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野采菊是在将近半个小时前收到的消息,彼时他不在猎犬总部,而是在横滨市中心一家拉面店悠闲地吃着拉面。
总部的消息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横滨市中心的某处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波动,大仓烨子给他转述了异能特务科确定的具体地址。
条野采菊提了剑就走出了拉面店,边走边在群里和同事实时同步资料。
他问:“有多强大的能量波动?”
大仓烨子回复说:“可以把横滨炸了的强大的能量波动。”
条野采菊听出了她应该在吃东西,不咸不淡地吐槽道:“那确实挺强大的。”
末广铁肠实时进入群聊,声线平稳:“为什么爆发能量波动?”
光是听他的声音,条野采菊就能想象出他糟糕的表情。
“问得好,末广。”大仓烨子停顿了两秒,条野采菊确信她在吃东西,他听见了餐具碰撞的刀叉碰撞磁盘的响声,“异能特务课那群家伙也分析不出来,不过他们有个不是很靠谱的推测,说有可能是「书」的现世。”
条野采菊一愣:“「书」?”
“是的。”
“条野,你没有听过吗?”末广铁肠很正经地和他科普,“从很久之前就流传于横滨的,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书」。”
条野采菊:“……”
条野采菊皮笑肉不笑:“这样的知识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哦。”末广铁肠似乎毫无所觉搭档的情绪变化,兀自问道:“你在哪里?”
末广铁肠直愣愣的性格注定了他所有突然的提问都是有缘由的,条野采菊冷淡地笑着,反问:“末广上士,你也要来吗?”
“嗯。”
条野采菊分辨了一下自己的所在位置,但是却不想回答末广铁肠,“目标地点见吧。”
大仓烨子的咀嚼音被放大在耳边,条野采菊又问:“明明比起我,对事情了解得这么详细,烨子小姐却可以继续休闲吃着甜品吗?”
被点名的红发少女(起码表面看起来是少女)的嗓音紧跟着飘了进来:“阴阳怪气也没用,条野。”
“烨子小姐对「书」不感兴趣吗?”
“都说了只是不靠谱的推测,不要擅自就确信和「书」有关啊。”大仓烨子说,“而且谁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如果已经确定和「书」有关,也轮不到我们先去。”
他们是国家的兵器,哪里有危险,政府就会将他们指向哪里。
“那烨子小姐相信「书」吗?”条野采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他喊了大仓烨子的名字,但是问题不只是针对大仓烨子,他纯粹是不想喊末广铁肠的名字。
反正末广上士想回答的话就会自己说的。条野采菊是这么想的。
“实现愿望吗?”大仓烨子咬着勺子,“条野,我前不久看了一本书书,里面正好有一句相关的话——当一
个人将愿望寄托于神明之类虚无缥缈的事物时,要么是处境太过绝望,要么是本性过于懦弱。”
末广铁肠听着,虽然知道是语音通话对方看不见自己,还是不自觉点了点头,他问道:“烨子小姐属于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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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烨子:“?”
大仓烨子:“我他妈哪种都不属于,我没想着依靠「书」实现愿望。”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归根结底都是实现愿望的缺少能力。
她看起来是那种能力不够的人吗?
条野采菊轻轻笑了会,因为她的恼怒。
笑完了,他随口问:“什么书?”
大仓烨子原想谴责他一两句,条野采菊一问,她立马忘了,一行书名穿透记忆的薄雾,清晰映入脑海。
“一本,《三月与花开》。”
作者名大仓烨子已经不记得了,估计不是什么很出名的作家,不然她没有理由一点印象都没有。
从政府文化部分意图处分《vitasexualis》失败之后,全国上下的文章一篇接一篇的发表,书籍一本接一本的出。
不知道是不是受文学之风盛行的影响,横滨境内的犯罪率都降低了。
只是与之相伴的,也发生过几则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比如奈良有个男人,因为写涉及到诈骗部分不知道如何描述才比较写实和生动,特地混进了诈骗团伙,现在已经进去了。
《三月与花开》。
条野采菊也没听过这本书,估计也不是什么很出名的作家,八成是大仓烨子路过卖书的小屋顺手拿起的一本。
他的记忆里,开始留意到大仓烨子读的爱好也是在《vitasexuali
s》事件之后。
《vitasexualis》刚发表时,大仓烨子嗤之以鼻,不是对性方面的作品嗤之以鼻,而是对作者森鸥外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身份嗤之以鼻。
作为军方,大仓烨子率先是无缘由地偏向政府。
只是后来有关《vitasexualis》的争论愈演愈烈,大仓烨子态度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没听过。”末广铁肠说。
黑色的保时捷急速驶过,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吵闹。
条野采菊往另一边避了避,除了听觉,他的嗅觉也异常灵敏,他不喜欢汽车尾气的味道。
他猜想大概只有末广铁肠会喜欢。
经由身体改造的「猎犬」在体格方面异于常人之外,他们这对搭档的五感也都有些异于常人。条野采菊拥有出众的听觉,末广铁肠则拥有“出众”的味觉——并非是夸赞。
实际上,末广铁肠是个味痴,且在工作日常里他的味痴属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末广铁肠一旦展示他独特的食物理解——他曾言应该把颜色相同的食物混在一起吃,之后就果真往草莓上撒辣椒粉——条野采菊就无法忍受,然后会毫不客气地盼望着,末广上士现在去
死就好了。
“大概不是很有名。”大仓烨子做出对应的评价。
条野采菊以为这段对话即将结尾之时, 大仓烨子话锋一转, 又开始叙述道:“要是我以后写,一定要写出最有名的。”
条野采菊为她的豪言壮语发笑,与轻视无关,他只是单纯想笑,他说:“想不到烨子小姐还有如此梦想。”
末广铁肠吸了一口气。
条野采菊抿平着唇角,他可以听见的东西有很多,心跳、呼吸、体温、肌肉。隔着电流,无疑是呼吸最清晰。
“嗯?”即使未开口,他还是听见了末广铁肠的诉说,“末广上士也有这样的梦想吗?”
“嗯。”
末广铁肠匆忙赶路的步伐放慢了些,他垂眸,眼瞳转向眼眶边缘,距离眼尾意义不明的三点标记近了些。
「猎犬」的制服都是一致的,他从头到脚的着装都和条野采菊一模一样。
和条野采菊同样,末广铁肠被绑着腰带的腰处也挂着一把长剑,长剑靠着他的左手边——很好理解的位置,因为要用右手拔剑,所以剑鞘是在左边的。
黑发卷翘的青年低头看了眼暴露在空气中的剑柄,他的剑柄很长,即使双手合握剑柄也有空余。
末广铁肠是剑士。
旧时代里,剑士在日本的岛屿上不是什么稀罕的存在。
但时光的长河奔流不息,就在过往那些悄无声息的年岁里,一路从旧时代流向新时代。时代的更迭能抛下许多东西,除了永远都在流淌、从永久以前流向永久以后的历史长河,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一层不变的。
就像从明治之后开始衰落的文坛。
还有就是早已凋零的武士与剑客文化。
末广铁肠或许称不上像是旧时代的剑士,但在崭新的时代里,他已经足够契合剑士的身份。
“我已经想好了,给取名叫《雪中梅》。”
条野采菊:“……”
还得是你。
大仓烨子:“……”
没想到这方面你想得更远。
大仓烨子:“异能名?”
“嗯。”
她摸着下巴思索道:“很有想法啊,末广。那换做是我,就该是《灵魂的喘息》?”
条野采菊实时吐槽:“你这就不像什么正经书名,烨子小姐。”
大仓烨子谴责:“是你的思想有问题,条野,我这书名明明特别的意义深刻。”
条野采菊不和她辩驳,因为他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艺术又华贵的横滨歌剧馆矗立在地面之上,有序被镶嵌在建筑墙壁的玻璃窗在太阳照耀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色彩,但目盲的军警先生一概看不见。
不用眼睛,条野采菊用耳朵判断出,周围一切正常。
如果不是被告知异常,仅仅只是路过,就算是他,也感受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能量波动。
歌剧馆已经闭馆了,非营
业状态歌剧馆是不对外开放的。
但从浮动的空气以及贴合面颊不那么冰凉的风, 条野采菊猜想歌剧馆前不久还是开放的。
他绕了一圈, 听过路的行人说了刚刚结束的文学讲座,来到了后门。
后门不是完全封闭的,院墙的高度对于军警不值一提,更不用说「猎犬」的身体曾被改造过,就算再加一堵墙,他都能翻过。
离着后门还有一长段距离,条野采菊听见了说话声,很清晰地落入耳中。
音色是女生,很年轻,粗略判断年龄在十六到二十之间。
条野采菊惊异于闭了馆的歌剧院还留有人。
他仔细地听着每个字。
咒术师。
条野采菊听说过这个身份,是和异能力者一起不为大众所知的特殊人类。
政府曾授予咒术师长久的定期巡查擂钵街的权利。
“——我竟然真的是「书」!”
院墙之内,无人回应的同时,院墙之外,条野采菊停住了脚步。
条野采菊:?
他的问题很多。
耳朵告诉他没有听到谎言的声音,但他却还是违背了最引以为傲的听觉,禁不住疑惑这句话的真假。
然而同时却又以这句话是真为前提,产生了诸多疑惑。
比如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比如「书」竟然真的出现了而且还是人类?
再比如,里面究竟是一群什么人,才会愚蠢地在「书」现世引起那么明显的能量波动后还聚在一起谈话。
条野采菊倚着外墙又听了一段。
像传销组织的。
他心里吐槽。
偏偏他听出了她的激情和号召都是
真实的,就更觉得像传销组织了。
在小姑娘斗志昂扬的激情演讲里听见了远方靴子踩着地面声音,条野采菊举起银白利刃切开了墙体的屏障。
他进入了「书」的视线,但是却没能见识到「书」的面目。
而现在「书」问他:“警官先生,难道你是想和我一起重振文坛吗?”
条野采菊:“…………”
“不,我不想。”他的笑容短暂凝固了一刹,又恢复如初,“但是我有同事想,你可以和他交流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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