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是我男朋友,有特权的。”怼怼说话时,脸已经红透了。他向前走了一步, 在薛又白的唇角也轻轻地亲了一口,小声强调:“这也是我的特权。”
“亲, 给你亲,都给你亲,我允许你有特权, 随便亲!”薛又白大大方方地抬起下巴, 把自己的唇送到了怼怼的唇边,给足了怼怼特权。
两个人在背着人的教学楼拐角里, 偷偷摸摸地行使着身为彼此男朋友的特权。
忽然, 怼怼的耳朵轻轻一动,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 他说:“又又,教导主任来了。”
薛又白:“?”
刚刚, 他正贴着怼怼的脸颊上,和他在亲亲。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 他似乎看到了怼怼的两只耳朵, 忽然变的非常硕大大, 毛茸茸的,软软的, 最上面是三角形的尖尖角,像是大了一个型号的狐狸耳朵。
这一幕一晃而过, 薛又白还没有眨眼, 就已经消失了。等他再去看怼怼的耳朵, 发现怼怼的耳朵和之前一样,因为害羞变得红红的。
薛又白一时迷茫,他怀疑他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看到了“狐狸耳朵”?
教导主任是一个光头,踩着锃亮的皮鞋,双手插在裤兜里,朝着薛又白和怼怼所在的教学楼拐角走了过来。
因为有了怼怼的提前预警,薛又白和怼怼此刻,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除了怼怼的耳朵上还带着一抹可疑的红润,两个人已经看不出来任何异样了。
教导主任走过拐角,一扭头,就看到墙边站着的两个学生,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高一两次月考的年级第一名和年级第二名。
看到成绩优异的学生,每个老师都会有些偏爱,一脸慈祥地和他们打招呼:“谢对、薛又白,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你们两个的嘴怎么了?偷吃了什么?”
唰的一下,这一次薛又白也扛不住了,脸颊滚烫。
偷吃了什么?他们偷吃了什么?他能和教导主任实话实说吗?
怼怼的脸也是红彤彤的,他一向少言寡语,一言不发,没有回答教导主任话。
薛又白浑身绷紧,紧张地开始绞尽脑汁地找理由,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们、呃……”
这时,沉默的怼怼朝着教导主任伸出了手,掌心里有一颗绿色包装的薄荷糖。
教导主任激动,伸手就要去接:“是给我的吗?”
怼怼忽然五指一握,把糖盖住,把手收了回去。
教导主任抓了一个空,他尴尬地抬头,看向谢对,就听到谢对面无表情、语无波澜地说:“我们在吃糖。”
谢对说得自然又认真,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教导主任的没拿到糖的尴尬,又恢复到了平日里安静沉默的形象。
教导主任清咳了两声,趁机收回手,掩饰尴尬地说:“哦,在吃糖啊,快上课了,你们快回教室吧!”
“主任再见!”薛又白立即拽着怼怼的校服袖子,飞快地跑开了。
教导主任看着跑远的两个大男孩,摇头感叹道:“现在的男孩子,怎么和女孩子一样,走路时喜欢拉拉扯扯的。”
薛又白和怼怼很快就回到了教室里,下节课是自习,上课铃响起后,教室里传来了笔在纸上刷刷刷写字的声音,班级里的同学们都在认真学习。
受到同学们的影响,薛又白也拿出了化学书,准备开始复制化学分子式。忽然,他的余光扫过怼怼,发现怼怼把一本活页皮革小册子,递了过来。
他听到怼怼说:“给你的奖励。”
薛又白立即就明白了,这是他再一次考了全年级第二名,怼怼给他准备的奖励。
他双手接过那本皮革小册子,小心
翼翼地翻开,看到了里面的画。
里面是怼怼画的一张一张的画,是用黑色水笔勾勒的,没有颜色,但是画得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第一页,画上画了一个小人,从那个小人脸上的弧度特点,薛又白竟然神奇般的认出来了,这是怼怼画的他。
这个小人身边,有一只长着长长大尾巴的大猫猫,正闭着眼睛揣着爪爪在睡觉,姿势懒散,神态松懈,似乎非常信任身边的那个人。
它的尾巴很长,几乎和身体的长度差不多,身上被涂上了一块一块黑色的斑点。
薛又白认出来了,怼怼画的是一只雪豹。在雪豹揣着爪爪的地上,怼怼还随手画了一颗“爱心形状”。
这颗“爱心形状”在画纸上所在的位置非常地不经意,但是却给看画的人一种错觉:似乎,这颗“爱心形状”不是怼怼画上去的,而是那只正在睡在的大雪豹用自己的爪爪画出来的。
薛又白把活页皮革小册子翻到了下一页,这一页,画的上面同样有代表着薛又白的小人。只是,这一次的“薛又白”改变了姿势,没有坐在地上,而是爬到了树上,坐在树干上,躲到了树叶里。
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树叶后面,薛又白发现里面藏着一只猫头鹰。
怼怼对这张画处理得非常巧妙,他没有把那只猫头鹰的恩全部身体都画出来,而是画了大片大片层层叠叠的树叶,把那只猫头鹰恰到好处的藏了起来,让它看起来像一个真正隐藏在暗处的“杀手”。
薛又白还发现,在那只猫头鹰从树叶露出的左爪子旁边,有一片特殊的树叶。那片树叶被怼怼故意画成了“爱心形状”,在众多树叶中十分显眼。但是,因为那片树叶正处在画上“薛又白”和小猫头鹰爪子之间的位置,一点都不突兀,反而像是那只小猫头鹰在讨好薛又白。
怼怼的画,生动有趣,活灵活现。
他满心期待地翻到了下一页。这一页,画的是一只带着两只角的似鹿非鹿的动物,薛又白看了几眼,才确定,这是一只狍子。
狍子身边同样站了一个人,这个人还是“薛又白”。他正伸出一只手,在捏那只狍子头顶上的角。那只狍子似乎被捏得很舒服,歪着脑袋,把自己的两只角角往前递。
它的头顶两只角角的枝杈交叉,弯曲的形状被怼怼随手画了一个“爱心形状”,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我连角角都是爱你的形状”哦!
薛又白唇角上翘,忍不住笑了。他发现,怼怼似乎特别热衷画“爱心形状”,好像每张画上面都恰到好处地画出了“爱心形状”。
薛又白看完这张,又翻到了下一张。
下一张画,映入眼帘,却不是一张黑白的画,而是一张涂上了颜色的画。
一只软软糯糯大耳朵的耳廓狐,在漫天黄沙的沙漠里,正缩着它那一双逆天的大耳朵,眯着眼睛惬意地晒着火红的夕阳。
这只小耳廓狐身边的沙面上,隐约可以看见被画出的“爱心形状”。
这张画上,和前几张不同,只有一只耳廓狐,没有薛又白。
“怼怼,这张怎么有颜色了?我呢?”薛又白一边看,一边问怼怼。
怼怼看着薛又白手里的画,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那表情似乎是在说:“这是我画的吗?”
“怼怼,你忘记画过这张画吗?”薛又白问。
怼怼摇头:“记得,但画没有颜色。”
他想了想,又补充:“画上,原来有你,现在你不见了。”
他的神情有些懊恼,似乎是在责怪自己拿错画了。
薛又白伸手抱住他,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怼怼,你给我的奖励,我很喜欢,谢谢你。”
怼怼的耳朵尖尖红了。
就
在他耳朵尖尖红了的那一瞬间,薛又白仿佛又在怼怼的耳朵上看到了硕大的漂亮的狐狸耳朵,和他桌面上摊开的那本活页皮革小册子上一模一样。
但是,只是一瞬,薛又白再看向怼怼的耳朵时,又是红彤彤的样子,没有任何异常,似乎又是薛又白看错了。
薛又白觉得古怪。
他没有声张,放开怼怼,继续翻画册。
画册的最后一页,是一望无际的一片大海,怼怼把海平线的画得十分清晰,虽然画面是白底黑笔勾勒的线条,但是却给人一种仿佛置身大海中的错觉。
大海的海水之下,藏着两只蓝鲸,它们只有脊背的一小部分露出了水面,巨大的身体藏在海水里,正在低调前行。
薛又白眨了眨眼,他没有在这张画上找到自己。
怼怼分别指着画上的两只蓝鲸,说:“你,我,我们。”
薛又白在两只蓝鲸中间,也发现了“爱心形状”的水纹,怼怼果然执着于在画上画爱心。
他看向怼怼,真诚地说:“谢谢你,怼怼。你是因为我将来想要当动物饲养员,才给我画这个的吗?”
怼怼那一双漂亮的眼眸里,染上了喜悦,他轻轻点头:“嗯,你喜欢,我就会画。”
“谢谢你怼怼,这本小画册,我一定会随身携带!”薛又白信誓旦旦地保证。
这一次,怼怼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明显了。
教室前面,有同学笔掉在了地上,他弯下腰去捡,起身时,正好看到教室最后排,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年级第一名谢对,正在灿烂地笑,仿佛春暖花开一般。
这个同学忍不住感叹:“平时不笑的人,忽然笑起来,真好看啊。”
高中生活,即使早恋谈恋爱,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尤其是薛又白同学,有一位喜欢“鸡娃”的男朋友。
在怼怼的逼迫和监督下,薛又白每天都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里,每次月考都努力考第二名,保持自己全年级万年不变的老二的位置。自然,全年级第一名,一直都是谢对保持的。
很快,学校就有了关于谢对的传言。据说,怼怼从幼儿园开始,就因为学习好开始跳级。后来,他忽然就不再继续跳级了,即使成绩优异,名列前茅,并且已经能熟练地掌握高年级的知识,谢对也不再跳级,没有人知道原因。
薛又白听到这个八卦后,亲自找到他的男朋友谢对同学求证真假。
怼怼告诉薛又白:“是真的,我以前跳级,后来不跳了。”
“为什么?”薛又白笑得眉眼弯弯,问他。
怼怼理所当然地说:“跳级,就遇不到你了。”
薛又白仔细一想,觉得怼怼说的非常有道理。恰好怼怼和他在同一个年级,怼怼在高一个年级,或者在第一个年级,他们可能就没有办法成为同班同学,成为同桌,甚至成为恋人了。
“不会的。”忽然,怼怼开口。他看向薛又白,认真地说:“又又,不管我在哪里遇见你,我一定都会喜欢上你的。”
“甜言蜜语。”薛又白红着脸数落他。
怼怼却一脸认真地说:“不是甜言蜜语,是本能。”停顿了一下,他补充了一句:“是动物求偶的本能。”
薛又白抬手捏了一下怼怼的脸颊,夸奖他:“真会说话!”
又经历过几次考试,高一学生第一个最长的假期中到来了——寒假来了。
因为寒假里包含着春节,所以即使是在高中寝室住校的学生,大部分也都选择了回家过年。
薛又白已经一个学期没有见到自己的姥姥了,他虽然舍不得怼怼,但是却还是不得不和怼怼分开。
依依不舍地分开那一天,薛又白临走前和怼怼说:“怼怼,我们有空就聊企鹅
软件,有空就打电话!你在家和你的妈妈好好过年,等过完年,我就回来找你。”
“嗯。”怼怼怏怏不乐,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我不开心我不想和你分开”。
薛又白举着怼怼送给他的那本活页皮革小册子,晃了晃,对怼怼说:“我如果想你,就在这些画上涂上颜色,等到开学了,你就能见到一本彩色的画册。”
“又又……”怼怼念着薛又白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
薛又白在怼怼的嘴唇上亲了几下,哄他:“我们开学就能见到了。”
怼怼轻声说了什么,但是火车站人声嘈杂,薛又白没有听清楚,更不知道怼怼说的,其实是:“见不到了。”
·
薛又白坐火车回到了职工家属大院的姥姥家。
外孙子一个学期都没有回来了,薛又白的姥姥每天都在想薛又白。薛又白一回来,她就包了一盆饺子,让薛又白痛痛快快地吃个过瘾。
薛又白高高兴兴地吃着姥姥的包着的饺子,没有发现,在他回到房间之后,他的姥姥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暑假过了几天,薛又白开始给职工家属大院的几个年龄小的小朋友们补课。小朋友们的家长们一起商量,不能让薛又白白给孩子们上课,他们给薛又白付了补课费。
连续上了几天课,薛又白手里的补课费已经攒到了三百块钱。他决定,把这三百块钱,一分为二,其中150元,给姥姥买礼物,另外150元,给怼怼买礼物。
和怼怼认识这么久,变形金刚是怼怼的,那本《动物图鉴大全》的绘本也是怼怼,他没给怼怼送过其它的礼物。
刚好有一天,职工家属大院的那几个小朋友家里都有事,家长请了假,没有来补课,薛又白拿着零花钱,去商场给姥姥和怼怼挑礼物。他挑来挑去,挑中了两条围巾,一个送给姥姥,一个送给怼怼。
薛又白把两条围巾放到了自己的书包里,和怼怼的那一本活页皮革小册子放在了一起。挑到了满意的礼物,他心情愉悦,正准备走过跨江大桥去搭乘公交车时,他的手机铃响了。
手机是姥姥家的座机打来的,打电话的人却不是姥姥,而是他们的邻居王奶奶。
在电话里,王奶奶的声音非常焦急,语气急切:“又又啊,你在哪里了啊?快点回来,你姥姥在家里昏倒了,现在还在昏迷不醒,没有意识。”
“姥姥?!”听到自己的姥姥出事了,薛又白抱着手机的手都在不停地发抖,他声音颤抖地说:“王奶奶,我马上就回去,我现在就回去……”
就在这时,薛又白忽然听到有人喊“快躲开”,随后是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他下意识抓紧手机,看向自己前方的位置。一辆拉着水泥罐的大卡车,驾驶座失控,正朝着路边的人行道冲过来,直奔薛又白所在的位置,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任何人逃走的机会。
薛又白的身后,是跨江大桥的栏杆。栏杆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江水。等薛又白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大卡车的车头,直接撞起,整个人从平地直接飞起,像是破烂的皮球似的,被大卡车“踢”过了身后跨江大桥栅栏,朝着深不见底的江水里掉了下去。
“啊,车祸了!死人了!”
“有个背着书包的学生被撞到江里了!”
“这个大卡车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失控,冲向了路人?!”
耳边的声音很嘈杂,除了人们的尖叫声、汽车的鸣笛声,还有滔滔不绝的水声。
薛又白感觉到,他在从跨江大桥上坠落下来时,他身后的书包像是长出了一双硕大的翅膀似的,似乎带着他飞了一段距离。随后,在恍惚间,他又看到一只满身斑点、尾巴和身体几乎长度一样的雪豹纵身而跃,
朝着他扑了过来。
再然后,他感觉到自己掉进了水里,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被水呛到,也没有被淹到,而是熟练地四肢开始像是“狗刨”似的,脖子往上在水面上,其余的四肢都在水面下游泳。薛又白觉得他自己,此刻好像并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会在水中游泳但是智商又不太高的动物。
是狍子吗?薛又白不确定。
再后来,薛又白感觉到自己沉入了水底,他的一切都被水淹没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远处,有一只巨大的蓝鲸朝着他游了过来,那只蓝鲸身体左侧鳍状肢的前方皮肤,坑坑洼洼疤疤癞癞的,仿佛曾经被什么东西炸伤过。
薛又白眼睛已经开始模糊了,意识也变得浑浑噩噩,他看到了那只蓝鲸正努力地朝着他游了过来,好像是要来救他似的……
这只蓝鲸会救他吗?
会像他六岁那年差点被淹死时,像那只小海獭一样,来救他吗?
薛又白不知道,薛又白闭上了眼睛……
·
寒假结束,高中再次开学时,薛又白姥姥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早就出院回家休息了。
姥姥突然昏倒住院那天,薛又白大概是惊吓过度,过得浑浑噩噩的。他记得,他被一辆装着水泥罐的大卡车车头,撞得直接从地面腾空而起,最后落到了身后栅栏外面的跨江大桥下面,掉进了冰冷的江水里。
后来,他看到了一只朝着他游过来的蓝鲸……再后来,薛又白就到了医院急诊室,找到了姥姥,知道姥姥因为年纪大了,心脏出了一些问题,所以才会晕倒的。
他车祸发生的那些事情,似乎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知道,仿佛一切都只是薛又白的幻觉。
他的周围,似乎一切都没有变。但是,薛又白却发现,自从那天之后,他和怼怼断了联系。
怼怼的电话号码拨过去是空号,企鹅聊天框永远是离线的,薛又白已经一个寒假都没能和怼怼联系上了。
薛又白非常想念怼怼,但是因为姥姥身体不好,他没办法离开姥姥去省会找怼怼,只能等开学时去见怼怼。
然而,薛又白站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眼前只剩下一个课桌的座位,大声地问:“谁把我同桌的桌椅搬走了?”
他的同桌是怼怼,怼怼还没有来,他的桌子和椅子,却都没有了!
这时,薛又白前桌的那个女同学回过头,茫然地看向薛又白,奇怪地说:“薛又白,你是不是没睡醒?你没有同桌啊!”
“我有同桌,他叫谢对,是省中考状元,是我们年级的年级第一名!”薛又白骄傲地在心里补充:这么优秀的怼怼,还是我的秘密早恋男友!
前桌女同学看向薛又白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她说:“薛又白,你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谢对是谁?我们这一届的省中考状元,明明是你自己啊!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名,也一直是你啊,从来就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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