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啪。”常皓手里的尺子掉到了地上。
周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撑着身体的胳膊抖了抖，红着脸慢慢坐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说，头垂得越发低，鬓角的发丝落下来，挡住了她脸颊，连带着也遮挡住泛红的脸。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久到周漾指尖泛热，耳畔传来少年低沉的声音。
“不用。”
说不出什么感觉，周漾轻“哦”了一声，头再度低下，灯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一边色彩浓重，一边色彩浅淡，细看下像是用笔勾勒而成。
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常皓盯着她瞧了片刻，确定再不说什么，她很可能和桌面来个亲密接触，“你打算用头顶对着我听课，嗯？”
“呃？”周漾抬起头，眨眨眼，“什么？”
“补习。”常皓指尖落在卷子上，叩击声有些大，“你物理卷子呢？”
提到学习，所有的迤逦瞬间没了，那些羞涩不好意思也消失殆尽，周漾从书包里找出物理卷子，“给。”
常皓单手去接，视线重新落物理习题上，昨晚他做了些功课，划出了知识点，接的时候没太在意，直到冷白指尖碰触上什么，他才顿住。
停住的不只是常皓，周漾也停住，眼睑半垂，眸光定格在两人相触的指尖上，热意太明显，她忍不住瑟缩一下。
退开的速度太快，手肘不经意间碰掉笔袋，笔袋掉到地上，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周漾扶着桌沿弯腰去捡，橡皮掉到了常皓这边，她伸直胳膊够了好久都没够到，最后只能起身走过来。
周六休息，麦当劳里的人多了起来，有顽皮的孩子追逐着，“哥哥等等我，哥哥你别跑。”
小男孩淘气，手里举着棒棒糖，边跑边停下逗弄身后的小女孩，“快追，追上哥哥给你糖吃。”
他只顾着朝后看，没注意到周漾，好巧不巧两人撞一起，周漾身体毫无预警朝一侧倒去。
倒在了常皓怀里，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倒下的方位很正，她脸贴上了他的脸，卷翘的长睫忽闪间扫过他的耳侧。
两人的呼吸隐隐绕在一起。
两两相对，周漾忘了反，眼睛大睁，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映出一张好看的少年脸。
精致的五官，立体分明的脸部轮廓，双眼皮褶皱很深，跳跃在他眼底的光像是缀在天间的银河。
蓦地，他眼底似乎…有异样一闪而过，太快，没有捕捉到。
小女孩扯着小男孩衣角问：“哥哥，他们在做什么呀？”
小男孩年龄不大，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一把捂住小女孩的眼，用大人的语气说道：“羞羞，乖小孩不许随便乱看。”
“卧槽，皓哥，小周周你们在干嘛。”宋昭和林麦一前一后走进来，见到眼前情景后，惊讶出声。
周漾回过神，移开手，赶忙从常皓身上起来，不知是起身太快，还是其他原因，她心跳速度和平时不大一样，有些快。
“没站稳，不小心摔了。”周漾边起身边解释，“幸亏常皓护住了我。”
林麦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左瞧右瞧，“没摔到吧？”
周漾摇摇头，“没有。”
她和林麦坐在了一起，宋昭走过去，和常皓坐在一起，刚坐下，突然想起什么，拉过常皓的胳膊问：“皓哥，昨晚常叔又找你事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宋昭是从他爸嘴里听到这件事的，他爸和常树林有生意往来，昨晚两人一起吃饭，饭间常树林无意中提了一嘴。
宋昭是今早知道的，肺都气炸了，质问他爸，昨晚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爸直接一句，人家务事你别管把他打发了。
宋昭给常皓打电话可他一直没接，来的路上一直担心着。
周漾抬起头，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他身上有伤，原来是他爸打的，心莫名揪了下。
“没事。”常皓抽出胳膊，那副神情摆明了是不想谈昨晚发生的事。
宋昭没看出他的排斥，追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常皓眉梢轻蹙又松开，“你是来补习的还是来听故事的，补习的话拿出卷子和笔，听故事的话，我这没有。”
宋昭：“我不是担心你吗。”
常皓：“死不了。”
宋昭还想问，林麦给了他一脚，挑挑眉，示意他闭嘴。
宋昭抿抿唇，不情不愿闭上了嘴，他就是担心嘛。其实担心的不只有他，周漾有担心，补习期间好几次偷瞄常皓，想确定他好不好。
好在常皓表现和平时无异，她渐渐放宽心，想着有机会再问。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问，答案自动上门了。
补习真的很消耗能量，宋昭托腮说：“补不动了，我要先吃点东西。”
他前脚站起，后脚林麦也跟着站起来，“走，我跟你一起。”
他们两个去点餐，周漾继续做题，期间有道题一直解不出来，常皓拿笔一步步算给她看，边算边讲解。
这道题周漾纠结了好长时间，算出结果那刹，笑了起来，她平时很少这样笑，至少从来没有这样开怀笑过。
心情太好，也没注意到什么妥不妥，扒着常皓的胳膊说：“我做出来了，常皓谢谢你。”
常皓胳垂眸，视线定格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上，她手指很长，指甲修剪的很平整，相贴的地方悠悠传来暖意。
许是被她的笑意感染，他唇角不知不觉扬起，只是笑意还未到达眼底，有声音传来，“阿昊。”
是个女人的声音。
常皓顺着声音看过去，脸上笑意尽褪，眸底一片暗沉，像是拢了乌云，女人身侧的小男孩开口了，“妈妈，你干嘛搭理他，爸爸说了，要打死他。”
周漾松手，慢慢转过身，几步外站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波浪卷，黄头发，眼睛很大，笑得样子很假，她牵着小男孩的手，小男孩眼神特别不友好。
“常皓你怎么样？还痛不痛？你瞧瞧你爸出手也太重了。”王澜慢悠悠走过来，脸上挂着笑，“来，让阿姨看看。”
说着伸出手。
常皓嫌弃躲开，“别碰我！”
王澜变了脸色，随即又恢复过来，收回手，“你这孩子也是，和你爸犟什么犟，小心把你爸惹急了真把你赶出去。”
常皓一眼都不想看到眼前的女人，眼神犀利道：“说完了，说完了滚！”
“你怎么跟我妈妈说话的，你道歉。”小男孩站出来，伸手去推常皓，“你这个疯子，你赶快去死。”
常皓捏住他的胳膊，用力一甩，他跌倒在地，哇哇哭起来。
“你敢打你弟弟，”王澜伸出手作势要打常皓，常皓冷着脸说，“你敢。”
王澜被他的眼神吓住，放下了手，“你给我等着，我会把今天的事告诉你爸的，你爸爸知道后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常皓满眼都是讥笑，冷哼一声，猛撞她一下，书包也没拿，走出麦当劳店。
周漾起身追出去前，对着王澜说道：“家暴是犯法，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报警。”
转身走两步，又停住，回身，手指捏着衣摆，一字一顿道：“你们谁都别想欺负常皓。”
周漾想起了年少时那个一直被欺负的自己，不管是二叔还是二婶，哪个不高兴都会把怒火撒她身上，连她堂姐也是，撕她的卷子，藏她的作业，偷她的零花钱，做了坏事还栽赃到她的头上。
指桑骂槐说她是没爸没妈的孩子。
不知是说给王澜听，还是说给当年的自己的听。
她说：“我会护着他。”
常皓折返，推门要进来时，正好看到，氤氲灯光下，少女挺直背脊，目光熠熠，斩钉截铁道：
“我会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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