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声皆滞。
往日也不是没有学生举报老师, 但那是因为老师公报私仇或者下手过狠,且举报到最后往往无疾而终, 连个结果都没有。
这是第一次, 有老师去解救学生,也是第一次学生举报老师解救学生。
事情的反常,让其他人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其次才是怀疑。
年级主任发现了一个让他兴奋的细节。
向来波澜不惊的学生会长, 竟然在那名新老师被人检举的时候表现出了别的情绪。
那看起来可不只是震惊!
陶军此时才要想要收敛自己的神情,但身边的年级主任已经走下了台,他每靠近学生群体一步,就有人打了个寒战, 脚掌立在原地, 身子却在朝里边偏移,就像是为他让行。
压迫感一路而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带着血气的寒意。
最后,年级主任站在了顾平生的面前,细细地打量他。
就像是在打量一块砧板上的鱼。
陶军双拳猛然攥紧,发着颤。
远在花园洋房的后方树林里, 有片阳光也驱散不了的黑暗, 但只要凑近细看就能发现,那些竟是密密麻麻挤在一块的乌鸦!
如今这片汹涌的黑暗像是沉睡野兽缓慢苏醒,黑暗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睛霎然睁开,逐渐染上凶狠的血红。
看到年级主任朝他而来,顾平生反应很快。
他脸上呈现出与时相宜的震惊, 眼神中透着茫然, 似乎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顾平生嚅嗫嘴唇:“主任, 我……”
年级主任并没有将视线对准他。
他维持着嘴角那抹兴奋的笑, 和颜悦色地转向发声举报的学生:“你在举报自己的老师?”
学生牙齿咬住失去血色的下唇,瞳孔颤乱着,不敢与年级主任对视。
年级主任放柔了声音:“不要怕,孩子,任何破坏规则的人我们都会严惩,即使他是这所学校的老师。现在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潜入校训室,挟持了那三个学生?”
在年级主任的安抚下,学生却抖得更厉害了,那双眼睛不带温度地看着他,好像要吃了他一样,他后悔了,说出来的话都不成音。
一时间,年级主任嘴角的笑垮了下去。
他轻声说:“你得想想清楚,同学,勇于发言揭破真相的孩子,我们予以表彰,但要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污蔑其他人,那可就是坏孩子了。”
年级主任和蔼的声音似毒蛇将学生的脖颈死死缠住。
“坏孩子和他的班级,是要最先受到惩罚的。”
本就安静的班级,瞬间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他说着,喊了其他老师过来:“带他们去校训室。”
话音未落,一声尖叫暴起。
“不是,老师!他没有说谎!”
这次发声的学生站在顾平生的右下方,很近的位置。
在他之后,又一名学生开了口。
“老师,他们,他们说得对!”
恐惧就像悬在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当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指证之后,他们的头不再低下,而是慢慢上抬。
他们没做错,他们只是在陈述真相。
“这名老师,在回来的时候,承认了……是真的,老师。”
细弱蚊蝇的声音像是找到了依仗,找到了开口的勇气,逐渐大声。
“我也听见了!我们都听见了!”
稚嫩脸庞上好像淌着无形的血泪,对着年轻的老师口诛笔伐。玩家们表情不一,其他班级的学生霎时间松了一口气,老师则是满眼看好戏。
那些眼神如刀潮,一波接着一波,将顾平生径直推到悬崖边上,底下是无尽深渊。
年级主任余光瞄见想要冲下台的陶军,眼中流露出一抹势在必得,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对着顾平生笑道:“你是新来的老师,可能不知道什么叫间谍游戏。”
“间谍游戏的胜利规则,当一个人遭到了整个集体的指认,那么这个人就绝对有罪。”
廖凡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什么鬼逻辑,根据在哪里?!”
年级主任心情很好,没追究他的语气:“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没人站出来,总要有一个人承担罪责。”
年级主任大致一数,对着顾平生笑道:“唉,已经五个举报者了,你们这个班上有多少人?”
顾平生没有说话。
没有学生敢与他的眼神对视,但如果有人看向了他的双眼,就会发现,他们预料之中会出现震惊、不敢置信、痛恨或是其他愤怨的情绪,根本就没有在顾平生的眼睛里留下半点痕迹!
那双眼睛清澈如旧,在扫向举报他的学生时也是如此,最后定格在了一开始向他求助的女生身上。
那名女生的嘴唇无声张合。
她在说,不是,不是的,是我做的。
短短的两秒钟,练习许多遍的反驳在女生心里有了坚硬的形状。因为惧怕自己会遭受的待遇,女生眼睛里猛然淌下泪水,仰头朝向顾平生所在的方向,张大嘴——
“对不起!”
滚烫的热泪僵在脸上,女生整一个呆住了。
她没能张口,因为突然出声的顾平生打断了她的话。
顾平生的脸上挂着懊恼,无比真挚地看着年级主任:“主任,对不起,我承认了,是我的过错,是我当时自己太懦弱,太顾着自己的虚荣心,才没敢将真相说出口,让他们误以为是我做的事!”
不是,这又跟虚荣心有什么关系?
凝滞到冰点的氛围被打破,所有人都被这莫名其妙的说辞震惊住了。
只见顾平生又转向了那名女生,愧疚地说:“对不起,同学,我骗了你,回来告诉你救下了他们只是为了让你安心,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其实我根本就没能救下那三名学生,他们已经在校训室惨遭毒手!”
这都什么鬼?
胸有成竹的年级主任被他这么一搞,脑袋差点转不过弯来,脸色不太好看地说:“事到临头你还要狡辩?”
面对他带着杀气的质疑,顾平生仍是那一副惭愧的姿态:“我没有,主任,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老师,看他们有没有在下课的时候看见我。毕竟如果我真的去救人了,那肯定需要时间安置他们,赶不回来上课。”
他这样一发话,其他玩家心领神会,跟着应和说:“对啊,我出门的时候的确看到了顾老师。”
“我也看到了!”
“这些学生一个个坏心眼,总想拉我们老师下水,怎么,合着新老师就好欺负啊?新老师就活该受污蔑了?”
年级主任沉了脸。
傅天沉声说:“主任,不是我们新老师之间相互包庇,当时有许多的高年级老师和学生也在下面,您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看见顾老师。”
不用问了。
高年级人群迟疑的神情就已经告诉了年级主任,顾平生没有说谎。
年级主任的语气变得森冷:“那你的意思是,你的学生们在撒谎了?”
顾平生说道:“他们没有,只是我说了谎,他们把我的谎话信成了真话,这才举报了我。”
在众人的目光汇集处,年轻的老师似乎激动得不行,说话也是语无伦次,然而往往是这手足无措又真挚的模样,更添了一分可信度。
原本怀疑他的人也开始动摇了。
此时此刻,顾平生似乎下定了决心,他狠狠地咬住下唇:“我确实想救那三名学生,但我当时太害怕了……”
“我真的太害怕了主任,那地方太黑了,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就是那两名老师——!”
屠老师两人已经辨认到了低年级,顾平生手臂一指,就能精准指向他们的方位。
顾平生抖着手臂震声说:“他们残忍地杀害了那三名学生,并且试图掩藏罪证,我都看到了!”
一石砸出千层浪。
不仅是校内师生,就连玩家也惊成了木鱼。
年级主任脑瓜子嗡嗡响,他说:“你……”
顾平生痛心疾首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大家都不会相信,毕竟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老师做出这种事,所以——”
“我愿意进入教堂进行忏悔,让真理来评判我有没有说谎!”
在顾平生被学生举报的时候,在顾平生承认自己撒谎懦弱的时候,在顾平生指认屠老师两人杀害学生的时候,虽然大部分人在震惊怀疑,但也有人把它当成闹剧、不以为意,一些高年级师生满脑只想着别引火烧身就好。
直到这一刻,当顾平生说出自己要进教堂忏悔的时候,才真正称得上是万籁俱寂、雅雀无声。
知情者哑口无言,将目光投向顾平生,那表情崩裂得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周围过于安静了一点,玩家们也被这气氛所感染,不敢擅自开口。
好半会儿后,廖凡没忍住:“教堂怎么了,大家怎么这个反应?”
众玩家:……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
图书馆里没有教堂的资料,教堂外面也没有介绍背景的标识物,鬼知道这些老师学生为什么做出这个表情。
年级主任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魔鬼的声音在发颤,他竟然在害怕!
顾平生心想,他赌对了。
把教堂建立在主要位置上,总有它特别的用意,学生会的男生在将他引走的时候说了一个词“忏悔时间”,让顾平生推测,教堂原本就是用来忏悔罪行,并且具有很强的公信力。
他坚定地说:“主任,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年级主任脸皮一跳,面目狰狞:“不……”
顾平生只凭一句话就截断了他的拒绝:“主任不用劝,我愿遵守学校的规则!”
年级主任的表情二度裂开。
乌泱泱一群人,来的时候声势宏大,走的时候却又寂静无言。
年级主任解散了大部分师生,只留下高年级有权威的几名老师。
被顾平生指认杀害学生,屠老师两人一脸懵逼,挤在年级主任的身边溜须拍马、述说委屈。
“主任,主任!你要相信我们啊,我们怎么可能杀害学生!”
“是啊,当时我们被肇事者打晕,醒来学生就不见了!”
“学校的规矩我们知道,如果真的杀了学生,我们根本就……”
年级主任阴沉脸打断他们的话:“够了!你们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觑了顾平生一眼,没能压下的怒火都劈头盖脸地砸在了屠老师两人身上:“他敢去教堂,你们也敢?”
屠老师两人瞬间闭嘴了。
玩家们只是一年级老师,没资格跟随,被赶回去上课,他们在通讯频道中问顾平生:“顾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教的是一个学校吗?
怎么感觉这么茫然呢?
身后有人盯着,顾平生不能光明正大的和他们交谈,轻声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再说。”
陶军拽住了顾平生的手,好像有话要说,顾平生将通讯频道关闭,眼神询问。
陶军冲顾平生做了个嘴型:我们逃走吧。
他现在有这个力量,不说十成,至少有七成把握能把顾平生带出校园。
顾平生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然后摇了摇头。他不能拿陶军去赌规则的力量有多大。
陶军急了:“老师!”
他生怕顾平生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你不能去教堂,去了只有死!”
身后脸色郁沉的老师们听到了他们争吵的动静,不过没人开口劝阻,如果不是一句“规则”压下来,他们已经争先恐后地把顾平生拖走了!
就在刚才,要不是年级主任点名让他们过来,一个个恨不得离教堂万里远!
现在他们更是一脸的平易近人:“这位新老师啊,多听听学生会长的劝,那真不是一个好地方……”
顾平生点头颔首,然后置若罔闻。
一众老师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到心梗。
陶军拽着顾平生的手紧了又紧,下一刻,顾平生蹲下身,给了他一个拥抱,反手拍拍背:“不怕啊乖,不怕,不怕。”
“小军班长相信老师,老师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老师骗谁都不会骗小军班长。”
陶军想说他骗人,以前就骗他说肠胃不好只能喝稀粥,到头来是偷摸攒钱给学生买学习进步的奖励,给他买玉米糕。
但少年最终只是用双臂将这具削瘦的身躯箍紧,双眼通红:“如果你出事,我就埋了这里。”
像埋了他残暴的父亲一样,埋了这所学校。
到了教堂门口,其他老师连同年级主任都站得很远,好像前方立着的不是一座瑰丽神圣的建筑,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唯独陶军想跟过去,被顾平生给拦了下来。
顾平生对着陶军笑着挥一挥手,然后义无反顾地推门踏进了教堂。
吱呀——
门在他身后沉重关上,隔绝了众人探视的目光。
只身处在安静祥和的教堂中,顾平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绷紧的脊背肌理终于可以放松。
他走了两步,找到最近的座位坐下,看了一会儿头顶绚烂明亮的百叶窗,又摸了摸滚烫发热的耳钉:“有空出来聊一聊吗,刑医生?”
黑暗应声而来。
浓郁的黑雾在顾平生前排的座位上凝聚成一个修长的身影,懒散笑声从这身影的口中传出:“哎呀呀,我们的小顾老师没什么精神啊,这是累着了?”
顾平生叹了口气:“稍微有点,搬人是个体力活,我体力不太行。”
这么短的时间里跑上跑下,是真的难为他了。
刑野手臂撑在椅背上,笑意盈盈的眼睛在顾平生身上转悠来、转悠去,最后转悠到了教堂最中间的神像。
不知道是在神像上看到了顾平生的脸,还是发现了潜藏在神像里面的力量,他嘴角的弧度稍微有些顿住了。
半响,刑野轻声喃喃道:“原来落在了这儿啊,可真是没想到。”
在总是一脸信誓旦旦的人脸上看到这一抹讶异可不容易,顾平生顺势问:“你知道那东西怎么取出来吗?”
刑野瞥他:“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顾平生道:“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它一直在叫我。”
他看刑野有些出神,想了想,说道:“你帮我取出来,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听完顾平生这话,目光怔愣的刑野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当这是分蛋糕吗小顾老师。”
刑野并非在嘲笑他,那笑容多少有几分发自心底,渲染成开心的模样。
他懒声说道:“那是属于你的力量,换谁来都控制不了,还好用在这里的只是一小部分,不然就没你我今天看到的学校咯。”
“不过就算只是一小部分,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染指的,这不就遭反噬了吗?”
顾平生眨了眨眼,他探身到刑野的旁边:“被遭反噬是什么样子?”
等下出去还要继续演戏,他先问问,好有个参照的模板。
这边被顾平生挂断了通讯,玩家们两眼相顾茫然。廖凡瞥见一抹眼熟的身影,眼疾手快地将对方拽住:“等等,同学,你先别走!”
男生表情急切,不断地指挥着学生会众人,像是在安排什么防范措施。
他这边很忙,冷不丁被廖凡拉住了手臂,眉头霎时间就皱在了一起,但好歹还记得廖凡和顾平生是一伙人,叹气问:“老师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玩家们想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顾平生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他们问:“教堂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们这么害怕?”
男生表情凝固了一下,他仔细想了想,轻声道:“不知道。”
众玩家:?
男生说:“你们要问我,我确实不知道,因为知道教堂里有什么的人,无一例外,都自杀了。”
廖凡惊异道:“自杀?为什么?!”
男生耐心解释说:“因为他们感到了内疚,觉得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结合这所学校的校风,廖凡一时间觉得挺理所当然:“呃,如果真是犯了什么大错,那似乎也……”
男生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会因为不小心折断了树枝而自杀吗?”
廖凡:“那肯定不会啊。”
傅天听出了男生话里的意味,他表情一变:“你是说,进入教堂的人会因为折断树枝这样的小事而内疚自杀?”
人这一生不可能不犯错,多的是无心之举,如果连折断树枝都能被定成需要以死谢罪的罪过,那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从教堂里活下来!
男生虽然才加入学生会不久,但他看过了不少资料,知道的比其他人更详细。
他脸色沉沉道:“不止是这样。在教堂刚被建立起来的时候,校方发现只要是进入教堂的人都会不受控制地讲真话,所以把教堂定成论断罪过的场所。”
“一开始,所有人都不认为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觉得省事,都不用审问,罪人就会自觉忏悔,述说真相。”
“但不久之后……罪人不止开始忏悔自己的罪过。”
那些被罪人所看见的、所留意到的事情,只要罪人心里认定是有错的行为,他都会事无巨细地告诉给所有人。
也就是说,猎杀中学不再存在秘密,那些腐烂污秽的根茎会被见证者全部挖掘出来,裸地摆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廖凡脑子有点钝:“那这不是好事吗?”
鬼眼叹气:“折断树枝都会死啊,朋友。”
难说再重一点的错,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第一个被送进教堂的人犯了污蔑同学的罪过,他出来之后向所有人哭着忏悔自己不妥的言行,用刀子把舌头割掉了,并在潜伏许久后,毒死了一整个寝室的人,遗书说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丑恶。”
“第二个被送进教堂的人犯了杀戮的罪过,他哭诉大家都不该妄生杀念,世界该是爱与和平,转头给整个年级都安置了炸弹,最后没能全部引爆,但也死伤惨重。”
……
“再然后,有个老师得罪了校方高层,也被送了进去。”
众玩家轻轻地倒吸一口气,问他:“然后发生了什么?这位老师也拉着人去死了?”
男生艰难地道:“对,而且他的声音也有了教堂的力量。”
“原本只是进入教堂的人才会受到影响,只要说完真相秘密,校方就会把他直接处理掉。”
“但是这位老师进去后,只要听过他声音的人,都会进入忏悔的状态。”
“最终的结果是他们都认为这所学校不该存在……那一年几乎没剩下两个活人。”
“我的乖乖!”廖凡忍不住惊叹,“就这样这所学校还没垮啊?”
果然不愧是祸害遗千年吗!
男生摇头道:“已经垮过了一次,但校方只会告诉你们,它刚新建三年。”
听完刑野的叙述,顾平生的眼皮跳动两下,要演出那种状态对自己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
刑野撩开半边眼帘,整个人像只没骨头的猫儿:“你也不必管外面的人怎么看你,只要你能从这所教堂安全地走出去,哪怕你说世界快要末日了,他们也只能相信。”
顾平生不语。
神像垂下视线,静静地看着他们,眉宇微蹙,好似有着说不尽的悲伤。
单就这么看着,完全想不到它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刑野问顾平生:“害怕了?”
再如何沉重,那也是真相。顾平生摇了摇头:“再强大的力量也只是一把剑,可以守护他人,也可以危害众生,端看使用它的人。”
“也行。”刑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又开始困了,“你什么时候出去?”
“现在吧,你要先离开吗?”
“等会儿走,故事总得看个结局。”
顾平生看他眼皮一下一下地朝下耷拉,显得困极还强撑,忍不住想问对方:真的不是因为担心我?
不过这话说出来有自恋的嫌疑,某医生绝对会不屑地一扯嘴角。
顾平生干脆不问了。
他推开门走出教堂,看见他出来的人均是神色一凛,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
然而顾平生的话已经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是那两位老师杀害了三名学生。”
年级主任第一反应是捂自己的心脏。
没有异常,没有难过,没有想要倾述罪过的。
他大口呼气,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自己捡回来了一条命。
其他老师也是这么个反应,等他们彻底从紧张中放松下来,去回味顾平生的话时,表情又变了。
屠老师两人惊慌失措:“我们没有,主任,我们真的没有,您相信我们啊主任!主任——”
教堂里,刑野被翻涌的黑雾所包裹,他没有被完全淹没的嘴微张——
“规则啊,神已判决,你还敢不认吗?”
教堂外,在场之人看见年级主任的身上出现了血红色的封条。
他面色僵硬,像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一样迈开了腿,在屠老师两人惊恐的视线里,一手一个,掐住了他们的咽喉。
两具如山般的身躯,让学生们畏惧万分,但在规则的控制下也不过是渺小一物。
屠老师两人在年级主任的手里拼了命地挣扎,咽喉收紧的力道让他们发出赫嗤赫嗤的痛苦吸气声,青紫的血管一路暴起,眼珠子外凸。
最后咔嚓两声轻响,两人像软泥一样滑落到了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其他老师被恶心到了,更是被吓到了,他们哪想到规则居然会出手干预!
一时间寒意阵阵,手脚冰凉,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陶军飞快地挡在了顾平生的身边,谨防年级主任下手。
然而年级主任的脸色迅速灰败了下去,就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
他看向顾平生的眼神已经全然不同了。
有怒火,有十足的杀意,但更多却是浓烈到极致的不甘!
规则没有指认顾平生的过错,所以他不能动手。
但是没关系,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
年级主任一声冷笑:“都回去上课吧!”
顾平生带着陶军刚走出几步,又被叫停。
“有一件事忘了通知你们一年级的老师。”年级主任看着他,话里尽是血腥气,“再有几天就是围猎联欢会,一年级全体都要参加。联欢会有个规则,落败的班级,班主任要跟着谢罪。”
“今年的谢罪方式还没定,我觉得将他吊挂在升旗台上、用鞭子抽到骨肉分离就很不错,你觉得如何?”
年级主任笑着,宛如一条滑腻的毒蛇丝丝吐信。
蛇瞳泛着骇人冷光。
仿佛已经看到了顾平生被挂在升旗台上、鲜血淋漓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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