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叶旸吗？
他怎么在这儿？
林筱筱怔住，周围恶鬼并不攻击或者吸食他的魂魄，难不成……
他死了？
见到少女看呆了，叶小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银色软甲的青年。长得还算凑合，也称得上“英朗”。只是脸上粘着污泥，还一脸茫然懵懂。
区区一个孤魂野鬼，竟然胆敢勾搭他看上的食物？！
霎时，美少年的绿眼珠恼得燃起两簇火苗。手中的扇子正要甩出去！
人却忽然被少女抱住了。
叶小莲：“？”
“别动，”林筱筱踮起脚尖，去揉美少年的头发，用气音悄声说，“你要是听话，回去给你吸一口血。”
叶小莲可怕，但也不是油盐不进，可以激将，亦可以哄着，少女渐渐摸出窍门。
身后的鬼卫全傻了眼：活久见，兄弟们！竟然有人不怕死，敢在少主头上摸毛……
美少年喉结微动，收回想杀人的手。他微微颔首，摇起了扇子，眸中的火苗化为一泓碧波。
林筱筱松开了他。
再转头，看到银甲青年没入薄雾之中。
她抬步要追，却被叶小莲拉住手。林筱筱赶紧表示乖顺：“我们一起。”
鬼少主哼了一声，像是在说“这还差不多。”
他转头对跟随的鬼卫道：“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两人一起追了过去。
鬼卫更是傻眼：顺毛的人没死。不愧、不愧是少主的心上人！
……
一直追到往生河边，两个人才再次找到幽魂般乱飘的银甲青年。
“叶旸！”
林筱筱大喊一声。
薄雾朦胧中，青年停住脚步，迷茫地回头，眼神空洞。
少女拖着叶小莲，快步跑到近前。
“叶旸，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这儿？”林筱筱看着他流血的脖子，“你……”
真的死掉了？
林筱筱捂嘴：“！！”
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幽魂脸色发青，眼眶深陷，像两个黑洞，“我是谁？我又是谁？”
眼看着又要飘走，小姑娘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放开我！我是谁？我是谁！为什么我不记得？！”幽魂哀鸣着，想要逃走，一着急，脑袋骨碌碌地从头上滚了下去。
失去头颅的四肢乱抓，而那颗头还在哀哀哭叫。
林筱筱松开叶旸，她拍拍叶小莲，请求他先松开她。
她快步上前，捡起那颗哭叫的头颅，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们是朋友啊，不会伤害你的。”
“你记得吗？你以前可喜欢八卦我了，还四处和人说我是个神医呢。有一次，你咳嗽得厉害，我还给你熬过药。不要怕，不要怕啊……”
“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吗？”头颅停止哀哭，四肢也渐渐老实起来。
“嗯！当然啦，我们还一起打过大坏蛋呢。你特别特别勇敢，明明都已经逃脱了，还又跑了回来，为我们带回了救兵！救了我的命……你真的特别特别棒！”
小姑娘摘掉头颅上枯掉的枫叶，拿出帕子帮他把脸上的泥土擦干净，温柔地问，“你蹲下来，我帮你把头安回去好不好？”
身体乖乖地蹲了下来，林筱筱把头安了上去。
温柔的绿色光芒自少女的指尖流泻出来，温暖的光流入幽魂受伤流血的脖颈，伤口逐渐愈合了。
“以后脑袋就不会掉下来了。”林筱筱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能想起来吗？”
幽魂迷茫地摇头，但他感受到了少女的善意，懵懂地问：“我是谁？”
“你是叶旸啊，是益州知府李凉的护卫，你跟随李大人五年，是个特别好的帮手，李大人很信任你。你还说要努力练好武艺，成为厉害的护卫统领呢。”
林筱筱温柔地解释，把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你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也待你很好很好……”
像是被点化了一般，记忆呼啦啦地回到幽魂的脑海中。
“我、我是叶旸！对，没错，我是叶旸！”幽魂激动道。
“我会努力成为侍卫统领，跟随李大人保护水雲城百姓的安全！”叶旸高声道。
“等等，我、我死了。这里……是鬼域啊！我死了……我真的死了吗？”叶旸呜呜地哭起来。少女难过地看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哭了一阵，幽魂好受了一些，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少女。
“林姑娘，你是林姑娘！”叶旸彻底恢复了神智，他又惊讶又着急，“林姑娘，你竟然在这里！”
“我没猜错，”小护卫喃喃道，眼神飘远，“她是假的，我就知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林筱筱轻轻问。
叶旸思考了一会儿，捋清了思路。把他所遇到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筱筱。最后说到他发现了假林筱筱的破绽，但又不能确定，想要诈她一下，未曾想那女人那么狠！竟然将他杀了。
小护卫有一瞬的迷茫，随即高兴道：“我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你。我没猜错！是不是？”
“嗯，你没猜错……”少女带着哭腔，肯定了他。她哽咽着呼唤，“叶旸……”
“嗯？”死掉的小护卫一愣。
“你真的特别特别棒，”林筱筱一边大哭，一边哽咽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叶旸。”
……
往生河边，送别叶旸。
看着小侍卫踏入赤金色的河水中，看着他拨开一朵朵红莲，河水渐渐漫过他的脚踝，膝盖，腰肢，胸膛……
看他在最后那一刻转过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挥手同她告别。
林筱筱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也跟他挥手告别。
再见了……
勇敢、机智、爱八卦、一心想成为护卫统领的小侍卫。
再见了，叶旸。
希望你，下一世能长命百岁，心愿得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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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阑鬼域的往生河，还有一个举世皆知的名字：忘川。
河中开满了红莲，夕阳西下时，分外好看。
亡魂跳入湖中，善者可投胎，恶者就没那么容易了，要么在鬼域里做一辈子鬼，要么去修个善缘，再来投胎。
有时，可以看到河中，有许多恶鬼哀嚎，就是那群想投胎而不得的家伙。
当然，也有亡灵不想再投胎的，选择在鬼域呆着，做个鬼修。
日子怎么过不是过，何必一定做人呢？
只是，当鬼很苦，吃东西是能充个饥，却食不知味，不然也不会想去吃人类香甜的生魂了。
……
“为何对一个孤魂那么好？”
鬼殿下冷冷地问，全程他都看在眼中。他不能理解，她竟然还耗费灵力给一个游魂医伤。明明跳进往生河，那家伙就转世了。
治疗多此一举。
“干嘛要为他白白耗费灵力？”美少年紧紧牵着她的手，乘着夜色往回走。
“他是我的朋友嘛。”少女轻声回答，心中难过，“哪怕他还有一丝痛苦，我都要帮他治好啊。灵力什么的，可以慢慢恢复。转世前，能让他多一些安慰，少一些疼痛，值得的。”
“哼，朋友这种东西算什么，”叶小莲冷嗤一声，面露不屑。但很快，他神情扭捏，冷冷地问，“那我呢？我是你的朋友吗？”
“你？”她歪头看他，正好看到他嘲讽的眼神。小姑娘拉下脸来，大无奈。
“你啊，你是个一心想要吃掉我的恶鬼。”
“哈，你说的很对。”鬼殿下给予肯定，愉悦地摇起了扇子。“你欠我的一口血，我今晚不要了。”
“哦？”小姑娘抬头，这倒是难得。
“明天再吃。”美少年解释，“你今天灵力消耗，而且心情不好，肉质和血液都会发酸，今天吃不划算。”
林筱筱：“……”
我谢谢你哦。
还以为你不要了，原来是因为这。
呵呵，呵呵。
一对“璧人”，踏着月光。牵着手，回“家”了。
第二夜，是个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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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城，清晨。
秋雨潺潺，又得浮生一日凉。
“驾——！”
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九婴，扬声挥鞭。
宽敞的马车里坐着玉疏寒，“林筱筱”，和虚弱的清沅小道长。
他们没有等来叶旸的送别，府中众人找了很久也不见叶旸的踪影，都二十多了，还和皮猴子似的。只有卢师爷、胡管家，值夜的王伯和一众厨娘们在府外，挥手送行。
如此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了。
他们都很感谢那个认真给他们医病的桃花眼小姑娘，也喜欢那个总是笑吟吟的漂亮公子，还有那个勤奋练武的金瞳少侠。自然更万分感激为水雲城消除妖祸的清沅小道长。
“再见啦，一路平安啊！”
“欢迎你们回来玩啊。”
“天凉了，记得添衣服呀。”
……
“你身体好些了吗？”清沅问安焕儿，一双鹿眼里满是关心。
“我？呃，我好多了。”安焕儿不认识清沅，这是她第一次和对方聊天。虽然她已经摸清楚了小道士的身份，以及他与林筱筱的关系。可乍一相处起来，仍有些不大自在。
“听说后来你被抓走了，”清沅关心道，“我昏迷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夜，多谢你及时为我施针，不然我可能就死掉了。”
小道士挠挠头，满眼感谢。
施针？
玉疏寒抬眸，明耀的双眸闪过一丝异样。
那夜，小竹子几时为清沅施过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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