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相抵,无人退让。

    李泺秋紧咬着压根,忽地向后一撤。

    对方被她这突然的动作打乱了阵脚,但只消一瞬,便又提步追了上来。

    锋利的刀刃反射着火光,李泺秋眉间紧蹙,脚下一刻不敢停,万分专注地抵挡着对方的攻击。

    再次劈开对方刺向胸口的刀,她逐渐找回自己的节奏,也隐隐对这场毫无缘由的大火有了猜测。

    凶狠的鬣狗寻着味道找来,给她设下陷阱。

    这刀刀致命的攻击,就差没把想她死写在脸上。

    但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命本身并不值钱——

    真正值钱的,是那枚弯月吊坠。

    那人的银刀再次凶狠地劈下来,李泺秋举刀去挡,却不料这只是一个假动作。

    脚踝上传来尖锐的痛意,她小腿一麻,膝盖重重地落在地上。

    痛感瞬间传遍全身,这下子膝盖一定青了。

    对方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跨步到她身后,一把踹飞了她手中的刀,随后又就着这个屈辱地跪姿,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绳索将她手脚捆住。

    李泺秋小幅度地喘着气,被迫绷直了身体。

    她紧咬着下唇,死死按下喉咙中难忍的痛呼。

    绳索被绑得极紧,身后那人停顿了片刻,旋即伸臂探向她腰际。

    陌生的大掌落在身上的那刻,李泺秋眉间蹙起,奋力挣扎了下,腕间的绳索却依旧纹丝不动。

    那人不理会她的动作,默不作声地在她腰间的衣物中摸索着,一丝缝隙都不肯放过。

    很快,那枚月牙吊坠被找了出来。

    见状,李泺秋面色不由得白了几分,她听到那人喉间一声冷嗤,下一瞬便被一股力道扔垃圾般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她喉头一咳,鲜血从口中喷出。

    勉力睁开双眼,几寸高的草叶几乎要扎进眼里。

    她看到男人直直朝石门的方向走去,背在身后的手指竭力挣动着,终于,一片小小的刀片顺着衣袖滑落了下来。

    顾不得粗鲁的动作让刀片划破了手掌的皮肤,她额上冷汗密布,手指小幅度地动着,飞快地切割着绳索。

    那人脚步停在石门前,将那枚从她身上抢来的吊坠捅进锁眼……

    划过夜空的黑影带起一阵轻轻的风声,李泺秋使出了浑身力气,一记手刀精准地

    砍向他毫不设防的后脑勺。

    对方动作一滞,只让她得逞了一瞬,便迅速侧身闪避开。

    膝盖处仍流着血,李泺秋抬腿一扫,趁机将他扫倒在地。

    如她所愿的,对方脸面朝地,狠狠摔了下去。

    她迅速跨坐上去,用他刚刚绑她的绳索,将他的两只手绑在了一起。

    一阵响动从不远处传来,她敏锐地抬起头,这才发现那头的火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小下去了很多。

    瞥了眼身下微微挣扎的黑衣人,她抓了把地上的碎石子往墙上一掷,那头很快有士兵听到声音,高呼着“入侵者”跑了过来。

    李泺秋不慌不忙地将绳索绕过一旁的立柱,又在末端狠狠绑了个死结,这才脚尖一点,闪身朝密林的方向奔去。

    ——你想让我死,我便绝不给你留活路!

    火急火燎回到东安街,李泺秋赶忙掀起裤脚,看到一片青紫的膝盖时瞬间倒吸了口凉气。

    她解了头上的束发的宽带,展开叠起的部分,从里头取出了另一枚月牙形的吊坠。

    轻轻呼了口气,她也没想到,林管事随手准备的假吊坠竟然真的能派上用场。

    窗外夜色已深,她重新收好吊坠,不敢贸然再点房中的灯。

    只得摸着黑,从床底抽了药箱出来给膝盖上的伤上药。

    上药的过程中又暗暗骂了今晚打乱计划的那人几句,她咬牙切齿地想着,要不是今晚时间不够,她定不会留他活口。

    另一头,陆以行在城郊狼狈地狂奔逃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堪堪甩掉了身后的追兵。

    他小心翼翼地钻回屋子,换下身上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的夜行衣,坐上床想要躺着歇息下,脑袋刚接触到枕头,又条件反射般地弹了起来——

    差点忘了,那个疯子给他后脑勺狠狠来了一掌!

    那从她身上夺来的吊坠被丢在了城郊不知何处,他在把那吊坠插入锁眼时,便知道自己只寻来了个冒牌货。

    脑后一阵剧痛,他无暇再去思考今晚发生的事情,赶忙找了阵痛的药物吞进口中。

    东安街的夜晚向来宁静安详,裁缝铺中的两人却各自因为伤痛,彻夜难眠。

    -

    翌日下午,王夫人带着一家子人找上门时,都被李泺秋夫妇面上的憔悴之色给吓了一跳。

    李泺秋眼下的青黑恨不得要掉到下巴,她一手扶着腰,行动颇为迟缓地给一行人开了门。

    “泺、泺秋,”王姐姐看到她便结巴了,“你没事吧?”

    “呵呵,没什么事,”李泺秋虚虚一笑,手上轻巧地晃了晃,“晚上睡得不大好罢了。”

    话音刚落,陆以行从后头走了过来。

    他往日清俊的面庞有些浮肿,眼眸半阖着,同大家打招呼的模样也不大精神。

    王姐姐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颇为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她这次回家只是来同王夫人报一声喜,明日便要回夫君那边去了。

    他们一家人找过来,想着在走之前同李泺秋夫妇一块儿吃一顿饭。

    刚摆好菜,李泺秋便隐隐有些头疼了。

    她看着满脸跃跃欲试的王夫人和王姐姐,心中不安地觉得今晚这餐饭不简单。

    果不其然,刚开始吃,这话题就直往生孩子那边转。

    她本就因昨日任务的失败而心烦意乱,这下连敷衍的样子都不肯做了,拿了酒杯,就同王夫人喝了起来。

    王夫人年轻时本就是喝酒的一把好手,年纪大了才有所收敛,看李泺秋这副不醉不罢休的架势,顾不得一旁女儿的劝阻,也无端兴奋了起来。

    好在李泺秋拿出来待客的酒并不算醉人,她拉着陆以行一道,在结束的时候勉强同王夫人打了个平手。

    只是人家走出院门时面色还清明着,这里头的两人双眸却已经有些涣散了。

    过了一会儿,王姐姐又找来了一趟,不由分说往李泺秋怀里塞了几袋东西。

    李泺秋迷迷糊糊地接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刚刚说的话。

    这是一大堆,是王姐姐四处求来的生子汤药。

    怀里的东西一下子变得烫手起来,她赶忙把汤药扔到桌上放着,转头去通向院子的门槛上坐着醒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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