，极光的时间短暂。艾谱莉跳下蝙蝠飞机，踩着积雪向更远视野更好的地方跑。
乔纳森在气垫上坐下，“别告诉我，你一句话都没说。”
他坦然地面对达米安刀刮似的目光，“我的视力很好，记忆力也一样。”
乔纳森露出调侃的笑，“那不是我第一次发现你在偷偷画她了，d，你的画笔比你本人更坦诚。”
“我不是为了做什么带她来这里的。”达米安别开脸，他的眼睛追着雪地里小小的一点。在朋友面前，他有短暂的诚实的时刻。
“你在想什么？”乔纳森跟着他一起看过去，艾谱莉踩在雪上，一蹦一跳，每一下都印出一个完美的脚印。
她会仰头看着天空，也会低头欣赏自己在雪上留下的痕迹。她很高兴。
达米安的睫毛抖动了一瞬，“她想看极光，我就带她来了。”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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