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晨推开会议厅大门时, 大厅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会议厅的正中是一片空地，空地的正中有一座功能不明的长方体立台。
厅内坐席呈环状阶梯型修建，先来的士兵已经坐了上去, 由于光线昏暗, 只能看到一片人头攒动。
就坐的人听到门口传来响动，也只是随意瞟一眼，然后就重新转回去，和相熟的同伴小声交谈。
颂晨快速扫视四周, 选了一处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 坐了过去。
能被挑上前一百的士兵都是资历比较老的。
颂晨这幅生面孔混在其中，难免有些格格不入。
旁边的几人认出了她, 开始窃窃私语。
“我就不太懂那位为什么要把她留在前一百, 不合适吧？”
“谁知道呢，可能因为是同一军区的好苗子吧, 毕竟实力不差。”
“我不是说实力, 我的意思是她才来几天, 污染区的图都没开完，真遇上事了不得白白丢掉一条命？”
颂晨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将军功点刷进前一百, 心态正常的士兵当然不会闲到去质疑她的实力。
只不过这种大规模对抗战，确实需要士兵对地图有很高熟练度。
不然在混战之中，指挥标一个点让你过去，你走到一半, 却因为不知道两点间有一道地图上没有的悬崖而被迫停住, 那不是耽误事吗？
众人的讨论声中，门口陆陆续续又走进来一些人, 一百人很快到齐。
半分钟后, 林眷和凌川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厅正中间的洼地上。
林眷在立台前站定, 抬眼看了下坐席，盯着颂晨所在位置眯眼笑了笑，才收回视线。
紧接着，他抬起带有控制器的右手，往立台上一划——
立台的中心很快就陷下去一圈，投出光亮，形成投影。
投影上是空间站传下来的最新情报。
林眷开门见山道：“在会议正式开始前，你们必须明晰一件事情。”
会议厅顿时安静下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由于本次入侵规模较大，异变体平均等级预测为三级，并且，目前无法排除出现更高级个体的可能。”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再次让众人炸开了锅。
二级污染区无法吸引来等级高的士兵，毕竟有那个能力，直接去高级污染区刷军功不香吗？
同理，会来这的士兵，肯定不是因为他们不眼馋更高级异变体的分啊！
他们是没那个能力好吧！
“操！三级？！还会出现更高？！”
“讲道理，我们只是二级队伍吧？？怎么打？”
“不是，三级异变体怎么会被吸引过来？！这合理吗？？”
“妈的老子还没活够啊……”
林眷没有出声制止。
一旁，凌川快速开口：“我希望你们知道，越级入侵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因为近十年来，异变体的进化也在不断加速，它们已经拥有了更高的智力和合作能力。”
“近几年，它们更像是一起进入躁动期一样，疯狂对联盟的星域展开侵占，只去年一年，联盟境内就有十起越级入侵发生，”凌川沉声道：“所以，你们一定要明白，就算你们是高级士兵，也会被迫面临更高级的异变体，没什么特别的。”
而异变体一旦超过四级，它们精神力所演化出来的能力就会变得极其恐怖，甚至脱离人类对精神力的理解范畴。
对于人类来说，几乎无解。
林眷推了推眼镜，温和道：“不过，风险和机遇总是并存的。如果我们能合理运用这次入侵的机会，说不定大入侵结束，γ-96就变回公民星了呢。”
众人一愣。
林眷继续说：“而根据联盟军功点守则中的规定，只要参与祓除二级污染区的士兵，就能直接获得5000军功的奖励，我认为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众人：“……”
会议开场短短两分钟，他们的心脏就坐了两趟过山车，直接失去语言能力。
颂晨混在人群中，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搭在腿上拿手掌托着下巴，神色淡淡。
伊甸的声音在她耳畔断续响起。
【…士兵可以通过军功点来提升公民等级，而在二级污染区混的，没几个出生好的，大多都是四等公民。】
【资料显示，他们基本都不是军校出身，有人考过的，但都没有成功，所以走的是军部成人筛选。】
【好不容易通过，待遇依旧是军部底层，没人引荐，也很难从低级污染区离开。】
【二级污染区的异变体军功不高，想要在这攒到升三的五万军功，足够大多数人拼到退役了。】
所以这里的士兵，是真的愿意为了五千军功去拼命。
最后，伊甸总结：
【您的选择是正确的。军校，确实是低等公民唯一的晋升途径。】
颂晨对此不置可否。
她成功拿到了晋升的名额，不过不至于产生什么优越感，也不会感到惭愧。
一场进化的开始，就一定会伴随大量淘汰，这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
下面，林眷已经开始诉说计划：“你们是我们从基地筛选出的，最优秀的一百名战士，在这次行动中，你们将会被分为两组，往不同方向出发。两个组别，一组单人行动，另一组团队协作，名单会通过终端发送。”
“而在大入侵开始时，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
林眷的手一晃，投影图像改变，一个巨大的蚕茧状物出现在众人面前：“将火蛾的母虫消灭。”
此话一出，立刻遭人质疑：“可是至今为止，我们从来没有找到过火蛾母虫的栖息地，您怎么保证这次大入侵开始，就一定能找到它？”
凌川：“异变体中也存在精神力压制，三级异变体的入侵，同样会给火蛾群带来极大的不安定信号，它们的情绪会直接影响母虫的状态，让其周围产生异常的能量波动。我们会对这种波动进行捕捉定位。”
“到时候，你们只需要按照安排分头行动，只要有一个单位到达，我们就有把握完成击杀。”
有士兵不安地问：“那那些入侵的三级异变体呢？谁来解决？是否会出现被反包围的情况？”
林眷：“空间站的援军，以及环绕星球大气修建的轨道炮会进行最大功率拦截，为地表减轻压力，此外，在你们执行任务期间，基地剩余兵力也会进行掩护，能坚持6小时，这也是你们的任务时限。”
“行动结束后呢？”
“行动结束后，你们需要快速回归主战场，以团队形式对入侵者进行阻击……”
每一位士兵的问题，林眷和凌川也都会仔细解答。
和基地以往的风格不同，三军的作战计划中没有任何遗漏，也不会给士兵传递任何悲观情绪。
战略制定者的运筹帷幄能给战士带来的安全感，是任何外物都无法比拟的。
他们心中的焦躁被逐渐抚平，心中希望占据上峰，看着图像中的巨大茧状物，眼神里斗志昂扬。
当晚，空间站最新勘测到的异变体图像被发送到了每个士兵的终端。
颂晨扫了一眼，其他没看清，就记住了漫天交织的触手。
她果断关闭了图像。
倒也不是说异变体不能这么长，就是多少有点不好看。
第二天，火蛾歼灭计划的任务分派正式完成。
颂晨被分到了团队行动组，扫了一眼队员，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火蛾行动—四队，队长：颂晨，队员：黎礼、维斯尔、科林。】
颂晨不太记得科林的模样，但依稀记得也是训练营过来的同学。
这个阵容配置，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巧合。
不过，不用去和这些老兵中的老兵争夺主导权，对颂晨而言倒是省力不少。
没过多久，寝室智能助理的调配语音就响起：“您的队员已就位，请您跟随[白绿黄]频率指示灯，前往火蛾行动四队训练室与他们见面，您有十分钟时间对您的队员进行训话。”
“十分钟后，请您跟随[绿蓝蓝]频率，前往会议室开会。”
这是颂晨第一次在污染区，拿到完整的指挥权。
颂晨拿上刀，打开了寝室门。
然后瞬间被全功率运作的走廊指示灯闪瞎了眼。
只见原本只有两侧和天花板亮灯的走廊变得五光十色，原本巴掌宽的滚动条也变得只有两根手指粗细。
然后无数手指粗细的不同频率指示灯混在一起，成功把走廊照出夜总会般的灯效。
颂晨忍着眩晕，找到属于4队的频率，沿着指示灯滚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碰到的士兵都被晃得面色苍白，步履匆匆，晕光严重点的，走两步就跑到墙角干呕两声。
听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呕吐声，颂晨屏住呼吸，加快了脚步。
七拐八绕，终于到了训练室门口。
颂晨直接推开门，就看到其他三人已经就位。
颂晨走进去，黎礼朝她笑着招手，维斯尔点了点头。
唯有那名叫科林的队员，正一脸郁闷地抖着腿，看到颂晨进来，直接咂舌：“我是真的服了，这么多队伍，怎么就跟你这个孬种分一起了，你还是队长？你配吗？”
可能是冤家路窄。
这名叫科林的雀斑男，正是那天食堂找她的那位送糖哥。
颂晨收回视线，大步往最前端走着，冷淡道：“你说的没错，如果可以，我也想拥有自由选择队员的权力。”
科林一愣，而后反应过来颂晨这是在看轻他，不由恼羞成怒地开口：“你这个——”
颂晨直接打断：“不过，我希望在这次大入侵中，我的队伍能完好无损，并且拿到一个出色的成绩。”
她走到最前端，转身，背着手站定，看向科林：“我想，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
颂晨凝视他的眼睛问：“你认为我的观点是错误的吗。”
科林没想到颂晨会这么说，顿时卡壳。
半晌也没想出反驳的理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答道：“……不是。”
“那么听着，我的队伍，只有三点要求，”颂晨不再废话，直接道：“第一，在任务期间，你们有任何想法或建议，都可以提出，但我不一定采纳。”
科林：“……”
他忍不住看了看维斯尔和黎礼，震惊发现这两人竟然一脸习以为常。
“第二，”颂晨继续说：“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如果你们认为我的决策有误，我接受向上检举，但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在行动过程中因为个人情绪违抗我的命令！”
科林：“？？”
颂晨：“最后，请端正态度，不要企图依赖任何人。请让我在行动过程中看到你们的价值，明白了吗？”
科林忍不住道：“…哪有你这么做队长的？！”
黎礼and维斯尔：“明白。”
科林：“……”
颂晨看了眼时间，发现十分钟快到了，于是直接道：“自由训练。”
说完，离开了训练室。
她前脚刚走，科林后脚就嗤笑一声：“官架子还挺大……”
他说着，转过头想和其他两名队员吐槽，结果发现他们真的开始训练了。
维斯尔打槍，黎礼在看数据。
科林震惊地问：“喂，你们疯了啊？！她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
维斯尔冷冰冰道：“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她是我们的队长。”
黎礼看向他，微笑着问：“那你又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大敌意呢？”
黎礼提到这个，科林可就来精神了。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腿一架，下巴一扬道：“害，我跟你们说啊，我们其实一直有个组织，每天都会从食堂弄一点营养品出去给那些安全区的孩子。”
此话一出，黎礼和维斯尔脸色就是一肃。
然而，科林毫无察觉，继续道：“我那天看到颂晨，就想让她加入嘛，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害怕了，怂了！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根本不算什么军人！”
黎礼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缓慢复述：“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凌上校说过，不要擅自接触安全区的原住民，你为什么还要去做。”
科林嗤笑：“一群推崇等级论的蠢货罢了，我凭什么要听他们的话。”
“哈，”维斯尔意味不明笑了一声：“将无知当做炫耀的谈资，也不知道蠢货到底是谁。”
“无知？”科林心想果然物以类聚，不屑地起身，直接往训练室外走去：“有些人明明有能力，却能对苦难中的同胞视若无睹，又有什么资格说人无知？”
门被打开，又被重重合上，训练室里只余黎礼、维斯尔二人。
黎礼叹了口气：“所以说我很讨厌思维惯性强，还很自以为是的人。”
维斯尔皱着眉：“成长环境塑造人格，那些孩子眼里的世界和他们根本不一样。”
只有生长在幸福中的人，才会对污染区感到恐惧，进而对污染区的孩子产生怜悯。
可那些孩子是在战争中出生的，对于他们来说，异变体的出没和家常便饭差不多。
他们的心里，没有畏惧。
夜晚。
科林照旧早早熄了灯，从窗户翻出，借月色遮掩离开基地。
今天又轮到他给孩子们送东西了。
科林一边期待看到孩子们崇拜的眼神，一边不屑地想——那群懦弱胆小的人，根本不知道那些孩子有多需要他们。
孩子们多可怜啊，每天晚上聆听炮火入睡，肯定都瑟瑟发抖缩在被窝里，偷偷流泪吧……
科林这么想着，又叹了口气。
他现在能帮孩子们的，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但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爬到够高的位置，让这些污染区的居民不再害怕！
这么想着，只觉郁闷消散，心里豁然开朗。
对啊，来日方长，他何苦和那群目光短浅的自私鬼计较。
科林熟练地避开摄像，来到安全区门口，然后敲了敲并不结实的门。
很快，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涌上来，把门打开，将他迎了进去。
孩子们一起甜甜地叫：“科林哥哥~”
科林表情柔软，将兜里的营养品拿出来，放到领头孩子手上：“今天是饼干哦。”
领头的孩子叫做乐乐，接过饼干后，脆生生道谢：“谢谢哥哥！”
科林摆摆手，看了基地一眼，起身道：“那今天先这样……”
下一秒，他的衣角突然被乐乐拽住。
科林转头看向乐乐：“怎么了？”
乐乐仰着头，用纯净地眼神看着他问：“哥哥，我听爸爸说，很快又会有新的异变体到我们这里来，是真的吗？”
科林点点头，以为她害怕，于是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是，不过没关系，哥哥会保护你们的。”
乐乐眨眨眼：“哥哥不害怕异变体吗？我们这里的大人都很害怕呢。”
科林没有注意小孩有些奇怪的措辞，他摇摇头道：“哥哥要是害怕，还怎么从异变体手里保护你们啊。”
“哇——”乐乐拍了拍手：“那是不是只要不害怕，我们也可以打倒那些大怪物啊！”
科林笑着鼓励：“当然啦，等乐乐长大了，也可以成为一名军人，打倒大怪物。”
乐乐不解地问：“可是我们已经不害怕了啊，为什么还要等长大？”
科林：“那你们比哥哥要厉害多了啊，不过你们现在还小，只需要被保护就可以了。”
眼看智能助理的查房时间快到了，科林不再多说，猫着腰窜出了安全区。
看着科林走远后，乐乐转身，看向几名同伴兴高采烈道：“看吧！我就说我们很厉害哒！”
旁边的小孩兴奋地问：“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像哥哥姐姐们说的那样，去保护爸爸妈妈啦！”
乐乐重重点了点头：“当然啦！”
“那我们什么时候……”
几个孩子说着，掉头往安全区深处走去。
之后几天，火蛾4队的训练都在一起进行。
科林像是一夜之间证道成功一般，每天都高昂头颅，不屑与颂晨几人说话。
不过除此之外，他也再无什么出格表现。
虽然每天一副莫欺少年穷的隐忍表情，但小队训练任务也在完成。
颂晨不关心他在想什么，只看任务结果。
科林的行为暂时没给这支队伍造成损失，所以她对科林的情绪持无视态度。
这一天训练时，火蛾4队的训练室突然响起广播：
“请火蛾行动四队全体成员，跟随[紫白白]频率，前往武器库填充装备，然后前往交战区指定坐标待命。”
“请火蛾行动四队…………”
这条命令只代表一种可能——异变体大军已经到达，大规模阻击战，即将打响。
几人对视一眼，立刻停止训练，离开训练室。
刚出门，就看到一片混乱的走廊。
不同队伍混杂在一起，走得很急，下命令基本靠吼。
“我让你拿坎特听到没有——！”
“护营盾！拿护营盾和蓄能盾！另外，把手炮装上，步槍不够用！”
“45小队人呢？！”
“疏散任务做完没有？还要多久？！”
“基地的护盾什么时候开？”
嘈杂声中，颂晨几人很快来到武器库。
颂晨快速道：“黎礼，护营盾。维斯尔，你拿坎特，自己看需求选择护盾。科林，拿你能玩动的最高功率输出武器，狙击槍除外，然后带蓄能盾和闪击盾，视情况增加冷兵器。”
维斯尔利落打开一套坎特，快速组装。
科林听到命令，心不甘情不愿为自己挑选了一把功率较大的单发步槍，又拿了一把匕首。
颂晨自己则选了一把射程射速都还可以的手槍，装进了外骨骼的武器槽内，又拿了闪击盾和干扰雷。
装备完全后，几人就到基地门口，坐上了军用悬浮巴士，前往目的地。
此时此刻，监控台里也是一片繁忙。
每一名监测员的耳麦里和自己的嘴巴，都一小时没停过了。
“空间站西南方异变体已到达，确认为三级活性种屠夫，和四级惰性种帆船……又是一次联合行动！”
“大气防御充能已完成40！”
“东北侧同样！屠夫已经开始朝大气层进近！是否展开轨道炮！”
“安全区疏散已全部完成！疏散任务小队可以参战！”
“北方……”
寻涅坐在总控位上，耳麦里所有人的声音汇集到一处，杂乱交织在一起，听起来就像一串串令人费解的乱码。
可寻涅总能在这些杂乱的信息中，精准挑出最重要的那部分，然后将自己的频道切过去，第一时间下达命令。
“通知空间站，开始展开轨道炮，展开顺序——西南、东北、西北、东南。”
“通知空间站，时刻准备关闭大气拟态，确认储备能源总量，主供轨道炮台使用。”
“林眷，让地表防卫队全部做好准备。”
“凌川，汇报火蛾群监测情况。”
凌川的声音夹杂在总频道内响起：“火蛾群已经开始躁动，精神力频率正在上升，再给我五分钟。”
寻涅道：“你只有三分钟。”
凌川焦头烂额：“知道了知道了。”
片刻后，一名监测员猛地抬头，强忍恐慌道：“它、它们开始行动了——！”
监控台骤然静默。
寻涅平静地按住耳麦：“空间站，关闭大气拟态。”
空间站很快传来回声：“收到！全体注意！拟态关闭！”
一声令下，整个天幕骤然黑暗，连带着地表也一片漆黑。
为了给炮台节省足够能源，人造大气进入低耗能状态。
几秒后，地面的备用照明系统随之亮起，稍稍照亮天地。
原住民们缩在避难所中，胆怯又惊慌地看向从未见过的真实天空。
透明屏障之外阳光和厚重的云层悄无声息消失，抬头望去，只能看到宇宙独有的，幽深静谧的黑。
原本庞大的空间站陷在无垠的漆黑当中，也显得如此不值一提。
往空间站的更外层宇宙看去，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异变体大军。
它们已经分散开来，朝不同方向往地面袭来。
监控台的第二道命令如约而至：“空中战力，准备迎敌。”
话音刚落，无数星辰般闪耀的光点拖着长长的尾焰，从空间站飞出。
光点们往不同方向散开，直直朝那些暂时还看不清身形的异变体迎去，弯曲的尾焰互相交错重叠，像是一道屏障，将γ-96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数百台轨道炮一起发射，炮弹裹着浓浓的精神力焰火，朝异变体砸去。
被母亲拥在怀里的小孩指向光点和炮弹，兴奋道：“快看啊！是流星！”
这些孩子生于战火，对战争习以为常，却从来没见过美丽的东西。
此言一出，孩子们立刻躁动起来，争先恐后趴上小小透气孔，看向星空。
下一秒，光点、炮弹与异变体相撞，五颜六色的焰火在黑暗中无声绽放，像是一场烂漫而盛大的烟花盛宴。
孩子们眼睛透亮，一起张大嘴：“哇————！好漂亮呀！”
与此同时，空间站传来消息：“先遣空中阻击小队已与敌人接触，请二批空中阻击小队随时准备补位支援！”
阻击战正式打响。
颂晨几人在约定地点等待着。
维斯尔仰头看向天空，半晌皱着眉道：“按照这个后退速度，大概再过半个小时，就会有东西越过防线下来。”
几秒后，四人的耳麦里响起凌川的声音：“火蛾母虫位置已完成标记，各小队开始行动！快！”
颂晨闻言，从石头上起身，扫了一眼目标的位置，把刀刃微微拨出刀鞘，沉声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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