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留在谁身边,和我有什么关系?”巫华胥冷冷一笑,心里的触动已经被自己压了下去,他不是什么容易春心萌动的无知男子,怎么会因为孟南柯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有所期待。
孟南柯看着巫华胥阴晴不定的脸,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茫然地;脸被巫华胥看在眼里,巫华胥又是一阵气结,“看什么看,吃饭!”
“啊?”孟南柯疑惑,“那故事还讲吗?”
巫华胥微笑,“你想讲?”
孟南柯小动物的直觉拯救了她,她摇头,“不讲了不讲了,殿下上朝多累,一定饿了吧。我看这个——”筷子落到只认识的那几道菜,“蒸鱼就不错。”
筷子在盘上一点而过,孟南柯是没有胆子给巫华胥夹菜的,她手里的不是公筷,万一巫华胥嫌脏,岂不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孟南柯讨好地作态让巫华胥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丝丝,他自然地指挥孟南柯,“把鱼肉上的刺剔干净,放到我碗里。”
孟南柯当然乖乖答应,用公筷小心地把一块鱼肉上的刺剔下来,“殿下,请。”
巫华胥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那个猪肉,不要肥的,把瘦的分出来给我。”
“好的,殿下。”
“糯米丸子我不吃皮,里面的芋头芯给我。”
“好的,殿下。”
“夹点酱瓜,上面的麻椒不要。”
“好的,殿下。”
一顿饭下来,孟南柯手里的筷子就没停过,给巫华胥夹菜,自己还要趁机吃两口,照顾小孩都没太子殿下这么费劲。
使唤孟南柯的使唤的心情愉快,巫华胥感觉这几天的郁气一扫而空,甚至一直没找不到凶手的少男失踪案和平康坊的杀人案也不能让他分出更多的注意力来享受这一刻的欢愉。
众所周知,flag立了那就是要打脸的,巫华胥刚用过饭,底下人敲敲门框,引起屋内两人的注意。
得了巫华胥的吩咐后,这才说道:“禀告殿下,平康坊的杀人凶手已经捉到了,就是身份不太一般,需要殿下亲自去看一看。”
身份高者,除了皇太子,还有谁能高过他?巫华胥心想,若只是身份高就罢了,恐怕还有其他牵扯。
巫华胥不欲让孟南柯接触这些事情,说道:“驸马在这里用膳,本殿去处理公事。”
平康坊,那不是前几天去过的地方吗?极乐中的尖叫声仿佛又响起来了,凶杀案就发生在身边,孟南柯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杀人的场面,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孟南柯点头:“殿下去吧,殿下明断真相,一定能为死者伸张正义。”
巫华胥失神,孟南柯到底有没有身为他这个皇太子妻主的自觉,若是以前的那些人,莫说安然地等他回来,恐怕只会巴不得自己离开,更怕有什么案子牵扯到自己。
水晶珠帘的声音玲珑清响,遮住了巫华胥的离开的高挑身影。
孟南柯自己面对满桌美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却突然觉得食之无味,她现在很想知道那桩发生在极乐的凶杀案怎么回事,无关什么八卦心理,大概是出于自己心里那点多余的同情心和怜悯心吧。
说起这桩凶杀案,巫行云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那一天,巫行云惯例去极乐找些漂亮的小伎喝点小酒,玩玩游戏。出了两个意外,第一个意外是碰见了巫华胥的妻主孟南柯,他在心里感叹孟南柯的胆子忒大,皇太子恶名在外,居然还敢出来逛伎院,恐怕他对巫华胥说过的这个驸马能比以前的那些活得长的话,也是他要输了。
不过他对孟南柯出来逛伎院一点恶感也没有,并觉得很能理解,娶了一个像华胥那样的夫郎,即使美若天仙,才华横溢,可是男子嘛,太美太出挑,比得过女人,那就不够贤良淑德了。若是能温柔小意一些,对妻主顺从听话,不失为良配,恐怕还要有许多人争着入赘太子府。只是那样,也就不是陛下培养出来的继任者了。
第二桩意外便是杀人,被杀的人他认识,是平康坊的一个伎子,杀人者当场收监,不巧的是那人她还认识,李之至的一个好友,礼部员外郎的女儿,作证的人他也认识,是安国公的孙女林杨,身上只挂着一个虚衔。林杨的母亲曾是皇太子的乳母。
有证人,有证据,一切看起来简单明了,只是当时凶手跑了,抓回来判罪等待处决便是,这能想到,礼部员外郎的女儿拒不认罪,还说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才会这么做。至于那人是谁,她说,是四皇子。
巫行云听后,心下立即一沉,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既然牵扯到四皇子,这事便不能轻易算了。女帝五个皇女,没一个能留下继承大统,七位皇女全部远嫁,便是绝了让他们继承皇位的心思。
其实不只民间,朝中上下也有许多人疑惑,既然能让身为男子的孙子继位,为何自己的儿子就不行了,可惜没有一个人知道陛下的真实想法。当年有大臣提出过与其选年龄尚小的皇太子,不如在七位皇子中选一个,却被陛下断然拒绝,提出这个建议的人也被罚俸三月,官降半级。
陛下的雷霆手段在前,立华胥为皇太子后又多加宠爱,凡所求无有不应,甚至帮皇太子培养势力,将一半的兵权交给了他,自此,无人敢在小看皇太子,皇太子的位置才渐渐稳固起来。
七位皇子远嫁后,只有在年节时才会回到京城,与陛下一家团聚。
陛下现在虽然仍旧每日上朝,可朝政多交由皇太子处理,不知哪一日,便到了油尽灯枯,传柄移藉的时候。
突然冒出个四皇子,能指使礼部员外郎的女郎杀人,这可不是小事,倘若真的牵扯到四皇子,那四皇子就该提前回京,和巫华胥对上了。
巫行云深知皇权的诱惑,或许自己是个义女,从身份上已然断绝继承皇位的必要性,而那些皇子们呢,他们舍得把皇位让给一个和比自己小的侄儿手中吗,本来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巫华胥更有资格继承皇位。
把现在私情的发展告诉了巫华胥,巫华胥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女人。
女人毕竟是礼部员外郎的儿子,杀人事实已定,可身上还未换上囚服,仍穿着一身泥金花罗,脸颊瘦削,眼下有一抹青黑,恐怕她自己逃回家后也没睡过好觉,所谓的有恃无恐,逃得过自己良心的谴责么。
“你说是四皇叔指使你杀人,可有证据?”
女人抬起头来,“原来京中传言不错,太子果然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美人,连平康坊最有名的点绛唇也比不上。”
灵一养伤,灵双监视孟南柯,此刻跟在巫华胥身边的人是灵三,听到女人竟然拿尊贵无比的殿下和千人骑的伎子比较,大喝一声,“大胆,你竟敢冒犯殿下!”
巫行云勾起唇角,眼里却凝聚着风雪般的冷意,“只凭你这句话,便可杀你千次万次了。”
巫华胥被她冒犯,也不多生气,因为上一个这么看他的人,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他不会和一个必死的人计较。
“我再问你,四皇叔为什么指使你杀那个伎子?”
女人轻蔑道:“这我哪知道,他让我杀我就杀了。”
“拿不出证据,那便是诽谤皇室。”巫华胥皮笑肉不笑,“送她吃顿三丝炒肉。”他微微颔首,眉间染上一点笑,“若是这样还不肯供出点有用的东西,那就死吧,想从我这里挑拨离间,你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三丝炒肉不是一道菜,是指三种刑罚,第一种是甜水鞭,鞭子用糖水浸过,鞭子的表面像蛇张开的鳞片,鳞片边缘有小小的倒刺,一鞭打下去,往往会打的人皮开肉绽,伤口极难愈合。鞭上的糖水会留在伤口中,这时会有人往犯人的身上放蚂蚁,蚂蚁嗜甜,钻进人的伤口中,其难受程度可想而知。
第二种刑罚是烙印。烙印很简单,不过是将烧红的铁板在犯人的身上烙出伤痕。
关键在于第三种,烙印不是在一个地方印,而是会在人身上各个部位都烙,浑身烙满,形如恶鬼,通常受过烙印之刑能活下来的犯人会因他人的嘲笑而选择轻生。
三丝炒肉的最后一种刑罚是将那些伤疤用小刀一丝一丝的割下来,割下来的肉犹如京中的名菜三丝炒肉。
女人听过这三丝炒肉的大名,自然知道它的恐怖之处。闻言顿时脸色发白,叫嚷道:“你身为皇太子竟然滥用私刑,不怕御史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吗?”
巫华胥笑了一会儿,“你猜,我的那些驸马,有多少是我亲手杀死的,为什么你一个区区员外郎的女儿,敢对我叫嚣,是我没杀现在的这一个,所以你们认为我开始信三从四德那一套了?”
女人似乎这才回想起京中皇太子杀妻的恶名来,杀妻只是他冰山上的一角,他所有妻主背后那些家族,有几个好结局的。
巫华胥高高在上地欣赏着女人惊恐的神情,“怎么样,你肯说了吗?”
女人嘴唇嚅动两下,忽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女人背后中箭,灵三抢先一步拔出剑护在巫华胥身前。
而巫行云几步走到女人身边,探了探她的呼吸,脸上的微笑荡然无存,“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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