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一张报纸吗, 先生？”
“买一束花吧，先生！送给你旁边的这位小姐！”
——这是主动凑到别人面前、试图推销货物的小孩子。
“他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动手吗？”
“动手吧。”
“可，如果被抓到的话，可能会……”
“那你就别去。”
“我……”
“不过到手的钱我们就不分给你了。”
“别, 别。我去, 我去就是了。”
——这是几个探头探脑的“小惯偷”。有人坚决、有人犹豫, 可最后还是在饥饿的逼迫中低下了头。
对于这些孤儿来说，这就是他们最习惯的谋生方式。
幸运的是, 他们平安活到了现在。
迎面走过来的, 是一个模样普通、扔到人群里绝对一眼找不出来的男子。他穿得倒是不错，一看就是小富之家, 又不会有保镖守着。
换句话，是可以下手的对象。
这些小孩子陆陆续续地开始行动了。
离得最近的小女孩, 已经抱着一捧花凑到男人面前。
“买花吗先生？”
她怯怯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 她有点害怕眼前的人。哪怕他的长相并不凶狠，哪怕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好像是真的喜欢小孩子。
他对着这个女孩笑了笑。
“给我一支吧。”
格鲁米的事情告一段落。
可艾薇并不觉得轻松。
佐菲队长，无幻魔人，还有阿斯加德……她总觉得，这些人都在明里暗里地提醒她，未来会有一个大危机。她得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地球, 守卫人类。
她现在真的是有空就泡在训练房里, 连实验室都不怎么去了。
“唉。”
最后躺倒在地上的女孩悠悠叹气。
她真的是耗尽了体力, 浑身都是汗，仿佛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柔软的睫羽也沾染了水雾，显得那双眼眸剔透如琉璃, 其内流转着复杂的光彩。
“过犹不及。”
布鲁斯劝说她，“你偶尔也该歇歇。”
这位老父亲一开始对艾薇的要求是最高的，毕竟她注定要作为战士，和怪兽生死缠斗，训练严格才对她有好处。可现在，他居然会主动劝艾薇休息，可见艾薇把自己逼得有多狠了。
黑发的少女轻轻笑了一下。
“我有分寸的。”
是吗？可我怎么不这么觉得？
艾薇现在的训练强度，甚至让布鲁斯怀疑：奥特曼的力量改造了她的身体。不然她多半撑不到现在。
这姑娘骨子里还真是有一种倔强的劲头。
少女拿毛巾擦汗。
“父亲你真厉害啊，要是我能有你这样的身手就好了，对付敌人肯定更轻松。”她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抱怨，“你当年训练的时候是不是也很辛苦啊？”
“不要转移话题。”
“我说的是真心话啊~。”
“那你也是在转移话题。”
男人拿起遥控器，将室内温度调高一点，以防这孩子感冒。他语气平静，“你下午有事情没有？”
“我——”
“别说你还准备训练。”
“……”
可我确实是这么计划的qwq。
“出去转一圈吧。”
最后，布鲁斯到底叹气出声。
他真怕所谓的大灾难还没出现，艾薇先把自己给累垮了。别说他想得多，这孩子现在的作风就是叫人不放心，包括她的兄弟和管家阿福。
她当初回家的时候，男人本来以为，这孩子会是最不让自己操心的那个呢。
现在嘛——
蝙蝠侠的叹气jpg。
……
……
……
“所以，你就这么被你父亲赶出来了。”
“不要笑啦。”
“抱歉，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太好笑了，艾薇小姐。”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艾薇忍不住吐槽道。
伽古拉露出一个丝毫不觉得愧疚的笑容。
“所以，你父亲不让你继续加训，你就跑到我这里了？”
他曼声问。
少女郁闷地点了点头。
“你没有告诉他吧，他肯定不会同意。”
“当然啦——他问我时，我跟他说，我想去游乐园转一圈。我好久没玩过过山车了。”
“他居然信了？”
“他当然没信。”
艾薇撇嘴，“我说我到时拍照给他看，他才勉强点头的。”
“那你还来我这里，不怕他秋后算账吗？”
“为什么算账？照片我能弄到啊。让莉莉p一张，莉莉出手，谁也发现不了破绽。我再让莉莉把哥谭游乐园的资料发我一份，我回家前背好，应该就能糊弄过去了。”
“好主意。”
伽古拉笑着鼓掌，语气却有种玩味感，听得少女疑惑歪头。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父亲知道莉莉的存在，是吧？”
果然，他还有下半句。
艾薇犹豫着点了点头。
蛇仓教练笑意更深，“那你为什么觉得，你想到的事，他就想不到？”
“呃……”
真是个好问题，艾薇一瞬间就僵硬成了木偶。
尤其是，她想起来，自己的父亲还是蝙蝠侠——跟那么多高智商的反派斗智斗勇过的黑暗骑士，看穿她这点小伎俩什么的，绝对是小case。
那，那那那——
“我劝你还是真的去游乐园一次比较好，哪怕只是玩一回过山车就走人，艾薇小姐。”男人漫不经心地说，“我对你的说谎水平还是很了解的，我不觉得你能骗过你父亲。”
你说得好有道理哦。
可是去一次游乐场，我真的还有时间训练吗？
少女搅了搅手指，有些迟疑。
“幸好你还没有换衣服，收拾东西，走吧。”
“啊？”
“我‘押送’你去游乐场啊。”
伽古拉挑眉。
“我——”
可我还没想好怎么选呢。
“你留在这里也没用。虽然我不喜欢你父亲，但他这次说得很有道理，你需要休息。把你想要训练的心思收回来吧。”
黑发的青年已经在收拾包了。
看到艾薇仍然傻站着，他投过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目光，“还是说，你更喜欢无所事事地待在这里？我也可以满足你哦。”
“不不不倒也不是。”
艾薇赶紧摆手。
“那就出发吧，我们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可经不起耽搁，小姐。”
“哦……”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步的呢？
走出训练馆的时候，少女还有些茫然之色。她回头看了一眼，脑子迷迷糊糊的，就被教练先生拖走了。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留在家里睡觉。
她对自己说。
以及，跑出来偷偷加训，怎么就变成真的要去游乐场了……
好像很合理，又好像哪里都很奇怪的样子，真叫人搞不清楚。
晃晃全是浆糊的脑袋jpg。
哥谭游乐园很热闹。
当初各种反派在这里放炸’弹□□气的时候，游乐园也没有缺过客人，现在生意当然只会更红火。园长差点就打印出那位屠杀阿卡姆的“英雄”的等身照片，放在游乐园门口，早晚参拜了。奈何他被哥谭的新hei帮势力和蝙蝠侠先后找上门来，只能哭唧唧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艾薇一看排队的长龙，立刻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要不算了吧。”
她小声跟教练先生嘀咕，“我现在拍一张照，应该就能交差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着……”
天气这么热，干嘛要在太阳底下晒着，还把自己的腿站得直发酸？完全是亏本买卖嘛。
“为什么？”
“你看这个队伍——”
“这个游乐园有韦恩家的股份吧。”
伽古拉忍不住挑眉，“艾薇小姐，你确定你需要排队？”
可，动用特权什么的，我……
再说，来游乐园不排队算是什么游乐园啊（暴言）！轻而易举就坐到的过山车，再刺激都不显得有趣了！
理不直气也壮jpg。
大概是从她的表情中猜出了什么，男人哼笑一声。
他将自己刚买的冰淇淋塞进艾薇的手里，动作格外自然。
“先排过山车吧，你不是跟你父亲说，你是想玩过山车吗。”他懒洋洋道，“之后再看看哪个项目人少。”
“也，也行？”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玩过山车。
艾薇沉默了一秒钟。
周围都是人，有些对话又不好让他们听到，她就凑到伽古拉耳边，用气音说话，“你觉得过山车会比我作为奈克瑟斯飞上天空时还刺激吗？”
“从速度上说，没有。”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
“但你好像不会故意在空中快速转体360度，来享受离心力，对吧，小姐。”
靠，你说得好有道理。
“所以还是乖乖排队吧。”
黑发的青年揉乱了艾薇的发丝，动作熟稔，仿佛曾经做过无数次，“再过一会儿，人可能会更多。”
“知道啦~”
少女朝着那长长的队伍走去，男人就闲散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她的步伐突然一顿。
“？”
伽古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一个小摊，卖的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动物气球、花仙子的荧光棒、镶满各种水钻的发卡、彩色塑料做成的花环，还披下长长的纱。
“你别告诉我你喜欢这些东西。”
男人的目光里透出无语。
艾薇目不转睛。
“我跟你说个道理教练先生，有些我四岁时觉得幼稚的东西，现在作为大学生来买就刚刚好。”谁能拒绝婚纱花环和粉色荧光棒呢？
哦，还有可爱的猫猫气球。
“下了过山车再说，你要带着这些东西在空中180度转体？”
伽古拉无语地推她的肩膀，“赶紧走。”
当然，比起之后再来买，他更希望这姑娘坐了一次过山车，就能把这个小摊忘掉。
就算只是艾薇喜欢也不行啊。
她带着这些玩意儿走在自己身边，他反派的气场何在？宇宙雇佣兵找了个戴塑料花环的傻蛋女朋友？
说出去会被反派联盟笑一千年的。
以及——
认真问一次，你们奥特战士是不是都会喜欢一些幼稚的东西。艾薇就算了，那个贝利亚的后代还会喜欢闪光侠，更不用说他不愿意提及名字的口琴狂魔。
你们其实根本长不大，甚至越活越回去，是吧？
无幻魔人表示很无语。
反正，他还要脸，这东西他肯定是不会同意艾薇买的。
她想要，自己之后一个人来逛游乐场吧。
他也就管不着了。
“确实跟飞起来是不一样的感觉啊。”
“嗯哼。”
“游乐园这边拍的照好丑。”
“不过很真实，不是么，你能糊弄得了你父亲了。”
“我总觉得你对我家人有点恶意唉，教练先生。”
“是吗？你这么觉得？”
那你的感觉应该是对的。
伽古拉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艾薇也没有多想，她只是随口一提。
刚才她玩过山车时还一副应付差事的架势，现在就主动拉着男人去排队了。伽古拉随口吐槽了一句，语气懒洋洋的，可还是陪着她到处跑。男的外貌出色，女孩也活泼可爱，周围的人大多投给这一对友好的目光。
也只有这个傻姑娘什么都没意识到了。
不，她未必完全没有察觉，她只是潜意识里相信着伽古拉斯伽古拉，也觉得跟他这么做就没问题。
她甚至想要拖教练先生坐旋转木马。
伽古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艾薇才缩了缩脖子，自己溜过去排队。
也不能太放任她。
这小家伙可是会得寸进尺的主儿。
男人在心里想。
艾薇从旋转木马上一下来，就小跑到他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盛着璀璨的星光。她的笑容实在有感染力，伽古拉也不由得扯了一下唇角。
他把手里的气球塞回给她。
——是的，艾薇还是买了一个动物气球，是可爱的猫猫头。
黑色的猫猫耷拉着耳朵，懒洋洋的好像要睡觉，一双青蓝色的眼眸半眯着。她当时就对这个气球“一见钟情”。
尤其是这双青蓝色的眼睛！她好喜欢哦呜呜呜！
是她最爱的颜色了！
“周围拿着气球的都是孩子，而且最大不超过七岁，艾薇小姐。”男人曼声说，“我假设你注意到了这件事？”
“没有吧，你看人家也拿了。”
“她好像是给自己的孩子拿着的？”
伽古拉似笑非笑。
“反正肯定不是我——哎呀你不要在意啦，我不让你拿着了，我自己拿还不行吗。”
女孩子哼哼唧唧，试图转移话题。
“我们接下来去玩什么？”
黑发的青年向着不远处看了一眼。
巨大的摩天轮，永远是各个乐园里引人注目的存在，一个个半透明的“小房间”在旋转，升到高空、又落下来。
艾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微微一怔。
……
他们两个现在还没有说过“逾矩”的话，还只能算是朋友，哪怕彼此之间都有一点心知肚明的情愫。不管怎么说，坐摩天轮……都有点过了。
有些事情仿佛要摆在明面上。
伽古拉静静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那双黑色的眼眸里仿佛闪烁过一抹青蓝色的锐光。
“你现在想去玩什么呢，小姐？”
他的口吻很温柔，温柔到诡谲的地步。
——仿佛没有暗示，又仿佛到处都是暗示。
艾薇犹疑片刻。
“我……”
这一刻，整个乐园都好像变得安静了，哪怕周围人来人往，哪怕喧嚣声顺着乐园的门向外飘了很远。
空气都变得跟之前有些不同。
直到两人突然听到了小孩子尖锐的哭声。
“气球！我的气球！”
就像是有些慌张，艾薇的视线迫不及待地移过去。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在看着天空。
一只红色的气球飘飘荡荡地飞远了。
“确定他们降落在这个地球了吗？”
“奥特确定——！你也看到了啊，遥辉。”
“就是再确定一次。”
年轻人漫步在一条街道上，明明是一个人，却好像在跟谁说话。如果有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也许会把他当成是神经病吧。
他生得很好看，是一种干净的、生机勃勃的俊秀，一双琉璃色的眼眸清澈又坚毅，让人不由得幻视到萨摩耶。
“这个地球跟我们的不太像。”
我的地球好像没有哥谭这个城市。
年轻人低声喃喃着。
“遥辉，现在奥特着急，得快点找到罗罗尔星人！不能再让他们行动了！”另外的那个声音很活泼，也莫名的有点……傻气，“救人，需要快点，那些孩子会奥特害怕的！”
你的地球话还是不太好啊。
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可答应得却毫不犹豫。
“哦嘶，我知道了。”
“好，冲啊，让师父看到本大爷出色地完成任务！”
“你的自我称呼又用错了，泽塔桑……”
他小声吐槽了一句，从衣兜里翻出一个仪器，四处比划。当他对准某个方向的时候，仪器发出轻微的震动。
年轻人把仪器收起来，大步流星地朝那个方向赶去。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我的气球，呜呜，我的气球……”
红气球已经飞得根本就看不到了。
小孩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还恋恋不舍地抽泣着。他长得很可爱，哭得这么惨兮兮的，自然就招来了周围人关心的视线。
他的母亲有些不安。
“别哭了，别哭了，好孩子。”女人用歉疚的目光环视周围，然后弯下腰，小声安抚自己的孩子，“气球之后也会瘪掉的，你就当它爆掉了，好吗。呃——别哭了。”
这真是安慰小孩子的最坏方式了。
有听到的人抽了抽嘴角。
果然，那个小男孩哭得更加厉害。
“这样吧，你不要哭，咱们回去的时候，我就给你买一只新气球。”
这位母亲也是没办法了，只能签不平等协议，“乖乖的，之后也别让我给你买别的东西，好不好？”
“可是，可是那个店家说，我的气球是最后一个了！没有了！”
小男孩委委屈屈地说。
他努力不哭得大声，可这副模样更惹人怜爱。
女人只能继续哄他。
“这都是店家为了卖货骗人的。妈妈肯定能给你买到新的，那个店家没有，我们就换一个，肯定给你找到你喜欢的红气球。乖孩子，这样可以吧？”
“真的能找到吗。”
他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这个做母亲的能怎么办呢？现在她当然只能点头了。
“我保证，那就这么说定……嗯？”
小男孩突然转头看向旁边，哭声也停了。
女人也用疑惑的目光看去。
站在他们旁边的是个黑发黑眼的女孩，模样很有亚洲风情，但确实是个漂亮的姑娘——这是欧美人也能体会的美。她手里牵着的，是一只几乎完全相同的红气球。
“给。”
她笑了笑，把气球递给这个小男孩。
“这……”
这位母亲有些不好意思。
“请不要在意，反正我不能带这个回家，最后也要扔掉的，不如送给这孩子。”少女牵起小男孩的手，让他胖乎乎的手指握住那根牵气球的绳子，“小心点，这回不要再弄丢啦。”
“谢谢你，姑娘。”
年轻的母亲笑得很感激，“来，快说，谢谢姐姐送你的气球。”
“谢谢姐姐给我找回气球。”
“你说错啦，这个气球可不是你的，是姐姐的。”
母亲教导着自己的孩子。她没有意识到，面前的女孩笑容微微一顿，有些尴尬，也有些惊讶。
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快步走远。
……
“做完好人好事了？”
“别再拿我说笑啦~。”
“一个气球值几个钱，直接给他买个新的，也比你这么做好。”
“我就是一时冲动——再说，我也是听见那个小孩子说，他喜欢的气球已经卖光了，才……教练先生你生气了？”
“没有。”
“抱歉，是我冲动了，你原谅我吧~”
“……”
“原谅我吧qwq。”
“你对小孩子太心软了。”
伽古拉冷淡地说。
今天这个事情，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艾薇绝对不会管。她就是那种：一看到小孩子哭，立刻心软成一滩水，情绪上头的人。
“如果不加控制，以后你绝对会被这个弱点害得很惨。”
“小孩子是世界的瑰宝嘛。”
“呵。”
“再说，你不是也在吗？你会时刻盯着我，不让我真的出事，我知道的。所以我才敢做出这种事来。”
艾薇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仿佛耳朵和尾巴都在动。
“所以，别生气啦？”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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