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门外响起一阵局促的门铃声,许沅刚有点站起来的意识,被人按住肩膀按了回去,这么近的距离,她又闻到了江筠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香。
很好闻。
“我去开,你陪着这小家伙玩儿。”
许沅嗯了声,视线黏在江筠宽阔的背影上。
现在既然是男女朋友了,那能不能实现之前的愿望,抱抱他呢?
“沅沅妈妈。”突然一道稚气的声音打乱了许沅的思绪。
伊伊仰起小脸,一双大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着,澄澈透亮,问出来的话纯真无邪:“舅妈是什么呀?”
许沅快速偏头看了眼男人,又伸手轻轻地给伊伊撩了下刘海,虽然她说出来有点尴尬,但小孩子的求知欲都是旺盛的,不说的话可能会一直问下去,她声音温柔耐心:“舅妈就是舅舅的老婆。”
伊伊哦了声,继续问道:“老婆是什么呀?”
许沅:“”
她试图转移伊伊的注意力,小声问道:“伊伊,今天下午带你出去玩好吗?”
伊伊眼睛亮亮的,兴奋地举起了手里的娃娃,“好诶!”
“江哥,你怎么在这儿?”
陈安试图透过门缝瞟里面,江筠两步走了出去,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陈安:“”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单纯地好奇那么一下。
江筠一脸不耐:“什么事儿?”
陈安一脸担忧:“江哥,我昨晚接到江董的电话了。”
听见这句,江筠脸色黑沉下来,周身仿佛带了寒气,陈安莫名感觉有几分冷。
他双手无意识地擦了擦胳膊,张了张嘴还没开口,江筠突然说道:“这事你别管了,我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聊聊。”
早就该好好聊聊了。
-
江筠换了身衣服,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上了车,路程有些远,他坐在后排构思着怎么谈才能更气人一点。
黑暗中屏幕突然亮了下,江筠意识被勾回。
[沅沅:江筠,你买东西是填错地址了吗?]
[照片]
江筠心情好地勾了下唇角,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游走着:[不是,是给你买的]
[看看喜不喜欢]
等那边消息的空隙间,他盯着聊天背景愣了起来。
照片里,女生抬起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天空,整个人趴着栏杆上,看起来一脸乖巧的样子,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一看就是老师口中的三好学生家长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张照片是高二开学后没多长时间拍的。
他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视线总会不自觉地落在许沅身上,说不清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但就是那个人站在人群里,你总是会第一眼就看到她。
拍这张照片之前,两人刚从办公室里出来,被班主任叮嘱过的江筠一脸无所谓,双手插兜,混不吝的模样。
“哇!”
两人一并走着走着,他突然余光注意到许沅停下了脚步,慢慢地往栏杆那边走。
他脚步顿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他跟在许沅身后往过走,稍低了低头问:“哇什么呢?”
然后,他看见许沅一脸认真,伸手指着天边那朵有些粉嫩的云彩。
像是被画家细细研磨色彩后画出来的。
很漂亮。
许沅刚准备跟他说那朵云粉粉的而且还是心形的,只听身边男生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般云是白的,这朵粉粉的是因为阳光折射的时候折射率不同,各种色光混一块混出来的粉红色。”
许沅:“”
许沅闷闷地哦了声,趴在了栏杆上抬头盯着那朵云看,眼睛像是盛着光,因为江筠,只要看见和他相关或者沾边的,总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看。
况且它还是心形的。
许沅趴着欣赏了会儿,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想把它拍下来,刚点开相机,听见很轻地一声咔嚓声,她下意识转头去看,男生一脸自然的模样让她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她甩了甩脑袋,对准那朵云咔嚓一声。
后来那张照片被许沅洗出来并放进了那本名为jy的相册里。
-
“江哥,到了。”陈安下车自觉地去开了门,江筠从车上下来,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了扔在后座上,看着眼前这座豪华装潢的别墅,嗤笑了声。
算起来,他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
偌大的客厅里,一位中年男人在昂贵的皮质沙发上坐着,身着定制西装,一脸严肃模样。细看的话,能看出来眉眼处和江筠十分相像。
江筠推开门进去,直接撂下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好好谈谈。”
中年男人轻哼了声,开口就数落了起来:“怎么,你连你老子的话也不听了?”
江筠笑了下,嗓音凉凉的,如冬日初雪融化时的那般温度:“我什么时候听过。”
江路被他这句话气的不轻:“你——”
江筠撩起眼皮看他,视线冷漠阴鸷:“况且,我早就和你没关系了。”
“在你把我妈逼死的时候。”
江路被噎了下,脾气逐渐暴躁起来,他拍了下桌子,“你妈她是因为什么自杀的,我跟你解释过多少遍了!”
江筠脸色一沉:“你没资格提她,如果不是你出轨,她怎么会生病,又怎么会死?”
“还有,”江筠睨了他一眼,“你凭什么规划和控制我的人生。我想做什么跟你有关系么?怎么,你不管你那亲儿子了?”
江路:“”
“我和你临阿姨只是合作商,那会儿你妈已经是精神有点崩溃不正常了,”江路说到这儿深深地看了眼江筠,把话接着说完:“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你提过,你妈她当时是得了抑郁症,重度的。”
江筠下意识否认了:“不可能。”
他印象中的明女士,在他面前总是言笑晏晏的,脾气很温柔,对他也总是有求必应。
记得小江筠第一次在商厦大楼上挂着的led大屏幕上看到跳着很帅的舞蹈时,他定在原地,指着正在跳舞的领头的那个人说:“妈妈,那是什么?”
后来,明女士把他送到了街舞兴趣班,他才逐渐开始了系统的学习。
很奇怪,小孩子一般对待某种好奇的事情都会保持个三分钟热度,在进入兴趣班之前的小江筠也一样,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那之前,他甚至上过绘画班、钢琴班、围棋班、书法班
但这次,他确实坚持下来了,而且还乐在其中。
明女士对此很欣慰,还常常对江筠说,“等我儿子长大了,又高又帅还多才多艺的,妈妈给你挑个漂亮的儿媳妇,我看着也开心。”
但她终究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没有看到江筠成家立业就先一步走了。
那天是个下雨天,江筠正上着课,突然被家里的司机叫走了,被带去了医院之后看到的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上面盖着一层白布。
那个时候,江筠真切体会到了那句话,也正在经历着——
死亡是黑色的,它原来可以这么近,这么冰冷绝情。
明明早上妈妈还在叮嘱他去了学校要好好吃午饭,怎么下午人就没了。
没有任何征兆。
江筠失去了那个总是对他温柔耐心的妈妈。
某天放学回家,他听到家里的佣人在说着小话,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两人交流地很欢: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正房刚走了马上就来了个女主人。”
“是啊,江夫人也挺惨的,要不是那小三上位,怎么会自杀?”
“”
江筠躲在墙角,捏着手里那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还冒着汗珠的可乐,攥的死紧,仿佛在跟谁置气一样,手背上细细青薄的细管隐约可见。
在之后,他就不顾江路的反对搬了出去,再也没回过这个冷冰冰没有人气的家。
父子俩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像是仇人一般。
-
这次谈话自然没有谈成什么样子,江筠忍住了动手的想法,心里憋着很大一股怒意,压抑着不上不下。
恰好兜里的手机响了下,他拿出来看了眼,脾气像是得到了安抚一般,降了下来。
[沅沅:江筠,看这个娃娃]
[照片]
[是我刚才抓的]
江筠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发语音问道:“现在在哪儿呢?”
那边回的很快:[游乐场]
江路就这样看着他叛逆了十年的儿子出了门,前一秒还对他一脸敌意,后一秒居然脸上带着他不曾见过的笑意。
他下意识喊住了江筠,后者停顿了下脚步,声音很凉:“这地方,我再不会来第二次,你也别再干涉我任何事,我早就跟你没关系了,希望你自觉点。”
他曾经是个孤独的漂泊者,但他现在找到了归属。
坐上车,江筠直接拨过去电话,听着那边有些乱哄哄的吵闹声,他耐着心问道:“还有多长时间回来?”
他现在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迫不及待见到许沅,然后抱一抱她,她身上那种淡淡的花香让他有点迷恋。
闻到那个味道,整个人就好像充了电一样。
碍于他的身份,他现在没办法直接去找她,只能呆在许沅的公寓里等着她回来,隔一会儿就要问一下,隔一会儿就要问一下,终于那边说她们已经坐上车了,还有二十分钟到家。
江筠就这么优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拿起遥控器无聊地换着频道。
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慢过,度秒如年。
许沅刚拉着伊伊进屋,两脚突然悬空,她被男人抱着坐在了玄关处低矮的鞋柜上面,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
“伊伊”许沅艰涩地挤出两个字,并轻轻地推了江筠一下。
江筠:“”
情绪上头,他都忘了这小家伙还在了。
就这样伊伊被她打发到了许沅的卧室里玩拼图,而江筠把许沅抱到了沙发上,整个人完全放松地拥住她,突然闻到了一股男士香水的味道。
但就是这么巧,许沅自己都不知道沾染上了什么,只听眼前男人脸色沉沉,也不抱她了,整个人抱着臂往后一靠,“你见云喻了?”
许沅:“”
她嗯了声,正想问江筠他怎么知道的,鼻子好灵。
刚好对方给她解了惑:“他喷的是什么劣质香水,难闻死了。”
许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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