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宋闵闵的事情,宋蜇蜇不想和他继续争论下去,转而问道:“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你又何必说你想念我?”

    听到她这么问,贵妃自以为机会又来了,立刻抬头,眼含春光地凝视着她:“陛下,妾对您一见钟情。”

    触及他的眼光,宋蜇蜇又是一阵恶心,头痛得更厉害了。

    她实在心力憔悴,无力应付,便挥手道:“朝云,把人带下去。”

    贵妃见状,愣了愣,眼眶立刻湿润了。

    宋蜇蜇赶在他反抗之前,又补充了一句:“别哭,敢哭我就让他们把你打进冷宫,下次还敢偷偷进我寝宫,打断腿!”

    打断腿可比进冷宫要凄惨的样子,加上宋蜇蜇特意摆出了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他这才噤声,乖乖被带走。

    宋蜇蜇心想,不放些狠话,真当她是软柿子?

    可算是结束了。

    宋蜇蜇揉揉脑袋:“传孤命令,修改宫规,以后往兰溪殿没有孤允许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让守卫都警醒些!”

    但一个好好的夜晚,就这么毁了。

    处理完这件事情以后,她头疼得厉害,再也没有入眠过,这直接导致她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上朝。

    本来以为这已经是足够倒霉了,然而她没想到,一切都还只是个开始。

    第二日,贵妃争宠失败反被扔出来的消息就传到了淑妃耳中。

    他冷笑一声,“真是蠢货。”

    以为小女帝还和先帝一样,还在用讨好先帝的方式来讨好小女帝,这不是自作孽吗?

    “长安,”他转身喊自己的贴身随侍,“把阿爹送我的琴拿来。”

    他从小女帝进宫开始,就一直偷偷打听她的爱好。

    他买通了以前在府外侍奉宋蜇蜇的一个婢女,得知了她爱听琴。以前在宫外,每个月都要去上京的水阁听琴师弹奏。

    这正中他下怀,要知道,君子六艺他可是一绝,弹琴更是一绝。

    争宠,是要有技巧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谁得宠还不一定呢!

    贵妃,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

    下朝后,丞相在宋蜇蜇寝宫前叫住了她,“陛下,你今天是怎么了?”

    宋蜇蜇心不在焉,被他一身大红官袍扎得眼睛疼。

    顾舒安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宋蜇蜇,她那里刚好有一大片乌青,“臣见陛下今日打了三十次哈欠,打瞌睡五次磕到椅子上,眼睛几乎是完全闭上了的,臣的话几乎要说了三遍您才听清。陛下,你昨天半夜是去做贼了?”

    不是做贼,是见鬼了,宋蜇蜇睡不好,脾气也不太好,“顾舒安,你有事就直说,没事别拦路。”

    顾舒安来她寝宫拦她,必然是有事。

    要说快点说,她想尽早回去补眠。

    他笑了一下,“宋蛰蛰,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和我说话,我这不就要说了。”

    “有什么事?”

    “沈清许来信说他可能要回来了,他说他又找到了一些方法,也许能够治好你。”

    宋蜇蜇态度来了个大转弯,顿时眼前一亮,原谅了顾舒安直接喊她大名的罪过:“真的?”

    但很快她又有些狐疑,“不过他为什么给你写信,不给我写信呀?”

    “我怎么知道,”顾舒安说,“你也知道他这人行踪不定,性格古怪,我今早起来看到他的信出现在我窗台上,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样送进来的。”

    沈清许是他们的共同朋友,搁在现在朋友圈点赞能相互看到还可以在评论区互怼的那种。

    十年以前,她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身为十公主的宋蜇蜇和丞相长子顾舒安,以及御医院院正的长子沈清许就已经组成了三人非主流小团体。

    他们把宋蜇蜇当兄弟,宋蜇蜇把他们当姐妹。

    说起来,丞相这个位置,原本不该是顾舒安来当,本来是属于沈清许的。

    谈起沈清许这个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歪脑筋,他从出生起就和普通人不一样,常常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就比如他常常会神经兮兮地拉着宋蜇蜇和顾舒安对对联,上联是:“奇变偶不变。”

    宋蜇蜇和顾舒安一脸懵逼:“啥玩意?”

    他俩那时候还只是小孩,字都没认全,听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自然对不上。

    沈清许还失落了好久。思前想后想不通:“没理由呀,你们俩看起来都不像普通小孩,不可能不是呀……”

    但是除了偶尔举止诡异以外,他们却不得不承认,沈清许这个人还是挺厉害的,三岁出口成章,四岁七步成诗,五岁就上谏提出新政,是京都远近闻名的大才子。

    昭帝在位时,很看重他,在他十四岁这年就要封他为相。

    十四岁还只算得上是孩童,半大的少年,封侯拜相,千百年来,绝无仅有。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沈清许抗旨不遵。

    可是他小嘴叭叭说他这次玩脱了,让他背书可以,真让他去理政,岂不是要了他老命!

    圣旨下来那天立刻收拾东西,一下子跑没影了,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后来才让顾舒安子承父业,白捡了个便宜。

    顾舒安的爹也曾是丞相,后来触怒父皇被贬,顾舒安也随他爹一起风餐露宿,走遍了大江南北,看遍人间疾苦。

    和沈清许不同,顾舒安更明白什么是万民之苦。他刚回到上京那年春闱就高中了状元,此后一路平步青云,还未及冠就是大昭最年轻的丞相。

    说起来,他也是朝中为数不多长得好看又有才却没有被宋闵闵纳入后宫的幸运儿。

    因为他曾经是父皇钦点的,宋蜇蜇曾经的未婚夫,板上钉钉的事。

    宋闵闵胆子就算再大,也没敢违背老爹的意思,曾经一再看着顾舒安流口水,但是是妹夫,碍着面子,没动。

    只是宋蜇蜇根本不想耽误他,顾舒安也不想娶兄弟,用他的话来说,娶宋蜇蜇和娶沈清许没什么两样。这桩婚事在郎无情妾无意下一拖再拖,先帝驾崩宋蜇蜇入宫登基为帝,自然而然就黄了。

    言归正传,绕是冷静如顾舒安,看到熟悉的笔迹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想来已经我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他了,沈清许这小子从小想事情就和常人不一样,或许,他真的能找到治好你的方法。”

    宋蜇蜇心想来得可真是时候。

    她正愁没有办法应付太后那三个月的时限,要是沈清许能治好她,那是最好的,哪怕不行,就算皇太后真去苗疆把那个恶心人的玩意带到她面前来,有沈清许在,她也能安心些。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点头如捣蒜:“我也非常想念他,真希望他快点回来。”

    ……

    也许是顾舒安给宋蜇蜇带来了不错的消息,她心情变好,很快就入眠了。

    昨夜的失眠一扫而空,醒来时一身清爽,下午的时候心情还好,先去去花园里转转。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阳春三月,百花盛开。

    她走入花园中的石子路,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飘渺虚无的琴声。

    琴声婉转,缠缠绵绵,似水柔情,有如湖中春水荡漾。

    宋蜇蜇有些疑惑,“我记得宫中司乐府并不在这附近,怎么这里会有琴声?”

    朝云同样疑惑,“陛下若不过去看看?许是乐师跑到这边来练琴了。”

    朝云是宋蜇蜇在难民堆里捡来的丫头,想法简单,而且对宫里很多的事情还都生疏。

    两个人带着疑惑向前走。

    越走越心中愈发有种预感。

    绕过弯弯绕绕的小路,不远处是四方亭。

    亭子临湖而建,周围种满了春桃,一片粉嫩粉嫩的花团中,亭子中正架着一把七弦琴,一位身穿湖蓝色一跑的篮子临水而坐,玉指纤纤,正在弹着琴。

    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翩翩然穿过他的指缝,落入琴弦之中。

    悠悠乐声传来,和着这春光美人,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旁边的朝云看呆了,“陛下,这…这是淑妃。”

    淑妃,江知止,这我倒是还记得。

    宋蜇蜇眯了眯眼睛,默默退后两步,旁边的朝云在犯花痴:“陛下,他弹得可真好,和宫中乐师一样好听。”

    “的确,比宫中乐师要去强得多。”

    如果没记错,人家出身百年簪缨世族,会试第一,还是顾舒安的同年。

    若是他参加了殿试,顾舒安的状元之位都岌岌可危了。可是他没有,而是入宫了。

    朝云的话让宋蜇蜇想到,本来他就是要在朝中,与丞相并肩的人。琴棋书画君子六艺本来只是给他锦上添花的身外物,如今倒成了只能和乐师做比较。

    弹琴就弹琴,自己宫里弹不行,但干嘛偏偏要守湖边弹琴呢?

    那是宋蜇蜇必经之路。

    但凡她有点脑子,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不就是寻常争宠的手段嘛,本质上和昨天都贵妃没什么区别。

    她虽然爱听琴,但是她更怕男人。

    宋蜇蜇敲了下朝云的脑袋,“走啦!”

    “陛下不过去看看吗?”朝云咽了咽口水,“靠得也不算太近,应该没事。”

    呵!

    朝云呀朝云,为了区区男人,居然卖主求荣?

    宋蜇蜇又狠狠地敲了一下她脑袋,心里头默默记了一笔,这个月的俸禄她没有了。

    “疼啊,陛下。”朝云按头。

    宋蜇蜇问她:“你觉得淑妃琴弹的怎么样?”

    “牛逼,非常牛逼。”

    朝云竖起大拇指,这丫头没文化,流浪时市井粗俗的话倒是学了不少。

    宋蜇蜇微笑,“所以说,我们此等粗俗之人,不要去坏了人家淑妃的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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