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棠刚醒过来,视线有些模糊,视野里除了那个绿色的55%,就只有节目组留下的昏暗夜灯最显眼。
借着这点昏暗的光亮,她渐渐看清楚眼前的人。
“嗯?”
鹿棠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
对方的眼神原本带着慌乱,不过出于演员的本能,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鹿棠,”他微笑着打招呼,“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这个时间醒了?”
鹿棠立在原地没动,左手还在揉肚子,闻言点了点头。
“是有点……可能是那个果子的原因,有点肚子痛。”
白谷的神色在夜色的遮掩下有些晦暗不明。
“我有点饿了,刚好也醒了,就出来转转。”他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晚上虫子有点多,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鹿棠抿出一个笑来,刚想说点什么,不远处的白谷却匆匆忙忙离开了。
他人一走,鹿棠才发现,自己帐篷前的摄像机不知道怎么回事黑屏了。
她试着拍了拍摄像机,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鹿棠半蹲在摄像机前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放弃折腾它,揉着肚子在附近溜达了一圈,重新回到帐篷里。
大约是身体不舒服的那段时间过去,她很快又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清晨,天还没完全亮,帐篷外就开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讲话声。
鹿棠被持续不断的气音交谈和偶尔路过的脚步声吵醒后,很快就完全清醒了。
她从帐篷走出去,看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摆弄摄像机。
“小英姐,”鹿棠和其中一个之前见过的工作人员打招呼,“这台摄像机是坏了吗?昨晚我睡醒出来的时候,好像就已经黑屏了。”
周英看见她出来,脸色还是算不上好看。
她抱怨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节目组扯的线路全乱套了,这里的信号又不好,直播已经因为断电断网中断很久了。”
鹿棠有些惊讶:“哎?可是昨晚我出来的时候,夜灯还是亮着的啊。”
周英解释道:“这些灯本身都是有电池支撑的,断电之后也能用很久。昨晚应该是一两点的时候才断的电,你醒的时候,估计电池还有不少电可以用。”
“原来是这样啊。”
鹿棠凑过去看了看摄像机,“小英姐,线路要多久才能修好?如果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怎么办?”
周英发了条微信出去,把手里的手机放进上衣口袋。
“最快也要一个小时,现在这个时间能过来维修的人很少,而且这地方有点偏僻,还得再等等。”
她和另一个工作人员确定摄像机本身没有故障之后就离开了。
拍摄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开始,鹿棠重新回到帐篷里打算睡个回笼觉继续充电,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只能看着电量一点点减少。
直到盯着电量从83%一路下跌到81%,足足发呆十几分钟,鹿棠决定为宝贵的电量做点什么。
她再次掀开帐篷出去,怀里抱着自己的枕头,找到八号帐篷,打算在节目组把线路修好之前蹭一下电量。
靠着八号帐篷端正坐好后,那原本不断闪烁的电量果然停滞在81%没有再动过。
鹿棠心情复杂地靠着身后的帐篷,支着下巴继续放空发呆。
在她身后,陆淮的帐篷里一直没有动静,隔壁最小的一号帐篷却很快有了声音。
“啊——”
牧安在寂静的清晨发出了一声少女尖叫,“天呐!怎么会这样!!!”
被没收电子设备后无聊极了的网瘾少女鹿棠当即起身决定去吃个瓜。
她抱着自己软绵绵的大枕头跑过去,隔着帐篷问:“牧编剧,你怎么了?”
这时,似乎是被牧安的少女尖叫吵醒,八号帐篷里的陆淮也走了出来。
睡了一夜,陆淮柔软的发丝有几缕微微上翘,脸颊泛着薄红,额头还有片压出的印子,,衬得那张清冷俊逸的面容带了些少年气。
他声音略显沙哑道:“起得很早。”
鹿棠闻声回眸,露出标志性的八颗牙齿笑容:“嗯!陆前辈早上好!”
很快,被吃瓜鹿棠呼叫的牧安也眼眶泛红地走了出来。
他的帐篷是最小的一号,又是个身量高大的男人,出来的时候甚至显得那窄小的口子很拥挤。
此时此刻,这个高大的男人吸了吸鼻子,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悲痛道:“我的小黑,它不见了……”
鹿棠短暂地愣了下,抱着枕头的手松了些。
“——小黑?”
“小黑,就是我捡到的那只黑壳乌龟。我找徐导把我的桶和乌龟都要来了,就放在帐篷里。”牧安抹了一把泪,“那么高的桶啊,它怎么就不见了!这里没有水,会死的吧?”
鹿棠想了想:“会不会是牧编剧忘记放在哪里了?”
她比了下桶的高度,“这么高,那么小的乌龟真的可以爬出来吗?”
牧安自闭地蹲在地上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直到把头发揉成鸡窝,都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把乌龟拿出来。
“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已然焦虑到做了复读机,说来说去都是这两句话。
鹿棠提议道:“我刚才碰见小英姐,小英姐说节目组现在断电断网,还要一会儿才能修好,要不然先去找找?”
在场的三个人里有两个都没注意到这件事,闻言,牧安惊讶道:“为什么会断电断网?”
鹿棠摇了摇头:“大家好像都还不知道……不过趁着这会儿时间,可以去找一下小黑!”
在牧安的四处求救下,几个清醒的嘉宾和部分工作人员都开始寻找那只黑壳小乌龟。
然而或许是那只乌龟的壳颜色实在不显眼,节目组又正在维修线路,两拨人都在走来走去,一时间很是混乱,完全没有消息。
鹿棠抱着枕头顺着牧安的帐篷四处绕圈,然而这附近除了人踩过之后留下的很浅的脚印,什么都没看到。
原本没醒的几个嘉宾也渐渐都醒了,从帐篷里出来后被拉着一起找乌龟。
为了避开人群,故而把帐篷搭在最边上的顾荷也被脚步声吵醒,听了半晌的动静,忍不住从帐篷里出来,揪着刚好路过的鹿棠问:“一只乌龟,怎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找?丢了就丢了,反正也只是捡到的。”
鹿棠的关注点却在另一边,她没回答顾荷的问题,只指着顾荷隔壁的帐篷问道:“顾前辈,您旁边住的是谁啊?”
顾荷有点烦躁地拍了拍脸颊,眼睛半睁着,仿佛极困:“是白谷那小子,怎么了?”
鹿棠:“没事没事,我有一点点好奇。”
她脸上的笑一直很有迷惑性,顾荷带着些许睡意地打了个哈欠,也懒得多问了。
于是摆了摆手:“没事就去找你的乌龟去吧,让他们小声点儿,我可没心思干这个,还不如补觉。”
顾荷说完,又回了帐篷,动作飞快地把掀开的帘子拉上,一副与世隔绝的姿态。
鹿棠快步往自己帐篷那边走,迎面又碰到瞎转悠的牧安。
牧安皱着眉到处乱转,完全没有章法,急得不行,看见人就问:“你有没有看到过一只黑壳的乌龟?”
此刻,被他拉住的节目组工作人员焦虑又无奈:“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还得赶紧去修线路那边帮忙呢!”
鹿棠小跑过去,把这个无辜的工作人员解救出来。
她叹了口气:“牧编剧,你这么找怎么可能找得到啊。”
牧安心里也明白这不好使,他忧愁道:“可是线路修好徐导就要发布任务了,到时候大家都去干别的,只会更难找。”
他悲痛忧伤的表情活像是鸡崽子丢了的母鸡。
鹿棠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低到即便是离的很近的牧安都没听清楚。
牧安:“嗯?”
然而眼前这个抱着枕头的姑娘一边喊着“牧编剧再见”,一边跑得飞快,似乎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似的,一眨眼就没人影了。
只留下牧安凄凉地立在原地,孤苦无依。
鹿棠一路飞奔回了自己的帐篷,却在进帐篷之前动作慢下来,抱着枕头的手忍不住攥紧,软绵绵的填充物被她过分用力的手指抓得几乎要变形。
她掀开帐篷,把手里的枕头丢到里面。
帐篷是黑色的,外面尚还朦胧的晨光很难把里面映亮,鹿棠只能半跪在地上一点点地看。
她从帐篷的一边开始摸索,一直摸到了另一边的尽头,哪怕是缝隙都没有放过。
然后视线忽然凝住。
外面传来节目组维修人员嘈杂的声音,里面有她熟悉的周英的讲话声,似乎是受损的线路终于维修完成,算是提前结束,能听得出其中松口气的感觉。
导演徐成也拿起喇叭,喊道:“嘉宾们请尽快起床,我们今日的求生之旅要继续了!”
扩音设备运转正常,声音清晰地传入鹿棠耳中。
鹿棠屈膝抱紧自己,看着那小小一团的黑色,眼中光芒黯淡。
角落里,原本漂亮精致的小乌龟此刻四脚朝天,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脏污,下面的壳破碎着扎进软肉里,流出的血混合那些脏东西凝结暗沉,头部和尾巴痕迹斑驳几乎要断掉。
俨然是被暴力虐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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