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苏巧丽敲了几下门,朝着里面说“小晚,妈妈进来了啊。”只见她一只手端了一杯温水,另外一只手拿着药盒进了林湘晚的房间。
少女洗漱完坐在电脑桌前,开了一盏台灯,低头正在写作业,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皙白的脸上,柔和美好。
苏巧丽把水杯递给她,又把药盒里面的药拿了两颗出来对她说“这几天感觉好多了吧,药还是得吃的。”
林湘晚接过两颗药塞进了嘴里,喝了一口水,送了下去。转头笑着跟苏妈说“好多了,谢谢妈妈。”然后又转过头去做作业了。
苏妈看了眼她,试探着问“今天放学没有和小许一起回来吗?”
林湘晚在本子上写着字,听到“小许”两个字,还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但她很快又收敛起情绪不为所动,默默地“恩”了一声。
自从被叫过家长后,苏巧丽还是第一回在她面前提起许南洲,其实苏妈也觉得挺尴尬的,但是程棠现在人在英国,身为邻居她又觉得自己有责任要关心下许南洲的,毕竟他也只是个孩子。晚饭的时候,本来想带点菜过去给许南洲吃的,但是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开门,所以她才试探地在女儿这边问了一句,但她突然发现林湘晚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是不知该是喜是忧。
可看着女儿认真做作业的样子又很是欣慰,也不想再继续多说这个话题了。
苏巧丽转而起身又摸了摸林湘晚的头说“早点睡吧,别学习得太晚。”说完她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等苏妈走后,林湘晚才停下了手中的笔,开了电脑,上了自己的号。除了几个群里的消息,再无其他,她看到许南洲的头像暗着。
自从他发完那条消息后,她再也没找过他,而现在她总感觉自己有一种冲动想要发消息给他。她恨自己的不争气,心中烦闷,在做出后悔的决定前,她快速地关了电脑,避免自己做傻事。
实在没什么心思学习了,她就躺回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今天没有等许南洲,其实她是狠下心做的决定,路过小卖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看了眼之前他们等对方一起回家的那棵银杏树下,树下的花坛边,洒满了枯黄的落叶,那棵银杏树上也是光秃秃的,零星的枝丫上有几片叶子随风飘着,好像马上也要落下来。周围形形色色的行人走过,踩在银杏叶上,这画面甚是唯美,如果此刻他站在那里,她会控制不住地走向他吧,可是不该这样想的,该结束幻想了。
她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和思绪,收回了看那的视线,直接抬起了脚步头也不回地朝着校门口走去。
周末的两日,林湘晚一直在家学习,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她连大门都没有出,就怕出去看到对门,又会想到他。
苏妈周末也没有出去,在家里又炖了鸡汤给她喝,生病一场,苏妈也感受到了林湘晚整个人都有点低落,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痛给折磨的,整个人都沉默了起来,话也不多,在家就是低头写作业,问她什么答什么,乖得不像样。但由于之前的那些事,她又不好问些什么,只能由着林湘晚这样。
回学校的那天,林元之工作忙没有空,还是苏巧丽打了车送女儿去的学校。
林湘晚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好像又已经回到了许南洲出现前的那段时光,她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眼里心里只剩下了学习。
也许学习能麻痹自己不再乱想。
回到学校又是紧张的学习,自从不用去竞赛培训班了,林湘晚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补其他几门落下的学科。
身边的俞铃儿话本来就少,而她因为这段时间的低迷,也跟着俞铃儿一起,下课也在不断地刷题,做作业。
许南洲整个周末都待在了舅舅家,回到学校后又开始了原来枯燥的学习生活,和陈嘉荣的半个月之约还有四天,过完这四天,一切都该安静了。
也就是回学校的第二天,吃完饭回来,他发现书包里的手机一直亮着,趁教室里还只有稀疏几人,他偷偷拿出来看了一眼,14个未接电话,来自不同的人,但是属地都是明城。他隐约有点莫名的烦躁,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抓起手机就往外走,走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里的哭声传来,又跟他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事情的原委,他本不想再听就想挂电话的,但是许攸兰又说了一句把他拉回现实“阿南,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亲,你不能不管他啊,你爷爷都气得住院了,你赶紧回来吧。”
许南洲拿着电话僵硬地站在原地,他又听着许攸兰说了很多,无非就是翻来覆去地说叫他回去。如鲠在喉,他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许攸兰半带哭腔的说完这一番话。
刚挂完电话,周管家又打了电话过来,跟他说了一些许老爷子的事情。最后也是恳求般地说“阿南,周爷爷也算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家里乱成一团了,你该回来的。”
接完这两个电话,天都暗了下来,乌云像笼罩在心上似的,拨也拨不开,大雨要下不下的,兜在云里,如果落下来,那就是磅礴大雨。
他知道,这一次逃不过的,他得走了,去那个他再也不想回去的明城,纵使有千万般的不愿,他都得去面对,就像许攸兰说的,他身上流的是许家的血,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下午的两节课他都恍恍惚惚的,心被塞得难受,静不下来。没办法,还是去了四楼班主任的办公室和她请了假去明城,班主任也表示理解他的心情,就同意了他的请假。
他从办公室出来,阖上了门,心里又想到什么,他知道这次去明城也许真的就回不来了,就想去和她道个别,但是具体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让他措手不及。
他带着心中的烦闷下楼,脚步有点乱,却在三楼的拐角处遇到了那个他想见的人。
林湘晚怀里揣着一沓试卷,看样子是要去四楼的办公室,她看到他的同时,心也惊了下,不承想会在这里遇到他。
四目相对,片刻的沉默。她觉得自己很不自然,连忙移开了仰头望他的视线就要绕过他抬脚走上四楼的台阶。
可他没让,直接移步堵在了她的前面。一双黑眸就这么坚定地望着她,移不开眼。因为情急怕她跑,一只手还拽住了她的胳膊。
林湘晚眉眼一跳,看了下他抓着她的手臂,瞬间呼吸有点急,心脏狂跳,但她想拼命地按压住这一切,她以为自己面对他会很气愤,可现在却怎么都发不出脾气来了,睫毛不自觉地颤着,声音软得都要散架“怎怎么了?”
许南洲从见到她的那刻开始就有点失控了,但是听到她软弱带着颤音的声音时,他才意识到抓她手臂的力道有点过了。他稍松了松手,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的脸,想要记住她的样子。
林湘晚见他不说话却一直盯着她看,她被他灼烫的眼神看得心里又有点慌,立马别过头眼神躲闪,不再看他,强作镇定冷冷地说了一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她挣脱了他的手,直接抬起脚步想要往上走去,才走了两步,就听到背后的少年终于开口了,带着她熟悉的温柔的低沉嗓音。
他说“林湘晚,一个人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也就是那一瞬间,林湘晚觉得心里的怒气才慢慢地上来,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不就是因为一次生气没有等他吗?
她有点憋得难受了,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不关你事。”
说完她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跑上了楼梯,不再回头。
许南洲滞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发愣,许久,他垂下眼眸,心悸得难受,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脚步沉重地走下了楼梯,往理科一班的教室走去。
林湘晚当时只觉得生气,可她不知道这就是离别。
一周后楚瑶从外面急冲冲地跑进来和林湘晚说了这个消息“小晚,外面都在传,许南洲转学了!”
林湘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有点懵,楚瑶又说了一遍“他已经走了,听他们班的人说东西都搬走了。”
渐渐意识过来楚瑶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林湘晚向教室外跑去,焦急地跑下楼,不管不顾地去了理科一班的教室后门。
好几个同学意识到她来了,奇怪地盯着她看,问她“同学,你找谁啊”
她没说什么话,直愣愣地看着许南洲的位子,他的位子空荡荡的,书也搬完了,椅子整齐地塞进桌子底下。
正当她仔细地往教室里看着的时候,秦枫也看了过来,他知道她是来找许南洲的。
秦枫走到她面前说“他走了,不知道去哪了,连我都没说,之前只是以为他请假,后来突然被告知转学了,昨天回寝室,发现东西也全部搬走了。”
“连你也不知道吗?他电话联系得上吗?q呢?为什么啊?”林湘晚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问了这么多问题,她只是有点难以置信。
秦枫看着眼前心急如焚的少女,真不想伤害她,感觉再多说一些,她都会哭出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也联系不上他。”
林湘晚的心一点点坠下去,她从没想过他会在这时候消失,表情慢慢黯淡下去,她觉得自己此刻飘在无边的海里,抓不到一丝希望。
秦枫也算是知道许南洲和林湘晚这一段故事的人之一,他能理解女孩子此刻的心情。说实话,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许南洲会一声不吭地就走。
“等下我。”秦枫转身进了教室里抽出一张纸写了一串数字给她“这是我的号,你放假了加我,有消息我告诉你。”
知道此刻在秦枫这也问不出什么了,她接过了那张纸条,一滴眼泪无声地落下来,她低头说了句“谢谢。”
许南洲走后的那一段时间,林湘晚整个人都是颓废的,感觉干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楚瑶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虽然林湘晚一直以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外向的人,但也不至于像此时这样沉默寡言。下课时还经常会对着窗外发呆,食堂里和她吃饭时,也看没什么胃口,吃几口就不吃了。
她打过电话回家问苏妈,也用楚瑶的手机上过自己的q发消息给他,甚至去了电话亭拨打他的号码。但都发现他杳无音信。
他走了,这回是彻底走了,苏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门门口的鞋架都不见了,她打电话给程棠也没人接。
一切都消失了,仿佛他们从未来过。
林湘晚又想起他那天说的那句“一个人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后知后觉这是在告别。
可她当时还因为这句话生气了好半天,还对他说不关他的事,如今想来真的懊悔,为什么不多问问他为什么啊?为什么要一个人回家,明明这些年都是两个人一起上下学的,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啊?
可一切终究追悔莫及,他已经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从此以后的每次上下学,她都要独自走了,真的踏上这些路,又会想起和他一起的那些情节,他说的每句话,他的每个温柔的表情,他的每个细致的动作,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像梦魇一直折磨着她。
后来有一天刘老师也发现了她这种低迷的状态,找她耐心地谈话,又很直白地问是不是因为许南洲转学她才这样的。
她没好意思在老师面前表露什么,抿着唇直接说了“不是。”
可刘老师却耐心地和她说“老师也年轻过,知道你的心思的。你现在还小,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等你以后考到了好的大学,会有更多优秀的人出现在你的周围。”
“听老师的话,你现在就好好学习,考上你理想的大学,其他的事情都等以后再说,你要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番话,林湘晚想了两天,总算想通了。理想的大学,那不就是暨云大学吗?
他和她的约定,一起考上暨云大学。
万一他会在暨云大学等她呢,以他的成绩,考上暨云大学应该很简单吧。
她想到这,似乎又有了动力。时间一天天过,也慢慢地接受了他离开的事实。她也逐渐熟悉一个人回家的路。在学校里,楚瑶也一个劲地安慰着她,看她状态慢慢地好起来,也很开心。
平常她遇到不会的题目,就直接请教了旁边的俞铃儿。
时间悄然地过去,放了寒假又来到了第二学期。
4月21号,是许南洲的生日。
她翻开日记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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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4月21日
许南洲,愿你岁岁平安,日日欢愉。
希望能在暨云大学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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