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开车, 后座,桑棉和司烬相顾无言。
盛时尴尬的脚趾抓地,难怪司哥要带他这个电灯泡, 这两人,一个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一个是聪明冷静,沉默寡言, 这怎么沟通?
盛时:“咳咳,桑棉,附近有好吃的菜馆吗?我们人生地不熟的, 全靠你来带。”
桑棉摇头说道:“我也不太熟, 我以前都是在学校食堂吃的。”
“七年都没在外面吃过几回?”司烬闻言皱眉, 忍不住侧身看她,她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一个月来,林叔每次打电话她也说什么都不缺。
他想伸手,想安排她的衣食住行, 又怕她反感,硬生生地熬了一个月。
“我去, 桑棉,那你岂不是少了很多吃喝玩乐的乐趣?”盛时暗戳戳地瞟了瞟司烬,“以后让司哥带你吃,司哥特别会吃。”
司烬冷冷瞥了他一眼,盛时立马闭嘴。
“你回学校这段时间,外公问了你好几次, 还有鹿羽、鹿泠等人, 都在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司烬低沉开口,没说他自己, “等回去,我们回鹿家看看。”
“嗯。”桑棉点头,低低说道,“谢谢你回去陪外婆扫墓。”
司烬阴霾多日的心情陡然开朗了起来,薄唇微扬:“应该的,我本来想问外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住,外婆说她留在镇上会过的更舒服一些,就没有强求。”
“外婆习惯了小镇的生活,习惯了跟邻里来往,在大城市住,她会孤单的。”
桑棉闻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男人侧脸斯文俊美,少年的意气奋发和桀骜不驯早已褪去,化为岁月沉淀的成熟,正因此,她看不清他的心。
“到了。大西北就是好,不堵车,也不用开一个小时的车去吃顿饭。”盛时跟着导航,到了一家口碑极好的餐厅,笑道,“我说,司先生,司夫人,咱先下车吃个饭再聊你们的家事?”
盛时点了八道当地有名的菜,见上来的是超大份的羊排,顿时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
司烬取刀将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放到桑面盘子里,说道:“素菜还没上,你这个月瘦了很多,吃点肉补一补。”
盛时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哇哦,这羊肉巨嫩巨好吃,还没有羊膻味。你们快吃,不然我回去肯定胖两斤,我经纪人会疯掉的。”
一顿饭,司烬没怎么吃,只垂眼看着桑棉吃,见她喜欢吃哪种菜,就给她夹哪种,那日在车上唯一的一次争吵,戳破了他们之间不堪一击的信任,也戳破了司烬的伪装。
他太久没见到她了,此刻已经不想伪装,也不想思考,只想看着她吃饭,只想她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个月的分离,险些逼疯他,他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去京大,去山里,去她老家,去走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去她生活过的地方,去找她的痕迹。
吃了一晚上狗粮的盛时,实在待不下去了,跑去结账,顺便打电话给和平吐槽。
盛时一走,包厢内只剩下两人独处。
桑棉放下碗筷,低低说道:“其实,你不必过来接我,我买好了明天的机票。”
司烬眼眸深邃,暗哑说道:“你对我是不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要求?”
他知道她一个人可以处理的很好,所以才会恐慌,会害怕,会怕她不回去,怕她说离开,离不开的人永远都是他而已。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司烬顿了顿:“恭喜你毕业,这是毕业礼物。”
他取出包装好的盒子,打开,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飞鱼,鱼本是水中物,却有一日长出翅膀,挣脱开来,飞向天空,一如她,生于泥沼,却飞出了光明的未来。
新年礼物、生日礼物、毕业礼物、结婚礼物,他都买了,只是从来没有送出去过。
桑棉看向那只小小的飞鱼,娇憨可爱,两个肥肥的小翅膀扑棱扑棱,努力地飞出自己的天空。很喜欢,可她还能收礼物吗?
“上次说的事情,你有认真考虑吗?”她垂眼,没有收。
司烬克制地握拳,哑声说道:“对不起,我回小镇的时候,问过外婆,外婆说,你小时候过的很苦,可就算再苦,你们也从来没有打过那个电话,找过方静宜,直到那年雪灾,外婆昏迷。
我应该相信你的,是我害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高考毕业之后,你早就想好要分手,才会跟我去海岛度假,想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对吗?
那时候但凡我没有那么蠢,也该猜出事情的真相,后面也不会分开这么多年,重逢后,我还……”
他还心怀怨恨,只是爱更胜于恨,所以才算计她结婚。他其实早就该想通,这么多年自欺欺人不过是不敢想罢了。他不敢面对这样的真相,不敢想象自己是如何的愚蠢,竟然跟她分开七年,七年里对她不闻不问,放任她一个人生活在这荒凉的大西北。
桑棉眼圈微红,这七年,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她过的好不好。
“对不起,是我的错,所以,无论是分居,还是离婚,我都不同意,我们之间的问题是缺乏信任,不是感情破裂,所以别急着给我判死刑,桑棉。”
司烬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哑声说道:“我们再试一下,以后坦诚相待,凡事都说开,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好吗?”
最后的声音带上些微的哀求。只要不离婚,什么都可以。
桑棉咬唇,问道:“是你投资了我们科研站?也是你要求廖教授把我留在北城的?”
司烬见她松口,紧绷的情绪缓和下来,掌心都是汗,点头道:“嗯。那时候我们刚重逢,我找不到留下你的理由,只能以工作的名义留下你,只是我原本就要投资科研事业,事实也证明,你们科研站值得投资。”
司烬苦笑:“我一个人回去看外婆,外婆那样聪明的人,立马就猜到我们之间出了问题,不需要我说。”
那可就多了。司烬盘了盘,低低叹气:“有些多,我说了,你别生气。你跟博导闹崩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们学校施压,也是我让和平去搜罗证据,让盛时去交流会的。
刚重逢那会儿,为了见你,我故意藏起你的论文笔记,让盛时骗你说我出差去了。
还有,你们科研站的福利都是我让常秘书去采购的,诸如此类……”
除了不敢表露爱意,能做的他都做了。
桑棉瞪大眼睛,他竟然背着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还有,司修明跟方静宜在闹离婚,我出的力。”
司烬眼底闪过一丝的狠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偿还。当年他固然愚蠢,外公固然出了点力,希望他跟桑棉分手,但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方静宜。
她最在乎什么,他就要让她失去什么。
桑棉沉默,没吭声。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方静宜是自吞恶果。
“桑棉,这七年,你过的好吗?”他声音低沉暗哑,问出他始终没有问出的那句话。他过的很不好。
桑棉克制眼里的酸涩,微微一笑:“挺好的。”
司烬看破不说破,伸手抱了抱她,哑声说道:“那我们重新开始吧。”
在包厢门口,蹲到腿脚发麻的盛时,险些兴奋地欢呼起来,飞快地打字:和平,和好了,9命,总算是雨过天晴了。这一个月简直要了我的老命了。
和平:谁说不是呢,我差点申请出国公干。
盛时:我觉得司哥比桑棉还能折腾,谈恋爱太可怕了,我想单身。
狗东西,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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