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青梅努力思索经济问题时候,还有一群人也在发愁。
天界,离寰宫。
蓝璞道君焦急地在大殿踱步,听闻门外有音,立刻迎了出去,逮着来人便问:“如何?可找到渟渊了?”
侍从对蓝璞道君一礼,道:“回道君的话,只打听到仙尊确实在下界遇到了魔君,还交了手,而后魔君遁逃,尊上……不知所踪。”
蓝璞只觉得头大无比:“可知道他们是在何处交手?”
“是在东海附近,我等赶去时,那地界仙魔之气混沌交融,看样子是发生过一场大战。道君,想那魔君西无咎初出茅庐,未必是仙尊的对手,尊上必是乘胜追击去了,道君可以放心!”
放心个p!
既是乘胜追击,为何音信全无?
仙魔两界已经和平了两千年,不想新任魔尊西无咎是个刺头儿,非但干掉了前任魔尊,还对仙魔两界的和平约定视若无物,三天两头行挑衅之事,闹得三界不宁。
照此下去,两家迟早必有一战,但如今的天界各自为专,互不相服,届时唯一能带领众人迎战的也唯有“身份特殊”的渟渊仙尊。
渟渊乃三千年前的天界之主钧天帝转世,因为身份特殊,天道对其也格外“严厉”。别的仙君千年一劫,他却是“逢九必劫”——即每逢数九,便会由天道降下天雷考验其心志、修为。而今正是渟渊成仙满两千九百九十九数,一数三九,乃是大大的危机。
此等紧要关头,他不在离寰宫闭关,却与那魔头约架,实在过于自信了。
“既如此,他可有留下什么记号?”蓝蒲问。
仙侍道:“并无,我等追踪了一段路程,但尊上的气息和魔气混在了一起,我等辨别不真切,追到微雨山附近,气息就消失了。”
消失了?
“此地格局如何?”他问。
“钟灵毓秀,负气含灵。”来人回答。
蓝璞思忖起来。
渟渊修为高深,他倒不担心他有性命之忧,只是“逢九劫数”将至,极有可能就地寻一处洞府闭关。若是他存心隐藏气息,那么以上界这些小仙官的能力,的确是找不到他的。
半晌,蓝璞开口道:“你等且留在宫中,本道君亲自去寻他。”
“道君?”小仙官一紧张,“道君不可,如今渟渊仙尊不在,若是道君也下界,若是魔君率众前来,我等岂非群龙无首?”
“不必困扰,我已经传信给紫箬元君,我与渟渊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暂时坐镇离寰宫,尔等需听她号令行事。”
紫箬元君?若是这位女战神在此,想来魔界也不敢来犯。
小仙官拱手:“还请道君早日寻回尊上!”
……
人间,杏花村。
阮青梅奋笔疾书到深夜,等到天籁人静,她才搁下笔,将辛苦码的稿子收好押在床下,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
阮青柏的房间已经熄了灯,她松了口气,推开了院门。
系统:“亲呐,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自然有大事要办。”
阮青梅叹了口气:“晚膳时我看过,灶边无柴,我即便不去采药贴补家里,也要上山拾柴。”
嫂子没在家,这些家务她要帮大哥分担,这是她应该的。如今山上躺着一只傻狗,一踏上去就会触发剧情,总归是个隐患。
微雨山钟灵毓秀,负气含灵,是个富饶的生态宝库,杏花村和梨花村两地人不只山下屯田,还要靠山吃山,这么好的一个地方,不能老被一只半死不活的傻狗霸占。
【仙尊】路线的开启条件,即渟渊仙尊渡劫受伤,躲在微雨山一处山洞中,仙体危在旦夕,落魄与凡人无异。女主采药时路过避雨,因为命格相合,又是天生天灵根,被仙尊盯上,强行“结缘”,引灵气自救。
然而女主凡人之躯,擅自干扰仙尊命格,折损阳寿,渟渊仙尊自知欠下一份大恩情,便带她回了天界离寰宫,助她修行。
但他这番打算,女主并不知道。
渟渊仙尊乃是这位面一个最厉害的神祗转世,在天界地位非同寻常。他的傲慢是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这天上天下,就没有配他开口解释的人。渟渊虽然没有像西无咎那个疯狗一样虐待女主,但他和女主的相处也没有一点温度。
剧情中,女主被一路被“安排”,她连自己已经和宁渊成了名义上的道侣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在众仙君眼中,她就是一个妄图攀附上仙,挟恩以报的心机凡人。
渟渊仙尊冰壶玉衡,仙姿胜雪。阮青梅刚脱离了魔尊线,乍见到这一挂的男主,本是松了口气。她也不求感化他,捂热他,只要大家相敬如宾,安安稳稳走完剧情就好。可惜即使是这么卑微的要求,这条线路也让她非常难受。
和情绪过于丰富且喜怒哀乐毫无规律的蛇精病魔尊不同,渟渊真的如冰雪一般,他不只是表面面瘫沉默,还几乎完全没有凡人的喜怒哀乐,对于别人的情绪也没有任何反馈。阮青梅时常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更无从明白他想干什么。加上周围都是上位仙君,她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凡人,这就仿佛把一个学渣丢进清华数学系,分分钟觉得活不起了。
更遑论这狗东西还莫名其妙捅了她一剑。
那剑也不知有什么蹊跷,疼得要死,还迟迟不能死透,简直活受罪,除了祈狗贼那条线,就这条最疼了。
“亲呐,男主当时也不是要杀你,只是所有证据都指出你与魔宫关系存疑,他不这样做难以服众……”
“所以呢?”阮青梅冷冷道,“他昏庸短智不辩是非,与我何干?我的生死清白为何由他来决定?也不是我要来天界的。怎么说我也算豁出阳寿救了他,农夫与蛇不过如此吧?”
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是个凡人,修为不如他,身份不如他高贵,在天界没有根基,只能任人宰割。
如果她比他强,他没资格摆布她,他还会这样做吗?又假如,他渟渊只是个普通凡人,这样对女主操作一波,这叫什么?
叫《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
渟渊修得是无情道,人家都无情了,作为受害者还跟他共情是不是傻?阮青梅只觉得认识这种人真是闹得慌。
系统原本还挺喜欢这条路线的,这会儿听阮青梅控诉,也觉得渟渊的作为是有问题。它从前以上帝视角看,不觉得什么,如今共情了阮青梅,便觉得一身寒颤。
是啊,从头到尾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被捅了一剑,换了自己,八成也不愿意重来。
“你说得也对,那亲呐,你打算怎么办呢?放着不管也不是办法。”系统问。
这是主线剧情,阮青梅一天不上山,渟渊仙尊就得在山上困守一天。原本的设定中,如果女主在这里选了其他三线,就会有蝴蝶翅膀煽动剧情,让仙尊被其他人发现获救,不过因为救得太晚,元气大伤,后期也不是另外三线男主的对手了。(毕竟是乙游,得不到女主垂爱的乙游男主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当然赢不了的。)
但是现在阮青梅选择了自由攻略线,还会不会有人去救他,就不一定了。
系统:“放着不管吗?”
阮青梅摇头:“虽然我很讨厌那傻狗,但是他与西无咎对立,就这么挂了,我等于间接帮了那疯狗一把,所以救还是要救,但是不能由我动手。”
——他不是喜欢“报恩”吗?
这次就让他“报”个够。
东盛庄,子夜。
刘章在帐中睡得并不安稳。
他白日赶回时,主家的人已经把刘管事带走了,连话都没能留下一句。刘管事平日大权在握,这一走,东盛庄一下子乱了套,甚至有人怕被连累,偷偷收拾细软要跑路。
刘章整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叔叔的本事一成也没有学来,也慌了神。更不要说那些原本看在他叔叔面上捧着他的狗腿子,如今全都视他如瘟疫,避之不及。
今日他带着伤回来,别说来人给他上药,灶台早早熄火,他连热饭都没吃上一口。刘章越想越悲愤,就这样抹着眼泪入睡,直到夜深,竟是被一个声音唤醒。
“醒醒。”
刘章缓缓睁眼,下一刻几乎被吓死。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站在他床头,黑纱蒙面,一双眼睛弯弯如两道月牙,盈盈盛着笑意,如挥舞团扇一般以一饼大的铁锅遮面。
窗外满月如银盘,窗内锅底红黄蓝,恐怖又滑稽。
一瞬间刘章觉得血液都被从心脏抽离,张口大叫:“救、救命——”
可惜,声音还没传远就被阮青梅挥舞平底锅当头一拍。
“闭嘴!”
“再出声我一锅拍死你。”
刘章已经要吓死了,身体比脑子还先反应,理解捂嘴。不是他怂,实在是这距离,救他的人也来不及阻止该女子行凶。
“仙、仙姑姑奶奶,这大晚上的,您老人家怎地屈、屈尊来此?”
阮青梅冷笑:“刘章,你胆子很大嘛,还敢到杏花村来寻你姑奶奶不爽快?”
刘章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话也不及说,爬起来就给阮青梅咚咚连磕十多个头。
“姑奶奶饶命,不是小的要去的,都是别人撺掇,是那两个王八蛋跟我说有‘威武将军’撑腰,要给您点好看……姑奶奶,仙姑奶奶,小的错了!小的都是受小人蒙蔽!”
“威武将军?”
“就、就是那只狼狗。”
梨花村周出现野犬恫吓行人,他叔叔刘管事带人收捉了这只疯犬,正不知作何处理。他见此犬凶悍,神仙见了都要抖三抖,便听了两个狗腿子的撺掇去杏花村报复。如今也是后悔不已。
原来这狗不是刘家的,怪不得这么不受控制。
刘章还在磕头,阮青梅抬锅一拦:“行了,别磕了。姑奶奶很生气,姑奶奶不愿意原谅你。”
刘章顿时神色大恸,咧开嘴就要嚎,却听阮青梅轻飘飘地说道:“但是如果你能替我做一件事,证明你还有点用,那姑奶奶不只可以不计较,还会屈尊给你一些‘指点’。”
阮青梅眨眨眼:“你叔叔被沧浪府的人带走了,你难道就不想救他?”
刘章先是不可思议,随即又悟了。
是了,这位可是神仙姑奶奶,既然能揍人,自然也能救人。他当即重重得一叩首:“求姑奶奶指点!”
这一下比起前面那些虚头巴脑叩在软枕上的“头”可实在多了,直接把脑门撞肿了一块儿。
阮青梅笑而不语,只把平底锅当羽扇轻摇。
她这番神秘做派,却让刘章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彩,越发相信她真的又办法救刘管事。
“还请仙姑赐教!刘章对天发誓,敢不为仙姑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阮青梅看差不多了,遂说道:“我要你散布一条消息——就说微雨山山神显灵,托梦于你等,将于山腰小道三叉树后开辟一‘洞府’,每日早晚来享受香火祭祀,保佑远近村民,”
“诸人有愿景者,不分贫富贵贱皆可前来祈福。山神喜欢热闹,最好成群结对,人多则灵。对了,一定不要忘记带贡品啊,别的不要,只要韭菜大葱蒜瓣生姜之类,多多益善,置于洞口,山神最喜欢这些味儿冲的东西,自会享用。”
受伤了?没事,补不死你。
不是喜欢“报恩”吗?
我多给你找些恩人,看你报不报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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