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不见变小，视线里的小路和树都有些模糊，鹿棠还抬手擦了擦眼睛边上的水珠仔细看了看。
“……陆前辈？”
没有等到对面回应，手里忽然被塞进一把伞。
陆淮把手中打开的伞递给鹿棠，剩下的两把也打开递给摄影师一把。
雷声大作，雨哗啦哗啦往下泼。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青年的发梢便沾了不少水珠，颤了几下，滚在面颊上。
他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扫了眼摄影师怀里的外套，又看了看裸露着手臂的鹿棠，蹙眉道：“回去再说。”
这道声音，加上鹿棠之前的称呼，弹幕顿时满屏尖叫。
【什么？我刚才是听到了什么？这玩意能不能回放？我要再听一遍！！！】
【wc，我还说肯定会有工作人员来找人，结果第一个找到人的居然是……】
【不会吧，各位名字都不敢打出来了吗？大胆一点：陆公子，陆淮！怎么会是你先到啊？能不能解释一下？】
鹿棠抓紧手里的伞，另一只手的手腕被捉住。
电量即将耗尽，各方面的感觉都比平常迟钝不少，被捉住手腕的鹿棠顺着那道力量迷迷糊糊跟着往前走。
而一边的摄影师呆呆地接过伞后有点茫然，直到眼前的鹿棠被拉着往前走，才调整了下环抱着大宝贝的姿势，连忙跟上去。
路上碰见两个穿着雨衣过来找人的工作人员。两个姐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忍不住偷笑，一个给了对方一个“你收敛点”的眼神。
不过既然不需要再找人了，她们也没再往外乱跑，跟同样出来找人的几位打了招呼，便一起折了回去。
等到鹿棠回到主帐篷，又是十几分钟过去。其他嘉宾都已经回去换衣服了，副导演在隔壁，只剩一个导演徐成和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慕思雅。
由于不久前大家都是避雨回的主帐篷，即便因为地形优势水不会往里来，帐篷边缘也湿漉漉的。
鹿棠收了伞进帐篷的时候，还滑了一下，扶着一旁的桌子勉强稳住了身子。
无论哪个方面来看最近都很是水逆的倒霉蛋子再次叹了口气。
电量实在太低，困意席卷而来，鹿棠打了个哈欠，眼睛困得水润润的。
刚才的经历属实倒霉到了极致，站着都觉得不稳妥，鹿棠便坐到了进门不远处的椅子上，还在念叨：“不好意思徐导，衣服淋得有点湿，椅子可能等会儿要擦一擦……”
徐成挑起一边眉毛，丢给她一条刚拆吊牌的毯子，哼了声。
“都淋成这样了，想得还挺全面。”
虽然这么说，他脸上却难掩忧色。
有时候他这个活了几十年的都想不明白，鹿棠这丫头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自己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的地方，还惦记着一把破椅子？
消失了几分钟，陆淮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掀开帐篷进来。
他把水推给缩在毯子里的鹿棠。
“喝点热水。”
鹿棠努力睁圆眼睛，用力道：“好的陆前辈！”
她喝了两口水，又开始念叨：“今天真的很感谢陆前辈，如果不是来给我们送伞，陆前辈也不会淋雨，衣服都湿了这么多……”
鹿棠捧着水杯，满脸诚恳。
她刚才跟在后面，虽然脑子不太清楚，视线也模糊，但那么近的距离，辨认出他的衣服一样被雨淋湿也没那么难。
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这么大的雨，还刮着大风，即便打着伞也会被淋到……
陆淮却只是看着她：“……为什么脱了外套？”
那件已经彻底湿透的外套此刻就在一边的架子上，还在啪嗒啪嗒滴水。但是他看到鹿棠的时候，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外套被抱在她的跟拍摄影师怀里，显然是用来遮了摄像机。
……骤降到个位数的温度，穿得却这么薄，想想都知道是冷的。
鹿棠捧着水又抿了一口，垂着眼睛看桌面，没敢抬头。
“嗯……摄像姐姐都很看重自己的摄像机的，如果它进水，一定很不好受。我穿着两件，总之都会被雨打湿，就想着脱一件遮一下也没什么，还能试试能不能有点别的用处……”
头顶的视线显然未曾离开，虽然空气沉默，鹿棠却感觉出一丝奇妙的心虚，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乖乖闭上嘴，没再开口。
嘉宾都回去换衣服，只有一个慕思雅执着留在这里等。
一片寂静中，只听她怒骂一句：“鹿棠，你就是个傻子！”
慕思雅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机器再宝贝也是机器，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雨，你脱了衣服冻出事怎么办？你觉得自己能什么都考虑到吗？”
“你就是傻子！之前现在，全都是！”
她似乎气得不行，却走到帐篷边又回来，问：“你还有没有换的衣服了？好歹在娱乐圈待着，别告诉我现在连换的衣服都没有。”
“要是实在没有……我衣服倒是挺多，给你两件也没什么。”
慕思雅的语气很不妙，鹿棠却抬起头，露出招牌笑容。
“思雅妹妹，”她语气上扬，“你是……”
慕思雅：“什么都不是！……算了，指望你说才是做梦。”
她冷硬地别过头，从边上顺了把伞，径直出了帐篷。
徐成在旁边瞧了半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前一后折腾他的两个小姑娘，好像……还挺熟？
只是没等他想明白，也没等陆淮再开口，鹿棠便忽然捂着毯子和湿衣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只是她半伏在桌上，睫毛不安稳地颤动着，身体似乎也在发抖，显然睡得并不舒服。
陆淮立在一边，视线定格在她还在滴水的发丝上，拿了块毛巾轻轻擦了擦。
鹿棠睡得很不踏实，被碰到的时候下意识避开，小声哼了声。
青年静立半晌，索性一只手虚虚扶着她侧着脑袋露出的半边脸颊，另一只手握住毛巾一点点蹭走发丝上的水。
他似乎很有耐心，只是这么一来，擦拭的速度慢了不少，迟婉换了衣服回来的时候，才刚好擦到半干。
注意到鹿棠的状态，她下意识放轻声音，迟疑道：“小鹿睡了？”
陆淮只顿了下，便换了条毛巾，继续刚才的动作。
“嗯。”
迟婉：“……可是，小鹿的湿衣服是不是还没换？这样睡醒了会生病的吧？”
此话一出，迟婉有些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从面前向来波澜不惊的青年脸上看出几分无措。
他声音很轻，问：“……要怎么做？”
迟婉思考片刻。
“湿衣服穿着确实不太好，既然小鹿自己睡着了，我来给小鹿换衣服吧。”
鹿棠睡得有些突然，这确实是相对比较好的选择，陆淮没有迟疑。
“好。”
忘记关闭的直播间足足多开了半个多小时的直播才被发现。由于摄影师没再跟着鹿棠，观众到后面听到的全是工作人员的声音。
几个小姐姐在清晰的雨声中闲聊。
“哎，我刚才去跟着小玖一起找鹿棠去了，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另一位小姐姐：“什么？这么大的雨，你去找人能看见什么？”
第一位小姐姐激动道：“是陆淮啊！当初《归途》里的小公子，脾气太冷我一直都没敢离太近，今天终于靠近一次！”
“虽然离得远，但这几天每天都能看到……不对，你不是去找的鹿棠吗？”
“对啊，是鹿棠，陆公子也在找！我到的时候，人已经牵着手腕在回来的路上了！天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能体会到我刚才那个心情吗？！”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变小，应该是离得越来越远了，只剩下摄影师本人的呼吸声。
弹幕却自己接上了。
【能理解！我太能理解了！只要你嗑这对我们就是一家人！】
【呜呜，两个小姐姐简直就是我的互联网嘴替，可惜我们现在在本来该关闭的直播间，就只能苟着偷听qaq】
【也不知道鹿棠有没有淋出事，我刚才看了城市新闻直播，都在说这场雨，真的吓人……】
此时，副导演刚发现还有个直播间居然没关闭，当场掐掉。
最后一根独苗苗也嘎了，弹幕大佬们只能空叹气，转战超话。
鹿棠超话里，不少人都在讨论这场堪称直播事故的大雨，以及被雨淋得透心凉的倒霉蛋鹿棠。
难得的是，这次没什么人玩梗，多半是讨论直播关闭前工作人员的对话，还有鹿棠会不会被雨淋出病。措辞里还是有担忧。
而被大家担心的鹿棠，在入夜的时候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
睡着之前电量太低，虽然睡得不安稳，但却一直没醒得过来。这会儿她迷茫地四处看了看，发现是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身上的衣服干燥温暖，只是并不是她的衣服。
……等一下，干燥温暖？自己的帐篷？
外面的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除了雨声，鹿棠只能听到自己暂停一瞬的呼吸声。
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针织衫外套上绣着风格独特的图案。旁边还有一件同风格的，是慕思雅之前穿过的款式。
鹿棠收回手，努力回忆了一下睡着前的事。
她之前是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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