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城和哥谭、纽约都不一样, 它并不吝啬温暖的阳光、闲适的海风以及海浪拍击沙滩时的潮起潮落。
没有大都市的喧嚣繁华,取而代之的则是每个人都懒洋洋的惬意, 适合绝大多数人的居住。
“如果以后要找一个地方定居的话, 那我也会选择海滨城吧。”
洛娜坐在高高的楼顶上,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照耀下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
“是吗?我以为你会一直留在纽约呢。”
提姆将手肘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手掌轻轻撑着自己的下巴, 偏着头看她。
哈罗德被他打发去跑步了,所以现在是难得的二人空间。
感谢他的(被迫)识相。
经过了两个星期的潜移默化的努力,提姆努力的把自己和心上人的关系提升到了普通的能够聊聊自己生活的朋友关系,并且一点没有暴露那些不应该暴露的情绪, 可喜可贺。
“纽约啊……”
洛娜的双手撑在自己的身后,仰着头感受着海滨城温暖又带着些水汽的风, 而后伸手把自己被吹乱的头发掖到了耳后。
她微微偏过头去,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勾起
“你会一直留在哥谭吗, 德雷克。”
纽约之于她就如同哥谭之于提姆,那不仅仅是一座生活下去的城市, 更多的其实是一种责任。
当银狼的身影穿梭过纽约的高楼大厦之间时, 当她一次次的听到民众们自发的欢呼时, 当她一次次接受了纽约市民的好意与热情时……
这座繁华与冰冷的城市早就已经对她敞开了怀抱。
她之前为了了解这些‘世界支柱’,其实有花时间快速阅读过他们的漫画。
故而她对于提姆的生平其实有一些了解。
与故意撒谎来迷惑编剧们判断的自己不一样,提姆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以外其实还有一个观测他们的世界,故而他的故事应该有一些编剧瞎编进去的, 但总体来说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他的父母从小就没有陪伴他的身边而是满世界的旅行,他爱好摄影追逐着蝙蝠侠和罗宾的身影, 二代罗宾死后他自荐成为了罗宾, 而后亲生父母又因为这个而死去。
回到刚刚的那个问题上来, 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为这座城市妥协和让步的提摩西·德雷克, 他真的会一直留在哥谭吗。
提姆听见她的话,先想到的并不是关于自己未来的安排或是什么东西,而是想到了提摩西记忆中那个落在草坪上的纸飞机。
他注视着仍然还是看不见的少女,难得的露出了会袒露出自己个人情绪的表情。
“……我不知道。”
洛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你不是已经经历过那十年了吗?为什么还会……”
她突然愣住了,终于注意到了事情的盲点。
提姆对着她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你现在才发现我其实并不是那个长大的我吗?好伤心啊。”
洛娜想了想,觉得这两个人明明就是竖向时间轴上的同一个人,所以认不出来很正常吧?
更何况她现在还瞎着呢,又看不到人的样子,认错了不要太正常。
于是她非常理直气壮的说道:“因为你们本质上就是同一个人嘛,既然现在出来的是你,那他呢?”
提姆耸了耸肩,“不知道,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见了。”
他紧紧的盯着洛娜的脸,不愿意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并试图从中了解到她真实的想法。
洛娜偏过头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攥紧了拳头,“不见了啊。”
她不知道自己胸腔中所升腾起的那种情
绪到底是什么,总而言之并不是开心就对了。
提摩西是这个世界上真正记住了她存在的一个人,是真正见证过她那段过去的人。
虽然对于他之前所说过的一些话感到恼火,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想要他死。
洛娜记得世界意识所说的那句话,如果没有提摩西把她的灵魂拽回来,那么她也不可能重生。
并且,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终日面对那一罐骨灰生活的,说是朋友也有点怪了。
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一直都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没有人知道。
洛娜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她的改变才导致晦暗教廷的出现还是说它本就存在只是一直没有人去激活它。
因为这个浩劫而死去的人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自责的十字架几乎要将她压到喘不过气来。
等到提摩西真正消失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上唯一记住她的人也将不见了。
洛娜·威尔逊发自内心的觉得——
她并不应该重生。
她想死。
“虽然他现在不像以前一样和我说话了,但是能够感受到他还在我的身体里。”
提姆淡淡的说道,莫名的感觉有些别扭。
他知道自己和提摩西就是同一个人,再过十年他也将成为他。
但是对于洛娜而言,他们是可以被区分开的两个人。
很明显,提摩西才是那个会被她记挂住的人。
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德雷克同学】。
可他不甘心只做她的同学。
洛娜放在一旁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最后还是攥成了拳头,“那就好,等……等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的。”
她的声音中微微带出来了一些歉意,“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他也不会抢占你的身体,抱歉……”
然而还没有等她的话说完,提姆就又一次的打断了她。
“你眼睛又流血了。”
提姆站起身来,高楼的疾风将他翅膀一般的披风吹得飘扬在风中,如同一面旗帜一般。
他像是第一次成为罗宾时走在那段细细的钢丝上一样,害怕跌下去就粉身碎骨。
然而迈出的每一步都足够的坚定。
洛娜能够感受到那正在靠近自己的气息,淡淡的咖啡香气与洗衣液皂香混合在一起,是过去坐在教室里因为早起而困倦时闻到就能够清醒过来的味道。
她能够感受到提姆温热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落在她的脸上,伴随着清浅的呼吸与淡淡的香气,将那片覆盖在她眼上的布料取下。
引得如同蝴蝶翅羽般的睫毛微颤。
在过去还能够睡着的时候,她偶尔会做一些关于高中时的梦。
逐渐变黑的天空上布满紫红色的晚霞,写不完的作业与讲台上老师喋喋不休的讲课声,以及身旁撑着头看似在看书实则在睡觉的人。
与其说是在遗憾没有成功的初恋,不如说她实在怀念那段看不见也摸不到更回不去的旧时光。
新生的眼球距离下一次的崩溃还有20分钟左右。
好吧,这其实是她给自己找的理由。
她想要睁眼看看现在的提摩西,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他。
“好了,给你……”
提姆正准备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替换使用的新绷带,却发现洛娜已经睁开了眼睛。
该怎么形容这双眼睛呢?
它比钻石还要璀璨,比天空的蓝要深、比大海的蓝要浅,如同一颗燃烧着坠落的小行星一般闪耀夺目。
多么美丽的苍蓝宝石。
而他在这面明
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充满了惊愕与局促。
洛娜眨了眨眼睛,看着半蹲在自己身前的提姆,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会儿估计又不行了,但现在还可以看清楚。”
提姆从半蹲的姿势变成了坐姿,双腿盘在自己的身前,“你眼睛的颜色又变了。”
这句话莫名其妙的戳中了洛娜的笑点,让她即使在心中压着一座山的情况下依旧笑出了声。
“是吗?听上去我好像带了个可以随时替换的美瞳一样。”
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为了得到这个眼睛又失去了些什么,但是这些话她不会对着提姆说。
她偏过头去,看到太阳正在海平面上逐渐的下落,海滨城的晚霞与落日由于气候和环境原因要比她过去在学校窗户中看到的要壮观很多很多。
“很好看啊。”
提姆学着她的姿势也转头看向那里,摄影师的职业病让他很想将眼前的这一幕通过镜头照下来永久珍藏。
他的话没有特殊指定性,故而也没有办法分辨那到底是在说洛娜还是落日余晖。
洛娜抬起手,像是要将那落日接住一般,“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落日了。”
她喃喃道:“因为那代表着夜晚的到来,我可以尽情的享受属于自己的时间。”
提姆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可不喜欢夜晚那么快的到来,毕竟晚上那群罪犯搞事的几率会大大的提升,他需要穿上那身制服成为红罗宾,而不是高中里不怎么起眼的那个书呆子提摩西。
明明夜晚累得想要一睡不起,但是他上午却还会强撑精神去上学和去企业听董事会唠叨。
就是因为那是他存在的锚点,提醒他自己仍然有着正常人的生活而非完全投身于义警事业的红罗宾。
而洛娜也是他的锚点之一,告诉他,他不仅仅是红罗宾更是他自己。
锚点本人张开了双臂,脸上带着渴望解脱的笑意,像是要去拥抱那轮落日燃烧自己一般。
“喂……!”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披风一角,湛蓝的眼睛中有着浓浓的不安。
因为他总感觉如果这个时候不抓住她的话,她就会这么消失不见了。
洛娜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住了的披风一角,看到那只手像是触电了一般的猛地收了回去,然后极慢极慢地抬起头,最后望进了他的眼中。
真的只是朋友吗?
真的会有人为一个普通的朋友做到那一步吗?
提姆在她的注视下只感觉自己的脸庞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心脏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跳动着,几乎要跃出他的胸膛将那血淋淋的爱意剖给她看。
他感到悲哀,因为不可能在这时将自己的真实宣之于口。
他感到庆幸,因为晚霞将他们一起打上了一层红光,让他的脸红不那么明显。
高中时的艺术鉴赏课上,他因为觉得这种课正适合补觉于是就睡了过去,直到下课的时候才醒来。
而他醒来也并不是被下课的铃声叫起来,而是被旁边的人给轻轻推醒的。
“德雷克同学,老师说因为看你睡得实在太香了所以就让你享受这美梦一霎吧。”
银发少女低着头把桌子上的笔记收到自己的书包中,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对着他笑了一下,补上下一刀。
“不过他说等到下次课的时候你需要复述一遍这次上课的重点内容。”
而他当时干了什么来着?对了,他当时打了个哈欠,然后才说道:“我可以问一下你的想法吗?”
“威尔逊你应该已经总结过重点了吧?”
当时的洛娜……她的面容已经被时间侵蚀得模糊不清了,但是那句话他还可以记住—
—
她说:“爱情就像烈火焚身,德雷克同学。”
提姆注视着她,感觉神即将给予他真正的审判。
他仰视着她,如同仰视他的神。
而洛娜的睫毛微微抖了抖,被晚霞染上了红光的唇微微张开。
“你……”
“弑君者,救命啊啊啊啊!”
哈罗德的惨叫声打断了洛娜还没有说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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