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秀毕竟是过来人了, 早就看出来一人之间有点猫腻了。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明显不相信沈赐的话。
“沈赐，”叶书辞抱着手臂慢悠悠地问, “你怎么会来这边？”
沈赐淡淡道：“恰好来这边办事。”
叶书辞故作恍然地“哦”了一声，佯装不经意地问：“你办事还穿家居服？”
她的目光从沈赐棱角分明的脸下移, 到男人凸起的喉结, 锁骨平直，肌肤冷白。
往下, 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样式简单，可偏偏穿在他身上看起来与众不同，像是懒散的模特。
沈赐强装镇定地点头：“个人癖好。”
男人扬了扬尾音，慢条斯理地问：“有意见？”
“不敢不敢，”叶书辞干巴巴地笑了, 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又说道，“沈律师好雅致, 半夜出来办事。”
沈赐：“……”
叶书辞云淡风轻地补充一句：“估计办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说完之后，叶书辞懒洋洋地抱起手臂, 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这话说得毒辣, 向来又是得理不饶人的主, 沈赐的脸色沉了沉, 咬牙切齿没说话。
没一会儿，物业那边过来统计房屋损坏情况, 叶书辞汇报完自己房子的情况，完全没遭破坏。
物业那边派来的人走了之后，陈美秀感概道：“刚才那烟真吓人, 我看着都后怕，幸好咱那房子没事，不然这损失可大很了。”
“还是消防员给力，”叶书辞下来得快，看到了消防员执行任务的场景，她弯了弯唇，笑着说，赞叹道，“好几个小哥哥都挺帅的，这个工作真伟大。”
她跟陈美秀只是闲聊，哪想到沈赐还没离开，啧一声笑了。
可这男人皮笑肉不笑，很显然是尬笑，叶书辞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值得尴尬的。
陈美秀附和道：“哎呀，这可巧了，书辞，你知道吗？我那个垃圾前夫就是消防员，年轻时候我就喜欢他的职业，他一追求我，我就答应了，你看看现在……”
提起现在，陈美秀就必然会赞许沈赐一番：“沈律师这样的顶级律师，帮着办我这样的小案子，我现在可放心了，书辞你知道吗？沈律师说我这个案子过不了几天就能结束了，都闹不到法庭去。”
叶书辞正想讲话，谁知沈赐轻启薄唇淡淡开了口，直视她的眼睛，笑容温和：“听见了没？”
叶书辞懵懵地张张嘴，听见什么了？听见夸他了？
“什么？”
暖黄色的路灯在男人脸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沈赐抬了抬下颌，轻声吐出几个字：“你夸错人了。”
“啊？”
沈赐指的是她刚才夸了消防员一番，然后陈美秀又说消防员渣男比较多，意思是她不该夸消防员？
可是叶书辞真的觉得消防员很不容易，风里来火里去，做最危险的工作，拿普通的收入，而且都是一些一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孩子。
叶书辞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沈赐，语气非常认真：“像美秀姐前夫那样的消防员又有几个？我相信大多数消防员小哥哥都是善良的，任何职业都有好有坏吧，坏的是人不是职业。”
沈赐视线平静地看着她。
叶书辞又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沈赐似乎也没那样的意思？沈赐的道德品质高尚，为了那么句话，她好像也不至于上纲上线，主要网络上戾气太多了，有时候就忍不住带到生活中说教说教。
男人淡淡问：“还有吗？”
他嗓音带了点揶揄和无奈意味，并没有讨厌，只是眸子垂下来满带笑意地看着她，像看着小朋友。
叶书辞后知后觉地耳根发烫：“就是说，沈大律师，凡事不能一概而论。”
好歹将话说完了。
男人眸色深不见底，在漆黑夜色的映照下，更显深沉。
沈赐点点头，挑了挑眉，淡声说：“沈某受教了。”
本来好大一场火，可消防员来得及时，小区物业那边准备也充分，一个小时就处理完毕，围观群众也打着哈哈上楼继续睡觉去了。
本来叶书辞也有点小困，可沈赐一过来，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瞌睡虫全跑干净了。
可这不代表她不需要睡觉。
“沈赐，很晚了，我跟美秀姐也该上去睡觉了，你不是出来办事的吗？”她特地加重了“办事”两个字的发音，“请你继续办你的事情去吧。”
叶书辞说：“我就不请你上来了，这么晚了，您也不会上来的，毕竟深更半夜，毕竟是我们两个女人的住所。”
沈赐勾了勾唇，揉了揉眉心，眉眼浮起几分倦懒：“至少也该邀请一下吧。”
似乎也应该邀请一下，毕竟这么晚了，人家有事情要忙，顺道关心她们一下，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帮助吧，好歹一片好心。
叶书辞扯了扯唇：“沈赐大律师，您还要上来坐坐吗？”
沈赐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上去了，叶小姐好好休息。”
她故意刺他沈赐大律师，那他就喊她叶小姐。
谁也不让着谁，像是小学生吵架。
叶书辞向外伸了伸手：“沈律师您请便。”
陈美秀又跟沈赐道了再见，才和叶书辞上了电梯，电梯门徐徐关闭。
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八卦的，陈美秀满脸好奇心，兴奋地问道：“书辞，你跟这个沈律师是不是有故事啊？”
“算是过去有过故事吧。”
不过也是一段遗憾与错过的故事，生活又不是言情小说，错过了就是永远错过。
“啊，我感觉沈律师对你好像真的不一样啊。”
叶书辞皱皱眉：“怎么说？”
“我最近跟沈律师接触比较多，沈律师很严肃，不怎么爱笑，也不爱多说话，冷冰冰的，可每次面对你，就好像多了点孩子气，也生动起来了。”
如果是十七岁的叶书辞，从旁人嘴中听到这番话，也许会开心得睡不着觉。
可是一十六岁的叶书辞不会了。
她紧紧抿着唇，碎发落下来几捋，衬托得整张脸巴掌大，笑容恍惚得像梦一样：“他有未婚妻了，是我们以前高中的一个同学。”
所以。
所以，一切都是错觉。
国庆节放假七天，姜晓回来了，叶书辞在家没事，直接到机场迎接她，这几年，一人一直没断联，哪怕最繁忙，也总有一段时间是两个人在一起居住的。
姜晓穿着一条黑色蕾丝长裙，戴着墨镜，黑发红唇，拉着行李箱，走姿飒爽，美艳不可方物。
她从高中时那个普通的女生，蜕变成美艳惊人的成熟女人。
尽管她的日常工作是在键盘前敲敲打打，眼睛也依旧闪亮，反而养成了淡淡的书卷气。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
姜晓咧嘴笑了，张开双臂给了叶书辞一个大大的拥抱，语气中不乏激动：“小辞，我可想死你了。”
人似乎年龄越大就越在意曾经的朋友，会遗憾失去，也会更珍惜拥有。
姜晓暂时打算回父母那边住，她在市中心买了房，不过房子还没下来。
朋友之间叙旧，需要一点单独的空间，姜晓直接开车去了叶书辞家里，女孩伸了个懒腰，一路劳顿，直接在沙发上躺下了。
“哎，你这房子真不错啊，”看着叶书辞拉开窗帘的动作，姜晓赞叹道，“采光好，楼层合适，价格还不贵，去哪里租的这么合适的房子啊？”
叶书辞把自己跟林南相亲的事情告诉了姜晓。
姜晓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小辞，我前段时间在加州碰见陈清润了。”
提起这个久远的名字，叶书辞想到了不太愉快的往事，下意识皱皱眉头。
姜晓定定看着她，突然笑着掐了掐她的脸蛋：“你那么烦他啊。”
叶书辞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姜晓继续道：“他一眼就认出我来了，我倒是没认出来他，他把眼镜摘了，一身西装，个子还高，倒是很帅，我那个小助理花痴他一路呢。”
“陈清润问起你的现状来着。”
叶书辞眼皮跳了跳：“那你怎么回答的？”
姜晓看白痴似的眼神看她：“还能怎么说，怎么好就怎么说呗，我反正是一顿猛夸，说你多么多么幸福。”
叶书辞被姜晓的表情弄得乐呵呵的，姜晓又补充了句：“不过还别说，陈清润挺为你开心的。”
姜晓也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不免有点唏嘘：“我记得当初他转学可匆忙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位置已经搬空了，说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叶书辞抿了抿唇，到底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姜晓。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长成了成年人，谁也不会对当初不成熟的往事耿耿于怀。
而沈赐和陈清润的父亲入狱，家族企业倒闭，陈清润原本就是为了钱才谄媚讨好沈父，估计现在更没什么联系了。
姜晓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是真没想到，在她眼皮子底下，居然埋藏着这么多秘密。
叶书辞有点不好意思：“晓晓，当时我们都很小，不太成熟，这又是人家的家事，我也是不小心听到的，所以就没告诉你，你别介意。”
姜晓丝毫不把这个放心上，她本来就是大度的人，眼珠子转了转，只注意到一个问题，恍然大悟似的：“小辞，陈清润当年喜欢你，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你却那么讨厌他，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了——”
一人都屏住呼吸。
姜晓定定地看着她，突然笑了：“是因为沈赐。”
“你当年喜欢沈赐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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