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顾平生什么话都没说,  但那微微有些惊异的神情已经让刑启明知道了对方的内心所想。

    “一两句话很难解释得清楚,总而言之你先把我当成是刑野。”

    主持人已经念了刑野的名字,刑启明现在必须赶快过去,  他连忙从顾平生的怀里撑起身,快言快语地说道:“一会儿你看着,  别让我死就行了。”

    说着,刑启明就踩着小皮靴,哒哒哒地跑去了钢琴比赛的现场。

    顾平生在原地愣了一秒钟,  下意识地跟着站起身,迅速地跟在了小孩儿的身后。

    在那一瞬间,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启明和刑野其实是同一人的猜测。

    从这条通道一直走过去,右转是比赛选手的等候区。

    乍一看,等候区里坐着好几个和现在的刑启明年龄相仿的孩子,  但等顾平生细看过去,  座位上的哪是什么孩子,  分明是一个个精心制作的木偶!

    木偶被雕刻了小孩子的长相和身高,看起来就像双眼无神的大号洋娃娃。它们的胸前挂着价格牌,  写着不同的金额,  在刑启明步入等候区的时候,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所有的木偶都站起身,  举着身上的价格牌摊开手,声音带着机械性的冰凉。

    “说好了让你赢就给钱,  钱在哪?”

    刑启明身上没钱,  就算有钱,这些木偶也完全没打算等待,惨白的手指关节咔哒作响,朝着中间奔跑的小孩子一拥而上,  仿佛它们要的不是钱,是刑启明的命!

    刑启明正要闪开,下一刻眼前的木偶们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兀地停在了半路上,连那凶残的模样也被一并定格。

    他立时反应过来,转身朝顾平生笑着竖起两个大拇指,好像在夸人厉害。

    顾平生瞧着那张洋溢着阳光的脸。

    他仍有点不太确定,印象中刑野很少有这么活泼开朗的时候,即使是最开心的时候,也不过扬了扬眉梢,朝着他扬唇一笑。

    外面的音乐厅突然变得很安静,顾平生放下自己的怀疑,跟在刑启明的身后撩开了幕布。

    暖光的灯光自头顶照下,顾平生刚一望见坐满了人的观众席,眨眼的功夫,无数刺目的闪光灯朝着他打来,这让戴着眼镜的顾平生十分不好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模模糊糊地朝台下一看,他的呼吸微有凝滞。

    坐在观众席上的是人,但架在他们肩膀上的不是人头,而是一台台打着闪光灯的摄像机和照相机。

    音乐厅里寂静无声,除了镜头快门就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漆黑的镜头一刻也不落地对着琴池中央,气氛压抑得让人连呼吸都觉得窒闷。

    整个观众席上只有一个人是正常人的模样,她坐在前排的正中间,美丽的姿容和顾平生前天见过的不逞多让,身上换了一套更精致的礼服,好似专门为了自家儿子的比赛盛装出席。

    刑启明已经坐在了琴凳上。

    看着眼前的黑白琴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演奏。

    看现在的情况,似乎刑启明需要代替当年的刑野参加这场钢琴比赛,并取得第一名,顾平生有点担心,他不知道刑启明能不能很好地完成这一次演出。

    但当那两只手放在琴键上的一刹那,悠扬的曲调仿若流水一样从小孩的指尖倾泻出来,顾平生怔愣地抬头。

    聚光灯下,琴池里的孩童正看着架子上的曲谱,他的神情格外专注,半个琴池的光芒都好像被他吸入了眼中,衬得那双眼睛透亮且干净。

    顾平生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但是他能够听出音乐好不好听,能够看出场下的观众是否对这场演奏满意。

    当贵妇人在舒缓动听的钢琴声中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露出欣慰的神情时,顾平生知道,刑启明的这一关应该是能过了。

    倏然,正在认真演奏的刑启明突然偏了头,精准地朝着顾平生看了过来。

    那一眼透着无法言喻的狡黠,好像一只正准备做坏事的猫。

    顾平生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碰擦——!”

    刺耳且尖锐的琴声从刑启明的钢琴声中传来,他的预感成真了!

    好端端弹奏的孩童像是突然发了疯,两只手激情地按在琴键上,动作何止是不再优雅,简直堪称暴力。

    瞬间,杂乱无章的琴音响彻了整个音乐厅,台下的评委们情不自禁地皱了眉头,观众席前排的贵妇人更是脸色大变。

    刑启明放飞了自我,一会儿敲打琴键如打鼓,一会儿像只顽皮的猫,这里手掌拍拍那里拳头打打,捣乱的姿态明显。

    黑马变疯马,观众席上一片哗然,贵妇人坐不住了,她倏然站了起来,维持着快要垮塌的笑脸,扬声询问:“小野,你在干什么?”

    刑启明停下了动作,侧头看她。

    他做了一个连顾平生都始料未及的动作,一只手放在脸上,对着贵妇人吐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顾平生:“……”

    这哪是刑野,这整个一熊孩子。

    贵妇人的神情倏然裂开。

    顾平生叹了口气,想着刑启明刚才多次强调要自己保他的生命安全,大概早准备好了搞事情。

    贵妇人还在压抑自己的怒火,朝着刑启明喊了好几声,但是刑启明都无一例外,把她当成了空气。

    最后,贵妇人不怒反笑,看着琴池中的孩童,嘴角咧开了一个诡谲的弧度。

    “你必须赢,小野,不管你怎么忤逆,怎么不满,这一场比赛你都必须赢!”

    尖锐的声音震耳欲聋。

    话音刚落,女人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平放在半空中的十字架,小小的木偶四肢都拴着透明的丝线,被吊在十字架的下方。

    随着十字架的出现,琴池的正上方倏然射出几条半透明的丝线,顾平生眼疾手快地展开了屏障,丝线却径直透过屏障,捆住了刑启明的手腕和脚踝。

    丝线撞上屏障犹如幻影,但在刑启明的手脚上却如同实质,孩童疯狂敲击钢琴的动作一僵,五根手指不受控制地轻轻放在琴键上。

    他再一次如同无意识的木偶一般,弹奏出优美动听的音乐。

    评委们不堪入耳的神情稍显舒缓,然而舒缓了没两秒钟,难听的噪声再一次划破半空,评委们浑身一激灵。

    刑启明颤颤巍巍地往后拉扯着自己的双手,聚光灯下,颗颗血珠从他被丝线割破的手臂淌下,滴落在敞亮的大理石地板上。

    “为什么?!”看到这一切的贵妇人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尖叫,“你为什么非要忤逆我,好好地赢下这场比赛,让你爸能够看得起你,不行吗!啊?”

    “老头子明摆着不喜欢我,他才不会因为我赢下一场比赛就对我刮目相看,妈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刑启明回以同样的震声:“我就算是要赢,也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这根本就不是我!”

    贵妇人表情狰狞无比,手拿着十字架轻轻一转,一根血红色的丝线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刑启明的脖颈。

    孩童的脖颈没有任何保护物,这一下要是勒紧了,他的喉咙绝对要被割破!

    但是在血红丝线缠住刑启明之前,贵妇人先感觉到手中一阵被割裂的剧痛,她惊叫着放开了手,束缚着刑启明的十字架在瞬间四分五裂,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观众席上再度一片哗然,因为它们看到了琴池中突然出现的顾平生。

    几根丝线断开,有如柳絮飘飘扬扬地洒落在地上,顾平生皱着眉头将刑启明手腕脚踝上沾血的丝线扯开:“要不动声色地接近她花了点时间。”

    刑启明额上冷汗津津,后背已然湿透,他看着眼中满是心痛的顾平生,倏然咧嘴笑了一下。

    “还好有你,不然我这一次肯定也要憋屈地死了。”

    顾平生给他治愈伤口的动作一顿。

    这一次?难道说前几次少年都在这里死了?

    刑启明又是嘿嘿一笑:“不要那么严肃嘛,反正我又不是真的死了。”

    他往下面瞅了一眼,看到观众席上的“摄像头”们都没有动,就知道是顾平生的手笔,顿时松了一口气,对着人开心地说道:“这是现场直播,外面所有人都在看,反正那些评委没法昧着良心给我打高分了,我也不用再捣乱。”

    “剩下还有一分钟时间,你要不要听点好听的?”

    顾平生将散着金色光芒的手从刑启明的伤口上拿开,闻声点了点头。

    刑启明又是非常高兴地笑了一下,暖黄的聚光灯照射在他的脸颊上,将他衬得像一颗明媚的小太阳。

    他再次将手轻轻地放在了钢琴上,两只手同时往下用力,琴声响起。

    轻缓的乐声从孩童的指尖弹奏出来,没有过多高超的技艺,有的是充沛的情感和专注。孩童的视线不再专注在琴谱上,他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已经演奏过无数遍一样,发自内心地醉心在这音乐的世界。

    琴声不可阻挡地充斥在整个音乐厅之内,坐在琴凳上的小小身影仿佛在此刻高大了不少。

    刑启明转头看着无数漆黑的对准了他的镜头,看着台下的贵妇人,仿佛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

    ——他有实力,但是他选择放弃这场比赛。

    因为他不屑于这样的冠军。

    由点到面,再到整个琴池,周围的景象就好像破碎的玻璃片一样朝着半空中漂浮。

    看到观众席连带着贵妇人都化作碎片消失不见,顾平生连忙握住了刑启明的肩膀,准备将他给带离。

    刑启明却伸出手来,放在顾平生的手背上,安抚性轻轻地拍了一拍:“还没完呢,等会儿能见到。”

    随着空白世界的到来,孩童也化成了万花筒一样的碎片,但是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消失,而是变为发着亮光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光团。

    顾平生看着这颗光团,感觉到无比的亲切,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人在他耳边低语,让他将手放在上面。

    当顾平生的指尖触碰到光团的那一刻,他的眼前突然大放异彩,一个过去的影像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影像中的人是刑野,和琴池上演奏的孩童一般大小,一样的外貌。

    贵妇人撑着额头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脸气不顺,地上是被摔碎的花瓶、被砸的手机还有一些桌上的摆件。

    孩童刑野就站在贵妇人的面前,手臂不知道被什么锋利的异物给割破了伤口,他没有管,仰头看着贵妇人,声音软软糯糯:“母亲,你相信我,下一次我一定会拿到冠军。”

    贵妇人倏然睁眼,反手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孩童的脸立时被打偏了过去,听到女人激动地咒骂:“你拿到冠军?他们学了几年,你学了几年?用什么给我保证?再这样下去,你永远都比不上那个小贱人的贱种!我生你来有什么用?”

    白嫩的小脸上顶着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孩童的胸口不住起伏,泪珠在通红的眼眶中不住打转,又强行缩了回去。

    他咬着腮帮子,牵起贵妇人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脸上,慢言细语地说道:“我会的,母亲,老师们都说过了,我在钢琴上的造诣很高,接下来我会拼命地练习,保证下一次,一定能取得让母亲满意的成绩。”

    “比起一个弄虚作假的儿子。”孩童刑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更想成为真正能让母亲自豪的优秀的儿子。”

    “即使母亲不相信我的承诺,也应该相信老师们的眼光。”

    听到前面的那番话,贵妇人的脸色依旧难看,一直到最后一句话从孩童的嘴里说出,她表面上的气才稍微消了一点。

    孩童终于被允许扑到了母亲的怀里,母亲伸出手揉上他的头,仿佛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不是他,温柔地询问他手臂上的伤口痛不痛。

    只有在那一刻,孩童眼中的泪水真切地掉了下来,被挡住的眼神似乎有点开心,又有一点难过。

    光团如烟雾一样在顾平生的掌心中消散,一同带走的,还有贵妇人在孩童耳边殷切的叮嘱:你一定要赢,不能输……

    顾平生朝四周看去,空白的世界里重新延伸出一条黝黑的走廊,四周是密不透风的浓雾,而走廊的尽头,是一扇教室门。

    门内传来争吵,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顾平生出现在了一间教室里,而且还是很眼熟的教室,没有猜错的话,昨天白天他还在这间教室里面上过课。

    没等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一个少年人迎面从他的眼前摔了过来,顾平生顺手将他给接住。

    最前面动手将人给踢飞的那个少年也很眼熟,就是刑野。

    或者说,是顶着刑野面容的刑启明。

    刑启明的状态很不对劲,看到他了也没有什么反应,反而阴沉着脸冲到了被揍的同学面前,抬手就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顾平生将他拦了下来,以防人现在不够理智,做出一些后悔终身的事情,顺便再带着人转移到了楼下的偏僻角落。

    他的问话刚要出口,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如同喇叭声一样钻入了顾平生的耳朵里,顾平生腾出视线回头一看,人群远远地包围着一群从寝室楼中抬着担架下来的护士。

    顾平生的目力很好,看到担架上被罩了一层白布的尸体穿着好看的碎花裙子,有几缕头发飘落在外,柔顺得好像一丝轻风。

    他立时就想起了和刑启明同居的那个女鬼学生,也是被学校老师动手动脚,最后被逼得活不下去最后自缢身亡的人。

    身后的刑启明终于声音喑哑地开了口:“对不起,我没想到还会看到这一幕,刚才没有忍住。”

    没有忍住是指他刚才忍不住将自己的同学揍得鼻青脸肿,顾平生将这伤心的小孩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揉了揉他的头:“你同学做了些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刑启明闭了闭眼睛,原封不动地复述道,“‘污蔑某某老师的那个疯女生终于死了,你们快去看啊’。”

    “他只是高高兴兴地冲进教室,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已。”

    顾平生又揉了揉刑启明的脑袋,将少年揽进自己的怀中轻轻拍哄。

    嘈杂的人声随着救护车从他们的面前经过,顾平生启唇让消音的屏障罩住了他和刑启明,没有让那些嘀嘀咕咕的脏言脏语污染对方的耳朵。

    等到刑启明稍微缓和一点之后,顾平生问道:“现在大概是什么情况,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刑启明点了点头。

    他说,自己从很久以前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不对劲,毕竟不可能一到晚上怪物满地跑的情况下,人们的生活还照旧不变。

    一次次地排除目标之后,刑启明将异样的源头锁定了刑野。

    又一次试探性地撬开刑野家大门,怪异且充满不明呓语的走廊代替刑家大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经过这个走廊之后,进入门内的他就会代替刑野,重新经历一遍对方小时候的经历。

    刑启明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有什么意义,但他有种预感,如果能够平安地“通关”这些场景,那么整个世界的异常就会结束,他也不用每天晚上都心惊胆战自己会被怪物给开膛破肚。

    前面几次没有人帮忙,刑启明就只能在钢琴比赛中不断循环。最开始他并没有忤逆刑母的安排,老老实实地拿到了钢琴比赛的冠军,但结果是第二天一切照旧,前一天晚上的奔波算白忙活。

    重复了几次之后,刑启明发现了,一切都要顺着“刑野”的思维来,刑野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那么他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于是刑启明就开始了自己的搞事之旅。

    然而搞完事之后,他还是不能通关钢琴比赛,因为往往撑不到和刑母对峙,他就会被提线木偶的丝线给四分五裂。

    哪怕刑启明是铁打的,也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说到这里,刑启明的声音瞬间高了两个调,对着顾平生,脸上好像写满了崇拜两个字,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有你在,我可不想再死一次了。”

    顾平生听完,只剩下了一阵心疼。

    刑启明现在缓过神来了,重新变得没心没肺起来,挠着后脑勺没好气地说道:“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倔,好好地接受安排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大家都收了好处。”

    顾平生没有揭破他。

    如果刑启明不认同刑野的决定,那么就不会在钢琴比赛的最后,弹出那么肆意洒脱的音乐。

    “对了!”刑启明十分激动地看着顾平生说道,“刚才谢谢你拦住了我,如果不是你拦住了我,我得把那个混蛋一起打到重伤,到时候又没办法向姑母交差了,她可不希望见到我被卷入这些事件中成为绯闻对象。”

    “既然这样,这一关我也算过去了。”刑启明好像自言自语般地嘀咕了两句,“但是奇怪,她连朋友都很少,好像没听说她认识刑野,为什么刑野特别在意的经历里会有她……”

    如果说先前只是怀疑的话,那么在刑启明疑惑为什么他的朋友也和刑野认识之后,顾平生就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眼前的校园如同上一个场景中的琴池变成了粉碎的玻璃碎片,空白的世界再一次到来,少年也变成了微亮的光团。

    顾平生将手给放了上去。

    光团生成影像,少年站在明灭不定的光影中,微微抬头,望向女生自杀的寝室楼。

    被他举在耳边的手机里传来贵妇人的声音:“你要忍耐,就算你能为那个女生沉冤,她也死了,做这一切没有意义……”

    “我不忍了,母亲。”刑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这件事情会闹得很大,按照我说的做,对我有好处,父亲也会高看我。”

    电话那头没有应声。

    少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瞳孔不停地颤动,仍旧软了语气哀声恳求:“你会帮我的,对吧?”

    “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妈妈,如果连你也不帮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当影像消失之后,漆黑且幽深的走廊再一次延伸到了顾平生的脚下。

    顾平生的心绪同样有点不稳,他稍微停下来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次踏上走廊,尽头的门却让他皱了下眉头。

    因为那明显是办公室的门,来到这个副本中之后,顾平生没有刑野当前的生活环境中见到像那样的门。

    门后是刑野长大后的模样?

    带着这样的猜测,顾平生打开了门,却从门缝中看到了笔直跪立的刑野。

    一个男人将手里的水杯砸向刑野,滚烫的热水铺天盖地,洒在半空中还冒着热气,将少年的衣衫淋湿。

    男人凶神恶煞地呵斥道:“你妈真是好得很啊,现在就把你送过来,是不是盼着我死,好让你继承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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