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伯,是谁让你做此事?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曹操唯一能想到的是,荀潇必定要这样的名声,他需要名望来壮大自己。

    身为荀氏三杰之一,荀潇的名气在士族之中已经声名鹊起,让许多人不得不关注。

    而现在荀潇要名声来保命,名师在汉末极少,身为名士,只要得民心与士族之尊敬,那么他们无论主君胜负,都一样能够被招揽。

    是,文伯已经开始布局什么了吗?

    “主公,许多话我说过很多次了,但是现在我一样不吝啬再说一次。”

    荀潇的脸色凝重,语气沉着,散发着一股成熟而坦然的气质。

    他面色凝重接着道:“大汉因诸侯割据而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早已经不再像当年强盛之时。”

    “冠军侯封狼居胥时,天下共振奋。”

    “而如今到处都是生灵涂炭,汉室衰微,何等令人唏嘘!大汉往日之荣光不复,昌盛不再!而此时天子刚归!建安已至,今年冬灾绝不能出乱子!”

    “重铸大汉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说得好!”

    从屋内出来的张仲景刚好听见了这句话,慷慨激昂,令人振奋。

    这个年岁的青年大多在战场厮杀,要么是为进入仕途而努力奔波,附庸风雅攀附权贵。

    又或者是隐居山林,只能望而哀叹。

    但这位君侯,不光有功绩、有才学,甚至几乎功成名就之后还愿意真正为百姓做事!

    这样的人不是仁人志士又有谁是!

    荀氏才是真正忠心于大汉的!

    “先生谬赞了。”

    荀潇拱了拱手。

    张仲景出来打了盆水,又直接进屋内去了,很快吉平也熬了药从后院过来。

    似乎早知道两人在里面,所以神态非常和善谦和。

    而这院落庭院内,曹操和荀潇一直在大眼瞪小眼。

    一阵风吹过,让曹操的大胡须因此而飘摇颤动。

    说实话,从内心深处曹操对荀潇的所说半个字都不想信。

    他宁愿相信荀潇就是为了装杯给桃儿看。

    但是不知为何,曹操从内心深处不肯相信,这世上有人会这么无聊。

    做这么大的阵仗,感动了自己,结果就是为了装杯。

    没这样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文伯就算是再乖张胡闹,也不至于干这种荒唐事情。

    不,方略是好事,但这出发点……

    千万不要是为了桃儿!!!

    “好,你既然能请到华佗与张机两位神医,这些事交与你也无妨。”

    曹操背着手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古怪的深深看荀潇几眼。

    尽管内心已经在疯狂的呼喊着千万不要是因为桃儿,但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点害怕。

    ……

    当天夜里,三位医者都在戏志才家中施救,从针灸到推拿,从药补到食补,写下来的方子非常多。

    曹操听见华佗说没有生命之虑后,自然回了府邸,刚回去就直奔后院。

    果然。

    女儿深夜都不睡,倚栏看书信,而且那眼神时分空洞,根本就没看任何东西。

    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曹操撇了撇嘴,心中升起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快步走了过去。

    咳嗽了一声。

    “咳咳,宪儿。”

    “啊!父亲!”曹宪慌忙起身。

    今夜她将发丝随意扎了个丸子,穿着粉色的长裙,脸色一红显得可爱。

    行礼之后马上伸手到脑后把头发放下来,又胡乱扎了个马尾,好像是被撞破了什么似的,目光闪躲。

    曹操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不对劲!!!

    “最近书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最近的两三封,曹操因为忙碌一直没有偷看,毕竟天子已经回来了。

    这对于曹操来说,当初戏志才的方略达成了几乎一点半,奉天子以令不臣。

    可以让今后数年内的发展壮大加速,百姓会源源不断的到天子脚下来安住。

    那只需要按照之前兖州的安置之法,就意味着可以得到越来越多的人力。

    所以曹操这段时日一直在忙碌,也算是逐渐松懈了对荀潇的倚重。

    在他看来,之前创业初期之艰难,需要荀潇很多奇妙的谋划方略,但是现在逐渐稳定时局之后,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是没想到,松懈了不到月余时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懵逼了,完全跟不上荀潇的心路历程。

    一回来又看见自己女儿这少女怀春,昼夜难安的模样,这还得了!!!

    荀潇是不是又灌什么迷魂药了!!!

    曹宪一看父亲似乎有些愠怒,好似是发现了什么,当即笑了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还是和之前一样,和文伯兄长彼此交谈,互诉衷肠,联络感情!”

    曹操狐疑的战术后仰了一下,眼神还是怀疑,绝对不可能。

    他沉声道:“听话,让我看看。”

    曹宪汗颜,表情尴尬,“不用了吧……”

    “让我看看!”

    曹操眉头一皱,威严自然而然散发出来,让曹宪心里一紧,无比惧怕。

    没办法只能讲书信递给了曹操。

    刚好,这是荀潇最近的一封回信,曹操直接忽略了那些肉麻的情话,又有点心理阴影的扫了一眼结尾处。

    他忘不了上次头尾都有恐怖,小子不讲武德,随时随地可能会来一句偷袭,肉麻到极点。

    看着看着,曹操逐渐眯起了眼。

    “兄已迎了天子,此大事看似曹公、志才、文若兄长之功,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背后都是我在谋略一切。”

    “我人在寿春之外,守住袁术等人,暗中安排众多,没有错!赵云就是我所安排,他是我特意安排!”

    反复表强调??

    曹操愣了一下,怎么感觉说到赵云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呢?

    “促成此局面,我却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你拂个屁!!!

    曹操连忙深呼吸,也就是现在没有吸氧机,否则现在必须要吸氧了。

    赵云立功回来的时候你可是快哭了的,差点没给他一个抱摔,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那特么就是个意外!!!

    董访也是个意外!

    我特么还以为你在背后握着这些所有的线,没想到是麾下这些谋臣自发而为,才立下此矿石奇功!!

    包括曹纯!!曹纯建造宫殿之功,也是你嫌他麻烦!!!

    曹操早已看穿了一切,所以还是给了荀潇一个

    “为了结束这乱世,若是天子归汉而天下安定,至此大汉将会重归于稳固,你我也可再见面。”

    “爱,不光是口头说说,而是彼此更好的前行,我愿为了你谋定天下。”

    “你说心念百姓冬灾失所,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因为温与饱而死,你说大汉还没有英雄。”

    “那今年的冬日,我会让你看到英雄之所在。”

    曹操看到这顿时恍然大悟。

    哦~~

    就是这封信了。

    啧,太离谱了呀!!

    曹操面皮猛然抽动了几下,这世上真的有人这么无聊啊?

    这,莫大的英雄名号居然是这种理由拿!!

    唉哟……麻了。

    曹操头皮发麻,一把捂住了额头,真的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等人。

    志才都不至于这样。

    “唉,”曹操深深的叹了口气。

    曹宪则是顿生关切,“父亲,为何叹气,这有何不妥?”

    “文伯兄长可做英雄,他定然有办法救冬灾!你可知,大兄与二兄都是对此十分苦恼,每每聊起,心中多是疼痛但是却无可奈何。”

    “但是文伯兄长有办法呀…”

    曹宪天真的表情中,看得出眼眸里有希冀和光明,“他真的有办法。”

    曹操眼睛一眯,沉声道:“正因为如此,荀潇才会有麻烦。”

    不过话虽如此说,曹操却已经阻止不了了。

    或者可以在荀潇这件事上,暗中做点什么。

    曹操冷哼了一声,对曹宪道:“你这所谓的文伯哥哥暗中谋划是吧?”

    “唉,此次他若是麻烦,还得我在暗中谋划。”

    “真的??”

    曹宪顿时懵乱了一下。

    这能有什么麻烦??

    “拭目以待吧。”

    曹操笃定的说道,同时心里已经在思索谋划了。

    荀文伯,你不肯真心归附,既如此,这一次就让你真心实意的拜服在我的麾下!!!

    ……

    数日之后。

    戏志才的病情已经基本上有了好转,但是肾水缺损这等事情,说出去多少有点丢人。

    所以一直没出门见人,同时叫荀彧特意回府邸嘱咐了一下荀文伯,这件事千万别说出去,要脸。

    这一嘱咐,把荀潇直接从家里嘱咐来了。

    也是夜晚。

    戏志才正准备睡觉的时候,荀潇就来了。

    他虽然不是老头,但是现在是熬不起了,毕竟身体虚弱,家境贫寒,就是不知道荀潇什么时候告辞。

    “志才兄长,你也不想你肾亏的事情被全许都知道吧?”

    荀潇直接开门见山。

    戏志才差点一口气内上来。

    全许都就过分了吧?

    你他娘要去贴告示说我肾亏吗?

    他面皮疯狂抽搐,盯着荀潇看得口干舌燥,恨不得冲上去给他狠狠地来一口。

    “文伯,你要干什么??你手底下的人还不够吗?”

    “赵子龙,典韦,甚至公达都是向着你,你哪一次大功,没有公达在暗中相助??你还要什么?”

    “那不行,你治好了之后,自然会去领校事府,奉孝来了也只能为祭酒。”

    “你们二人各自一职,大家都活得长不好吗?”

    “你什么意思!!”戏志才顿时一愣,旋即怒火中烧。

    “你说我便是了,奉孝难道也要咒他早死?”

    “我听说你们之前在颍水,就是个葫芦,劈开之后一人一瓢,一个瓢到东,一个瓢到西。”

    “能不病吗?”

    “啧,这话就过分了!”

    戏志才老早就被荀潇骂过,当然明白瓢是啥意思,但是现在变着法儿的骂就更过分了。

    “你这小混账!!”

    “咋,还要人身攻击吗?”

    荀潇眉头一皱,戏志才登时就颓唐下去。

    算了,打不过。

    “好!我给你写一封书信!!对外就说我——”

    “操劳过度,劳苦功高,要静养。”

    荀潇直接接过了他的话茬,没好气的把话说完。

    戏志才一时气结,但没办法,这是最好的说辞了,毕竟他的公务确实比荀潇多了几十倍,不耗费巨大的精力是绝对没办法完成的。

    他累垮身子完全是因为这么累了不休息,还要酒色财气沾身。

    “书信我会送于颖川,但至于他来不来,我便不知道了。”

    “奉孝心思一向难猜,连袁本初那些人,都被他痛骂一顿然后远离。”

    戏志才言下之意,乃是告诫荀潇勿谓言之不预,他已经是有言在先了。

    若是一封书信之后,荀潇乃是自取其辱,那就没办法了。

    毕竟他更加了解郭嘉,那人不是心思难猜那么简单,甚至是心高气傲。

    “多谢兄长了,兄长既然活下来了,日后当爱惜身体,好好等待盛世。”

    “否则真的这时去了,还是可惜的,这时走和那时走,有千秋之别。”

    戏志才:“……”

    荀潇转身离去,但在他眼中,这背影仿佛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

    要高大了许多。

    好像肩膀也壮实了很多,他身上所承载的太多了。

    这小子,心性好似一直在变化。

    ……

    夏过秋来。

    天气逐渐凉爽了起来,北方幽州与冀州之争,从界桥大战之后,公孙瓒的白马被瓦解,已经开始败退。

    而袁绍没了迎天子这等事拖累,开始了大举进攻幽州,同时派兵镇压冀州各地之乱。

    在冀州大军大部分去往幽州之时,公孙瓒只能祈求于黑山白波等当年乱军来对袁绍袭扰。

    后方袭扰之下,百姓开始南逃,去往天子门下。

    这时候,在徐州南部继续领怀陵一带的刘备,接到了调令往许都,曹操打算让他得以面见天子,再安排新官职。

    一切都是极其安定,按部就班。

    百姓逐渐享有乱世之中极其珍贵的宁静。

    秋收即将到来时,荀潇也终于要迎来一次大丰收。

    ……

    是夜,守在后院的典韦忽然被他惊醒。

    露出狐疑的表情,“怎么了?”

    “去军营,家里实在是太凶险了。”

    “凶险什么?!”

    典韦茫然的眨了眨眼。

    荀潇沉默不语。

    再来几次,我必然流连忘返!沉醉其中!!

    在内院卧榻之上,身穿纱衣的女子沐浴在月光下,宛若白玉一般。

    忽然偷笑了几声。

    这君侯当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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