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柯醒来的时候,脑袋有点蒙,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屋里黑乎乎的,好像天还没亮似的。
不对,就算天没亮,也不会一点光没有。
她被犯人抓住了!
孟南柯终于响起昏迷之前的事情,那时她和小桃回家,快到家时,小桃突然说有东西落下,她本来想跟着小桃一起去,小桃坚持不要她跟去。小桃走后,她在原地等的无聊,看见一家书肆,进去逛了逛,里面卖的大多数是科考用的书籍。
老板见她一个独身男子,知道榨不到油水,随便她在店里逛了逛。
然后她出了书肆,转过拐角,有一个人从背后跟上来,当时她还以为是小桃,正想说话,这个人抱住了她,手紧紧捂住了她的脸。
她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不一会儿就没了意识。
回想起来,那人手里应是有让人昏迷的药,所以她才会晕过去。
孟南柯动了动,除了脑子有点晕之外,应是吸入迷药的后遗症,身上倒是没被绑住,能自由活动。
她往自己的腰间摸索了下,还好,巫华胥送给她的那把匕首在。有那把匕首,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要相信太子殿下。
她站起来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走了几步,眼睛大约分辨出模糊的轮廓,但仍旧看不出什么。
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容易感到不安和害怕,孟南柯也是如此,虽然知道巫行云会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消失,可是她们能及时找到犯人的踪迹,进而找到自己吗?
走了没几步,孟南柯忽然被绊了一下,那个绊倒她的障碍物也叫了一声,把孟南柯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屋子里有人?是犯人还是受害者?
没等孟南柯掏出匕首,地上的人已经颤颤巍巍地问:“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是和自己一样的受害者,孟南柯放下心,蹲在地上,和那人攀谈起来。一交流,孟南柯才发现,这个地方还有好几个男人,都是被那犯人抓来的,也是她和巫行云了解案情时失踪的那些哥儿们。
这些哥儿说的和她卷宗上看的大差不差,与孟南柯一样,也是被那犯人抓来的。
“那人是男是女,为何要抓我们?”
孟南柯问出这个问题后,那几个哥儿沉默了一会儿,有的身子颤抖了下,开始向孟南柯讲述这些天的经历。
太子府中,巫华胥得知孟南柯失踪的消息,心急如焚,他自己清楚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他站在大堂中,冷静地吩咐:“除了灵一和灵三,把府内的所有暗卫都派出去,全力寻找孟南柯,一切以孟南柯的安危为上。”
灵一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巫华胥不说,他依旧如往常处理太子府中的事务,所以孟南柯作为诱饵失踪的消息他和巫华胥是同时知道的,乍听到巫华胥说把太子府中的暗卫全部派出去,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到巫华胥的表情,他的心蓦然一沉,太子殿下说的是真的,殿下他从来不开玩笑。
“请殿下三思!”灵一单膝跪下,仰起头来,这是他难得直视巫华胥的时刻,“暗卫的职责是保护殿下的安全,但是殿下却要将暗卫全部派出去寻找驸马,万一在暗卫出动的空荡有人袭击殿下,仅凭我和灵三,如何能护得殿下周全,请殿下收回成命!”
灵三亦跪下道:“请殿下三思!”
巫行云的扇子紧紧合拢,劝道:“是呀,灵一说的没错,你的性命可比孟南柯重要,她不过——”
“闭嘴,如果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她也不会失踪。”巫华胥打断巫行云的话,压低的双眉下,黑水晶似的眼睛蕴含着疾风暴雨,仿佛马上会爆发出来。
巫行云自知理亏,按说有灵双跟着孟南柯,她还安插了人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中保护孟南柯,不应该出现孟南柯消失的情况才对。
况且她没有真的指望孟南柯这个诱饵能吸引到犯人,明面上她派孟南柯引出犯人,实则另派了人在京城寻找线索。
巫行云心想,这大概就是孟南柯的命吧,可是见到巫华胥跟失去理智似的想把全部暗卫放出去找孟南柯,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难道男子都这么容易为情疯狂,听说人失踪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不由得放轻声音,轻言细语地说道:“华胥,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孟南柯的安全,但是现在你在做什么,你在拿自己的安全去确定孟南柯的安全,万一孟南柯没找到,你先出了事,那不是把暗卫召回来能轻易解决的。一旦你出事,还有多少人会在乎孟南柯。别忘了,那些人……”
点到为止的劝告。
巫华胥拧眉不语,他从灵一和灵三的脸上掠过,淡淡地说道:“既然不能派暗卫去,那你们说怎么办?”
灵一道:“依属下之见,寻找驸马这些天接触过的人,一一排查……”
巫华胥眼中闪过不满,“这个法子若是管用,平安爵不至于到现在没找出犯人。”
巫行云叹气,皇太子现在好像被惹恼的猫儿,见人就要挠上两爪子,自己被说真是无妄之灾,她不得不替灵一描补两句,“灵一说的并非全无道理,我们曾派人查过,掳走哥儿们的犯人都不是哥儿的相识之人,当时附近出现过的人我们询问周围的住户,他们说没看见有特别的人。我想了想,或许那个人对哥儿们来说不是熟人,对住户们来说,却是个常见的人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灵一,你找几个擅于追踪的暗卫去帮平安爵,灵双么,让她好好反省,罚他三个月的俸禄,叫他不许再出府邸。”巫华胥本来是想让灵双去领一顿鞭子,当做失职的惩罚,但是想到孟南柯回来还需要灵双的伺候,考虑之下,没下手重罚,也怕孟南柯对他不满。
不用受到肉|体上的伤害,对灵一来讲,这已经是殿下的宽恕了。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我替灵双,谢过殿下。”
巫华胥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灵双会半途离开驸马,有什么事情,比他保护驸马还重要?”
巫华胥的美貌向来被人称赞,长眉丹眸,肤胜白雪,可是当他沉下脸来时,那久居高位的威仪也像海水一般倾泻,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此刻的他倒像是地狱里走出的美艳修罗,俯视着人间,将生命视作蝼蚁,又或是手中的玩物。
灵一跟随巫华胥多年,此时仍是心惊胆战,他直视太子的头低下去,“这,是——”
巫华胥好整以暇,静等灵一说话。
门外忽然袭来一阵风,一个飘忽的人影闯进来,一进来便跪在地上,“回殿下,是我自作主张,不关灵一他们的事。”
灵一压着嗓子喊了一声,“灵双。”
他想说什么,巫华胥道:“灵一灵三,你们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灵一徒劳地张嘴,想说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不得不和灵三作揖一礼,转身退走。临走前,他看了一眼灵双瘦小的身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
灵双是个孤儿,被上一任的暗卫送到府中,那时的灵双什么也不懂,脑袋里只有吃。
灵双因为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一行人训练过后,只有他失败了,他孤零零地跪在执法堂的地上,瑟瑟缩成一团。
今天灵双的身影和多年前那个小家伙好像重合在了一起,没有改变的是,自己仍旧和那时一样,和其他人一样转身离开。
巫行云单膝矮下身子,笑眯眯地询问,“灵双呀,你是所有暗卫中最听话的孩子,听话到侄儿让你杀我,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我让你保护孟南柯,你没有做到,我不怪你。可是我侄儿说让你随时监视孟南柯,怎么你也没办到呢,嗯?为什么,告诉我。”
灵双伏在地上,袖子遮住他的脸,使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不发一言,只身子更瑟缩了些。
巫行云啧啧两声,叹了口气,说道:“侄儿呀,你的暗卫很不听话,需要管管呢。”她惯常带笑的脸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恶意,“不如让我替你来管教管教如何,我最擅长对付这样倔强的小美人了。”
灵双身子一抖,脊背紧绷,双手立刻握拳,但是他不敢抬头,甚至想关闭自己的听觉。他宁愿殿下把他交给执法堂,都不想落到巫行云手里。他猜不到巫行云会如何对付他,更何况,在暗卫中,巫行云的荒唐名声他也是听过的。巫行云曾经把好几个暗卫弄到床上去,有男有女。听觉不能关闭,他只能等待巫华胥的判决。
巫华胥不语,寂静中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巫行云是爱热闹的个性,这时的她颇沉得住气,不置一词,静静等待巫华胥处置灵双。
“执法堂,三日无天无地。”
无天无地是把一个人关在黑屋子里,不给食水,在绝对的黑暗和安静中,有的人会崩溃,甚至自残自杀。这种刑罚是暗卫独有的受罚手段,也是他们训练的方法之一。
殿下既然选择惩罚他,说明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灵双暗暗松了口气,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等到灵双离开,巫行云问道:“为什么不继续追问?”
巫华胥淡淡道:“我知道是谁了。”
巫行云不解,直到巫华胥往天上瞧了一眼,她恍然大悟,摇摇头,道:“这是何必。”
巫华胥疲惫地扶额,“希望在找到犯人之前,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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