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泓光顺道去接弟弟妹妹放学,最近一个月双胞胎都是委托李江河一同上下学。

    今天恰逢周二,下午全校劳动课,一二年级的小学生不用上课。

    明蔚记起来了:学校每周日全天和周二下午休息。除了一二年级和初三生,其他人要去打扫教室和校园、除杂草、给树木浇水。

    她以前最盼着这短短的半日假期,可以提前放学回家。当时太悠闲,还差点被金素珍送到少年宫学珠心算。

    可惜每周二下午没有电视可看,学校周二下午休息,电视台也休息。

    80年代中期,明蔚舅舅就从广州搬回一台14寸的进口日立牌电视,后来明爱国又给家里换了一台18寸的国产熊猫彩电。大院里许多孩子沉迷看电视,明蔚吃晚饭时才会看看动画片,她更喜欢看小说和漫画书。

    “明刺猬!”

    正好见到明蔚,送信员李江河少跑两趟楼。

    他最近既孤独又忙碌。一起玩的两位发小都受了伤暂时休课,每天上学的对象变成了一年级的小屁孩。虽然齐心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齐天话不多,行如风坐如松的李江河,感觉自己变成了小心翼翼的保姆。

    之前还给明蔚兼职通讯“小白鼠”情报,现在又为她和戴文婷搭起沟通的桥梁。能者多劳,他可真能干!

    李江河把一本“语文”书递给明蔚,“我已经看完了,这本”

    “嘘!别说剧情啊,我还没看呢!”明蔚作势扬起葫芦瓢。

    李江河声情并茂,念出那个古老的预言:“只有无情的人,才能成为宇宙最强的超级赛亚人。”

    “你们在看《龙珠》吗?”齐天突然问。

    这是贝吉塔第一次死的时候的遗言,让悟空不必怜悯他的死,一定要成为冷酷无情的人,打倒弗利萨——《那美克星篇》的重要反派角色,大头目级人物,自称是最强的宇宙帝王。

    连孩子都听出来了,还要这伪装何用?明蔚从“语文”书里取出《龙珠》,抓紧时间翻看起来,齐天也伸长脖子一起看。

    “你喜欢那美克星篇还是天下第一武道会?”明蔚问。

    “我喜欢悟空,”齐天淡淡道,“因为我是大圣啊!”

    明蔚分析:“弗利萨第三形态初始战斗力为300万(与当时的常态悟空平手),50的战斗力可以提高到6000万(悟空使出10倍界王拳也打不过)。”

    李江河忍不住剧透:“弗利萨全力形态战斗力能达到1亿2000万!结果仍旧被超一状态下的孙悟空击败。”

    “可是弗利萨被父亲库尔德王救走,并为他制作了一个机械身体,被复活了。”明蔚推进剧情。

    齐天显然还没更新到之后的剧情,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自己如何才能对抗机械状态的弗利萨。

    李江河说:“弗利萨的星球毁灭弹,被悟空的元气弹吸收了。”

    齐天点点头,眉头舒展,对嘛,他有元气弹。

    “可是元气弹没打死弗利萨,反而杀死了小林。”小林的死亡让大家都很愤怒,让悟空变成超级赛亚人。

    齐天用力握拳,神色严峻,仿佛正在与大魔王弗利萨对战。

    明蔚又说:“弗利萨用禁闭之球困住了悟空,把他当足球踢。”

    哼!没想到反派还有这个恶毒招数,齐天再次陷入思考。

    “别担心,你还有龟派气功啊!”

    这是一种将全身所有能量聚集后释放出来的绝世招数。

    齐天闻言,双手合成花萼状,在双手掌心缓缓聚出一个流星状的蓝色光球。

    “看,你会成为宇宙最强者的!”明蔚鼓励他。

    “大哥”齐心摇了摇齐泓光的手臂,“他们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唐僧又被妖怪抓走了吗?”

    此悟空非彼悟空,也非彼大圣,却是齐天心中的英雄。

    齐泓光把妹妹的碎发捋至耳后,“朗诵比赛什么时候举行?”

    凭借一首大气磅礴的《沁园春·雪》,齐心脱颖而出,直接入围决赛。

    “10月15号,星期一。我们整个10月都是爱国月。大哥,我希望爸爸到时候能回来看我表演呀。”

    齐泓光摸摸妹妹的脑袋,“嗯,爸爸一定会努力赶回来的。”

    晚饭后,李江河来明蔚家看电视。

    平州市开通了有线电视,收看费五块钱一个月。能看的电视台选择多了许多。

    每晚平州影视台会转播香港电视剧,连播三集。次日中午再重播一遍。

    7点半电视剧开始之前,明蔚去隔壁叫齐泓光。

    李江河突然问:“对了,这剧有字幕吗?”

    他貌似从未留意过这些细节。

    “当然有啊,所以我才准备叫小光一起看。”

    她特意选了有字幕的电视剧。

    三剑客曾经在街边的录像店围观过,小电视里播放着形形色色的港产电影。有的电影没字幕,人多的时候齐泓光便听得费力。虽然看唇语可以了解大概剧情。

    齐泓光听力较弱,平时不太看电视和听收音机。看书只需要视力和动脑,是他的主要休闲活动。

    明蔚拿手电筒对着窗户闪了闪暗号:三短一长。

    齐泓光开窗,“怎么了?”

    少年手里果然拿着一本书。

    “我们准备看《他来自江湖》了。”

    “好,我收拾下就来。”齐泓光应得爽快。

    “无敌阿姨在家吗?”

    “嗯,今晚她辅导拼音。”齐泓光得了自由身。

    三剑客终于集结,金素珍准备了“心太软”作为观影小食。

    “听到你俩来,金主任晚饭只炒了个青菜,其他时间全在赶制心太软。”

    “心太软”其实就是红枣包糯米,取其形态命名。

    红枣洗净后放在冷水里浸泡,把枣核从枣内取出来。再将搓好的糯米团子塞进枣中心,一起放在锅内蒸十分钟即可。出锅后,再淋上冰糖水,鲜艳的色泽看着特别喜庆。

    “明刺猬,每次来你家都有好吃的!”李江河父母是地质员,经常一进山至少半个月,家里最多的零食是压缩饼干。

    “我妈给小家伙们单独留了一盘,”明蔚交代齐泓光等双胞胎睡觉后再带回去,“睡前吃容易蛀牙。”

    明蔚把金主任说的注意事项,又添加了自己理解的台词,唠唠叨叨复述一遍。

    齐泓光连坐着看电视都姿态端正,看了她一眼,目光很真诚,“好,谢谢。”

    李江河往空中丢一颗心太软,又精准张口接住。这种幼稚的行为连齐天都不会做。

    一个失误没接住,骨碌碌滚到地上,被少年捡起来直接吃了。

    明蔚:“也不吹吹灰再吃,大江河,你真的很幼稚哎。”

    “你也很长气(指唠叨),也就齐夫子会有好耐心。”李江河朝她挑挑眉。

    明蔚不理他,看向电视,“周星驰演得好好笑哦。”

    “周星驰?”

    “演何金水的这个!”明蔚咽下一颗心太软,“明明不笑的时候表情好像十号风球,但我一看他就想笑。”

    话落,齐泓光感觉有两道目光唰地落在自己身上。

    明蔚和李江河昂起脖子,不去看身边的十号风球,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电视。

    李江河学剧中靓姑的口吻问,“阿水,你喺度做乜啊?(现在在做什么呢)”

    明蔚笑着应,“我都想知啊!”

    齐泓光看得专注,女主准备离开香港时,与男主在看夜景。男主说:“香港的夜景真的很迷人。你千万不要选择夜晚离开,我怕你会舍不得。”

    三年级的暑假,齐泓光随齐勋章一起去过香港看中医,那时候年纪小,书本里才能见到的国际摩登大都市着实让他印象深刻。齐勋章带他去了太平山顶,山下的香港灯火辉煌,摩天大楼鳞次栉比,繁华景象让人着迷,非常漂亮壮观。

    明蔚坐在中间,两边一静一动。李江河就算看电视也控制不了多动症,齐泓光呢,不出声时真像一尊石像。

    “小光,”她碰碰他手,“你家什么亲戚在香港?”

    “叔公、姑婆、姑姑、堂哥主要是爸爸那边的亲戚。”

    “香港是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街边这么多店铺?大厦都是几十层的写字楼吗?”

    齐泓光“嗯”了一声,“香港由香港岛、九龙半岛和新界三部分及其周围200多个岛屿组成。姑姑一家住在九龙。”

    “那我以后去香港旅行,你来做我的导游好吗?”

    “好啊。”

    李江河插话:“我爸说去香港要先到出境管理处申请,一般是亲戚关系才能去呢。没那么容易。”

    “我等97年回归后再去嘛!”明蔚信誓旦旦,“我要去听刘德华、林忆莲、草蜢的演唱会”

    如果未来真有这么一天,她绝对不要选择夜晚离开,真的会舍不得。

    近日街坊们都在问光明小卖部何日重新营业,毕竟人均每天签到一次的地方,突然关门了,太不习惯。

    四十一大队档案室扩建,淘汰了一批玻璃橱柜,吴迪玉瞧着质量特别好,留了下来,打算借此机会修缮一下小卖部,店里老旧破损橱柜也不再修补,全部替换。

    这些橱柜已经分拆完,需要搬回去自己组装。

    齐家父子的动手能力在大院里数一数二,吴迪玉并不担心。

    母子俩借了辆三轮车,趁周末把橱柜拉回来。“雁山路大力王”和“四十一大队叶问”听到,自然要求上场出力。

    元件比大家想象中多,起码得来回三趟才能搬完:

    吴迪玉留在档案室,第一趟三剑客送回小卖部,先把大件搬进去,李江河留在小卖部。

    第二趟由齐泓光和明蔚护送其余小件设备。

    第三趟接上吴迪玉,把玻璃、抽屉易损品一起运回。

    齐泓光右手还打着石膏,明蔚会骑三轮车。他清楚少女的实力,也便安心坐在车上。

    骑在香樟夹裹的雁山路,像驶过植物的海洋,是秋天独有的天高气朗。

    车轮碾在方正的板砖上,迎风下坡,明蔚动作轻快,齐泓光提醒她,“慢慢骑,不着急。”

    途中遇到几个打扮入流的少年,其中叼着烟的花衬衫瘦猴见到明蔚,意味深长地吹了声口哨。

    迎上视线,明蔚轻哼一声,手下败将。少女目不斜视,蹬快几步,快速掠过这伙人。

    叼烟少年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几人哈哈大笑起来。齐泓光神色平静,脸上的表情随风敛起,眼神如尖刀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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