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心里话,之前几次纪仙儿碰到些小麻烦时,吴振邦都很凑巧的出现在了事发地点,不管他是不是别有用心,但客观事实却是,他多少还是帮了纪仙儿几次小忙,比如今天也是如此。

    因此,虽然陈扬也曾经跟她提到过吴振邦不是什么好鸟,但实际情况却是,纪仙儿有自己的一套看人识人的标准,对于吴振邦,她其实并不是十分的厌恶和反感,正好相反,她倒是觉得吴振邦在她在商圈里结识过的大大小小的老板里面,都算是比较有涵养有文化的那一类大老板之一了,毕竟吴振邦长相儒雅,社交行事风格也很注重礼貌,这也有一定的欺骗性。

    此时对方这么凑巧的出现在这里,她倒也没想太多,加上对方上来就帮她把那几个烦人的小白领给轰走了,先不管是不是帮了她倒忙,但起码人家的出发点是好的,因此这时她也不好意思太过拒人千里之外,就客气的笑笑点了点头,委婉说道:“呵呵,吴总,你太客气了,请坐吧。”

    吴振邦面带微笑的清点下头,然后很有风度的坐到了纪仙儿的对面。与此同时,他的手下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出去跟当班的经理知会了两声,然后不到两分钟时间,刚才骚扰纪仙儿的那桌客人就灰溜溜的闪人了。

    而两人重新坐定后,酒吧里的侍应生就走了过来,询问要喝点什么,吴振邦要了一杯加冰威士忌,而纪仙儿前面已经喝了不少酒,这时就要了一杯橙汁。

    倒不是说她怀疑对方对自己有什么企图,虽然说她也多少能看得出来,这个吴振邦对她应该是挺有好感的,但她在社会上打拼了这么多年,因为工作关系,她时常要到社交场里跟一些商界的朋友一块应酬,像吴振邦这样的,对她有好感的老总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对此她早习以为常了,并且这种事说实话很正常,她也一向处理得很好,总是能既不伤到对方面子又能很委婉的表达出自己拒绝之意,大家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成功人士,都是很爱惜羽毛的,这么多年下来,她倒没碰到什么死缠烂打难搞定的事,因此,她对吴振邦倒是不怎么担心,也就是当做跟一个普通朋友坐下寒暄几句罢了。

    吴振邦也没有因为这次偶遇而表现得有多么热情,而是一直表现得很有君子风度,尽拣些岭西商圈里的事跟纪仙儿闲聊了起来,而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了,客观的讲,见识和谈吐都很不凡,言语中谈到的不少观点都跟纪仙儿的比较契合,一来二去,两人聊得倒是挺愉快的。

    不过一番闲聊下来,吴振邦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倒也隐约能感觉得出纪仙儿貌似有点不开心,心头不由就有点暗喜起来。

    他当然知道纪仙儿是陈扬的情妇,只是一直以来他碍于各方面原因,虽然心底深处对纪仙儿的迷恋几近疯狂,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所谓的疯狂,他却迟迟没有做出过太过分的追求举动,只是一直不温不火的跟纪仙儿保持着接触。

    而今天纪仙儿提到在西州的投资时,偶然间流露出来的黯然神伤之色,却是让他敏锐的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或许就要来了。毕竟纪仙儿这个大公司老总当然不会缺钱,也只有在她感情上遇到挫折,情绪比较低落的时候,才是最好的介入时机。

    一想到此,他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把话题从商场里头转了出来:“纪总,我瞧你今晚的气色有些不是太好,是不是最近生活上碰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他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纪仙儿近段时间一直跟陈扬闹别扭,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而她的生活圈子社交面虽然都很广,但实际上她身边并没有朋友,是的,一个可以在她不开心时倾吐一下的朋友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在她生命中除了在老家颐养天年的奶奶之外,唯一的亲人就只有陈扬一个了。平时她有什么心里话也只会跟陈扬讲,尽管女儿家的事情都是些琐碎的事儿,陈扬也不太愿意听她唠叨,但她却总是乐此不疲。

    因此,虽然此时此刻她也很想找个人倾诉,但很明显,对面的吴振邦肯定不是什么合适的倾诉对象。她微笑着摇摇头道:“呵呵,也没什么,谢谢吴总关心了。”说着,她下意识的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普通朋友嘛,应酬了对方这么一小会儿也就差不多了,一杯橙汁也已经喝了一半,她便打算告辞离席了。

    可巧的是,未等她主动提出来要结束谈话,这时从门口处又走进来一个一身行头很尊贵的精瘦老头子,在吴振邦那位跟班的殷勤带领下,也正朝着卡座方向走了过来。

    “呵呵,何爵士,这里,这里。”

    未等来人走到近前,吴振邦已经笑容可掬的从座位上起身打了个招呼。

    纪仙儿也看了来人一眼,虽然这个老头儿其貌不扬,但见多识广的她还是认出来了,这个老头子正是在香港鼎鼎大名跟长河集团齐名的中财集团的董事长何广发,纪仙儿曾经看过此君的发家史,知道他是在六七十年代靠着黄赌毒发家的,算是香港早期那拨龙头大哥中硕果仅存的几位之一,不过这何爵士当然早已经洗白了,现在不仅是深港一带的商界知名人士,同时也是热衷慈善事业的大富豪。

    再一想到吴振邦显然应该是在这里等此人的,纪仙儿不觉就多了个心眼,原本想要告辞了的,却又马上改了主意。

    但可惜的是,这个何爵士一到,吴振邦倒是主动表示了告辞之意,他笑眯眯的主动站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给纪仙儿和何广发两人做介绍,只是很有风度的对纪仙儿告罪道:“不好意思,纪总,真是不太凑巧,我还有点事儿,得先失陪了。”,顿了顿,他又略带遗憾的说道,“呵呵,本想跟纪总你好好聊聊的,但今天看来是不成的了,我看不如这样,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改天纪总你若是有机会到春城来,一定等给鄙人打个电话,到时候我再请纪总吃饭消遣。”边说边主动递上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

    吴振邦这话倒是说的心里话,说真的,要不是他跟这何广发有要事商量,那么他是铁定不会白白放弃这么大好的接近纪仙儿的机会的。

    纪仙儿闻言微微一怔,虽然心里头挺好奇这个何老鬼跟吴振邦谈什么大生意,但这时却也只能是轻笑着朝两人微微点下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很快,吴振邦就跟何广发一块,居然径直从这间小酒吧的后门走了出去。

    纪仙儿眼睛微微眯起,目视着两人的背影慢慢从眼前消失,心念瞬间连转数下,却始终没什么头绪。在座位里发怔了一小会儿,她轻摇了摇头,心里暗暗苦笑一声,别人就算弄些旁门左道的生意又关我什么事,我去想这些干啥?

    等她要结账时,服务生却告知账单已经结过了,她也不以为意,正要自行离开,眼角余光却无意间瞥见了酒吧门口处,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长得很白皙的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男青年正跟吴振邦的那叫高强的跟班在说着什么。

    由于距离比较远,加上酒吧里有音乐声,她听不到两人的说话声音,不过她却看到那白脸男青年跟小高开始还好像是在交谈,可说了没几句,两人就似乎吵了起来,不过也没能吵多久,很快,那个文弱书生就被小高叫人给轰走了。

    纪仙儿看了几眼,没多大意思,她便也自行离开了。

    一周后,市里成立的专案组终于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经过一个月来专案组的同志不眠不休的奋战,设计杀害南港市委绿色∷小说了。

    被抓获的嫌疑人叫文刚,持有香港身份证,在道上绰号叫“虾米”,经在爱莎大酒店跑场的那位妈咪指认,当日就是这个叫文刚的男青年跟她要了两个小姐出台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专案组的运气比较好,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总之这件案子破得挺蹊跷的。

    本来这文刚在做完了这单买卖之后,在案发当晚就已经离开南港扬长而去了的,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胆子太肥了点,前阵子居然又从香港跑了回来,而且还在南港本地的一家地下非法赌场里头连着豪赌了三天三夜,南港由于走私业发达,像这类民间的地下赌场很多,可他比较倒霉,很不巧的,偏偏他去的这家地下赌场就安插有警方的线人,而且这小子出手阔绰,加上他口音也不是本地的,跟专案组手里掌握的不多的情报很吻合,因此立刻就引起了警方那位线人的注意,专案组几位牵头的干警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了,一接到这个可疑消息,当即连夜就查封了该家赌场,并且当场就把文刚擒获,抓回来后事情就更简单了,叫那妈咪来一认人,轻轻松松的就确认下来了,他就是绑架田青并且给田青下药的嫌疑人。

    由此,重案算是取得了重大突破,甚至也可以说是侦破了,因为这小子被抓之后,很恪守职业道德,任凭警方使出什么手段,一口咬定就是他看田青不顺眼才做的案子,也就是说,他把黑锅都给抗了下来。

    陈扬是在市委小会议室里听取了专案组同志所做的汇报的,事实上他也没想到案子这么快就告破了,他原本还以为起码得耗上个一年半载的呢,甚至说不定就成了桩无头公案了。

    李志贤是市局局长,同时也是此次专案组的组长,案子破了后,他总算能跟老板交差了,因此,做完汇报后,他是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其他同志也大多如此,在李局做完汇报后,大家都静静的坐着,等着陈书记做总结发言,虽然会场气氛很严肃,但大家的脸上都不再像之前几次的案情分析会上时那么紧张和疲惫了。

    陈扬的发言也很简单,他先是对专案组的工作表示了肯定,随后,又详细询问了一下被擒获的嫌疑人文刚交代的一些口供,在听到文刚把黑锅抗下来后,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文刚也就是个收钱办事的境外小虾米,接触不到真正的幕后指使人,即便真把他杀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多会儿,他就宣布了散会:“好了,同志们最近都辛苦了,这两天大家就放个假,轻松一下。”说着,他又对正收拾文件的李志贤吩咐了一声,“志贤,一会散会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交代完毕,他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刚点燃一颗烟,李志贤就忙不迭的敲门进来了。

    “坐,志贤。”

    陈扬当即从老板椅上起身,走到沙发旁摆手示意了一下。李志贤是他亲自提起来的人,因此,在这个自己人面前他表现得很随和。

    “诶,好的,书记。”

    李志贤应声坐下,心里却多少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毕竟方才在会上他已经把手里掌握的材料都向老板汇报过了,不知道老板还单独把他叫过来是啥意思。

    等他坐下后,陈扬才开口问道:“志贤,那个文刚的背景你们都调查清楚了吗?”

    李志贤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如实回道:“书记,根据我们的调查取证,嫌犯是持短期的旅游签证从香港经深市入境的,不过他的签证是上个月八号的,早就过期了,而他入境的日期跟田书记被害的时间很吻合。而根据我们从香港警察总署那里调来的资料显示,嫌犯今年二十三岁,家庭情况一般,父母离异,没有兄弟姐妹,在99年之前一直是被打掉的香港三合会的外围成员之一,目前是无业游民,有过两个案底,都是持械伤人类的刑事案件。”

    “就这些么?”陈扬皱眉问道。

    “嗯,暂时,暂时就这些了。”李志贤有些汗颜,他们也是昨天才抓获的嫌犯,目前手头上就只有这些资料了,大多还是从香港那边找同行要来的呢。

    好在陈扬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沉吟片刻,才叮嘱道:“案子就先这样吧,回头你以市局的名义,尽快出一份材料报到省厅备案,对了,你再抽个时间,亲自跟田青同志的爱人沟通一下。”

    田青是在担任公职期间被残忍杀害的,虽说自案发后市里一直控制着舆论方向,除了南港本地的一些群众之外,市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起案子,不过这个案子已经惊动了省里,加上田青的家属三天两头就到市里找他哭诉,说实话,这段时间他肩上的压力也相当大,如今抓到了嫌疑人,他也好跟上面和田家有个交代,当然,这并不是说案子就这么了结了。

    只见他脸色一沉,稍一停顿,才继续道:“志贤,你是个在公安战线上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相信我不说你也知道这件案子还有很多疑点,回去后,你要继续加强对嫌疑人的审讯工作,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总之我只要结果,一定要想办法把嫌犯的嘴巴撬开。”

    陈扬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李志贤一听就明白了,本来他就打算要给嫌犯上点手段的,现在有了陈扬的暗示,他就更没有压力了,当即很郑重的拍胸口保证道:“书记,您放心,我会争取尽快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陈扬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就示意李志贤可以先行离开了。

    李志贤走后没几分钟,办公室的门口再次敲响,进来的是市委政研室的主任陈风华。

    上次李晥副总理来西州调研时,陈风华曾经绞尽脑汁鼓捣出了一篇文章,他本以为陈书记会看上自己,可没想等到李晥一行人走后这事就没下文了,他不死心,还主动找陈扬汇报了几次,可陈扬压根就没时间听他汇报。只是他却不知道,也正是因为他上次写的那篇文章,他其实已经进入了陈扬的视野,不过此时的他可不知道陈书记找他来干啥,就傻愣愣的,心里又是期盼又是紧张,额头上汗津津的先问候了一声:“陈书记,您好。”

    “坐,风华同志,别太拘谨了。”

    陈扬很随和的摆手道,然后坐在靠椅上,也不拐弯抹角了,喝了口热茶,就开门见山道,“风华同志,田青同志的案子已经取得了突破,我打算安排你到南港接替田青同志的工作,你回去后尽快做好准备,这两天就动身过去吧。”

    陈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瞬间就让陈风华有种被巨大的幸福砸中的感觉,以至于陈扬话声落下半天,他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半边身子都麻痹了。

    陈扬并没有理会他的情绪变化,自顾自的继续交代工作道:“风华同志,在你到南港工作之前,我先对你提两点要求,一是田青同志的案子跟南港走私有很大关系,我希望你到南港主持工作后,要继续加强对走私犯罪的打击力度,我必须给田青同志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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