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往下望去,校园内尽是喧闹肆意的学生们在追逐打闹。这种无忧无虑的单纯早就不在出现在林栀年和叶鸣川的身上。
两人依言走进教导室内,叶鸣川走在最后,他反手锁上了教导室的门。
见着他这一小动作,刘婷眼神生起一丝波澜,随后突然笑了笑,说道:“坐下吧。”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林栀年偷偷打量着今日的刘主任,她坐在办公桌后方,眉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然而笑容却好似有着一丝的轻松,整个人像是松弛了下来一般。
但下一刻,林栀年对上刘主任的双眸时,她愣了愣,对方眼睛里满是红色的血丝,似乎是一夜未睡,又或许那是哭过后的发红。
成年人的眼泪总是格外地令人心酸。
知晓了这掩饰在平静下的隐晦情绪,林栀年突然有些局促起来。
刘婷双眼扫视过这两个学生,微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用担心我。”这两个学生眼神中透露出的担忧犹如实质,哪怕她是他们眼中魔鬼的母亲。
叶鸣川抿了抿唇,道:“主任,能告诉我们,你打算如何处理陈见洵吗?”
哪怕在刘主任面前,他依旧克制不住自己说到这个名字时,面容上的咬牙切齿。
林栀年闻言抬头看向刘婷。
刘婷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窗户,窗外天空的浓云慢慢散去,金黄的阳光绚烂,迎战耀眼的光线,林栀年微微眯上眼,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她只听到主任说:“我的丈夫是大学心理教授,见洵小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他心理上的端倪,也带着他去国外的机构检测过。这么些年来,是我心存侥幸,才放纵着他犯下这样的错事。”
“今天我会给他办理退学手续,至于他去到哪里,我的丈夫会安排好的,我暂时也不太清楚,但、但总归不是个好地方,那里或许能够束缚他。”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微微发颤,难过和悲痛泄露了出来。
林栀年垂下双眼,站起身,良久才道:“谢谢你,老师。我那日说的话,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叶鸣川也站起身,向着刘婷深深鞠了一躬,郑重道:“老师,谢谢您。”
他是知道陈见洵将会去往何处的,这个结果稍微抚慰了他心中难以言明的不忿。
出了教导室的门,林栀年和叶鸣川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榕树的树梢在风中摆动着,少年少女眼中尽是释然。
——
五月中旬,距离高考已经不到一个月了,放学后,王平站在讲台上苦口婆心地劝着学生们收收玩心。
放学铃声已经响了,班主任还在拖堂,林栀年皱着眉头翻动着手中的本子,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王平侃侃而谈着,却突然一顿,他瞪着双眼看着林栀年,道:“林栀年,你有什么意见吗?”
林栀年闻言,下意识将立刻将手中的本子合上,快速道:“没有、没有。老师您继续说。”
王平黑着脸撇过头去不看她,教室内再次响起王平絮絮叨叨的劝说。
艰难地熬到结束,林栀年萎靡不振地跟在叶鸣川身后走出了校门。
叶鸣川回头,见状,眼带笑意,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嘴角扬起的弧度僵住,他皱着眉头,推着单车整个人往身后林之年的左边绕过去,将林栀年拦在身后。
林栀年一愣,抬头看向身侧,目光也微微一顿。
叶鸣川冷冷盯着身前不远处的陈见洵,他眼神阴冷,脸色铁青地看着他和林栀年。
“你来做什么?今天主任已经给你办了退学手续了。”叶鸣川寒声说着。
林栀年精神紧绷着,眼神翻防备,唯恐逼急了他,他狗急跳墙。
叶鸣川话音一落,陈见洵扯了扯嘴角,慢慢的走了过来,见着眼前的两人随着他越走越近,神色紧张的样子,他笑了起来。
刚才的森冷阴暗似乎烟消云散,少年热精致的眉眼笑意盎然,像是同老朋友寒暄一样,他道:“是办了退学手续,但想起你们,总觉得应该和你们告个别的。”
林栀年一听,顿时觉得怒气冲上心头,嘲讽道:“我们和你不熟,不要假惺惺的,看到你这副虚伪的面容,我就极度反胃。”
说完,她伸手碰了碰叶鸣川的手臂,道:“我们走,没必要和他说那么多,不值得。”
叶鸣川冷冷看了此刻笑容垮下来的陈见洵一眼,“嗯。”
眼看叶鸣川和林栀年就要走远,陈见洵突然道:“你们以为就我一个人而已吗?林栀年,其实我挺好奇的,为什么这么多人见不得你好过。”
叶鸣川、林栀年顿住脚步,猛然回头。
陈见洵笑了笑,继续道:“我是。杨可珍也是。当然不止我们两个。”
眉眼精致,像是从小说中走出来的“恰同学少年”,他站在校园门口,站在青春里,心里却长成扭曲的模样。
叶鸣川眼皮直跳,连将单车支好的时间都没有,他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单车“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叶鸣川──”林栀年惊声叫道。
“你说什么?”叶鸣川咬牙切齿地走过去,扯起陈见洵的衣领,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道:“还、有、谁?”
“还有谁见不得年年好过?说──”
被扯起衣领的陈见洵却一直在笑着,他看着叶鸣川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巴不得你们过不好,看到你这样,真是让人觉得开心啊。”
他偏过头,看着一旁神情担忧的林栀年,道:“你可要小心些才好啊。”
话刚说完,叶鸣川举起拳头一拳打开陈见洵的脸上,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校门口附近的学生见状,纷纷惊声喊着。
两个少年人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对方身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林栀年惊慌地上前想要拉开他们,然而,这两人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双方看似势均力敌,林栀年还是心慌得不行,她拎起书包,躲在一旁时不时地对着陈见洵补上一通。
陈见洵被书包劈头盖脸地砸了好几次,视线一被书包挡住,叶鸣川便抓住这个空隙对着他拳打脚踢,陈见洵脸上一惯的笑容消失了,大声怒道:“操──”
学校保卫处的保安听见外边的尖叫声,立刻跑了出来,见着胆敢在校园门口就打架的学生,立刻一边冲过去,一边怒声喊道:“都给我停下来,你们哪个班的?”
“快跑──”林栀年拉着叶鸣川的胳膊,叶鸣川也就顺势松开陈见洵,再补上一脚,随即跑过去将地上的单车扶起,林栀年立刻跳上车后座,在保安的呼叫声中飞快地骑远了。
保安见这两人跑了,赶忙跑上去将地上的学生扶起来,“伤到哪里没?你说说,你们这些学生怎么那么冲动呢?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架,你们啊……真的是……”
他说着,脸上突然露出惊异的神情,“诶,你、你是刘主任的儿子吧?”
陈见洵并不理会对方,站起来后,挣脱对方扶着自己的手,嘴角疼痛,他伸手摸了摸,果不其然,指尖是沾染上了一丝鲜血。
侧头看了一眼校门口“榕城一中”那四个烫金大字,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层,转身离开。
保安还在继续说着,“刚刚那两个学生是谁?居然敢和你打架?这件事,你必须告诉你妈,你……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
单车骑出一段距离,将学校甩在后方,叶鸣川这才将速度放缓下来。
危机解除,林栀年突然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连绵不绝,她说:“诶,还真别说,这一架打得挺痛快的。陈见洵就是该打。”
叶鸣川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弧度刚一起来,他眉头瞬间一皱,他的嘴角也被陈见洵打伤了。
他道:“出出气而已,按他做的那些事情,被打一场算是便宜他了。”
“嗯。我刚刚还用书包砸了他好几下呢。”林栀年邀功一般说着。
叶鸣川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林栀年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道:“干得好。”
“哈哈哈──”林栀年再次开怀大笑了起来。
开心是开心的,但叶鸣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受伤,两人在回家的路上去了一趟药店,买了棉签、酒精和药水,在药店里将伤口进行消毒、处理后,才骑着单车回家。
到了林栀年家门口时,天色已经暗沉了,好在她的外公已经习惯她时不时地晚归,她若是晚归,外公也不会等她,会自己出门找小餐店吃饭。
林栀年的外公对她从小到大都是放养式的,从不去干涉理会她的生活。
林栀年从车后座下来,和叶鸣川互道再见后,便转身往小楼走去。
少年单腿支着单车,眼神沉沉地望着少女的背影,汹涌的情绪在夜色中泯然无声。
走到一半,林栀年突然转身,她的视线猝不及防撞上对方情绪沉重的双眸,她心下瞬间了然。
少女垂下眼帘,折反回叶鸣川的身边,她低声道:“你不要担心,我知道陈见洵说的人是谁,见不得我好也没办法,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不是吗?”
她道:“我还有你在我身边。”
叶鸣川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发顶,温声问:“那年年,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张望北。”
“张望北?”叶鸣川惊讶地看着她,眼神还透露出一丝疑惑。
“对,就是张望北!”林栀年点点头,很肯定地说着。
“为什么说是他?在我上辈子的记忆里,张望北并没有和“林栀年”,陈见洵有什么交集。”叶鸣川皱着眉头说。
林栀年道:“可是在我的上辈子里,陈见洵是明星,而张望北是他的助理。”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片刻,轻轻咬了咬下唇,有些忐忑不安,“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我怀疑上辈子我出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有预谋的,并且我怀疑就是张望北做的。”
叶鸣川闻言,眼神一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林栀年便将上辈子当时出车祸、昏迷前见到的那一幕告诉叶鸣川,还有当日在学校操场被张望北撞了一下导致摔晕过去时的发现一一说了。
她道:“这些都是上辈子的,而这辈子我怀疑张望北的原因是当时小鱼儿在榕城市区出事时,他说她是意外撞见陈见洵和另外一个人在谈话,说的内容就是关于精神控制我的事情。”
叶鸣川问:“她看见了和陈见洵谈话的是张望北?”
林栀年摇了摇头,遗憾道:“没有,当时对方被墙角挡住了,不过,小鱼儿认得那天那个人穿的鞋子,就和张望北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是根据上辈子还有小鱼儿的话推测出来就是张望北的。”
叶鸣川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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