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随正想要问为什么,张炎却突然推进门来,神色慌张,连行礼都给忘记了,只连声道,“大人,抓到人了,抓到了!”

    安随站了起来,“这盯了半个多月了,总算是抓到人了。”

    “抓到什么了?”刘沁疑惑地看向安随,安随笑而不答,刘沁连忙抓住她的手,“有什么事情,你可别瞒着我!”

    安随想了想,刘沁这个人,自己还是信得过的,随即便拉了刘沁的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姐姐随我一起来,一会儿,我再解释给姐姐听就是了。”

    二人进了偏殿,一个小太监被两个太监用棍子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见了安随和刘沁,也没敢去行大礼,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安随和刘沁分被在主次位上坐定,张炎赶上来问道,“这便是抓到的人了,现在在这里等候大人的发落。大人,要不要下官去告知乾政宫里一声?毕竟事关重大。”

    刘沁却摇头,“这倒是先可以缓缓的,深更半夜的,皇上还是要休息,不得明日还要上早朝,这些事情就等有了决断再去回皇上的话,免得这事情传出去了,合宫里不好听。”

    张炎听了刘沁的一席话,心下也是认同,便不做声了。

    安随细细打量起眼前跪着的这个小黄门来,虽然有些身量,却也十分纤细,倒是有几分女儿姿态,看起来有几分机灵,眉眼间瞧起来也不是奸柔狡诈之辈。如今被两个黄门压着,越发害怕,不敢抬头。

    如此看来,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只恐怕为了一时的利益,不是被利诱,便是被威逼着的了。

    安随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张炎上前来答道,“就是先前下官跟大人说的那个‘孟生’。查了这些日子,总算是漏了行迹了。”张炎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韩石散来,递到安随的面前去,“这东西赵太医也是验过了,的确就是韩石散,量也是十足十的。这小子正鬼鬼祟祟要往阿洛的房里去,结果被辛准被逮个正着。”

    “果真是他!”安随看到这韩石散,不禁语气也加重了几分,转过头来对着下头的孟生道,“如今你也是被本官逮个正着了。你也别指望着跟本官喊冤什么的,如今也是人证物证俱在。现在本官已经让人把消息给封住了,你也指望谁人能来救你。戕害女官,这可是死罪,本官只要上报给皇上,你如今就别想要有出路了。”

    孟生将头低得更深了,背上的冷汗涔涔,连额头都渗了不少出来,顺着额头滴落在地上。

    “现在本官问一句,你就答一句!知道了吗?”

    安随看了张炎一眼,张炎便将那些不相干的人都给屏退了出去,将孟生的手脚都给捆了起来,而堂中只留了安随、刘沁和张炎三人,安随也让张炎坐下来。

    “这韩石散,你是从谁的手里拿来的?”

    “这……”孟生抬了抬头,看了安随一眼,连忙又低下了头,犹豫了半晌也没说出个话来,只是“这……这……这”的不停。

    张炎当下便拍了桌子,“还敢犹豫,你知不知道你如今是翻下了死罪了,你还想要替谁瞒了什么,她可是叫你出头犯下这死罪,这可是要株连的,你不想活了没什么,可别连累你的家人都陪着你去死!”

    孟生连连在地上磕头,“奴才不是不说,是不能说。奴才当初是立下了誓言的,奴才答应了不能说出去的事情,不能自己食言了。”

    “你倒是还知道要讲诚信啊?”张炎气得两眼直瞪着他,“当初要做这档子事情的时候倒是不知道要讲仁义,平白要害一个人的性命。这后宫里的理还能大得过皇上去?只要现在本官去跟皇上禀告一句,你可别以为你瞒得住,这个时候你说出来,指不定求个情,安大人和刘大人还能放你一马,也替那后面的手求个情,如今再不说,别说你了,你替瞒着的人,也是一样罪加一等!”

    孟生听了,只把头磕得更加厉害,不多时脑袋上便磕出了一个血窟窿,淌血不止。

    刘沁见了,心里明了了两分,便吩咐张炎道,“看来他是想要把自己给磕死,既然如此,张大人不妨去把宫中的太医找来,好好治着,一日不说,便不许死!明日去回了皇上的话,送去司刑司,听说那里的姑姑们可比前朝刑部的行刑的郎官还要厉害,就交给那些姑姑们去调教,总能从他嘴里面套出来点什么来。”

    那司刑司姑姑们的厉害,可是后宫里出了名的,别说是宫女太监们害怕,连后宫的妃嫔也多多少少都要忌惮几分。后宫里有一句话,叫做“进了司刑司,堪比阎王面前走了十八遭儿”。

    张炎立刻就要起身去吩咐,却听见门外一阵骚动,“大人,您身子还没好,安大人吩咐了,不让您来的。大人……”

    张炎站起来,“只怕是阿洛听见风声了……”

    这话音还未落,堂门便被公孙洛给撞了开来,阿洛只是披着一件袍子,连头发都未整理,脸色惨白得犹如一张纸,连站着都直喘着气。

    身后的两个小宫女没能拦住公孙洛,看见安随在堂内,又不开说话,只能垂着手愣愣地站着等候安随的发落。

    安随见状,连忙起身道,“阿洛,你怎么来了?这里的事情……”

    公孙洛“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求大人饶命!”

    张炎连忙上前去扶她,“阿洛,你这是在做什么,大人是……”

    “你不用扶我……”阿洛伸手便推开了张炎的手,张炎讪讪地看向安随,安随示意她去将堂门给关上。

    张炎立刻打发了那几个小宫女太监们,都吩咐他们站远些,随后便四周看了看,没有旁人,这才进来关上了堂门。

    安随连忙前去扶公孙洛,“阿洛,你身子还不好,地上凉气也重,你有什么话不妨起来再说。饶命的话又是怎么说的?”

    公孙洛竟落下泪来,“求大人先答应下官。如今下官的性命、公孙家的性命也都在大人的手里了。那若是大人不肯答应,那么就是要我们一家人都去死了。大人若是答应了,便是公孙家的救命恩人。”

    安随听见这话,再看看身边跪着的孟生,心中的答案已然呼之欲出,“阿洛,你糊涂了!”

    “大人,这韩石散并非是旁人要用来加害于我的,是我自己要用的。”公孙洛总算是将埋在心里许久的话给说了出来,她从计划开始,她便常常自觉不安,这个秘密放在她的心里,也时常让她觉得愧疚。

    她不怕被人知道,也不怕责罚,只是时常看见安随为了她费心费力,她便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罪人一般。

    如今总算是将这个秘密说了出来,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总算是要落地了。

    “韩石散是用来干什么的,你不是不知道。何苦这样伤自己的身子。”安随不禁心疼起公孙洛来,从前的公孙洛身子康健的很,成日里还和女官们一起嬉笑打闹的。可是病了到如今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人消瘦得连下巴都尖了,从前的珠圆玉润也变成了如今的弱柳扶风。

    公孙洛闻言也忍不住落泪,“大人,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要出宫。我姐姐难产死了,留下一个女儿,而阿尹他,他如今一蹶不振,成日里借酒消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必须要回去陪他的。”公孙洛伸手拉住安随的袖子,“大人,我没有想过要害人,我让我娘从宫外弄些韩石散进来,让孟生传给我,我只是想要我病得久了,皇上和皇后都会觉得晦气,让我出宫去。”

    公孙洛说到动情处,忍不住咳起来,安随连忙将她扶起来,张炎给她端过水来,又给她在背上抚顺气息,“如今你身子都成这样了,你还想要出宫去照顾别人,换别人来照顾你还差不多。大人何尝想要怪你,你若早些说出这话来,难道我们都是冷心肠的,自然是要替你一起想想法子的。你何苦作践了你自己,大人为了你的事情愁了这许久,你心里倒是安然得很。”

    公孙洛喘过气来,才道,“是我该死,我只是不想大人为我的事情烦心。从入宫以来,大人就常常照拂我,我无以为报。”

    安随叹了一口气,“他都不要你了,你还为了他这样折腾你自己,真的值得吗?”

    “动了情,从来就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事情,这颗心从动了情的那一日起,便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值得,我也要去做,不值得,我也是要去做的。就好比大人一样,即使宗政将军成亲了,您不还是为了她费心周全住宗政家在宫中地位,即便您心里没有皇上,皇上还是愿意千方百计护住你周全一样。”

    安随连忙惊呼出声,“阿洛!”

    “如今,我只求大人成全我!”公孙洛说着,又要跪下磕头。

    安随连忙拉住她,“你不必来磕我。我替你想办法就是了。只是今晚的事情已经闹出来了。孟生也总要有个交代的。他恐怕是留不得了,否则牵扯出公孙家来,便是你无心害人,也是死路一条。”安随看向孟生,心中也是不忍,多少也是一条性命,可是却这样要平白无故地断送在自己的手里了。

    安随微微偏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这时,刘沁却走上前来,“阿随,今晚的事情,皇上一定会想要一个交代,你不给也不行,我倒是有个办法,不如你将孟生交给我,让我来处理。”

    安随还有些犹豫,公孙洛却眼睛直直地盯住她,“大人,我求求你!”

    最终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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