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空调比较暖,与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形成了对比,林家的餐厅里其乐融融的。中午的菜比较简单,但是苏妈还是给许南洲做了糖醋排骨,一个劲地给他夹菜。
林湘晚感觉身体不适,也没什么胃口,就胡乱吃了几口。房间里面又暖又燥的,全是中药的味道,林湘晚就跑去阳台晒太阳,顺便把拉门给关上了,隔绝了里面的交谈声。
阳台上有个躺椅,林湘晚就躺在那里,蒙了个眼罩在脸上,懒洋洋的。一会儿,她就听到了拉门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她戴着眼罩闭着眼睛没理,隐约觉得有个身影靠近搭了一条薄薄的毯子给她盖着。
许南洲拉了张小凳子坐在她边上,轻声问“真不打算理我了啊?”
林湘晚知道他说的什么,这段时间的交流并不多,他以为她还在为上次脖子上的红印生气着,可她明明自己想得更多,没好意思说出那样的梦。她心虚着“没,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蒙着眼罩,仿佛也能安心点,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的。顺手抬起扯了下眼罩,盖的更严实了。
许南洲抓过她拉眼罩的手一看,上面光秃秃的,一双细手被风吹得凉又白,他眉头一皱问道“戒指呢?”
林湘晚用另外一只手拉开眼罩一看,果真是没戴戒指,她想了下,好像是刚才洗澡取了下来,忘记戴回去了,她抬眼对上他紧盯的视线,支支吾吾地“那个好像刚才洗澡忘记戴回去了。”
一双眼睛清凌凌地望着他,窗台有冷风吹进来,林湘晚看着面前的男人,也琢磨不透他的情绪,只知道他表情淡淡的,抓着她的手有点用力,整个手掌却被他包裹得传来阵阵的暖意。她想起身去拿戒指,肚子上又像被针扎一样的疼,“嘶”一声,另外一只手直接捂上了肚子。
见状,许南洲把她按回了躺椅上,起身进了屋里,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客厅里其他几人都还在热烈地交谈着,完全没注意他们两个的举动。
大约过了一会儿,许南洲在洗手台找到戒指拿了出来给林湘晚戴上,声音温温柔柔地,也不像生气,却透着霸道“戒指戴上,以后不许再跑。”
“我没跑啊。”
“那这几天为什么就冷冷地?”他垂眸看她,就要问个明白。
林湘晚被他盯着心慌,长睫细闪着,软着嗓子回“你别太粘人了,上次被程阿姨看到,我还没缓过来呢。”
闻言,许南洲弯唇一笑,他似乎是真没想到,女朋友因为这事才冷了他好几天。他低头浅笑看她,又哄着“下次我注意。”
除夕的这天,天气意外地好,吃完午饭,一大家子人就开始准备晚上年夜饭的菜了。
因着今年家里来了新的人一起过年,苏妈准备了好多菜,程棠也从外面买了不少回来。常年待在英国的她,真的还挺怀念农历新年的,喜欢这种带有家的年味感。
下午4点,外面就开始放鞭炮了,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开始早早地吃年夜饭,电视机里的音乐都透着浓郁的新年气氛。林湘晚和许南洲一起在阳台挂上了星星彩灯,林爸带着程海一起照着往年一样从外面买来了鞭炮和各种烟花。
其实是两家人,但却胜似一家人似的,以前读书时,两家人也一起过了好几个年。但林湘晚觉得今年又是很特殊的开始,和以往不同,今年,她和许南洲真的在一起了,彼此戴上了有意义的戒指,心意交融着,没有了年少时的青涩与暗恋,成年后的重逢激起了太多源自于年少的执着,是熟悉的悸动,是难忘的温存。而现在,他们坐在彼此的身边,望着身边的家人,竟真有了一种新婚夫妻的感觉,虽然还未谈婚论嫁,但这种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感觉,此时无婚胜有婚。
年夜饭吃完,天才慢慢暗下,小区里有不少人开始放鞭炮,隐约能听到小孩子的嬉笑打闹声。这边是城区不能放大型的烟花,极远处的天空处,已经开始绽放五彩的斑斓,林爸和苏妈也给许南洲包了个大红包,但许南洲一开始没好意思收那很厚一沓的红包,因为他给几位长辈准备的红包并没有那么多,可苏妈坚持要给,名曰“见面礼”。
林湘晚也给几位长辈准备了红包,长辈们一个个接过,看着两个孩子,欢喜得很。
吃完年夜饭,林爸和苏妈整理完,就想带着程棠和程海去映水镇小聚,小镇上热闹,是他们每年除夕活动的必经之处。林湘晚身体不适,今年却并不想跟着一起去,只是打了个电话给外婆汪美芳。
汪美芳通过苏巧丽知道林湘晚身体不舒服的事情,就在电话里再三嘱咐林湘晚“木木,趁着现在还没生孩子,一定要好好吃药调理,听话啊。”
林湘晚打电话的时候,许南洲就在旁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反正汪美芳说话的声音挺大的。林湘晚下意识地往另外一侧挪了点,接着说“知道了,外婆,我这几天不过来了,再有几天我朋友结婚,忙完了,我就过来看您。”
“好好好,你自己注意点啊,大冬天的别乱跑了,身体本来就不好。”
过后,林湘晚也就把电话给了苏巧丽。苏巧丽没有在电话里明说,只是说要带两个朋友回去老家,一起跨年玩。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四个大人就匆匆出门准备出发映水镇。林爸把烟花和鞭炮带走了,只给林湘晚留了一些仙女棒。
程棠出门前还特别嘱咐许南洲要好好照顾林湘晚。
等到大家都出门,房子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林湘晚靠在沙发里,摆弄着手机。手机里有不少祝福进来,办公室的群里,大家都在刷屏发新年的祝福表情,梁云拍了个视频上来,是她的女儿小云朵,小云朵才两岁多,咿呀学语的,跟着大家说“叔叔阿姨,新年好。”
林湘晚看着手机里的小云朵傻笑着,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是软萌可爱得不行,当即就在群里发了个红包给小云朵,备注“给小云朵的压岁包。”
许南洲给林湘晚倒了一杯热水,坐在她的身侧,看她对着手机笑得这么开心问“看什么,这么开心?”
林湘晚又把小云朵的视频翻出来给他看,一边看一边又兴奋道“我们办公室梁老师的女儿小云朵,可爱吧?”
许南洲看了一眼视频里的小云朵,打着两支辫子,脸儿圆圆胖乎乎的,一双大眼睛眨个不停,确实挺可爱的。不过他看视频的时候,还注意到了视频上的水印“云端”,他意识过来这是用云端app拍的视频,心照不宣的,他也没有道明,只是想到应该是林湘晚把app推荐给了他们办公室的人。
他挑眉看着她看小云朵充满爱意的眼神说“恩,很可爱,晚晚这么喜欢孩子啊?”
林湘晚抓着手机回复着办公室群里的消息漫不经心道“这么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啊?”
“那以后我们也生个女儿好不好?”许南洲就坐在她旁边一起靠在沙发里,轻描淡写地说。
闻言,林湘晚打字的手一顿,想到刚才外婆在电话里提及的事情,肯定是被许南洲听到了,所以现在她看小云朵视频的时候他才会这么说。林湘晚愣怔了好几秒,她抬眼望他,许南洲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林湘晚也不急不缓地看着他说“还早呢,你注意点,程阿姨才说叫你好好照顾我。”
许南洲似乎挺意外的,他以为这次她又会傲娇地说上一句,但这次她没有,心里隐约感觉这次程棠回来之后,他们感情的升温不止一点点,尤其是上次一起去逛街之后,再然后是过年前这短暂的分别,虽说这一段时间交流很少,但由于过年的气氛,彼此的关系又被拉近了不少。
他低头浅笑了下没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从一旁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包给她,温柔地说“给林老师的压岁包。”
林湘晚才从刚才讨论的小孩子的事情中缓过来,惊喜地接过压岁包,眼里扬起笑,嘴里念着“谢谢许总啊。”心里暖暖的,小孩子有的压岁包,她也有。
许南洲抬手揉了下她的发丝,宠溺地笑。
林湘晚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他“你是不是还没去过御茗湾?”
“没有,一下飞机就赶来这边了。”
听罢,林湘晚拉起他就要往外走“那我们快去,我也有礼物要给你的。”
“肚子不痛了?”
“还行。”但此时哪里又比得上要给他的惊喜来得重要。
两人磨蹭了会,收拾了点东西,许南洲给她装了热水袋,又帮她围上围巾包得严严实实地才敢领着她出去。出门前,林湘晚还顺便带上了林爸买的一袋仙女棒,打算去御茗湾一起放。
除夕的街道上,车辆很少,节日气氛浓重,旁边的树上都挂满了灯笼,灯光流转,红彤彤一片映照在车窗玻璃上,衬得车内两个人的脸庞都红彤彤的,车内空调没开,因为车开了5分钟就已经到了。
许南洲看着坐在身侧的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车停下,就揽过来,亲了一口。
只是一口,没再折腾她,但后来抱着,热气喷洒在她耳边,他又低声笑了。
林湘晚耳朵痒痒的,被他抱得很紧,但她能感受到他在隐忍,她轻轻地拍拍他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好了,去看看我给你选的礼物。”
过后,两人下车,许南洲牵着她去开门。打开灯的时候,还真的是耳目一新,原本空荡的屋子,家具电器一样样的也装齐了,这样一看才真的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林湘晚没有明说,拉着他往里走,许南洲仔细地看着,忽然注意到了墙上的三幅挂画。是关于“小王子”的三幅画。
第一幅是小王子和他的玫瑰一起在b612星球上仰望星空,第二幅是小王子和小狐狸一起看着星空中开出了玫瑰花,第三幅是小王子在众多的玫瑰花中,找到了属于他的那一朵。
下面写着一行字【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小王子》】
林湘晚跟他轻声道“阿南,玫瑰在时间的洗涤里,更加完善自己,一直以最好的姿态等着小王子回家。”她望着他盈盈地笑着,仿佛真的是在看一颗星星。从前都是许南洲给她告白,给她买了项链,送了戒指。这么多年的离别,再到重逢,林湘晚被他温柔得呵护着,知道他对事业的执着与努力,知道他定居柳城的决心与信念,也知道了他过去这些年的伤痛与孤独。想给他很多,但又不知道怎么给,只是她清楚地说过自己要和他并肩前行。而这里,就是开始。
她贪心得想做小王子独一无二的玫瑰,想和他一起在独特的星球上,一起仰望满天的星辰。
许南洲似乎没有想到林湘晚会送这些给他,还真的挺有深意的礼物,他很喜欢。
“谢谢,我很喜欢。”许南洲抓着她的手顿了顿又说“就像小王子一样,因为一直爱着,所以最终选择回到了星球,我的花,我要为她负责。但我觉得我比小王子要幸运好多,因为我们的结局肯定比他们要幸福。”
突然这么煽情,林湘晚还真有点受不住,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低头努力吸了下鼻子,不让泪水流下来。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腰身抱着倾诉着“因为是你,我才努力考暨云大学,因为是你,我才选择在我们初遇的中学工作,我每天上班的路上和学校里,都是我们曾经相识相知的身影,我也好幸运,我等到了我的小王子。”
许南洲最见不得她哭了,感受到怀里的人轻微的颤动,他拨开她额角的发丝,细细密密地吻着,情难自抑地告白“谢谢你,我爱你。”
若说喜欢只是内心的悸动,那么爱则是带着责任的心动。
林湘晚听及此,泪水顺着眼睫还是流了下来,浑身都有细小的电流触过,她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也爱你。”然后她第一回这么主动,轻轻踮脚去吻他。吻得很生涩,抓着他肩膀借力的手也微颤着,然后她感受到他的头慢慢地低下来,整个人都被腰侧的手按着,贴着他和他密不可分。
他一遍遍温柔地回应着,感受她带给他的心动时分。但考虑到她身子不适,许南洲还是吻得挺克制的。慢慢地与她分开一些,额头抵着,看着彼此呼吸错乱的样子,相视而笑。
林湘晚绕过他,把刚才随手放在桌上的仙女棒拿了出来,带着他一起去庭院里面放。似乎是要放过了烟花才算过了年,两个人在庭院里嬉笑打闹了好久,才把整整两盒仙女棒放完。林湘晚用仙女棒快速地划出爱心等形状,叫许南洲拍照,原来两个人的除夕也会特别有意思。等放完烟花收拾完,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一起看春晚,许南洲一手搂着她,怕她冷又给她找了条毯子盖着。
林湘晚就这么靠在许南洲的肩上,浑身都暖起来,迷糊得都要睡着了。
手机一下子来了好几条微信,许南洲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拿给她。
林湘晚打开来一看,果真是苏宁夏发来的,她早有预料。
苏宁夏【听说你和你的校草邻居在一起了?】
【怎么不带来看看啊,他现在长什么样了?】
【你婆婆真有气质啊,又漂亮又温柔的。汪美芳女士看着你妈和你婆婆那亲热劲,从她们进门开始嘴就没合拢过。】
【看来你要比我先嫁喽。】
【大家都迫不及待要看你的男朋友,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来?】
林湘晚看着这一条条的微信轰炸,都不知道该先回哪条了,她刚想打字,苏宁夏那边就迫不及待发了个视频过来。
果真是符合她心急的性子了,林湘晚看了眼身边的许南洲,从靠在他肩头那边出来,坐正了身体,慢悠悠地才接起来。
一接起来,就看见苏宁夏那边好几个人对着镜头看,苏宁夏在前面喊“小晚,你男朋友呢,快让我们看看啊。”
林湘晚被他们这一群人的架势吓了一跳,小声解释道“在旁边看春晚呢。”
苏宁夏那边挺吵的,有各种烟花爆竹的声音,还有电视里的晚会声,以及家里大家打麻将打牌的交谈声,她又从一边把汪美芳拉进了镜头施压道“快快快,看外孙女婿了。”
林湘晚看到镜头里的人,甜甜地喊了一声“外婆。”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句很自然的男声“外婆。”
然后她才注意到许南洲不知道何时已经挨着她出现在了视频里,这下子,镜头那边倒是兴奋了不少。
接下来就基本没林湘晚什么事了,汪美芳和苏宁夏以及后面的舅妈,苏立冬,开始问许南洲各种问题。许南洲一一耐心地回答着。
因为高二暑假的时候,许南洲也见过林湘晚的外婆,所以此时也不会太尴尬。
后来汪美芳觉得身边的人太吵,直接拿了手机去了隔壁的一个房间,亲切地问“小许啊,你公司忙吗?正月十五我们这里有庙会,你和木木一起来吧?”
许南洲应得很爽快“好的,外婆,我会来的。”
“好好好。”汪美芳笑得眉眼都弯起。
“对了,木木那个药啊,你记得让她一定要喝,那样以后才不遭罪。”
这回林湘晚实在是忍不住了,想挂断视频,她抢过了许南洲手中的手机“外外婆,过几天再去看您啊,我这边先挂了啊。”
许南洲眼睁睁地看她直接摁断了视频说“他们还真挺热情的。”
“没吓着你吧?”
“没有啊,但是你好像被吓着了,有那么害怕喝药吗?”
林湘晚把手机放在身侧,诺诺地点了下头,是还挺怕的,主要中药实在太苦了。
许南洲又把人搂回了怀里,漫不经心道“一碗药一个吻行不行?”
“那不是便宜你了。”林湘晚瞪他。
“是便宜我了。”
闹了一会,时间又缓了起来,林湘晚真的靠在许南洲的肩头睡着了。
他倒是没怎么困,欣赏着春晚的节目,直到跨年倒计时开始,电视里,现实小区的外面,远处的天空上,噼里啪啦绚丽一片,昭示新年伊始。
而此时,怀里的人却睡得岁月静好,香甜依旧的。
许南洲抱着她轻声道“晚晚,又是一年了,世间万家灯火,而我,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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