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笑声似把火点燃了江糯的羞愤,她脸颊瞬间烧红,一直烧到脖子根。
林诗雨姗姗来迟。
江糯看见她过来,低着头把听筒给了林诗雨,扭身要走,却被林诗雨拽住了手。
江糯顺势坐在林诗雨身旁,兴致缺缺的垂着脑袋。
林诗雨接过听筒坐在沙发上,一手还捏着女儿的小手。“你好,这是江郑钧江师长家。”
成熟女人声音温柔明媚,电话那头倒是愣了半秒,刚刚还是个软糯的小孩子。
“喂?还在吗?”
“您好。”那男声浅浅一笑,“是江昌义家吗?”
“是,我是江昌义妈妈。”
“阿姨好,我是前几天跟他一起做任务的周牧野,他的平安福落在宿舍里被我捡到了,我打听了您家里的电话。”
林诗雨一听周牧野三个字,声调变得轻快起来:“早上昌义还说交了新朋友,晚上电话就打来了,谢谢你了。”
那边又道:“您可以给我个地址,我寄过去。”
林诗雨说了地址,那边记下,双方又又客套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她喜滋滋的吐了口气,总觉得这门亲事有戏。
而一旁的江糯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林诗雨捏着女儿的后脖颈道:“脖子都要断了。”
江糯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满脸委屈。
林诗雨一紧张,捧着她的脸道:“怎么了这是,谁惹我的乖宝了?”
江糯泪水吧嗒吧嗒的掉,嗫嚅道:“我,我太紧张,说错话,他笑话我。”
林诗雨松了口气,嗔道:“这有啥好哭的,谁还没个第一次,妈妈第一次接电话的时候还把听筒拿反了呢。”
“真的吗?”江糯泪花花的看着她。
“可不。还有你大哥,小时候被你爸扒了裤子打,全大院儿的人都见过他屁股。”
江糯被逗笑,眼泪还在打转,“我,我说话也不好听,有口音。”
“胡说八道。”她将江糯的手包在手心里,“中午我还跟你爸爸商议,等你适应几天新环境,就送你去学校,学写字学算数,学普通话。”
“送我去上学?”江糯眼睛亮了,泪水瞬间止住,以前村里只有两个孩子上学,还要跨两座山才能去。
宋爸爸说读书不如割草,从来不允许他们上学,江糯跟宋怀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林诗雨用手指点了下她眉心,“总不能天天让你在家玩儿,那还得了。”
她开心的点头:“我愿意,我想去上学。”
“还哭吗?”
她用手背擦干眼泪:“不了。”
林诗雨道:“刚刚电话里的哥哥是你大哥好朋友,跟你开玩笑呢,别放心上。”
江糯敛了笑:“我能不喜欢他吗?”谁让他笑话自己。
“可以,谁让我们糯糯不开心就不喜欢他。”林诗雨捏着她的小鼻头。
——
一会儿江昌民优哉游哉的回来,刚进门就被林诗雨训斥。
“叫你陪妹妹,自己又跑出去疯。”
江昌民道:“我送三丫回家,没疯。”
林诗雨将一摞饭盒放在茶几上,“我今天蒸了蜜枣,给你大哥送到部队去。”
“你做的?”江昌民惊讶,“吃了不会拉肚子吧。”
“找打是吧。”林诗雨顺手就去捞鸡毛掸子。
江昌民挡住脸,“别别别,我去,马上就去。”他提起饭盒,又问江糯:“妹妹去吗?”
“我?”江糯眨眼里充满了期待,她来了江家一整天还没出过门呢。
林诗雨道:“可以去,但是路上要小心,跟好小哥哥,送到了马上回来。”
不等江糯回答,江昌民倒过去牵着江糯,拽着人就往门外跑:“我们走了。”
“不要带妹妹去别的地方,一定要让你大哥吃到枣。”
“知道啦!”兄妹俩人影儿都没了,只剩下声音。
——
江昌义下午做完拉练,六点开始上课,今天的课程长,要上到七点。
听课的人早就没了耐心,有人在写小纸条聊天,有人在犯困。
叮铃铃的下课铃响起,一个个撒腿就往外跑。
何意拍了拍江昌义的肩膀:“快点,晚了食堂没饭。”说完便冲了出去。
中午吃的太多,江昌义现在不饿,吃不吃都行,他收拾好东西,教室都没人了,想来走廊应该清净,却没想到乌泱泱的全是人,楼梯口都被堵上了。
刚刚着急吃饭的何意也垫着脚尖凑热闹。
江昌义问何意:“都堵在这儿干嘛呢?”
何意一脸兴奋:“来了个小美女,就站在一楼大厅。”
“没见过女人?”江昌义蹙眉。
旁边的人凑过来道:“特别特别好看,大眼睛,长辫子。”
何意瞪大了眼睛:“你看到了?”
那人点头,“看了个大概,没看清。”
两人聊的不亦乐乎,江昌义朝着楼道吼了声:“干什么呢,吃饭时间不吃饭,都堵在这儿。”
涌动的人潮瞬间平静了,所有目光都朝着江昌义过来。
江昌义沉着脸道:“让开!”他本来就在军中有威信,还经常立功,还顶着营长的军衔,一出口所有人大气不敢出,自动让出了一条小路。江昌义昂首挺胸的下了楼梯,何意也趁机跟在了后面。
楼梯口正对着大厅,江昌义下了楼见那群人一动没动,才要教训。
何意倒惊叹道:“好漂亮啊。”
他朝着门口看去,小姑娘穿着一件白底青碎花的布拉吉,脚上一双黑色的方扣皮鞋,两条大辫子垂着肩上。面若桃花,眼含秋水。手提着饭盒,紧紧靠着墙面,头都不敢抬。
那不是别人,正是他妹妹江糯江糯。
江昌义一口火气上来,黑着脸吼道:“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去!”
那些兵倒是动了动,就是没人走。
江昌义迈着大步子朝女孩儿走过去。
何意投去了鄙视的眼神,心想,公私不分明!虽然这么想,他也跟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江昌义看着她头顶问道。
何意惊讶的瞧着两人,靠,这不会是江昌义偷偷交的女朋友吧,他怎么不知道,心里一顿腹诽。
江糯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到江昌义,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他的袖子:“大哥,妈妈做了蜜枣,给你送的。”
妈妈?什么妈妈?这不会是他亲妹吧!
何意吃惊的跟咽了枣核似的,早上见到不长这样啊?这他妈也太漂亮了。
江昌义瞧着江糯手里的饭盒,“你一个人来的?”
“还有小哥哥。”
“他人呢?”
“去厕所了。”
江昌义哧了声:“小王八蛋。”又接过她手里的饭盒道:“走吧,大哥带你去吃食堂。”
江糯摇头:“妈妈说送完就回家。”
一旁的何意笑眯眯道:“妹妹,我们食堂可好吃了。”
何意当晚就被其他人群殴了,说好的江昌义妹妹不好看呢,原来是藏着私心。
江昌义那边倒全是笑脸。
本来是两人一间的宿舍,同江昌义一间的人结婚搬走了,只剩下他一个,这会儿堵的全是人。一个个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还有人倒洗脚水。
嘴里一口一个江哥哥。
江昌义忍无可忍,指着门口道:“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人被骂了都也开心,嬉皮笑脸的,“哥,咱妹下次什么时候来。”
江昌义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还顺手插上插销。
但想起刚刚在食堂,以江糯为中心,里三圈外三圈的全是人,他忍不住勾起嘴唇,心想这妹妹比自己还强,才来第一天就吸引了这么多人,以后还了得。
——
江糯除了第一天清闲,之后的一周都是林诗雨带着见邻居,拜访亲戚。
没几天时间,大院上上下下见过江家的漂亮女儿,那来江家的小孩儿都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这会儿江糯拿着皮筋要同几个孩子出去玩,喊了沙发上的唐雅怡。
上次全家人吃饭后,唐雅怡因为爬树掏鸟窝被摁在江家改造,变不成淑女不准回家。
唐雅怡皱起眉头:“多大了还跳皮筋,我不去。”
说话间林诗雨从卧室走了出来,唐雅怡最怕小姨,赶紧跳起来道:“走吧走吧。”
江糯小声询问:“雅怡姐姐你怕我妈妈?”
“小孩儿别问,走吧。”
——
大院儿门口,几个小孩儿撑着皮筋儿跳,唐雅怡靠在大柳树旁瞧蚂蚁搬家。
江糯跳累了,同唐雅怡说自己去个厕所。
唐雅怡瘪瘪嘴,真没劲。她目光投向门口,正巧开进来一辆大吉普,车牌是外地的。
警卫员查证后,吉普开了进来。
唐雅怡没事找事做,走到路中间,两条胳膊撑开挡路,吉普停下了,她扬起下巴吼:“你谁啊?报上名来。”
车窗摇下,男人半侧着身体探出脑袋。
初春的冷冽阳光照在他脸上,那小麦色的肌肤带着不真实的细腻感。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颚线跟刀削过似的锋利。
高高的眉骨愈发显得他眼窝深邃,黑色眼球带着淡淡的棕色,浓密睫毛修饰下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那双眸子,是诱人的、是神秘的、是令人向往的又令人望而生畏的。像黑夜里的绿色萤火,浪漫唯美又冰冷暗淡。
“你是谁?”男人沉声。
唐雅怡被慑到,下意识回道:“我我,我是江昌义的妹妹,我哥是这里的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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