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宁连翻病了几场,加上这次急火攻心吐了血,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不过一两日便瘦得皮包骨头。
太医见这情况,知道帝君不悦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实情说了:“陛下,娘娘这样昏睡着醒不来,怕是……臣只能今日再用些强药下去,若是晚间能醒,便能转好。”
闻漓衣不解带守了姬宁许久,如今蓬头垢面眼下乌青,眼里也只有床上的人。
他点点头:“去。”
老太医慌忙下去了,屋里便只剩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人。
但姬宁的一应事现在都是闻漓亲力亲为,几个宫人也不敢凑近了床帐边,生怕触了霉头。
徐禄进来放了换洗的贴身里衣,又小声提醒了句:“陛下,内阁的老臣们在正和殿外跪了一上午,恳求您去上朝。”
虽然这几日将早朝免了,可送上来的折子闻漓都一一批了,这些人如今这般作态,无非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是妖妃姬宁的错处。
他们生怕闻漓太宠着姬宁,各方的势力以后难以在后宫发展。
闻漓说:“让他们滚。”
徐禄点头称是,便退了下去。
闻漓转头又看着身侧的人,见姬宁嘴唇发干,便饮了口水俯身给他一点点渡到了口中去。
薄唇仍然是柔软的,带着一点点温度和药香。
也就是这些,还能让闻漓稍稍心安一点。
他根本就不想把这个人折腾成这样,可是作祟的占有欲和恨意偏偏就让他把人作践到破碎。
“深渊里太冷了,我们不待在这里好不好?”闻漓开口对姬宁说。
可是跟前的人没有回应他。
直到了晚间,床上的人突然哭了,眼角一颗颗眼泪掉落下来,那沉了几日的身子也开始不住翻腾。
姬宁:“疼……”
闻漓连忙抱着他:“哪儿疼?”
可姬宁像是听不见他的询问,不住抽泣道:“疼……爹……娘……哥哥……”
闻漓手放在那被汗打湿的鬓角边,想起了自己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姬宁父母。
那对老夫妻若是知道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儿子送进了宫后会吃这么多的苦,自家当年救的小乞丐会这样恩将仇报,或许也会对这一切都感到后悔。
闻漓顿了片刻哽咽着重复道:“哪里痛?”
“爹……宁儿……想回家……”
姬宁呢喃着,闻漓便觉得更加心乱。
他用自己带着龙纹的衣袖去拭姬宁脸上的泪,又吻了吻他的额头,突然想在那一刻将前尘所有都抛弃干净。
“好,不哭了,我带你回家。”
……
太医又来给姬宁施了针他才悠悠转醒。
瘦得只剩副骨架的人完全脱了像,一点从前的倾世之姿都看不出。
被扶起来坐在床边时,也根本坐不稳,只能由闻漓扶着,没了灵魂般倒在他的怀里。
太医又斟酌了药方,嘱咐了姬宁多吃东西后退了下去配药。
安顺和素纱被唤到了御前一并伺候,跟着众人摆着桌子准备着吃食。
原本没人敢吱声,也就素纱突然问了句:“娘娘若是饿了要不要先吃糕点?”这屋子里的沉寂才算被打破。
姬宁头发半遮住了眼眶,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死气沉沉地盯着跟前的景象。
闻漓仍旧将他送的玉牌挂在腰间,明晃晃的刺眼得很,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两个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爱恨织成的时光悲戚感人。
“要吃吗?”闻漓问。
姬宁仍旧不作答,引得屋子里的众人都开始紧张,生怕帝君又因为明妃的态度而发怒。
可今日的闻漓像是吃了什么定心丸,难得好脾气地招了招手,让素纱把糕点端过去。
他拿了块在手里,又递到了姬宁嘴边,僵持了好一会儿见怀中人不张口,才将糕点放回了盘子里作罢。
不仅仅是素纱,连见惯大风大浪的安顺都被闻漓难得的好脾性给惊着了。
只见那张脸虽然是冷下去了,却没有要发作的意思,还对面前的小宫女说:“你去舀点粥来喂他。”
素纱一举一动小心着,可即便平日里她能逗得姬宁开心,现在那形容消瘦的人也并不理会她,什么东西送到姬宁嘴边,他就是抿着唇不张口。
“娘娘,不能不吃东西啊。”
素纱苦求着,就差跪下来了,手里的碗却被闻漓接了过去。
“北线的粮草……”
姬宁眼珠子一动,微微抬起了头,死气沉沉地瞧着面前的人。
闻漓却将他搂得更紧些,继续不紧不慢说:“另一半是从康州调过去的,调令和廿州的同时派下去,按脚程看,应该是康州的快些,再过几日便能到。”
闻漓舀了勺粥,吹了吹,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朕也书信给你哥哥了,让他将还需要的一应物资点了拟个折子发来,等下次朕给他回信时,你也可以给他写信过去。”
听到可以和家中人联络,又知晓闻漓并没有在军备粮草上苛待北线,姬宁的眼里才有了点神色。
他看着闻漓,呆愣了许久,不知是在想自己有多久没光明正大联络过家人,还是在想面前的人为什么突然大发慈悲。
“我……”姬宁的声音沙哑,根本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你还是先别说话。”闻漓道。
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让人猜不准他的心思,只将手中的勺子递过去,道:“不吃东西,到时候就没力气写信了。”
而这次,姬宁也稍稍动摇,张了口将粥咽下去。
有些干裂的嘴角沾了点白粥,加上散乱的头发贴在脸上,让姬宁的模样看起来相当狼狈。
世人皆说新帝是贪图美色才将姬宁纳入后宫,可他此刻耐心帮姬宁擦嘴角的样子,哪会有人信这人对明妃薄情?
而接下来闻漓对姬宁说的话,更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罢了,你要是想给你给哥哥写信,这两日便让人代笔写了交给徐禄吩咐下去便是,只是信送了,还是得好好吃些东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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