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朱沉默这么久,崇祯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他在心里稍微思索了一下,也很快就明白了,剩下的那一成田地去哪了。
而藩王分封制度,是老朱定下来的,他此刻问这个,显然有些揭老朱短的嫌疑,因此看着沉默不语的老朱,崇祯顿感心虚。
“那什么……太祖爷,我大明如今已经是积重难返了。”
崇祯十分生硬转移话题道:“现在您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老朱很清楚崇祯是在转移话题,但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再说别的。
既然他来了,那他犯下的错他自己会弥补的,一群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子孙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可言,既然养这么肥了,等回头时局稳定一些,用他们来补贴大明亏空的财政,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想到崇祯问的如何解决大明现在的问题时,老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正常来说,王朝积弊是不可避免的。”
“一个王朝随着时间发展,权贵肯定会不可避免的变得越来越多。”
“如此一来,便会发生一种现象,那就是整个王朝九成的资源都掌握在这一小撮人手中。”
“靠着这剩下的那一成,甚至连一成都不到的资源,想要养活百姓,很显然是一件极为勉强的事情。”
“到了这时,百姓就会民不聊生,就算能活下来,家中也不会有存粮,稍微遇到一些天灾,便会没了活路,甚至被生生饿死的,都是常事。”
纵观了整个大明史的老朱,早就跳出了封建帝王的局限,这段时日,他除了思考怎么解决大明如今的困境,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思考这些问题。
所以当崇祯问起的时候,他解释的极为透彻,“一般到了这种地步之后,想要为王朝续命的话,就唯有变法。”
“像张居正曾推行的一条鞭法,虽然有些许弊端,但却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张居正推行的一条鞭法,其内容概括来说也就三条主要内容,第一条是清丈土地,第二条是统一赋役,第三条是计亩征银。
这些豪强地主逃税的手段虽然层出不穷,但归根到底也就三种手段,那就是飞洒、诡寄和飞悬,至于其他的,都是从这三种手段上衍生来的而已。
飞洒指的就是把地洒出去,一些豪强买通衙门小吏,把自己的地算在别人头上,让别人替自己交税,而被飞洒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在坑自己,这种手段无疑是最缺德的了。
诡寄相对好一点,那就是把自己的地记在有赋税豁免人的身上,比如有功名的人,再比如一些地位比较高的宗室之列,这样就不需要交税了,这种方法最为常见,侵占的土地也最多。
至于虚悬,则是将地在好几个人手里倒来倒去,倒到最后,没人知道这地是属于谁的了,自然也就不用交税了。
清丈土地,为的就是清查这些被隐没的田产,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的时候,仅仅是部分清查结果,就增加了土地2.8亿亩,由此可见土地兼并有多严重。
而统一赋役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在一条鞭法推行之前赋役是分开的,除了正常的赋税之外,还有非常多的加派徭役,而名目一多,那些底层官员上下其手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
为了杜绝这种现象,一条鞭法统一了赋役,简化了徭役,使得各级官吏难以巧以名目,让备受盘剥的百姓,有了一口喘息之机。
至于最后那条计亩征银这条也很简单。
在一条鞭法之前,明朝实行是跟唐宋一样的两税法,所谓两税法指的是地税和户税,一年收两次,夏季收一次,秋季收一次。
赋税并不算高,但这里面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它收税收的实物。
什么叫实物,就是说比如你是种小麦的,那你交税就交小麦,如果你是养鸭子的,那你交税就得交鸭子上去。
交这些东西,不但数目繁多,统计麻烦,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赋税还不是朝廷下来给你收,得你自己找人送过去。
这样一来,这种税法不但麻烦,而且还会损耗大量的人力物力,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一条鞭法直接就改革了实物交税,将实物折算成了银两,而且还不用下面百姓去送了,改成让官员下去收,不但方便了许多,在某种程度上还减少了下面人徇私舞弊私自摊派的事情。
在一条鞭法推行执行,国库年年亏欠,朝廷无钱可用,可在实行一条鞭法之后,仅仅几年的时间,国库就有存银四百万两,由此可见一条鞭法这条路,是确实可行的。
可问题是,再好的制度,也需要人去执行。
在张居正死后,万历开始对张居正展开清算,就连张居正的坟都给刨了,更别说他留下来那些执行政策的人了。
因此张居正主持的变法,在他死后就基本上人亡政息了。
之后的官员,在一条鞭法之外,大肆增加苛捐杂税,让原本刚缓了一口气的百姓,重新背了无尽的负担。
这次变法,彻底失败。
“变法?”
崇祯听到老朱说变法,有些迟疑的问道:“太祖爷,现在变法,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啊?”
“咱说的是一般情况下应该变法,你这叫一般情况吗?”
老朱眼皮子都不带抬的,直接开口嘲讽道:“内忧外患,天灾不断,大明眼看着就要亡你手上了,还想着变法?现在越变亡的越快。”
变法的本质,就是打击权贵,补给百姓。
不管谁,只要选择变法,就必须要站到百官和豪强的对立面去。
而现在的大明,就靠那些官员和豪强撑着呢,现在变法,那些豪强一个不高兴直接反了,到那个时候,大明可能连两年都撑不了。
“想要变法,手中必须有绝对的实力,你手中现在连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了,你拿什么变法?”
听着老朱满是嫌弃的语气,崇祯心中很是无奈,变法不是您老人家说的嘛,我也没说要变法啊。
但跟暴脾气的老朱对着干,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所以崇祯很明智的再次转移话题,开口问道:
“那太祖爷,我大明到底应该怎么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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