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安的亲事有了着落,大太太总算松口气,她如今不着急了,反而希望多拖赵家一阵子,好让满京城其他高门权贵看一看,她儿子周以安,就算有了庶子,也有人抢着要,让之前拒绝她的人全部后悔去!
不过,她也不敢把姿态放的太高,害怕吓跑了赵华容,所以隔个两三天,大太太便下帖子邀请赵太太和赵华容来府里说话,送别的时候更是握着赵华容的手,亲自将人送出府。
赵家母女来了两三次后,周家从主子到奴仆都知道大太太想和赵家结亲了。万嬷嬷提醒了一句,大太太才想起还未和老太太商讨,便匆忙去了老太太院里。
老太太转动着佛珠,脸色平静:“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我只一句话,多和以安商量,不要擅作主张。”
大太太自动理解成老太太支持她的做法,含笑道:“儿媳定会和以安商量的,老太太放心。”待火候拿捏够了,她就和以安说,让以安亲自去赵家提亲,毕竟要成为亲家,总要给女方几分体面才是。
老太太轻轻嗤笑了一声,闭上眼睛开始念佛经,大太太不明所以,但见老太太一副‘好走不送’的送客模样,她只好懂事的告退。
等大太太离开,老太太睁开眼睛,微微叹口气,邹嬷嬷端着茶盏过来,略带疑惑道:“老太太,您怎么不和大太太说明白?”既然心里已经定下了婉清娘子,为什么不拦着大太太相看儿媳妇?白白让大太太剃头的担子一头热。
老太太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沉声道:“小辈的事,得让他们自己闯。只有闯的过,羽翼渐丰,才有资格在天空遨游。”
闯不过,便是能力不够,就成不了她想要的周家下一任的当家太太!
老太太敛下眉眼,凝视着手里的一串佛珠,叹道:“多磨练一番,总有益处!而且,后面还有更大的风雪呢!”
皇上至今无子嗣,若一朝宫变,天下风雨飘零,周家的男儿在外为国搏杀平乱,这家宅里得有一个镇得住的当家人。
她一把年纪了,还能有几年活头?!大太太又是个不中用的,周家迟早要交到以安媳妇手里。
端看婉清怎么应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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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清算着日子等赵华容登门,果然,九月末,赵太太带着女儿来周家时,赵华容便说‘想婉清了’,大太太不疑有他,还夸赵华容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指了个小丫鬟领着赵华容来到了梧桐小院。
守门的婆子来禀告,婉清正整理着绣线,闻言轻轻地笑了:“让她进来。”
赵华容走进来,一眼看见专心致志绣屏风的婉清,观屋里没有其他人,她眼里的藐视尽显,暗道:真上不了台面。但等婉清抬起头看向她时,赵华容变得踌躇不前,细白的牙齿咬着嘴唇,瑟缩道:“表妹不生我的气了?”
婉清一脸平静,低手专注穿针引线,声音里不见起伏:“我不认识你,和你置什么气?”
赵华容一喜,眉开眼笑的走到婉清跟前,笑眯眯道:“表妹不生我气便好,至于什么不认识我的话,我不当真,我知道表妹心里有我。”
婉清并不反驳她,只沉着脸绣白雪红梅。赵华容见婉清没有像之前一样咄咄逼人,暗暗觉得有戏,趁热打铁道:“表妹今天怎么没有去看望牛牛?害得我在周家太太院里等了你许久。”
“我没请你等我。”婉清眼神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以后离我的孩子远一点。”
赵华容嘴一撅,气呼呼道:“我好心好意给牛牛做了件肚兜,本想让你看看合不合适,没想到你不但不领情,还猜忌我的用心。”
婉清懒得和她一唱一和,直接无视她继续绣着屏风,反正赵华容比她着急!
“表妹,姐姐性子直,你别和我计较。”赵华容立刻泪眼汪汪,扯着婉清的袖子认错:“我只是太喜欢牛牛了,你若不许,我不去看他了。”她注视着婉清的神色变化,见婉清依旧不领情,心里一急,换了副神色,担忧道:“但是,表妹,就算你不喜我也要为牛牛说句话。”
她好像鼓足了勇气一般,擦去眼泪,关切道:“牛牛虽然有亲祖母抚养,但外面依旧议论纷纷。表妹,你得明白,只有将军娶了嫡妻,牛牛有了嫡母,才能平了传闻、让牛牛免于流言蜚语!”话毕,已羞得满脸通红,小声道:“表妹,我未嫁之身,本不该与你说这些,但你我姑表亲姐妹,推心置腹的话我不说,谁与你说?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终于说到正题了!婉清正视着赵华容,见她一脸情真意切,心里耻笑不已,面上却不显,语气淡然道:“将军娶嫡妻自有大太太作主,你和我说什么?”
赵华容正要劝,婉清又道:“但不管是谁,我只有一个心愿,让我亲自教养牛牛,我的孩子只能养在我膝下。”
赵华容脸色一僵,婉清在她眼中清楚的看到了慌乱。
“表妹,你说笑呢。”赵华容攥着帕子,眼里怜惜的泪花却再没能掉下来,声音里的柔和也减了几分:“为了孩子的前程,应该把牛牛养在嫡母跟前,成了嫡子以后才能继承家业啊。”
答案呼之欲出,婉清再加一把火:“嫡妻自然要生嫡子,要我的孩子岂不是多此一举。”
赵华容猛地把指甲攥进掌心里,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好在还有一丝理智,担心被婉清看出什么,便用帕子挡住半边脸,假装擦眼泪,低声道:“表妹再想想吧,我还有其他事,就先告辞了!”说完,便转身离开,步子飞快的出了梧桐小院。
婉清冷眼看着赵华容落荒而逃,知道自己猜对了,等赵华容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婉清收回目光,看着绣了一半的白雪红梅图,心脏微微有点痛。
她从不曾期盼过赵家对她有所帮助,但被外祖家有血缘关系的人算计,内心还是有些酸楚。
婉清闭上眼睛深呼吸,等心绪渐渐平静,她轻轻自嘲了下,然后开始思索,这局棋怎么能赢?
白雪中红梅初绽,犹如点点殷红的鲜血,婉清拿起剪刀剪断丝线,将针线收进线筐,然后望着这幅半成品,眼里的神色慢慢变得坚毅。
另一半,就等和赵华容下一次对弈后,再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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