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竟敢对我家公子不敬,我家老夫人定饶不了你!”其中一个抬棺人怒斥道。
“我家公子生前可是探花郎,我家老夫人被当今圣上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今日你冲撞了我家公子的灵枢,我家老夫人定要你赔命!”
“呦~这唱的是哪一出?”
青衣公子见状,扬声大笑起来,他笑弯了腰,眼角笑出泪来,可是嘴角却始终是轻轻微笑的弧度,看起来森然诡谲。
他看着棺椁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朗声道。
“为何吾只是区区探花郎?吾为探花,谁配当得新科状元?”
“吾倒要看看,你们给我编排了个什么样的老娘,当今状元爷又生个什么模样。”骨扇轻摇,青衣公子似乎来了兴致,薄唇微张道了声,“引路。”
送殡的人,彼此木然对视。其中一人气冲冲道:“且随我来,就引你向我家老夫人领个五十剃肉鞭。”说完,那人一溜烟儿地小跑而去。
其他送殡人则嚷嚷着:“状元爷,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是啊是啊,这人癞□□想见状元爷,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咦,俺怎么觉得他和咱家公子长得有一点儿像……”
“像个屁,咱家公子芝兰玉树,凭他也配?依我看,只有眼睛上的白绸子有些许相似……”
……
骨扇一甩,剩余的送殡人皆被击中要害,转瞬便化成碎裂的面具。随即,骨扇飞回至乐伶儿手中。他青云靴一迈,摇着骨扇,施施然追着引路人而去。
一团水汽出现在树梢,接着温玖捂着疼痛的胸口,出现在梨树高大的树枝上。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满脑门黑线。
“这魔头性子确实古怪,林丫头编的故事竟当真把他拖住了?”
接着,九婴也从树后冒出脑袋,拧眉道:“老狐狸,你的面具人看起来好蠢。两眼空空也就罢了,脑子实在太不灵光……”
“这种工具人需要什么脑子?说好自己该说的词便够了……”
温玖捂着疼痛的胸口,反驳了一句。
半个月前和玉疏寒打的那场架,他伤得不轻。在胡桃镇时,他派出眼线盯着全镇的妖怪,也耗了大量灵力。如今他需节省体力,随时准备对抗隐丘老祖,哪有精力给工具人加脑子。
脑子只能加给重要角色。
……
高堂之上,一位气质雍容的老夫人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神色凄哀。见着自门外踱进来的青衣公子后,神色一怔,接着由悲转喜,兴高采烈道:“我儿活了!天怜老身,我儿活了!儿啊,你乖乖在此等着,为娘这就为你去向程家下聘。”
乐伶儿:“哦?”
“儿呀!你寻死觅活,一根白绫吊了自己,不就是因看上了那新科状程瑛吗?为娘再也不拦你了!呜呜呜……今日为娘就为你下聘!”
乐伶儿:“……”
看着富态的老母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急不可待地跑出门提亲。隐丘老祖乐伶儿眼皮直跳……
和新科状元定亲?
竟然是个龙阳之好的故事……
引着乐伶儿来领罚的抬棺小厮呆立一旁,犹如一根失去灵魂的木头。完成了自己“引路”的使命后,像被抽离了灵魂。
……
可紧接着的却不是大婚,而是关禁闭。
乐伶儿被几个傀儡家丁关进了小屋,剪刀、白绫等一些危险物品全部被收走。
青衣公子在小屋中转了一圈,转转脖子,吃吃笑起来:“哎呀呀……原来提亲是假,只是老太婆想稳住儿子的托词罢了,呵呵呵呵,倒真真是有点儿意思呢。”
青衣公子在屋中转了一圈,正想破门而出。却听到门外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乐公子,我来救你了。”
乐伶儿眉头一挑:“哦?你又是个哪个?”
外面声音急急解释道:“我是你日思夜想的程小瑛呀,我已迷晕了守门的人,偷来了钥匙,这就放你出来。”
……
转眼进入私奔的戏码。像是怕隐丘老祖在这场戏里玩得意兴阑珊,继而想起自己来胡桃境的真正目的。
温玖按照林筱筱的意思,飞速推动剧情,宁愿让老祖错愕懵比,也坚决不让他生出一丝无聊的情绪。
而且为保万无一失,程瑛这个角色温玖不敢用面具来扮,他亲自上了。
紫眸灰发的美少年穿着朱红的喜服,牵着青衣公子的手,在长夜的山岗上奔逃,后面许多家丁举着火把在后面紧追。
一支箭射了过来,直奔青衣公子后背,还没等乐伶儿伸手捏碎箭簇,程瑛已先一步飞身替他抵挡。
“噗……”一口血喷了出来,程瑛几欲摔倒在地,却被青衣公子一把扶住。
骨扇飞出,所有家丁被打成粉末,连面具的碎片都没留下,风一吹,全散了。
“噗……”程瑛又吐了一口血。
老狐狸在心里暗骂:好个魔头,下手是真黑啊!刚才那箭伤虽是做戏,可这一扇子甩出来,他受的内伤却是真了。
本想演个苦肉计,现在他真的好苦。
“乐公子,我怕是不能活了……”程瑛面露痛苦,揽上隐丘老祖的脖子。
“别、别这么说!吾要你活,你就不可以死!”青衣公子俯下身去,面露悲色。
“乐公子,没了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连带着我的份儿,好好活下去。”程瑛流着泪,揽着脖子的手,却偷偷幻化出银色的利刃。
林丫头说隐丘老祖脖颈后的缝合痕,就是他的命门。痛击之,不死也会重伤。
“你若死了,吾岂愿独活?”青衣公子流出泪来,濡湿了白绸。
这、这么入戏?
看来时机已到……
就在程瑛握好利刃,准备插进老魔头的后脖颈时,乐伶儿却倏地从他眼前消失!再看时,青衣公子已经亭亭然站在了一棵梨树下。
白雾尽散。
周围景色也已非长夜山岗,而是回到了朗日昭昭的梨树林。
“嘻嘻嘻,这出戏倒是有趣呢。可惜……要杀我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哦。”
骨扇轻摇,青衣公子弯起一个诡异的笑,只听他拿腔拿调道,“小狐狸呀,比起你编的好戏,吾还是对你的皮毛更有兴趣呢。”
“若你速速自戕,吾可只取你的皮毛,将你的骨肉厚葬。如何?”
温玖擦了擦嘴角的血,低沉地笑了声:“孤的狐皮,可不是谁都有命穿的!”
话音刚落,隐丘老祖身后的梨树的枝干突然化成利剑!直刺向他的脖颈缝痕。乐伶儿急急闪身,虽躲开了命门,但是还是被刺中肩膀。
汩汩的鲜血流淌出来。
“啊呀……啊呀吾流血了……好痛!”乐伶儿捂着伤口,大惊失色。
骨扇飞出,方才发出攻击的梨树被拦腰斩断,化为一张碎裂的面具。
乐伶儿在林中踱步,咬牙切齿道,“可恶,倒是小瞧了你!倒是不知这林子里有多少树是你的的化身。”
而方才躺在地上的温玖,早已化为一团水汽消失不见。
“藏起来了?”乐伶儿将指头上的鲜血送入口中,恨恨地说,“啧……你是这万年来,第一个伤了吾的人,不把你揪出来剥皮抽骨,吾又岂能甘心?”
隐丘老祖说完,凌空而起,他凝神蕴气,一大团红色油彩在他掌中流动。只听“轰”地一声,犹如晴空炸雷,颜料自他掌中飞出,顷刻间……
整个梨树林被炸成碎木废墟!
白色的梨花混合着油彩,变成一地碎泥。
青衣公子凌空而立,在废墟上空游走,犹如来自幽冥的索命阎罗。他抖了抖身上的飞灰,扬头嬉笑:“嘻嘻,还不现身么?吾给你三个数。你若不来,吾可就直接去吃小秃头了……”
“三。”
“二。”
还没等魔头数到最后一个字,一团水汽忽然出现,接着一条巨大的九尾狐自虚空中踏步而来,八条毛绒绒的长尾如同搅动天地的白绫,而一双紫色的眼睛,亮如天上星辰。
他满眼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笑容诡异的执扇公子,沉声道:“孤来了。”
白绸随着风轻摆,乐伶儿满意地弯起一个笑:“哎呀呀,好大一张白皮袄呢。”
接着,他脸色一沉,抚摸着肩上的伤口,阴沉着嗓音道:“区区一只小白狐,竟敢伤吾?吾今日就要剥了你的皮!”
骨扇飞出,直奔温玖的尾巴而去。温玖深知,只要粘上这扇子,自己的尾巴基本就断了。他长尾一扫,满地的碎木呼啦啦飞起,如深夜的群蛾,一半围住骨扇,一半直奔隐丘老祖而去。
青衫公子只轻轻一挥手,碎木纷纷化为粉末。接着,他自虚空中一抓,又抓出一把骨扇来,击向九尾狐。
“没想到吧?吾的骨扇可不是什么稀有的法器呢,不过是死于吾手下的亡魂之骨制成的。再过片刻,吾也想拿你的骨头做上一把呢。”
他一边笑着说,一边自空中抓出越来越多的骨扇。尽数击向九尾白狐。
九尾狐与群扇缠斗,明显不敌。不出二十招,已尽显颓势。
“嚓!”一根漂亮的长尾被切断。
温玖瞬间隐为水汽,留在原地一根还在滴着血的断尾。
“又溜了?罢了,吾也没兴致和你玩了。该去尝尝小秃头的滋味了,唔……胡桃香愈发浓郁了呢,吾喜欢这个气味。”
可就在他起身要走的瞬间,林中响起一道低沉慵懒的声音:“老祖留步。”
接着,自林中废墟里钻出无数个手执骨扇的青衫公子,他们个个眼睛上覆着白绸巾,嘴角弯着诡异的笑。
“啊,真是讨厌。我最喜欢我自己了呢,真舍不得杀……”青衫公子咬牙道,捏着扇柄的长指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稍显犹豫。
可满地的“乐伶儿”并不犹豫。
倏地,数把骨扇自无数个分身手中飞出!直击向凌空而立的隐丘老祖。
一阵红光自乐伶儿掌中发出,周围的幻影霎时寂灭,化为碎片纷纷。
唯剩下几个幸存的“乐伶儿”在逃窜求饶。
“雕虫小技。不过,吾可不是爱求饶的人呢。这些垃圾根本就不是我,不是!小狐妖竟敢如此羞辱我……”乐伶儿长眉紧拧,压着火气道,“碎了这许多□□,你也不会好过吧?小——狐——狸!嗯?”
青衣公子乘着风,阴沉着脸在废墟上空徘徊,白绸在空中随风飘着,柔魅的声音在空中盘旋。
“别藏了,小狐狸。你逃不掉的……”
某处虚空有血迹渗出。
“嘻嘻,找到你了。”青衫公子忽然轻笑一声,直奔着那处虚空抓去,可一团疾来的水流却挡住了他的扇子。
转头,身后立着一条九头金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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