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英、谭千秋带着陈文、张干、高丙、刘羽一路疾行,不过半个时辰便摸索到了壬申军屯所外围。
随即怀英命令众人下马,轻装前行,悄悄靠近,在距离不足六十步时,来到了一堵矮墙下。
只见与辛未军屯所差不多的一座小城,土城墙高不过两丈,西门城门楼已然倒塌,也无任何人影、火星,寂静的像一座死城。
谭千秋凑近怀英低声道:
“大人,看来这壬申军屯所已经被攻破了!可是,为何一点火光都没有,人的尸骸也看不见?”
怀英思索一番,低声回答:
“书上记载,这妖兽最怕火光,所以妖兽袭击的地方,不像你们在北方所见,战火硝烟。至于这尸首嘛,估计是被吃了!”
此话一出周边几人都吸了口凉气,张干悄声问:
“老大,五六百户,至少也是千余人呢!这么快就都被吃了?”
怀英想到此也有点拿不准,毕竟如果出现几个时辰就能吃掉所一千多人的妖兽,那恐怕整个长城的烽火都点燃了。
于是把目光投向陈文,心想,陈文毕竟受过仙人点拨,且一直感知超群。
陈文往城里里看了一会儿,又闭目沉思良久,对着怀英摇了摇头道:
“大人,似乎并无妖兽踪迹!这城中静的可怕!”
怀英见陈文也发现不了异常,只得下决心往里探究。随即下令:
“悄悄前进,从破开的城门楼里进去!”
随即一行十多人,佝偻着身躯,快速摸到城墙边。从破败的城门楼爬上城墙,怀英带队往北,谭千秋带队往南,约定在东门汇合。
浅浅的月光下,两队人悄声猫腰前行,原本就不大的城池,不一会儿便再次相遇。
怀英问道:
“老谭,有何发现?”
谭千秋摇了摇头道:
“没有异常,也没太明显的打斗痕迹。你们呢?”
张干回答:
“没有!”
于是双方站起身来,向城中心的碉楼望去,心照不宣下了城楼。
刚下城楼,张干走得着急,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待定睛一看,却是一具被啃食了面目模糊的尸体。
饶是张干这样的汉子,也被吓了一跳。
“老大!这儿有个死人!”
怀英等点燃一个火折子,借助火光一看,果真是个死人,看装束像是守城军士。
随即,几名士兵又在街巷间发现了一些尸首。众人一边查看,一边往城中心走,发现的尸首愈来愈多,且大多都被妖兽啃食过。
谭千秋瞅着如此残像,不忍道:
“这妖兽太恐怖了,从这几条街道上的尸首来看,至少也有两三百人葬身其口!”
张干也怒道:
“他妈的!老子誓要杀光天下所有的妖兽!”
高丙附和道:
“干!我跟着你!”
怀英却摇了摇头,摆手示意:
“不要吵!阿文、老谭你两带人南北搜寻一下,如有活着的,立刻带来见我。我在碉楼前等你们!”
“喏!”
“喏!”
怀英带着张干、高丙来到碉楼前时,只见壬申军屯所的碉楼高约十余丈,均是用条石垒筑,只有一道仅容两三人进入的铁门。
而铁门前歪七扭八的躺着一些尸首,铁门上全是妖兽留下的爪印。看得怀英更加疑惑起来。
张干问道:
“老大!看样子这妖兽并未攻入碉楼啊!”
高丙也附和道:
“这铁门少说也有数千斤,只要锁死,定然是攻不进去的!”
怀英也很是疑惑,对两人道:
“莫急,等他们回来!”
三人静立门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陈文、谭千秋从南北巷道中汇聚到了碉楼前。
怀英急问:
“可有发现!”
谭千秋道:
“大人,并无活口,但尸骸不少!”
陈文也点头汇报:
“无活口!约有百于具尸骸!”
张干吃惊道:
“那这么算下来,这壬申军屯所所有青壮都死绝了?”
不待怀英回答,陈文若有所思道:
“大人,我发现一个问题!”
怀英正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诡异和蹊跷,见陈文又发现,赶紧示意直言。
“但说无妨!”
陈文用不确定的口吻道:
“大人,按理说这妖兽攻击人,肯定是先食之,再继续攻击。可这近六百多人,大多只是被啃咬了一下,有些人甚至一点外伤都没有!”
谭千秋经陈文这么一提醒也恍然道:
“确实,而且死者多是男性!”
高丙见二人这样说,疑惑道:
“那城中的老弱妇幼去哪儿了?”
怀英看了看身后的碉楼,众人也都反应过来,看向碉楼。吩咐张干。
“干,喊话!”
张干直接朝着碉楼喊道:
“楼上可还有活着的!我们是二十四所前来救援的!”
“楼上的人不要怕,我们怀诗仙来救你们了!”
……
一连喊了几声,只听到楼上瞭望孔中,探出一个脑袋道:
“楼下,可是怀诗仙,别部司马怀大人!”
张干答道:
“正是!怀大人前来救援,速速开门!”
那人先是谨慎,后把头伸出更多,看了一眼怀英等人,方才兴奋道:
“怀大人,果真是你,我是壬申军屯所的元陀陀!”
怀英见果真是晚见到的元陀陀,便答道:
“元校尉,确是本将军,就你一人吗?”
元陀陀高兴回答:
“大人,城中妇孺老幼均在楼中!”
怀英道:
“妖兽已退,速速下来开门!”
“好勒!”
未几,一阵铁门沉重的开门声响起,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着极不合身铁甲的胖子,身后跟着十多名军士出了门。
双方均点燃火把,方才完全看清对方。
元陀陀显喘息道:
“怀大人,果真是你啊!我万万没想到你会来救我们!”
怀英质疑道:
“南长城军规,凡见救援烽火,临近各所均需第一时间来救!本将军岂有不救之理!”
谭千秋也想到了什么,问道:
“元校尉,这二十三戍边所离你们也不过四十几里,为何不见他们来救?”
元陀陀懊恼道:
“二位大人,这妖兽就是从二十三戍边所方向来的!”
谭千秋更加疑惑道:
“那就更不应该了,既然是从东边的二十三戍边所而来,他们应该比我们早发现才对。
而且我们刚刚在路上还遇到妖兽群袭击,耽搁了近两个时辰呢!”
元陀陀见二人面色冷峻,又不大相信自己,只得辩解道:
“二位大人,我也不知啊!”
怀英见状问道:
“那你给我们说说,这妖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陀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迟疑了一会儿才解释道:
“启禀怀大人,傍晚时分,我们刚刚锁闭城门,值守的军士便发现了有妖兽奔跑而来。
我们赶紧点燃烽火求援,也组织人手登楼防御。
但见妖兽众多,还有一头三阶妖兽,所以我下令城中妇孺老幼进碉楼躲避。
还……还亲自组织军士上城墙上防守。然……然后,不知怎地,那妖兽竟然绕开东门,攻破了西门城墙!
一下子涌入了数十头妖兽,我们抵挡不住,便只得登上城楼躲避。其它的我也不清楚了。”
怀英见状元陀陀言语不详,神色躲闪,又看到其身后十多名军士,身上并无血污。
而且这壬申军屯所虽然较小,但六百多青壮,且常年生活在妖兽之地,怎会如此简单就被攻破城池?
谭千秋似乎也发现了端倪,质问道:
“你放屁!你这壬申军屯所,城高近三丈,有六百多青壮军士,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攻破!”
元陀陀已然满头大汗,着急回答道:
“谭大人,我着实不知啊!”
谭千秋见元陀陀言语不详,说的话不符合常理,又一问三不知。愈发气愤,上前一把抓住元陀陀衣领怒斥:
“你不知道?!这全城六百多青壮军士都死了,你竟然啥都不知道?”
元陀陀被谭千秋这么抓住衣领,凶神恶煞的质问。顿时双腿打颤,求饶道:
“谭……谭……,谭大人!我真的不知啊,我……我……我有组织防御的啊!”
这时就连张干都听出问题了,抽出大刀片子,架在元陀陀脖子上,愤怒道:
“你这狗东西,是不是贪生怕死,自己先躲进碉楼了!”
随即,张干又看向元陀陀身后的十多名军士,骂道:
“你们这群软蛋!看着自己亲人兄弟被妖兽残杀,怎么就不敢掏出家伙与之搏杀!”
元陀陀身后两人,听说城里六百多人都死光了,又被张干这么一激,纷纷痛苦懊恼,愤然上前道:
“将军!不是我们不愿,而是这元陀陀逼着我们上的碉楼!我们本想下楼厮杀来着,可他不许,我们……”
另外一个军士紧张恐惧道:
“你们说的是真的?城里的人都死了!怎么会?明明没多大动静啊!”
又有一个士兵略显疯癫道:
“怎么可能,那妖兽进城没多久啊!我们还以为被聂百户带人赶走了呢!”
张干不由气愤,骂道:
“你们这群瘪犊子玩意儿!这全城六百多人都死了,竟然还一无所知!”
元陀陀此刻早已被张干的大刀片子吓尿了,又听说六百多人全死了,心中恐惧再次袭来。
赶紧跪倒在怀英面前,抱着怀英大腿哭道:
“怀大人,怀大人,救命啊!我真的不知道啊!饶我一命吧!”
怀英全程听下来,心中疑惑不解,但大抵看出来了,这元陀陀恐怕是贪生怕死,第一时间躲进了碉楼。
而张干见怀英不表态,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元陀陀,举起大刀,就要一刀结果了这软蛋。
却被怀英出言制止。
“张干!你放肆!这元校尉乃是壬申军屯所校尉,序佐司马衔,你竟敢擅自动手!”
张干一听怀英竟然不许,满脸怒气但:
“老大!这人只顾自保,擅离职守,放任城中六百多人被妖兽残害!实在该死!你……”
怀英怒目圆睁,大声道:
“军中只有大人,没有老大!还不退下!难不成你想军法从事!”
陈文和高丙看出来了,这自家老大是另有计划,便赶紧上前去双双架着气鼓鼓的张干退到一旁。
“赶紧退下,别惹老大生气!”
一旁的谭千秋虽不知怀英要干嘛,但也识趣,不再言语。
怀英扶起元陀陀道:
“元校尉请起,若非你在,这城中妇孺老幼也将不保!”
元陀陀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已然虚脱,诚惶诚恐的勉强爬起来,哭道:
“谢大人不杀之恩!”
“谢大人不杀之恩!这……城中妇孺老幼都在,都在!”
怀英又宽慰了两句,眼看天色将明,对着元陀陀道:
“罢了!你去让大家都下来吧,现在安全了!让大家各自去认领自己的亲人吧!”
元陀陀一听,如逢大赦,黄忙不迭的去安排了。
怀英不忍看如此惨烈场面,带着谭千秋登上了城楼,看着远方的鱼肚白,久久不语。
对身后的刘羽道:
“你也去帮忙吧,这些百姓身上恐有三阶妖兽毒液,让兄弟们协助元陀陀收拢后就都烧了吧!
通知陈文,去接陈武他们过来!”
刘羽刚走,谭千秋刚想说话,一阵阵痛哭声,呼喊声、悔恨声和孩子的啼哭声、老人的哀嚎声和妇女的撕心裂肺声从城中传出。
仿佛刹那间天地哭诉,万物悲鸣,直击人心深处,不由得悲痛欲绝,心肝俱断……
“妖兽之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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