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被平和对待的那扇小木门发出一声巨响,木板从中间裂开,四周露出尖锐的木刺。

    李泺秋从未跑得这么快过。

    顾不得撞破木门的手肘满是鲜血,她一个滑步躲进寝屋,反手将门扣上。

    几个跨步跃到橱柜前,她大力拉开柜门,将里头一只被衣物掩盖的木箱扯了出来。

    箱子的上层装模作样地摆放着几样金银首饰,被她不管不顾地一把拂到地上,藏在下头的武器很快露了出来。

    李泺秋向来善用刀,下意识便从中挑了把尖刀。

    余光落在一个白色的瓷瓶上,她心中犹豫了下,正要伸手去取,寝屋门却“轰”的一声被破开。

    尖锐的木屑四散飞来,滑开皮肤时带来一阵钝钝的痛感。

    ——这是屋子里第二扇坏掉的门了。

    李泺秋默然起身,抬眼看向立于门后的那道身影。

    陆以行脸颊上有一条被纺锤划出的血痕,他双眸黑沉沉的,长睫在眼尾落下一道纤长的阴影。

    他身上的衣服破了些口子,手臂垂在身侧,掌中明晃晃地握着把刀。

    李泺秋收回眼神,不等他做好准备,便气势汹汹地拔刀攻了过去。

    她同陆以行交战次数不多,却已对他常用的几种刀法了如指掌。

    陆以行仍有伤在身,攻击的速度明显比过去慢上许多。

    李泺秋轻松地躲避着,一有机会便压制过去。

    几个来回下来,四周时不时有东西碎掉的声音传出,屋子里完好的东西愈发少了。

    李泺秋趁着抬刀的空隙瞥了眼墙上的刀痕,心中有些郁结,刺向陆以行的动作愈发刁钻。

    陆以行冷眼扫过她,淡然地错身避过她的尖刀。

    他看似落了下风,却不曾被气势汹汹的李泺秋打乱节奏。

    手中狠厉地斩下一刀,李泺秋急忙抬刀格挡,刀刃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两人都使出了全身的劲儿,五指紧紧攥着刀柄,骨节处用力得透出青白。

    突然,一滴鲜红的液体落在李泺秋刀上。

    她分了下神,眉心不安地跳了跳。

    陆以行执刀的手在流血。

    血液缓缓积聚,顺着刀身,一路流到她的刀上。

    她愕然抬眸,这才注意到陆以行双颊惨白,上头没有一丝血色。

    两人的刀仍抵在半空。

    鬼使神差的,李泺秋在一片寂静中尝试着张了张唇——

    “陆……”

    她刚轻轻地吐出这一个字,对面的人就突然换了招式,冷不丁向她腿部袭去。

    口中的话语瞬间变成了咒骂,李泺秋慌不择路地向后跳开,陆以行紧跟过来,丝毫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两人又缠斗在一起,没过多久,铺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李泺秋面色一凛,手下刀法一时变得有些急促。

    ——林尚宇这个呆子不会又回来了吧?

    陆以行也听到了这阵声音,但他始终紧盯着身前的人。

    借着李泺秋走神的那一瞬,他手指一挑,轻巧地将她手中的刀夺了下来。

    李泺秋手上一空,反应过来后又羞又恼。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个手刀劈上陆以行受伤的手腕。

    他口中“嘶”了一声,手里的刀应声往下落,她抬脚一踢,刀子顺着打开的窗户飞到院子里。

    两人开始赤手空拳的搏斗,没人去搭理外头越来越响的敲门声。

    陆以行虚虚用身体格挡着李泺秋的攻击,心情不知不觉中有些变好了。

    她似乎并不想杀他。

    这样想着,他紧抿的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来了些。

    这落在李泺秋眼中便成了挑衅,她握紧了拳头捶过去,被他轻松地扣下来。

    “……没使劲儿呀,夫人。”

    他将她往自己身前拉了拉,黑眸中带着笑意,

    一股清冽气息传进李泺秋鼻腔。

    她脑子里不争气地闪过些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耳廓红了。

    另一只手想去推开他,却自投罗网一般被他一并捉住。

    他的手修长而宽阔,悠闲地扣着她两根纤细的手腕。

    李泺秋气极,踮脚去咬他。

    陆以行躲了躲,却还是被她咬住了手腕。

    李泺秋被他戏弄,心中一股怒气无处发泄,这下咬得极重。

    口腔中很快有了血腥味,她仍用尽浑身的力气,死咬着不肯放。

    下颌突然被扣住,那只手不知按在了哪儿,微微一用力,她的下巴就脱力地松开了。

    陆以行矮下身子,纤薄的唇凑过来。

    李泺秋已经很熟悉他的味道了。

    咬紧牙关抵抗了一会儿,身体便诚实地软了下来。

    两人是被铺子里惊恐的叫声唤回意识的。

    王夫人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裁缝铺,一手掩在嘴前,眼珠子瞪得要从眼框里掉出来。

    向来整洁有序的裁缝铺,这是遭遇了什么?

    还有泺秋,她不会……

    徐璟跟在后头,面色颇有几分凝重。

    方才他敲门无人应声,却意外惊动了隔壁铺子的夫人。

    事态紧急,他本想直接破门而入,这位夫人却很好说话地拿来备用钥匙为他开了门。

    只是,这里头似乎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不知指挥使……

    他紧紧皱着眉,眉间挤出一个川字。

    有些粗鲁地拨开挡在身前的王夫人,他踏过一片狼藉的铺子,匆忙往室内走。

    铺子后方的一扇木门情状很惨烈,他小心翼翼地躬着背钻过去。

    紧接着入目是另一扇更为摇摇欲坠的门,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详之感霎时满溢。

    正要往那处走去,一道冷冷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站住。”

    是指挥使的声音。

    徐璟停下脚步,思量了下,冲里头扬声道:“陆公子,到时间去上货了。”

    这是他同指挥使约定的暗语,用香料铺的说法来代称任务。

    寝屋里的两人站在他视线所不及之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寥寥几句,李泺秋便认定了外头的徐璟同陆以行是一伙的,她唇上泛着红,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带着讽意,“都忘了你还是香料铺的工人呢,陆公子。”

    陆以行掀起眼皮扫她一眼,难得没同她争论。

    “——陆公子。”外头的人催促。

    陆以行有些烦躁地捋了把头发,知道自己该出发了。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他望着李泺秋,语焉不详地说着。

    李泺秋面色微僵,只觉得这句话比她想象中要来的早一些。

    不过,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们因各种难以言明的原因相遇,此刻离别倒也还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握住,陆以行的大拇指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擦了下。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几乎是一个一个字缓慢地说:“……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李泺秋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

    他难得如此狼狈。

    裸露在外的皮肤各处分布着细小的伤痕,头发和衣袍也一片狼藉。

    可她却觉得他看着很柔软。

    像小时候在山野中,偶尔遇到的那条愿意主动向她露出肚皮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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