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上次那件事,罗禹烨接连好几天都没去找白辛,偶尔在路上碰到,白辛总是一脸漠然的,连打招呼都免了,有时候同时进了电梯,也是一句话都没有,罗禹烨透过电梯反光的镜面偷偷观察着白辛。

    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面一双淡漠狭长的双眼,是让所有人敬畏的亿恩总裁。

    那一天的脆弱与无助,似乎只是一个假象。

    白辛那天的反应也让罗禹烨产生了一些疑惑,照理来说虽然那天他确实是气急了,下手没个轻重,但白辛作为一个成年男性,不至于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

    可事实却是,除了刚开始用力挣了几下,罗禹烨差点没压住,之后白辛就如同被驯服的幼兽,除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做不出任何正确的反应。

    而且白辛那时候的状态明显很奇怪,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但是害怕的对象绝对不是他,更像是潜伏在白辛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一个存在。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白辛曾经是不是曾经遭遇过这样的对待,并且是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除了把自己缩成一团,苦苦哀求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的设想让罗禹烨有些烦躁,白辛于他而言固然只是一个猎物,但他无法容忍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所玷污,即使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也让他难以接受。

    罗禹烨坐在离白辛一墙之隔的办公室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手机屏幕,满脑子都是白辛那天所表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样子,越是想,就越是烦躁。

    正在郁结难消时,罗禹烨的目光无意间目光滑到一个社交软件app,他盯着那个app看了三秒钟,最终还是点开了。

    打开app,罗禹烨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置顶的头像,点进去发了个表情,没过多久,对方就回了一个言简意赅的问号。

    罗禹烨看着屏幕上简简单单的一个问号,突发奇想地想到了白辛那张淡漠的脸,这个念头一出来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现在大概是真的受白辛影响太深了,看谁都像白辛,一看白辛就不是那种会玩什么社交软件的人,平时估计连微信都不会玩。

    大概是意识到这个回复有点没有人情味,对方很快又发过来一条:“怎么了?是遇到烦心事了吗?”

    罗禹烨用输入法快速输入一句话,正要点发送时又觉得不对,删了又重新编辑了一句,想想还是不对,这样一直编辑一直删除,在对面那里就一直都是“对方正在输入……”,却始终没有回应。

    对方估计是等烦了,直接语音拨了过来,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语音通话,罗禹烨差点把手中的手机丢出去。

    语音锲而不舍地响着,罗禹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接通。

    “怎么了?”对方的声音通过变音之后传到罗禹烨耳中,被电子音覆盖完全听不出原本的声音。

    罗禹烨拿着手机走到窗边,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城市风景,在心中反复挣扎之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为什么道歉?”

    罗禹烨一屁股坐在窗边的吊椅上,说:“前几天我对一个人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我又拉不下脸去道歉……”

    对方接着罗禹烨的话说了下去:“所以你就把我假想成他,跟我道歉就相当于对他道了歉,因为你看不到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就比较容易得出口,对吗?”

    罗禹烨揉了揉头发,把精心做好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自暴自弃地说道:“对,就是这样。”

    “既然这样的话我不接受。”

    “为什么呀?”罗禹烨直接站了起来,抓紧了手机有些难以理解,“我们不是彼此最好的倾诉者吗?不是说好了要包容对方的一切吗?我从来没嫌弃过你。”

    说到最后竟然有点委屈的意味。

    “既然你对一个人感到愧疚,那么你就应该去跟他本人道歉,随便在网上揪个人道歉只是为了消除你的愧疚感,这样的道歉是毫无诚意的,所以我不接受。”

    “这我也知道啊,”罗禹烨颓然坐回到吊椅上,轻轻摇晃了几下,颓然道,“但是他现在根本不想看到我,就算我跟他道歉,他肯定也不会接受的,可能还会嘲讽我几句,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既然你打算道歉那就要舍弃你的面子,”对方又说,“既然是你自己做错了事,即使被嘲讽几句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做错了事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吗?如果只是嘲讽几句,我觉得这应该是最小的惩罚了吧。”

    “那如果是你呢?”罗禹烨紧接着问道,“如果你被人做了很过分的事,你会接受别人的道歉吗?”

    对方回了一句:“得看程度。”

    罗禹烨又问:“如果是对方强迫你做了你不愿意的事呢?”

    对方又沉默了,这回比之前的时间还要长,就在罗禹烨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终于开了口:“第一,看他强迫我到什么份上,是否得逞,第二,看他是否是真心道歉,是否真的有了悔改之心,第三……”

    罗禹烨急忙问道:“第三是什么?”

    “没想好,”对方似乎笑了一声,“视情况而定。”

    “那不是说了等于白说。”罗禹烨像个好不容易被一下一下充满空气鼓起来的气球,被扎了个口子,一下子就泄了气。

    “也不尽是吧,任何事没有发生之前都是无法预料的,我不能保证你去道歉会不会得到原谅,但唯一能确认的是,如果你不去道歉,那么永远都得不到原谅。”

    在结束通话之后,罗禹烨脑子里还回荡着他说的话,在一阵天人交战之后,罗禹烨还是决定去面对。

    躲在角落里怂兮兮的根本就不符合他的性格。

    在做好心理建设之后,罗禹烨打开门出去,一眼看到白辛正和一个男人一起走进办公室。

    罗禹烨只来得及看清他们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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