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合三十七年冬,年逾花甲的广德帝在临照台前摔了一跤后便一病不起。

    半个月后,因贪污军饷而被软禁的太子闻盛联络母家舅舅任伦邵,带领天骑军意图逼宫造反。

    却不想老皇帝一早知道了消息,发了密函命北巡清查军饷的七皇子闻漓带北铮军南下勤王救驾。

    冬辰里大雪那日,天骑军破开锦都城门长驱直入,却被早就埋伏着的北铮军瓮中捉鳖。

    往日繁华盛景的锦城,一时间兵荒马乱。

    从安定大道到宫门,再至平日皇帝议事的正和殿前,皆是鲜血淋漓。

    次日正是新年元旦,雪停之际,大战停歇,皇七子闻漓将逆贼闻盛缉拿于陵安门前,国舅任伦邵即刻斩杀,余下天骑军残兵败将,尽数被俘。

    彼时,国丧钟声接连响起,老皇帝经历这一遭爱子逼宫,终究没扛住驾鹤归西了。

    自此,这沂国的江山易了主,曾经备受先皇冷落,甚至流落民间十几载的七皇子一朝青云直上,直接坐上了那至高的尊位。

    只是这新帝不仅脾气乖吝狠厉,就连荒唐的劲儿都像极了他刚刚驾崩的父皇。

    国丧未满一月,先帝还未送入皇陵,刚刚改了年号“明正”的新帝闻漓竟然就封了先帝的男宠姬宁为明妃!

    这姬宁原本出自镇守却乌山脉的姬家,姬家得天地庇佑,即便是男子也可孕育子嗣,沂国开国几百年来,多少男后王妃都是从却乌山来的。

    而姬宁是这一代姬家嫡次子,三年前被送来锦都,原本是要做太子妃的,可谁想他一遭见了先帝,就被纳入了后宫夜夜笙歌,这锦城里人人都道他姬宁是个天生媚骨的妖精。

    现在,新帝不仅要纳先帝男宠为妃,还要给这个妖妃赐与年号相同的“明”字封号,一时间,朝野内外沸沸扬扬,传到老百姓口中,还被编排成了各式各样的闲话传遍茶馆酒肆。

    文武百官纷纷上奏,各处谏言的折子一摞摞呈上去,将祖宗礼法翻来覆去说了个遍。

    可不料,这新帝对各处谏言充耳不闻,年初四那日上朝,还直接将废妃的折子全扔了回去,甚至把最古板的三朝元老张阁老硬生生逼得告老还乡。

    新帝手握北铮兵权又如此强势,百官畏惧不敢反驳,可“妖妃”姬宁的名声却是彻底保不住了。

    新帝在朝堂上发作的事,还未过午间便传到了姬宁的耳朵里。

    “陛下在意娘娘,方才还传了旨意说午间要来云盛殿同您用膳,娘娘现下可要梳洗一翻?”

    身穿着青蓝色袄衣的人坐在书案前,长发披散,眉目如画。手上正翻看着一本禽鸟画册,嘴上说:“不必,去回了陛下,我身体不适,让他别来。”

    旁边的小宫女闻言,有些为难:“啊?可娘娘身体不适,不更应该让陛下来看看您么?”

    “让你这般说便去,问这么多做什么?”

    一直贴身伺候姬宁的太监安顺从外边进来,手里端了碗药。

    这几年姬宁在先帝身边,多多少少被折腾出了些毛病,到了冬辰便时常都得灌着汤药,如此才能白日里打起些精神。

    小宫女撇着嘴,转身准备出去传话,不料闻漓恰巧从外边进来,险些和她撞上。

    “参、参见陛下。”

    姬宁在屋子里听见了,也站起了身来行礼。

    一声“参见陛下”叫得毕恭毕敬,身子也埋得低,正巧和闻漓腰间挂着的玉牌并齐。

    这还是闻漓幼时流落却乌山,姬宁亲手送给他的信物,那时的姬家少公子怎么会知道面前的小乞丐是这沂国的七皇子?而这个落魄的皇子后来竟还情不自禁地倾慕着他呢?

    再后来,先帝的皇子相继早逝,不得已把流落在外的闻漓接回了宫,初到皇宫时闻漓仍旧不被先帝所喜,少年人却还是抱着满心壮志想要有所作为,想要光明正大求娶姬宁。

    可是没过几年,姬宁就入了宫,原是要被指做太子妃,之后却被先帝看上,纳入后宫视作禁脔。

    得知心上人受辱,闻漓自然是痛苦不堪的,他甚至几次三番偷偷去找姬宁,试图带他逃出宫去,奈何姬宁却果决了当拒绝了他,甚至出言讥讽,道七皇子不知天高地厚。

    姬宁这种世家公子,在家族和自身的利益面前,自是要捡着高处爬的。

    从那以后,闻漓的野心也跟着肆意疯长,只想着有朝一日,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得叩拜在他的脚下,就像现在姬宁这样。

    “起来吧。”闻漓开了口,又难得好脾气地伸了手,将姬宁扶起来。

    这人是他年少时心里的妄念,而现在,他终于光明正大将他占有在了身边。

    可谁知面前的人开口就扫他的兴致:“陛下,臣曾侍奉先帝,如今封妃于礼法上多有不合,还请陛下听取百官谏言,将臣废黜,发配皇陵。”

    “呵——”闻漓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怎么?你这是有多舍不得糟老头子,上赶着要给他守陵?那日,闻盛逼宫你又怎么狠得下心杀了他?”

    自即位后,闻漓便一直觉得老皇帝死得蹊跷,之后找太医院查证时,脉案明明也清楚记录着老皇帝病情在好转,怎会正好在废太子逼宫那日驾崩?

    而那一晚,老皇帝只召见过姬宁……

    真相显而易见。

    一边明明跟他一样恨着老东西,一边又心甘情愿地去爬龙床,矜贵骄傲的姬家公子也不过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罢了。

    “你怎么会……”

    姬宁闻言有些慌张得抬眸,却发现闻漓正挑眉玩味似地看着他,转瞬便知道了这人是诈他,赶紧转口道:“臣惶恐,臣一条贱命,岂敢谋害先帝?只是臣自觉如今不配侍奉陛下,愿将太子余党数人告知陛下,只求陛下废黜臣,臣……自愿前往皇陵为先帝和陛下祈福!”

    闻漓对自己那个挂名父皇和扶不上墙的兄长毫不在意,反而见面前人小心翼翼的神态,更加有了拿捏这人的快意,他嗤笑了声,将姬宁一把掀翻了按到了床上。

    “有什么配不配的?”

    闻漓擒着姬宁的双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又在他的惊恐中去勾他的衣带。

    “在你眼里,朕不是和那个恶心人的老东西一样么?!而且对你来说,只要能保全姬家,上谁的床有什么区别?怎么,在他那里见你浪得欢,到我这儿还要立牌坊了?”

    “陛……下,不行……你别……唔……”

    袄子稍稍松散,闻漓便一口咬在了姬宁的肩膀上,他的手一路游走,三两下就姬宁将衣裤扯了。

    等两人彻底贴近,闻漓却发现身下的人在不住发抖,眼睫颤动着,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陛下……臣这样脏……你不该……”

    姬宁略微颤抖着声,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噙着点泪望过来,竟看的闻漓心里一动。

    “抖什么?”他按着姬宁的腿,顺势往下一看,一时竟跟着愣住。

    “这是……?”

    那双修长的腿上,遍布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痕,深浅不一,有些甚至看起来像是才长好了不久,还带着点红。

    从前闻漓只知道老东西人老了那方面不行,会寻些别的法子折腾房中人,可他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恶心又恶毒的癖好。

    看到这样的情形,闻漓再多的兴致也散了,他坐起身撑着头打量着缩成一团的姬宁,有些好奇这人既然恨老东西,那这几年又是怎么忍下来的?

    但想到他方才抖成那样,闻漓又起了戏谑的心思,直白问:“你这么怕以前是怎么伺候先帝的?还是说你怕来真的,玩别的就行?”

    姬宁衣不蔽体,只将身体蜷缩了起来瑟瑟发抖,听到闻漓的话,似乎是不可置信得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了痛苦和恨意。

    “……”

    不知为何,闻漓被这一眼瞧得有些心虚,最后拂了拂衣袖,直接离开了云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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