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岚表姐不愿从扎亚国皇宫逃走,原本的打算便不能用了。
婉清站在书案前抄了一个时辰的经书,想让焦躁的心静下来,然而脑子控制不住的转动,笔下的字七扭八歪,无奈放下毛笔,叫来了春芜,吩咐道:“把匣子里的银票点一点。”
春芜应了,去内室箱笼里拿出放银票的木匣子,点了两遍,再收回去,整理好箱笼,回禀婉清道:“娘子,一共三千二百两,是上半年农庄和绣纺的全部收利。”
婉清缓缓点头,抿着唇角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终定下心神,眉眼坚定道:“让你父亲打听下在大武国与扎亚国往来的商队,不论做什么买卖,只要对扎亚国熟悉、做事经验老道即可。三千两银票能买下来便买,若买不下来就想法入商股,每年的分成给多少都不要紧,关键是能安排十几个人手进去。”
春芜不解:“娘子想做什么?”
“打探消息。”婉清沉声道:“从农庄里找十几个身强力壮且脑子活泛的青年男子,好好安置他们的父母家人,把他们编入商队,随着商队在两国往来,多在扎亚国皇城里交识些三教九流,帮我探寻扎亚国皇室的秘闻。”
堂姐态度坚决,棋局成了死局,但什么也不做,只干等着,婉清不愿。
下这一步棋,婉清并不知道有用与否,但总要做点什么,且知此知彼百战不殆,提前准备的充足,遇到时机方能相时而动。
春芜领命而去,走到梧桐树下,恰好迎面碰上周以安,她连忙欠身行礼,周以安摆摆手往前走,身后的长安见主子进屋里去了,眉峰一挑,就要凑到春芜跟前说话。春芜重哼一声,扭身就走,甩起的长发结结实实打在长安的脸颊上。
长安愣了愣,莫名红了脸。
周以安进屋先握住婉清的手,拉着她到锦榻上坐下,声音温和:“我今日去给母亲请安,泰哥儿肯让我抱一会了,不过,黑亮的眼珠一直戒备的盯着我,我略调整下胳膊,他便害怕的掉眼泪,可见,是个机灵的小家伙。”
婉清闻言笑道:“他才两个多月,哪能看出机灵戒备,应是对将军的怀抱不熟悉,才好奇的看着你。”
周以安不认同,笑道:“我看他比你我都聪明。”
做父亲的喜欢儿子,看什么都好,婉清也不与周以安争辩,转而问他午饭想吃点什么。
和周以安的相处之道,婉清细细思量过了,他是景泰的父亲,会与自己共度一生,于情于理,她都要尝试着与周以安和谐相处。
周以安陪着婉清吃过午饭,回了前院书房,下午和好友曾庆瑞在书房下棋时,周以安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回府后,贵夫人一定很高兴吧?”
曾庆瑞摇头失笑:“她啊,唯恐我报喜不报忧,担心我受了伤不让她知道,恨不能把我头发丝都一根一根检查了。我在家这两日,她唠唠叨叨没完,我顶不住,寻个空隙偷溜出来,来你这放松下耳朵。”话里带着嫌弃,语气却十分得瑟。
周以安面色如常的放下棋子,暗中拿婉清的言行来对比,越比对越皱眉,婉清压根没对他呼寒问暖,更别说检查他头发丝了。
咳了两声佯装清清嗓子,周以安觑了曾庆瑞一眼,问道:“你回家时,可曾抱过你夫人?”
曾庆瑞怔愣了,不敢置信的看向周以安:“你你你,你怎会打听这些琐事?”
像一个喜欢打听闲事的妇人,哪有一点征战沙场的将军模样?
而且,夫人若知道,他和周以安聊闺房之事,回去定会拧掉他的耳朵。
周以安这才发现问的不妥,连忙道歉,解释道:“我想知道,不说一声便抱了,是不是唐突无礼?”
“谁和自己媳妇讲唐突?”曾庆瑞哈哈大笑,忽而顿住,压着嗓门道:“以安兄,你还未娶妻啊。”这说的对象是谁?
周以安面色坦然:“是我内人。”
曾庆瑞一想便知道这‘内人’是谁,将军府有庶子的事,满京城都知道了。他看着周以安目光柔和,眼里隐隐有温情,曾庆瑞的眉头猛地皱起,真诚的劝道:“以安兄,你嫡妻未娶,已有庶子已是不好,可千万不能再对妾室有了情愫,若喜欢多宠着便是了,切不可被她左右心情,把一颗心扑在她身上,这让你未来的夫人如何自处?”
周以安拧眉,曾庆瑞再劝道:“还有你的庶子,左不过是因为你出征在即,怕你出事才让妾室有孕。但是,嫡庶有别,你要切记,万不能过于疼爱,养大了野心就是给家族埋了祸根。”
“那是我的长子。”周以安厉声道。
“兄弟是真心为你着想。”曾庆瑞语气诚恳:“我知你定会心生不悦,但十几年的兄弟了,我还是要说,宠妾灭妻、嫡庶不分,必生祸端,你听我一句劝!”
周以安却冷静下来,在出征之前,他已有‘婉清与他为妾是明珠蒙尘’的想法,后有婉清为他诞下长子的功劳。因此,在见到景泰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确了内心所想,他的长子,决不让他因为身份而低微到尘埃里。
不过,如今说这些相当于空口白话,与好友说更是徒劳,周以安便转了话题,和曾庆瑞继续下棋。
等曾庆瑞告辞离去,周以安捏着棋子深思,他得快一点,不能让婉清和长子一直被他人所议论。
长安进来问在哪儿摆饭,周以安回神,想了想道:“书房。”
经曾庆瑞一打岔后,周以安把心里的疑惑忘到脑后了,现在又想起来,准备一人静静的细细思量。
然而,左思右想找不到解决方案,周以安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长安:“你说,如何能使女子高兴?”
其实,婉清这两日已经有意了解周以安的喜好,平日也不会再抗拒他的亲密动作,但周以安能看的出来,婉清做这些并不欢喜。
他想补偿,想让她欢喜。
长安搓搓手心,他被这个问题折磨到头秃了,春芜这丫头气性还挺大,但说起来终归是他说错了话,总要去哄哄她才对。
可主子现在问,他还没想明白呢。
于是,一主一仆,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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