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恩庄园沉闷了许多年。
在托马斯和玛莎夫妇死后, 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座空寂的宅院只有阿尔弗雷德和庄园唯一的少爷布鲁斯。
后来,长大后的布鲁斯也走了。他离开这座阴云密布的城市, 周游世界,寻找他理想中的道路。
哪怕是他刚回来的那两年, 韦恩庄园也不是一个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地方。
这种情况在迪克住进庄园后好了不少,一个孩子能给一栋死气沉沉的建筑带来活力和欢乐。
等到迪克长大, 和布鲁斯闹别扭离开庄园。某天布鲁斯带回来第二个孩子,杰森。
孩子们让庄园变成了一个不是只有恐惧与争吵存在的地方。带来笑容的那个人从前是迪克,后来是杰森,现在是提姆、芭芭拉, 还有艾谱莉。
艾谱莉是其中很特殊的一位,她是第一个被扔在庄园门口的小婴儿, 住在一个盖着小毯子的挎篮里。
上帝眷顾韦恩大宅, 艾谱莉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小婴儿。作为一个小宝宝,她称得上体贴。她是最不需要阿尔弗雷德操心的成员。
这个家的人都太忙碌了,他们急于拯救世界, 急于维护正义,打倒城市里的一切不公。
他们会忽略一些东西, 时间、精力、安全、他人的认可, 以及他们真正的需求。在这一点上,布鲁斯开了一个坏头。
阿尔弗雷德没办法说服他们放下那身制服, 也不能打一个响指,替他们消灭所有恶人。
这时候尽力填补这群任性家伙们内心的空白, 成了唯一的出路。
他知道自己在家里拥有比管家高得多的隐性地位, 因为其他人无法回报他什么, 也不能回应他的期待。于是潜意识的退让成了一种补偿。
艾谱莉是一种强制要求, 婴儿不会去体谅大人的苦恼。那些在城里忙得团团转的家伙不得已回到庄园,在奶粉和纸尿裤里搏斗。
“您确定这周末不回来吗?”阿尔弗雷德一边收拾桌上的杂物,一边对着打开免提的电话说话。
电话里,杰森咬牙切齿,“不回来,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让布鲁斯带着小鸟宝宝巡逻去吧!”
“杰森少爷。”阿尔弗雷德温声提醒,“您要这么说,就太让我这位老人家伤心了。”
“对不起,阿福。”电话那头的少年声音里带上一丝抱歉,“我不是对你有意见,这全部都是布鲁斯的错,他凭什么让我坐冷板凳!”
他不自觉抬高音量,加上扬声器的外放,连躺在婴儿床上的艾谱莉都翻了一个身,撑起脑袋往这边看,“啊呜。”
阿尔弗雷德整理完桌上的东西,用擦手布擦擦手,把艾谱莉从婴儿床上抱起来,“您今晚不打算回庄园了吗,看来您在外面找到了住处。”
杰森略有心虚,“我借住在一个朋友家里。”
他停顿一下,又找回打电话前的愤慨,“反正布鲁斯现在也不需要我了,他已经找到免费给他打工的新罗宾了!”
这是一对幼稚且固执的父子,在某些方面他们别扭得不像是收养关系。
阿尔弗雷德收敛自己叹气的欲望,“您知道,他不是这么想的。他会表达自己的歉意,用口头以外的方式。毕竟我们都知道布鲁斯老爷有一些发音障碍。”
杰森噗呲笑出来,很快憋回去,“不要,他不需要我。”
“他需要你,我们都需要你。”阿尔弗雷德认真道,“难道您要把艾谱莉小姐交给一个只会偷偷喂零食的中年爷爷吗?没人会放心让他照顾孩子。”
艾谱莉适时用她的小手拍打手机,她听出了杰森的声音,正高兴地和他打招呼,“啊噗,噗!”
听到小宝宝的声音,杰森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变得温
柔许多,“艾拉不要跟着坏蛋爷爷学,他只会教坏小孩!”
艾谱莉听不懂大人的抱怨,她坐在阿尔弗雷德的手臂上,想去抓手机,“要要。”
“迪克少爷今晚在海文有需要处理的事,提姆少爷的父母今晚和他有约,我恐怕一个人无法完成后勤、支援,”阿尔弗雷德瞥了一眼怀里的小婴儿,“以及带小孩的工作。”
杰森开始动摇了,艾谱莉的声音又透过手机传过去,听着就是一个十足的小麻烦精,“要!”
“好啦好啦,”他屈服在一老一小面前,“我很快就回来,有没有需要我带回来的东西?”
“您愿意回家就是最好的礼物了。”阿尔弗雷德说,“至于其他事情,交给让人不省心的大人解决。”
“嘁,我不是为他回来的。”杰森哼哼,“再见,我会在晚饭前到家。”
电话挂断,矛盾已经化解了一半。
阿尔弗雷德和好奇电话里不再传出声音的艾谱莉对视,小婴儿用手拍拍电话,再拍拍老管家的下巴,“呀!”
“你晚上就能见到杰森少爷了。”老管家心情愉快地抱着艾谱莉走向厨房,“在正式用餐前,要不要吃一点点心,今天刚到了最新鲜的水果,可以打成泥。”
一大串话,小宝宝只听懂一个“吃”,当即眼睛亮亮地要往大人身上蹭,“吃!”
艾谱莉的语言系统非常神奇,除了第一次表达语义时昙花一现的“爸爸”,她最早学会的词汇是“要”和“吃”。
阿尔弗雷德把这解释为心灵感应能力者的天赋,只表达自己最渴望的需求。
这八成是被布鲁斯培养起来的,阿尔弗雷德早就注意到他们在下午时会偷偷在厨房捣鼓些小动作。
考虑到家里能给宝宝吃的只有蔬菜和水果,阿尔弗雷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到。
布鲁斯可能还天真地以为他没有发现他们的小把戏。他不会提醒他,榨汁机内壁的水珠没有擦干净。
阿尔弗雷德不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与他给人的印象相反,他很懂得变通。
就好比这次,实际上庄园还没有忙到非要多一个人回来不可的程度,蝙蝠侠暂时也没有急需完成的任务。
他只是利用艾谱莉给了杰森一个回来的理由,年轻人恰好需要一个理由。
或许杰森也是这么想的,他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敲响庄园门铃,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一袋是他自己的东西,一袋是买给艾谱莉的毛绒玩具。
艾谱莉光是看到他都很高兴,小婴儿爬的速度很快,到杰森脚边,揪着他的裤腿歪歪扭扭地就想站起来。
杰森把袋子都换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单手拎起小宝宝,好像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毛绒玩具。
“嗒!”小婴儿扭动身子,“呜呜,嗒!”
“不要,等我把东西收好了再放你下来。”杰森完全能理解小婴儿想表达的意思,“先把你放下来,你就只会捣乱。”
“啊呜呜。”宝宝歪着脑袋,“噗哇。”
“我给你带了礼物,”杰森兴高采烈,“阿福也有。”
“当然,有些人是不会得到任何、哪怕一丁点东西的。让他羡慕去吧!”
他把孩子提溜到宝宝毯上,从袋子里掏出一只毛绒绒的皮卡丘玩偶,“看,新朋友!”
艾谱莉盯着皮卡丘看了几眼,用手摸摸皮卡丘的毛,嘴巴一张,扑上去直接啃。
皮卡丘险些遭遇毒口,还是杰森眼疾手快,把宝宝抱了回来,“还没洗呢,先要把它送去洗衣房洗洗。”
两个人一起把皮卡丘送进洗衣房,在宝宝毯上窝成一只不倒翁看图画书。
布鲁斯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大的抱着小的,说是给小宝宝读书,实际上自己看得津津有味。真正应该看书的那个注意力早转移到边上的弹簧狗上,偷偷拿手去够。
他有些尴尬,昨晚他刚和杰森大吵一架,不知道这时候该如何向养子示好。
阿尔弗雷德不知何时站在他背后,他看上去像是打扫卫生正好打扫到这个地方,但布鲁斯知道不是。
“我猜您今晚回来没有带来任何不该出现在这个家的安排。”老管家手中的抹布看上去很危险,“争吵和冷暴力不宜幼儿的身心发育。”
布鲁斯捏着眉毛,“阿福,我知道。”他轻叹一声。
阿尔弗雷德挑挑眉,“这不比一拳把小丑揍出鼻血难,先生,你只需要走过去,加入他们就可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退缩会被嘲笑。
布鲁斯没想到自己还有需要鼓足勇气的一天。他脱下鞋袜,赤脚踩在宝宝玩耍的毯子上,盘腿坐下来。
杰森只当没有看到他。
布鲁斯笨拙地拿起一只兔子玩偶,颠了颠。这样的刺激已经没办法吸引到艾谱莉了,但她很配合行动,“哇”一声鼓起掌。
杰森嫌弃道,“你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刚上台就会被观众喝倒彩的声音赶下来的三流喜剧演员。”
“没有这么糟糕。”布鲁斯为自己辩解,“勉强能算得上二流。”
“你对自己太自信了,自大狂。”杰森哼了一声,“除了艾拉,谁会买你的账。”
“我不用别人买账。”布鲁斯说,他试探地开了一个小玩笑,“我足够多的钱,可以收买他们。”
杰森瞪起眼睛,“你是布鲁斯,你真的是布鲁斯?我不相信你会说出这种话。”
“你对我有不小误解。”布鲁斯轻咳一声,“我不是一个沉闷的人。”
这句话得到一个杰森看鬼的眼神。
布鲁斯僵硬地挪开视线,“我可以收买你。”
“哦,有趣。”杰森抄起胳膊,“你打算怎么收买我呢?”
艾谱莉在旁边拍着手,似乎在应和杰森的说法,“嗒!”
布鲁斯感到紧张,这不对,至少不应该在现在这个场合紧张。他舔了舔嘴唇。“这周末有哥谭队对大都会队的橄榄球赛,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
杰森的表情有一个很大的破绽,他强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随便你,你带提姆去看吧,或者迪克,都行。”
“不带其他人,我和你,我们两个人一起去看。”布鲁斯说,“听说这会是一场激烈的比赛,而且会场卖的爆米花很好吃。”
杰森都要被他逗笑了,“你在搞笑吗,老头,你坐拥全地球做饭最好吃的管家,然后告诉我球场的爆米花很棒。”
布鲁斯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他一本正经道,“这不冲突。我们可以带艾谱莉一起去,假如她愿意去看橄榄球赛的话。”
“艾拉才不看无聊的球赛。”杰森做了一个鬼脸,“但我大发慈悲,愿意给你做一个吃爆米花的机会,明天几点钟?”
双方达成了默契,场上的氛围逐渐缓和,变得轻松愉快。阿尔弗雷德在众人背后露出笑容。
这个笑容被艾谱莉捕捉到了,她兴奋起来,向阿尔弗雷德伸手,“抱!”
这是宝宝学会的一个珍贵的新词。阿尔弗雷德没有满足宝宝的愿望,他留下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翩然转向厨房。
阿尔弗雷德是这个家的粘合剂,他发现了更有效果的新款粘合剂。艾谱莉在这时候能起到巧妙的好作用。
尤其是对迪克,他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极大的成长,从一个脱离父辈阴影的年轻人,到抚养一个小婴儿的家长。
角色的转换让他想通了一些事。这些心
结不是仅凭他人三言两语就能劝解开的。
在硬性条件上,他暂时还不能把艾谱莉接到布鲁德海文去和他一起住。艾谱莉在庄园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小宝宝是一个牵绊,让海文的蓝鸟更频繁地回到故乡。
迪克不愿意错过女儿的成长,他每隔几天就会回来住一趟,海文的巡逻不那么忙碌时,他可以一连好几天都睡在庄园里。
“我可能有点理解布鲁斯了。”他在厨房和阿尔弗雷德一起清洗艾谱莉的奶瓶和餐具,“他过剩的保护欲不是没有道理。”
“看来你已经学会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了,迪克少爷。”阿尔弗雷德翘起嘴角,“这是难得的经验。”
“这不代表我觉得他说的都对。”迪克撇撇嘴,抿抿嘴唇,“我只是更理解他的想法了,一点。”
“这有助于你们交流。”阿尔弗雷德高深地点头,“我猜他肯定不会向你们抱怨一个爸爸每天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肯定没有,”迪克阴阳怪气,“那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他腼腆地笑了两下,“他才不是最辛苦的,这里还有一个所有人的大家长呢。”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发现,这个家族中最难管的孩子和最操心的家长了。
阿尔弗雷德挑挑眉,“很高兴您能认识到这一点,迪克少爷。”他弯弯嘴角,“我不会抱怨的,要是您愿意帮忙准备晚餐。”
客厅里传来宝宝的咿咿呀呀和其他几个人的应和,迪克侧耳细听,确保艾谱莉不会被没好心的家伙们逗哭。
他自觉挽起衣袖,“我的荣幸,今天晚上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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