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小卖部有两大箱一折就会亮的夜光棒。明蔚记得特别清楚。
前几天临县的批发商过来送货,吴迪玉一算,对方还少一笔预付款。大家都是生意人,年底现金周转不易,吴迪玉也未多计较,大大方方,直接抹去金额的零头。
批发商心存感激,当即从货车里拖出两个大纸箱,说是元旦汇演时从广州进的货,送给吴迪玉。
吴迪玉没拗过对方热情,只好把着两大箱暂时放到了仓库。
当时明蔚和齐天帮她一起搬的货,比筷子长一点的小棒子,弯折一下,周身会发出荧荧绿光。齐天测试过,能亮整个晚上。
“小光,假如明晚,我们再开启一次发光大作战如何?”
说这话的少女,双眼熠熠发光,像闪烁的星星,清澈又朦胧,那是透过爱的目光所看到的世界。
她看过不少港台和国外演唱会的录像,歌迷手里会拿根发光的棒子,把现场布置成一片光的海洋。
今晚影视院周边的摊贩里,大都是买鱼丸、冰糖葫芦等小吃饮料的食户商贩,还有人也不摆摊,背着手叼根牙签,身后拎个黑色塑料袋,只走到你面前,含糊不清地问,买表吗?香港过来的靓货哦。
于是商机在此:他们这两大箱夜光棒与其躺在仓库里落灰,不如来到它的世界发光发热。
齐泓光久久没表态,明蔚好奇地追着他视线。
“你不是准备不带我玩?”
明蔚一听就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带带带,全听齐老板一句话。”
被她可爱的发言撼动,齐泓光生起些许逗弄的意味来,“看心情。”
“齐老板,我给您唱个小曲儿?要不,再给您捏个肩?”
忆起那柔软指腹蹭过耳垂,少年耳朵烫了一下,站起来,仿佛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一团火腾腾地烧。明蔚追着问,“心情好了吗?”
齐泓光揉一把她脑袋,淡淡的言语,淡淡一副笑模样,眼里的笑意却盛大,“准了!”
回到光明小卖部,明蔚把实地考察回来的想法跟吴迪玉提了下。
女人一听就同意,没问题!夸她,“刺猬妹果然是我们的招财童子。”
两箱夜光棒约有3500支,批发价1毛钱一支,批发商直接送给她,相当于零成本。零售价一元钱三支,这笔账净利润至少1000元打底。
“物以稀为贵,现场我们是独家资源,五毛钱一支也没问题。”明蔚代入自己,如果能看表演,一元钱一支的夜光棒她非常乐意买单。
吴迪玉的计划是她去摆摊,迎春公演八点开始,七点半将迎来人们入场的高峰。届时光明小卖部提前关门,吃完晚饭,只需要一辆三轮车,装上货,六点半出发即可。
比去年的“鱼丸大作战”还简单。
明蔚看向齐泓光,少年面色平静,不想让吴迪玉知道他先前在影视院突然犯病的事。
“我去现场帮忙,小光负责留守大本营,如何?”明蔚主动请缨替他出门,做吴迪玉的助手。
少女心想,无敌阿姨是齐泓光最坚定的后盾。事关健康问题,她绝不含糊,一定要让吴迪玉知晓。等齐泓光不在的时候,她再悄悄告诉吴迪玉。
正想着,有人仿佛知晓了她的心思,拍拍她脑袋,“我做你们的保镖。”
毕竟这次不在家属院里,而是外面地界。就凭他这182的身高,站在那里即使什么也不做,极有安全感。
明蔚朝他努努嘴,“保镖人选已经定好,非大江河莫属。”
“哦?那我只好做齐老板了。”
翌日傍晚,明蔚和李江河在齐家一起吃过晚饭,搬上货品就出发。
抵达时间比预计早了十分钟,不到六点半,影剧院周围已经汇聚了许多等待看演出的人。
吴迪玉一行人找了处观众的必经之路,停好三轮车,趁着夜色摆好商品。
明蔚取了两根夜光棒,轻轻折几下,拧成星星和圆圈,把圆圈套在自己手腕,像戴了发光的镯子。少女胸有成竹地挺直了身躯,也给齐泓光和李江河戴上“发光手镯”,这就是现场的活招牌。
很快吸引了一批年轻学生围观。
人一多,反应也丰富,李江河开始创造活跃的气氛,搞笑才华得以充分发挥。
明蔚原计划扮成路人甲,举着几根夜光棒在人群里穿梭兜售。没想到演出开始前,三千多支夜光棒很快售罄一空。
从出门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圆满完成目标。闪电般的速度,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尤其是吴迪玉,不知为何,一双眼忽然有些泛酸。她总是拼着一股劲,独自撑起光明小卖部,希望风和日丽,让这艘重新启航的船平安航行。
她像个精疲力竭的水手,随着漩涡一圈一圈航行,担心船万一触礁沉了,该用什么来迎接未来归家的丈夫?
是明蔚、是齐泓光、孩子们,是热心的街坊们,一次次让风灌满她的帆蓬,给她乘风破浪的决心。
吴迪玉抽出一沓大团结,“我们去吃夜宵庆祝一下?天冷,吃烧烤如何?”
以为要工作到很晚,后生仔们晚餐吃得特别饱,谁都不饿。
李江河问,“无敌阿姨,我们可以先记账,下次再兑现吗?”
惹得吴迪玉哈哈大笑,“当然没问题!”
女人从箱子里拿出三瓶健力宝,每人一瓶,自己则喝自带的茶水。
明蔚掰开拉环,把饮料递给吴迪玉,“无敌阿姨,碰一个。”
李江河仰头刚喝了一口,动作停在半空,“走着,干一个?”
齐泓光举起健力宝,“干杯!”
吴迪玉了然,“干杯!谢谢你们。”
“光明小卖部,冲啊!”
喜悦涌入彼此心田。
齐泓光透过热闹的碰杯看见明蔚笑颜无比耀眼,满眼一片光华。
难得出来放风一趟,李江河问,要不要留下来逛一逛?听说等会儿有知名歌手空降现场。
这次迎春汇演由文化局牵头,是便民利民的公益演出。免费的演出,表演现场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心里挂念在家的双胞胎,吴迪玉先骑车打道回府,临走时往明蔚手里塞了一大笔“潇洒基金”,并交代两位绅士,“好好保护你们的金主小姐,想吃什么随便买。”
平州影剧院临时的小吃一条街,熙熙攘攘。
明蔚和李江河还在兴奋讨论今晚做买卖的见闻,她准备几大段的销售台词完全没时间说,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几乎一个接一个,一手给钱一手交货,这生意做得太爽快利落。
从影剧院里传来清晰的声音:“平州的朋友们,你们好!”
明蔚和李江河竖起耳朵,哦豁,原来是空降的神秘港星出场了。
明蔚想象着现场一片荧光的海洋,应该像星河一样璀璨吧。
眼前忽然出现一朵玫瑰花,齐泓光取下手上的两个圈,扭成玫瑰的造型。
“送给你。”少年俯身,像为公主献上玫瑰的骑士。
明蔚凭空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这样眼神和微笑的齐泓光,她还是头一回见。
“哦——”李江河羡慕,嘴里嘟囔着,壮男撒娇,“我也想要花花。”
“只此一件,限量发行。”齐泓光收起略弯的嘴角,神态泰然自若,往前走。
“我就知道齐夫子肯定偏心你,他都不爱我。”李江河转头被冰糖葫芦吸引了注意力,他跟明蔚一样好吃,一下忘了自己还要问什么,“金主,我要吃冰糖葫芦。”
捧着手里的玫瑰花,明蔚心情大好,爽快给他一张大团结,“任吃,不够再拿。”
追上齐泓光,边跑边问,“小光,你想吃糖葫芦吗?”这时候哪怕齐泓光想摘天上的星星,她都能给他找登天的梯子去。
齐泓光看她一眼,放慢步速,等着明蔚追上来。
手持独一无二的发光玫瑰,引得路人频频回首,明蔚心花怒放,看见有卖棉花糖的,“小光,我想吃棉花糖。”
“我去买。”
明蔚站在原地等他和李江河。没挤进现场的观众,大多数是附近的中学生和年轻人,趁热闹闲逛。
路过的人几乎人手一个发光手镯,明蔚特别有成就感。
正看着,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女,被人推到地上,夜光镯子脱手而出,咕噜噜滚在地上。
三个奇装异服的青年,其中一位染着红毛,吐了一口唾沫,“丢你老母,盲的吗?赶住去投胎啊你?”
眼见一只脚向自己踹来,少女闭上眼睛,预想的疼痛没出现。
从天而降一位玫瑰女侠,抬腿挡住了想施暴的青年,“喂!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红毛揉着发麻的腿肚子,明蔚揣那一下阻挡用足了力气,没能进场的怒火“砰”地全喷溅出来,一下子转移到了她身上。
明蔚昂起下巴,直直瞪着对方。
她读小学时,有时路过实验楼,能看到躲在围墙后抽烟的调皮学生们。一旦孤身一人被发现,极有可能要上缴一个月的零花钱作为保护费。大部分人虚张声势,欺软怕硬,明蔚知道绝对不能怵,试过用眼神吓跑过对方,也用过葫芦瓢打跑过混混。
没想到一对眼,熟人见面,分外眼红——红毛就是去年明蔚在光明小卖部拿葫芦瓢赶走的小混混。
“又是你,真是食饱多管闲事!”红毛环顾四周,只有明蔚护着地上的少女,周围人都默默绕开走。
看来这回没人再帮她出头了,“扑街王,正经嚣张,有动物协会保护你吗?”
“别惹他们,我没事。”倒地的少女瑟瑟发抖。
明蔚安抚着她,“别怕,我有保镖。”
迎上对方的挑衅目光,明蔚毫不躲闪,“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也有。”
她绷着脸,凛然地抬起头,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我可不好惹。
红毛怒不可遏,朝她骂了句脏话,像只乱咬人的疯狗,猛冲到明蔚面前,抬手朝她扇巴掌。
没想到今晚出门没烧香,不宜干架。他第二次出手又被人挡住,肩头一沉,向前趔趄了一步,像刹车死死挡住了车轮,他越挣,被钳制越紧。
这回来了个牛高马大的少年,手臂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鼓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明蔚一看,咦?怎么是你?
雷雨田活动筋骨,往左右偏了偏脖子,懒懒道,“你不是说自己有保镖吗?”
话落,两根糖葫芦从天而降,李江河横在明蔚面前,笑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介绍一下,在下金牌保镖,青龙是也。”
雷雨田很配合地微笑,颔首,“幸会,幸会。”
李江河侧身,手里的糖葫芦指向另一侧,“保镖白虎。”齐泓光握着一根蓬蓬的棉花糖,不屑地扬了扬下巴。
三个小混混顺着视线一看,一瞬间的错愕后,斟酌着露出一脸问号的表情,问雷雨田,你呢?
雷雨田抱住手臂,用强调的语气说,“咳咳,在下——朱雀。”
路口的风很大,树枝在风中摇曳,树叶子哗啦啦的,仿佛在为三位少年的团结一致鼓掌喝彩。
明蔚没忍住,手圈成拳头挡在嘴前,笑出声。
好家伙,一眨眼功夫,集齐了“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悠闲得好像是来喝了杯茶,加上她家冬眠中的长寿,“后玄武”也有了。
这么嚣张,这么够排场,除了雁山路大力王可没别人了。接下来,她是不是要说一句,“燃烧吧,我的小宇宙!”
好了,一起上吧,年轻充满希望的圣斗士啊!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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