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后的森林之中,一阵火光冲天而起,并伴随着“砰砰砰”的爆炸声,惊得鸟兽四散奔逃。
起初怀英还能淡定地与玄厚吹牛,大呼心痛:
“这些小崽子,硝石、硫磺最难采买,让他们随意试试就可,这群小子却拿着当炮仗玩了!”
玄厚起初也不在意,毕竟这是阳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听着听着渐渐地发现不对味了。
当一阵妖兽低吼声传来时,两人对视一眼,满脸惊愕。丝毫不敢耽搁,急速向火光处跑去。
玄厚受了重伤,虽经过几日疗养,但实力只恢复了不到三层。怀英平日里虽然懒散惯了,但骤然爆发竟能堪堪追上玄厚。
不过几十个呼吸,二人已经赶到。只见火光之中,张干、高丙、李四和刘羽四人各持刀枪在阵中与妖兽缠斗。
陈武带着五六个弓箭手左右放箭掠阵。张三则带着牛大胆、狗蛋等十多人往阵中妖兽身上扔自制的“雷暴蛋”。
玄厚见到确有妖兽,赶紧从背后取下巨剑,就要往里冲,却被怀英一把拉住。
玄厚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这怀英是贪生怕死,怒问:
“你这是干什么?”
怀英盯着前方战况,缓缓道:
“不急!且看看他们训练多日的效果如何。”
“你!”
玄厚但见怀英神色自若,又看了看场中,确实只有五六头一阶妖兽和两头二阶妖兽,便也就放下心来。与怀英一起负手而立,注视着战场。
怀英边看边自顾自的点评:
“唉,你别说他们这个战斗阵型维持的还不错!那日我只是指点了一二,竟能用出这等效果!”
玄厚仔细分析后,发现这在阵中负责缠斗的四人均背靠背防御,同时负责吸引妖兽;外围负责火攻,放雷暴蛋的十多个人,则把妖兽压制在一定范围内;放箭的五人,专挑欲突围的妖兽下手,直射眼睛。
不过几个回合,竟相继倒下了几头一阶妖兽,其余妖兽也或多或少被射伤、砍伤和炸伤。玄厚不禁惊奇,这看似简单的阵型,竟有如此功效,便问道:
“怀兄,这阵法倒是奇特,可有说法?”
怀英见玄厚问,满脸得意,毕竟这可是连修真者都认可的阵法呢。:
“此阵名为‘天元杀阵’的简易阵型。”
玄厚未曾听说过此阵,追问道:
“这阵法从何而来?”
怀英见玄厚“认真请教”,便把鼻子翘的老高,老神在在地拍着玄厚肩膀道:
“玄兄啊!我们凡人世界虽然没有仙法宝器,个人实力也十分渺小,但正是如此,我们才在实战中研究了许多以弱胜强的阵法。
其实,这‘天元杀阵’很简单,阵中心只负责吸引和防御,镇外围分为困阵和杀阵,目前人手较少,只能如此。若有千人队伍,再来几十头妖兽我也不惧!”
玄厚若有所思,心中感叹,这凡人界虽然力量弱小,却在智慧上与修真界不相上下。修真界的阵法虽然更玄妙,但这凡人阵法确胜在简单易学。
又观看了一会儿,玄厚发现这阵虽然有效,但处处透着诡异,不禁问:
“怀兄,你这阵中是否还有迷魂之法术?那妖兽嗅觉、听觉灵敏,视力却是极差。纵使弓箭伤了眼睛,也不至于在进攻时发生偏差?”
“哈哈哈,玄兄,这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朱砂和雷暴蛋。朱砂乃至阳之物,刚好可以扰乱妖兽嗅觉,这雷暴蛋虽然造成的伤害不大,但声音足够响,扰乱了妖兽的听觉。”
“原来如此!”
怀英纵观全场良久,却唯独不见了陈文,疑惑道:
“玄兄,你家师妹哪去了?”
玄厚也是好奇,自己这师妹最近感觉怪怪的,一到傍晚扎营就找不到人。
“我也不知啊!”
怀英一听这月澹果真不在,心里酸溜溜地,陈文这小子真不是东西,看到个漂亮女人就玩忽职守!但也不好明说,毕竟这能勾搭上仙女也是他本事,只得看着战场内假意忧愁道:
“这阵法本来再有一人就可快速致胜,现在嘛,有点难度!”
玄厚见怀英如此说,便问道:
“需不需要出手?”
怀英稍加思索,摇了摇头,狠厉道:
“不经历过一些血雨厮杀,他们到了前线战场又该如何?有战斗力的队伍都是在残酷的现实中磨练出来的。”
还有一句话怀英未曾说出口,不让他们赢得惨烈些,怎能让考功司的人认可?真是天助我也。
战场中,张干、高丙、李四和刘羽四人,压力最大,本来需要陈文陈武在外围一同射击,四人好相机,集中力量猎杀落单上前的妖兽。
可现在陈文迟迟不到战场,光靠陈武一人和几个箭法不熟的弓箭手,基本上难以控制群兽攻势。僵持的时间一旦久了,四人就开始力乏,难以抵御。
眼见众人体力不支,张干高声喊道:
“兄弟们,再这样下去恐怕咱们都得被拖死。”
高丙回答道:
“你说咋办?”
“咱们两不要防守,先合力斩了那头受伤的二阶妖兽。老四和刘小子,防御就交给你们了!”
说罢,也不待另外两人答应,便和高丙脱离防御,大喝一声,直冲一头左眼受伤的二阶妖兽。
那妖兽灵智未开,见刚刚无从下口、四处躲避的猎物向自己冲来,那还顾得了许多,发了狠向着二人猛扑。另外几头妖兽见四人分开,漏出空档,也不顾箭矢乱冲。
待妖兽冲向张干和高丙时,高丙猛然双手抱住长枪,采取上次与怀英一起时的战术,斜刺妖兽腹部。
二阶妖兽身材小些,皮肉也不似三阶妖兽坚硬,猛然一下撞到枪头,虽然刺入不深,但进攻之势暂缓。
而张干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猛然跃起,向着妖兽右眼斜劈而下。怎料那妖兽右眼虽然被砍瞎,但颅骨坚硬,把刀刃都崩掉了一块。
妖兽吃痛猛然前倾,一头撞飞张干,直接压断了高丙长枪,一脚踢在高丙胸口。正欲向前张口吞噬高丙之时,却迎面撞在刘羽长矛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张干被撞飞、高丙被踢到在地,反倒是刘羽只被震退了几步,就已捅死妖兽。
瞬间失去两个战力,另外一头二阶妖兽瞅准时机,扑向李四,三头一阶妖兽也扑向张干和高丙。
刘羽只得迅速收矛,去对战三头妖兽,张干借机起身扶起高丙,强撑着胸口剧痛去帮刘羽。
有了张干和高丙的残血干扰,刘羽压力顿减,又借机捅死一头一阶妖兽。
可李四独自应对一头二阶妖兽,不过两个回合便被撞到在地。怀英看着这突变,还来不及反应,那二阶妖兽便已经扑向了倒在地上的李四。心中大惊:糟糕!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矢划过,却虽正中妖兽眉心,却阻挡了一下妖兽攻势。
随即又是一道白色月光如利剑直接插入妖兽口中,那妖兽瞬时毙命,倒在了李四身上。
月澹和陈文一到,瞬间战局就扭转了,不过几个呼吸,所有妖兽均已毙命。
怀英看着战场,刚刚握剑的右手不禁颤抖起来。心中懊恼,若非月澹赶到,恐怕李四就会成为队伍里牺牲的第一人。
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玄厚,方才明了,这家伙肯定是早就发现月澹到了,否则也不会如此淡定。心里又不禁埋怨起来,这家伙也真够坏的,咳!看来还是修真者牛!
玄厚倒是没在意怀英的想法,见怀英一直不动,心中腹诽。这怀英也够狠的,如此危局都不出手,虽然是为了磨砺下属,但心肠着实狠厉了些。
怀英看了看在战场中的刘羽,心中大喜,想不到这小子才是个隐藏的高手!沉着冷静、出手绝不拖泥带水。
这时一旁的玄厚问道::
“你不下去?”
怀英摇了摇头,并不言语,转身回到了营地。
玄厚搞不懂怀英这是唱的哪一出,见周边已无危险,便也只好跟着回了营地。
因是荒村,众人皆围绕着一座较大的庭院居住,怀英则住在正堂。
留守的民夫们见怀英一脸严肃回来,原本想打探一下刚刚火光冲天和炮声大作到底是何缘故,但见怀英面色不善,也只好立在一旁不言语。
怀英回到正堂,见桌上有一本《农时令》,便命人点了蜡烛,端坐桌前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
这一幕把玄厚都整不会了,这时候看什么《农时令》?
“怀兄,你若想知道近几日是否有雨,我或许可以帮你推演一下,这民间历法,多是些经验之谈,着实不可靠。”
怀英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和氛围,竟被玄厚一本正经的关心打破了。但听到院外嘈杂,也只得强行憋回去。
“玄兄若无事,可在一旁稍待。”
心中得意,实话是,赶紧让开,且看我的表演,什么叫做以静制动,以罚制功。
玄厚倒也不恼。这几日下来,玄厚越发觉得怀英此人十分有趣,看他这模样恐怕是又有好戏了。便也乐得看戏,寻了一把椅子端坐一旁。
随着一阵吵嚷之声,陈文、陈武、张三、刘羽、李四带着十多人,抬着张干、高丙和十颗妖兽头颅进了堂屋。月澹则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玄厚身后站立着,并不言语。
一行人到了院中站立,雄赳赳气昂昂。李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上前一步回禀道:
“大人,方才我等遭到妖兽袭击,幸得大人指导阵法,和月澹护卫相助,已经全部斩杀。共计四阶妖兽一头、三阶妖兽一头、二阶妖兽两头,一阶妖兽六头。只是张干兄弟、高丙兄弟受伤略重,另有五名兄弟受了些轻伤。”
说完满脸得意地看着怀英,心说,怎么样?我李四也不孬吧。
不曾想,怀英头也不抬,冷冷道:
“还有吗?”
李四瞟了一眼陈文,沉默道:
“没了!”
怀英见李四故意不说陈文擅离职守一事,心想你小子倒是一贯的会做人。随即斜靠在椅子上,故意不去看众人,转而问张三:
“一队长,此番与妖兽对敌使用了多少颗雷暴蛋啊?”
张三没想到这怀大人怎么又如此官方,平日里都是叫老张的,而且平日里见有人受伤,都是先问伤员,今日却先问用了多少颗雷暴蛋。一时间拿不准了,只得如实回答:
“启禀大人,此番斩杀妖兽共用了雷暴蛋六十余颗。”
怀英又问陈武:
“二队副,你们用了箭矢多少啊?”
陈武倒没多想,坦诚直言:
“今日我用了箭矢二十一支,其余四人用箭矢约一百多支。”
待陈武回答后,怀英才缓缓放下手中历法,盯着堂下众人看了一圈。虽然火把的光线有些恍惚,但明显能看出刚刚还在气势汹汹,满脸堆笑的众人,已大多低头不语,静待着自己说话。
“对付两头二阶妖兽、六头一阶妖兽,尔等用了我大半雷暴蛋、一百二十多支箭矢,还伤了两名队长。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怀英这样一问,堂下众人顿时在心里委屈了起来,这战绩哪怕放在最精锐的南长城守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怀英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是这种表情,故意讥讽道:
“你们别不服气,现在距离前线只有不到二百多里路了,你们若想真的与我一同建功立业,而且把战损降到最低,那么仅有如此实力还远远不够。
何况,今日对战,你们使用了天元杀阵,怎会损失如此惨重?”
话说到这里,陈文知道,这是怀英在责怪自己擅自脱离岗位了。刚想上前解释,月澹也正想出言维护,却见怀英突然出言制止:
“好了,今日之战,虽胜尤败,六个队长都回去各写一封战斗分析,三日后交给我。今日所得之功暂不计算。之前所余战功,受伤的五名弟兄各加一个一级战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言语,只有躺在地上的张干挣扎着爬起来道:
“老大!我......我可不识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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