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说了一千次就会变成真理的意思是, 欺人前得先做好自欺。
故事都有个很久很久以前的开头。
很久很久好吧也没多久,四五年前吧,具体的时间权至龙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次是亲妈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 拜托周幼琳送给他。
权至龙即记不清那具体是多久之前的事,也记不清妈妈到底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只记得那天下了一场大雪。
接到电话从宿舍楼冲下去的权至龙跑出去时还没下雪,跑到车前雪都没下,他兴冲冲的拉开副驾驶准备坐进去的时候,雪不知何时就下了。
“你开那个门干嘛, 吃的在后面。”周幼琳讲完看他没回,探头叫他,“干嘛呢, 拿东西啊。”
多年后, 权至龙已经忘了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给了什么回答, 只记得那个白痴说。
“朴宰笵,我男朋友。”白痴乐呵呵的给他介绍,再给抢占了副驾驶座位的人介绍他,“权至龙, 我朋友,你们应该认识吧?”
男朋友和朋友, 一字之差, 天地之差。
那辆车什么时候开走的, 权至龙真的不记得了, 都说了时隔多年哪能记得那么多。雪什么时候下的他也记不清了, 没那么好的记忆力,只记得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他回宿舍时, 等着吃好吃的东永裴很惊讶他怎么从头到脚都是雪。
“周幼琳不是开车来的吗?还是你们在楼下打了个雪仗?那么幼稚?”一连三问,一个回答都没听到,东永裴也不知道他发什么呆,一边帮他扑棱着衣服,一边接过他手里的吃的,再问一句,“你们这关系已经跳过见家长环节都融入对方家庭了,还能被称之为朋友,真的没猫腻?”他怎么不信呢。
时隔多年,那么多年都过去了,权至龙还能清晰的记得他的回答。
“我们何止是朋友,我们是家人。”
时隔多年,车窗外再度飘雪。这次权至龙坐在车内,他成了司机,周幼琳坐在副驾驶。
副驾驶的姑娘睡着了,司机安安静静的开着车,雪也不知道何时飘落,零星落在挡风玻璃上。司机按动雨刷,望着前方的车道,神情淡淡的,好似什么都没想只是专心开车,又好像在回忆往昔。
许多年前的那个雪天,少年人仿佛明白了什么,才会在雪中呆站许久望着车辆早已消失的地方,久久未动,落得满头霜雪。
许多年后的这个雪天,成年人已经做到完美的自欺却在欺人上砸锅了,东永裴不信他了。
山间别墅,一楼是游乐场,二楼是私密环节的游乐场,三楼才是禁止外人进入的主人区。
此前在一楼互相争执的‘喜欢or不喜欢’的亲故们,彼此都认为对方是傻逼以至于小争执变成大吵架,吵到有人听到了动静不敢去阻拦就去找了东永裴,东永裴拽着两个气鼓鼓的青少年上楼,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当着全世界的面吵架?
青少年们在爬楼的过程中,台阶一级级的上,逐渐就成熟了。
成熟后的周幼琳觉得争执这种事也很傻逼,完全没有必要啊,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反正都跟权至龙无关,为啥他们俩要为这种事吵架?
成熟后的权至龙单纯就是不想跟妹子吵架,再吵下去他会被拉黑的,那家伙绝对干得出来,他就不想吵了。
在到处都是人的一楼吵起来的两人上了三楼变成三人组,临时加入的东永裴正想着怎么劝架,两人已经和好了。权至龙用手肘鼓捣着妹子说,我也是担心你么,妹子撇撇嘴原谅了他的‘好意’,就这么和好了。
东永裴对此很无语,问他们是要下楼玩呢,还是在楼上待着?周幼琳不想下楼,权至龙也就不下去了。为防止这两人单独待着又吵起来,东永裴就在楼上陪他们一起,也不做什么,就打斗地主,输了连个惩罚都没有的那种。
之后三人组维持了一段很平和的游戏时间,按说没什么特别的,可东永裴就是不信兄弟所谓家人的话了。
他们三人组以前有段时间天天组队,那时正处于权至龙的低谷期,周幼琳一边忙着录歌,一边盯着小伙伴一定要戒掉不能碰的东西。妹子盯着权至龙,兄弟也怕队长会出问题,三人组就天天蹲守周幼琳的工作室,真就是每天都见面。
算算时间,那也就是两年前的事,过了新年勉强算三年好了,也没过去多久。
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三人组中身份变化最大的是东永裴,他有对象了。作为三人组里唯一一个有正式恋爱对象的人,在这个领域可以俯视两个单身狗。
没对象的时候东永裴虽然也怀疑过队长关于家人这个说法,但更多处于半信半疑的态度,主要是权至龙没什么理由不承认。有对象了,追过人了,还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个弄不好会让妹子讨厌,小心翼翼的追过人,东永裴就不信所谓的家人了,因为他可以理解为什么权至龙不敢承认。
易地而处,东永裴也不敢。自小一起长大,人生经历过的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都有对方的参与,父母亲人都完全融为一体,真就是家人了。
家人是块免死金牌,周幼琳哪怕有一百个男朋友,出现一千个朴宰笵,乃至于一万个殷志原,权至龙也是唯一的家人。
这份唯一很珍贵,哪怕是他都不敢轻易跨越雷池一步。更别说,光一个人喜欢有什么用,两厢情愿才能恋爱,独角戏叫单恋。周幼琳才是真正把就会嘴硬的傻子当家人,有事必到,没事压根不联系,也从不在意兄弟喜欢谁不喜欢谁,都不在意他的队友,毫不关心。
家人也好,性格也罢,东永裴跟周幼琳都很少联系,夸张点说他们压根没联系过都行。这要不是当初妹子盯队长盯得紧,东永裴怀疑这两人不熟,更遑论什么家人。
东永裴理解周幼琳对待‘家人’的态度,但他怎么都不信,权至龙把周幼琳当家人,这家伙都未必知道他亲姐姐的每一个朋友,但他知道周幼琳的每一个朋友,甚至于知道周幼琳的助理恋情进展如何。
手上抓着一把牌当地主的东永裴牌打得心不在焉,耳朵却高高竖起听他们讲妹子的助理碰到的恋爱问题。什么助理的男朋友会限制她消费啥的。
周幼琳对此很看不上,“她自己赚钱自己花,又没让她男朋友出钱,想买贵一点的化妆品怎么了,这都能叨叨,还不是问题?要我说早分手早好。”
权至龙的角度是,“我们不是跟她男朋友吃过饭么,她男朋友人挺不错的,只是普通工薪阶层。她男朋友不是限制她花钱,而是男人把你当未来要组建家庭的人,就不免会考虑以后的事,这是很自然的想法。”说着还拉现场的另一个男人入伙,“你说呢?”
“一对二,要不要?”东永裴看他们组团给他翻白眼,淡定的说,“我女朋友嫌我花钱大手大脚的,是不是代表,她想跟我结婚?”
被一对二压死的搭档,再度默契的翻出属于单身狗的白眼,不想搭理他,继续聊他们的。
“你不能用考虑未来这种借口限制我想要买什么吧?”周幼琳还是不赞同助理男朋友的做法,“又不是花你的钱。”
“那是我们的钱,我们不分彼此。”权至龙看她眉毛一竖,软下去,“又不是在聊我们,我又没有限制你花钱,这不是在说别人么。”
自家忙成狗的兄弟了解‘家人’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东永裴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人,这根本就不可能是家人。如同他会想要知道女朋友每天都在做什么一样,却不会关心兄弟不在他身边时都在干嘛,明明他跟兄弟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兄弟跟他的‘家人’没有任何超出家人范畴的亲密行为或者语言,可东永裴敢拿性命担保,权至龙从没把周幼琳当过家人。
最明显的证据是
玩了十数把,周幼琳觉得无聊不玩了,改为刷手机,两个男人去阳台抽烟。权至龙抽,东永裴陪着。
陪着的人好像是随口一说,说,“我前几天碰到你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好像谈恋爱了。”
“是吗?”权至龙好奇的看向他,“怎么碰到的,你去约会碰到的?小心被拍,别去人多的地方。”
东永裴眉头微挑,“我以为你会问我那个男的看起来怎么样,是不是个好人之类的。”
“巧遇不是随便打个招呼就散了么,你们还一起约会了吗?”权至龙不解,“只是碰一面你能看出来什么?”
碰一面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啊,你跟殷志原也没见过几面怎么就那么排斥呢?东永裴望着不远处在沙发上刷手机的另一位‘家人’,“周幼琳在玩你手机哎。”
权至龙头都没回,随口道,“她手机没电了吧,这边有充电的吗?”
“忙内要是碰你手机会被你打死。”东永裴不提什么殷志原,提另一位也算得上‘家人’的存在。
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的权至龙更随意的回,“他没事动我手机是找死。”
“他是挺能作死的,之前你弄美甲他还说你娘就被揍了。”东永裴又说起另一位家人,“大成也跟着嫌弃来着,你也很不爽。”下巴冲玩着‘家人’手机的姑娘抬了抬,“我记得她也吐槽过有点怪。”
聊这个权至龙还是有点不爽的,“她觉得我哪都怪,之前染头发还天天诅咒我会秃。”想起来更不爽了,“我明明是不想啃指甲才染指甲的,嫌弃我指甲难看的还不是她。”
“你们为这个吵过啊?”东永裴好奇。
权至龙失笑摇头,“没有,我跟她说涂指甲就不会啃指甲,她就接受了。纹身也一样,我跟她说疼归疼但很爽,她也就接受。你只要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她其实不反对我做什么事。抽烟也是啊,她不喜欢,但我说能解压,她也就没说什么。”
“反对的话你就不会做吗?”东永裴仿若随口一问。
权至龙也就是随口一答,“不知道,可能吧。”
连续换了三个方向伪装闲聊的东永裴在第四个问题露出屠刀,“你亲姐姐跟一个男人疑似有情况你不关心,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也就顶多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染指甲连社长起初都说过你,你却从没想过要改。你姐姐,我,社长,我们三个好像加在一起,都没有那么重要。重要到你会因为她反对而说出一句可能会改。”
东永裴扭头望着僵住的傻子,面无表情的开口,“权至龙,家人这种话,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心头一跳的权至龙抽走嘴边的烟,借着动作缓和骤然急促的心跳,瞬息就平稳了,自然的回答兄弟的质疑,“我不是不关心我姐,而是她没有把男人带到我面前让我关心。保护手机的人又不是只有我,难道我可以随便玩你手机吗,不都一样。至于指甲,我要是连指甲染不染都听社长的,这个团早散了,撑不到现在。”
“你们都很重要,我姐,你,社长,都重要,哪有谁更重要的话,只是我跟她”权至龙顿了顿,扭头看了眼正抓着他手机玩的姑娘,再转回头看兄弟,“话可能不太好听,但,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要找谁交托爸妈或者财产乃至于格式化我的手机,只有她能让我放心。”
东永裴一怔,被厚重的情愫震慑。权至龙却还是那个随便聊聊的语气,说。
“我也可以安心把爸妈交给你照顾,姐姐也可以拜托你,财产更不用说。但手机不行,电脑不行,这两样东西我只会交给周幼琳,让她帮我毁掉。”
权至龙等他问为什么,没等到,自顾自的继续,“你听说过有个很有名的作家生前写了很多部小说都没有发表,他拜托友人在他死后全部烧掉。友人没有听他的,友人看过那些作品觉得太可惜了,就帮他发表,帮他扬名天下,后来他成了很有名的作家。”
“我不想成为那个作家,哪怕他举世闻名。既然我留了遗言是想毁掉一切,那对方照办就好。周幼琳是唯一会照办的人,我爸妈都未必做得到,你更不用说,你会成为那个友人,觉得可惜。她不会,她会顺我的心意,哪怕再可惜,她都会按照我所希望达成的目标去执行。”
扭回头抽烟的权至龙背对着那个‘唯一’的人,意味深长的回答兄弟最初问的那个‘谁更重要’的问题,“周幼琳知道我的一切,最成功的一面,最不堪的一面,她都见过。她见过我在s|格不入,见过我去yg之前犹豫不定,我人生写的第一首曲子是给她听,她见过我准备出道舞台的兴奋也见过我被流言蜚语攻击时的狼狈。”
“她当然很重要,重要到我的人生不可能再找到一个可以托付手机和电脑的人了。”权至龙笑看东永裴,瞳孔里平淡无波,嘴角是挂着笑的,笑问他,“你说,家人这个说法,是我在骗你还是在骗我自己?”
东永裴呼吸一窒,缓缓吐了口气,沉声倒,“抱歉,我不会再问了。”
灭了烟的权至龙拍拍他的肩膀,扬起笑脸,“没事,随便问,反正我的答案就一个。”她是我的家人。
有些问题永远不会再问,有些问题东永裴却认为必须要问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非得让她搞明白,她对殷志原是什么感情?不论从哪个角度都是她搞不清楚等时间过去自然消散更好吧。”
“我希望她幸福啊。”权至龙乐了,“你以为我想怎么样,盼着她孤独终老吗?我希望她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比殷志原,比朴宰笵,比我都要好。那样的人才有资格牵起她的手,殷志原算什么,一个离过婚的老男人。”
东永裴囧了一下,如果说上一秒他在兄弟身上看到了隐形的珠穆朗玛,他苦逼的兄弟背负着那座高峰被压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那这一秒,他再度怀疑兄弟脑残。
“我的问题明明是,她搞不清楚感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你非得让她搞清楚才会越陷越深。”东永裴嫌弃他理解能力有问题,“总归是搞不清楚更好啊。”
权至龙让认真谈恋爱的人别试图加入男女游戏的乱局,这玩意儿他玩不通的,要信专家,比如他,“搞不清楚才会时时惦念,搞清楚了就知道不过如此。一旦以看男人的眼光去评价一个男人,那什么男人都是不过如此。”
“她把殷志原当朋友是看不到缺点的,殷志原把她当朋友也不会给她展现缺点。他们不涉及男女关系,偏偏又确实是异性朋友,在面对关系不错的异性时我们都是个好人,那优点永远都有,她看到的全是优点。当优点累积到一定程度,好感累积到一定程度,再想降低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把殷志原当男人看才能看到缺点,那些不适合恋爱也不适合交往的缺点,她看见了就自然会降低好感。只有让她看见,她跟殷志原在一起都是她在配合对方,什么玩游戏之类的,她渐渐就会不爽了,为什么不是你配合我。”
权至龙是没有参与过自家妹子的初恋,内情也基本不清楚,但都认识那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啊,“周幼琳对普通朋友的包容度是很高的,但对至交好友,所谓的死党,跟她一国的人,就会被要求去包容她。”
“就像我纹身染发好了。我们要是普通朋友,她不会对我的头发有任何评价,你听她评价过你的着装打扮吗,没有吧。她认为那是你的事跟她没关系,她就不会评价。但我的头发她就会评价,评价词一般都是丑。”
权至龙无限肯定,“就殷志原那个不修边幅的样,但凡周幼琳换个视角,她都会直接怼他,你能更挫一点吗。”
反射性低头看了眼衣服的东永裴不太确定说,“我难道也在挫的范围吗?”
“我在挫的范围。”权至龙上下比划让他了解一下,“我这样就很挫。”
很挫的队长今天是打扮过的,要出来浪啊,总得搞个造型搭配浪子的身份。东永裴看着他都能登台的造型,心虚了,这样都算挫,那他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关于‘殷志原’的话题貌似也聊不下去了,东永裴就很好奇,“周幼琳不挫的标准是什么?”
“自然、运动风,你想象朴宰笵把那些首饰都摘掉,再p掉纹身,阳光帅气的那种。”权至龙还是很了解自家亲故的‘理想型’标准的,“郑允浩不搞舞台造型的时候,就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例子举得很清晰了,东永裴清晰的为亲故悲哀,“跟你完全相反。”
“那倒也不是,我如果就这样登台,拿上麦,她又会夸我帅了。”权至龙想起来也是颇为无奈,“她觉得舞台上的gd很帅,舞台下的权至龙很挫。”
东永裴喷笑一声,“我也觉得十二岁的‘幼琳’也很可爱,二十二岁的周幼琳有点凶猛。”
“闭嘴吧,太阳xi。”
一直以来的问题得到了诚实的回应,今天组局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至少在东永裴这里达成了。权至龙的目的却没办法在周幼琳那达成,他实在搞不明白,那死孩子怎么就咬死了她‘不喜欢’呢?
无法在妹子这里达成目的怎么办?换个目标。
东永裴还在楼上陪周幼琳玩,权至龙下楼去找殷志原了,他基本能肯定这哥对他们家那个没意思,不然之前就不会在妹子堆里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确实没那个意思的殷志原只把周幼琳当妹妹,或者说是个玩得来的朋友,仅此而已,压根没往那个方面想过。以至于他被提醒时,整个人都很懵了。
“不是,你误会了吧?”殷志原怎么回忆都感觉不出来,那姑娘对他有意思啊,完全不像,“你认真的吗?还是玩游戏输了,这是什么大冒险?这个玩笑不好笑。”
权至龙一声长叹,“哥知道我们一起长大,但可能不知道一起长大的意思是,我喊她母亲都会喊妈妈的,她叫我妈也是,你懂我的意思吧?”
愣愣点头的殷志原懂,“通家之好,可你确定你没搞错,她喜欢我?”
“我之前搞错了,以为你吊着她。”权至龙看他一个后仰,连忙道歉,“我知道是个误会。”
不止战术后仰还挪了下位置想离他远点的殷志原巨尴尬,“你绝对误会了。”
“一个本来不怎么喜欢游戏的孩子最近跟我聊的全是游戏。”权至龙摊手,“我很难不误会,你们就算是在暧昧也不会全然是她配合你的喜好。”
眨巴着眼睛的殷志原再次懂了,“所以这个局难道是用来试探我的吗?”
“非常抱歉。”权至龙双手合十冲他欠身,“换成是你的妹妹或者姐姐碰到这种事的话”
“理解,理解理解理解,完全理解。”殷志原让他别绕弯子了,直接点,“你真的能确定,我是说百分之百确定,她喜欢我?确定没误会?”
权至龙用力点头,“她基本已经刷遍了你参加的所有综艺节目,听了你所有专辑、单曲,还专门去学了游戏”
“够了,足够了,我信了。”殷志原让他可以停了,已经尴尬到极限了,“我确实没有发现,她很正常,不是,我没有说她不正常的意思,我是说等等,你真的能确定吗?根本看不出来啊。”讲完立刻摆手,“不用,不用再告诉我,我会躲远点,立刻躲,我没有那个想法,真没有。”
换个目标,事情骤然就变得容易起来;换了目标,权至龙提了个稍微有点过分的要求。殷志原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不然他其实也找不到更妥当的方法去解决。
跟殷志原聊过后的权至龙再度上楼伪造一个不在场证明。二十分钟后,周幼琳接到殷志原的电话,让她下去一起玩。周幼琳不是很想下去,权至龙和东永裴你一句我一句的敲边鼓,一直在楼上待着有什么意思,既然是出来玩的,那就加入大部队好好玩啊。
大部队在玩酒桌游戏,什么游戏不重要反正就是灌酒的。一群游戏玩家围坐在客厅的大地毯上,周幼琳坐在殷志原的斜对面,眼看着他给左右两边的姑娘们都当黑骑士,都帮忙挡酒,左边的姑娘还在人群的起哄下,嘟着红唇给他的侧脸盖章。
这个瞬间,世界级游戏玩家就发现了,游戏也有不靠谱的时候。会显示爱情数值的好感度系统也不是时时都在线,反倒是时常掉线,这个瞬间就掉线了。
周幼琳不是傻子,她谈过恋爱,也知道什么叫嫉妒。想当初她的小王子在舞台上和女舞者搭档时,哪怕理智告诉她那就是在工作,她还是会嫉妒,会跟男朋友作,会想男朋友哄。
这个瞬间,她当然不可能跟殷志原作,也不需要殷志原哄,这个瞬间她更多需要一个人待着,太n脸了!蠢到无极限的丢脸?!
又是懊恼,又是不忿,还有些你个傻逼是不是瞎老子那么可爱你居然看别的女人的悲愤。内里五味杂陈的周幼琳直接离开了别墅要开车走人。
在她起身时,权至龙和殷志源对视了一眼,后者有些尴尬更多是窘迫,居然真的被‘暗恋’了的窘迫。前者则是感谢,前辈做得非常彻底的感谢,太靠谱了。
周幼琳走了,权至龙先跟东永裴说了一声才跟上,远远的跟着,不靠近,此时靠近会挨揍的,还会被迁怒呢。
走出有暖气的别墅外面就是冰天雪地,周幼琳推开门就被寒风吹得一个激灵,也顾不得矫情了,就往车那边冲。权至龙也不远远跟着了,眼瞅着她要到门口就加速往前跑,堪堪在她抵达车门前冲到了车边,按下车钥匙,让她可以开车门上车。
进了副驾驶的周幼琳更想一个人待着,这么丢脸的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不想让一直在怼她,你也太蠢了的家伙知道。可那家伙都开了车门,她还怎么一个人待着。
副驾驶的门猛然被推开,里面传来吼声,“你想冻死啊!上车!”
浪子的打扮很帅气,都说了么,可以登台的。能登台的造型在这种天气分分钟能冻死人,权至龙好悬没笑出声,腮帮子憋回去,上车了。
周幼琳气鼓鼓的背对他,拒绝跟他‘碰面’。权至龙摸摸下巴,看看窗外,就当自己不存在。
出来浪,不止身上的行头要符合玩乐的局,出行的工具也得搭配好。两人坐在一辆跑车里,车门竖着开的那种跑车,只有两个位置。只有两个位置的跑车,一左一右都有人,再怎么伪装不存在还是能被感受到的么。
周幼琳憋了好半天,憋的都要内伤了还是没憋住,头一扭就对他骂。倒也不是在骂权至龙,主要攻击对象是殷志原,什么瞎啊,没眼光啊,脑子问题啊等等,总结一句话就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介于前辈十分靠谱,权至龙反倒对前辈的观感直线上升。但他也只敢在心里默默给前辈辩解,明面上是无限赞同所谓男人都是王八蛋的评价,让他当场变性也不是不可以。
骂了好长一串的周幼琳突然红了眼眶,开始委屈,她有哪里不好,那个王八蛋看不见她?权至龙立刻变幻画风,这个路数他经历过一次很多次,当初妹子跟初恋分手也是类似的操作,又生气又委屈,干嘛不说一句让我等你什么的。
生气之后是委屈,委屈之后呢?接着骂。
此时权至龙就不会搭腔了,因为
“他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对吧,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周幼琳抽了抽鼻子,抽走边上‘哑巴’递过来的纸巾,红着兔子眼凶他,“你肯定跟他说了什么,不然那哥不会那样。他要搞那种事干嘛非得把我叫下去!肯定是你搞事!”
权至龙微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周幼琳就只当他认罪了,“果然是你!你脑子有坑!”
这就是权至龙不接茬的原因,当年他也跟着骂过朴宰笵是人渣啊,后来还被怼呢。这家伙就是双标,她可以骂,他不可以!
气也气了,委屈也委屈了;骂也骂了,哭也哭了;周幼琳,饿了。
“去。”
“哪?”
“去里面拿吃的。”
“嗯?”
“我晚饭都没吃就过来了,饿了,不行吗!”
“你等等。”
这个展开权至龙倒是没想到,这个展开也证明了,妹子果然只是浅薄的好感而已,断得掉的。
重回别墅去给妹子觅食的权至龙错过了正好出门的殷志原,两边前后脚,一进一出。殷志原等了好一会儿,估摸着他们应该走了才出去的,知道了组局的原因,这地方他还怎么待下去。
前后脚的两人没有碰到对方,周幼琳倒是看见了出来找车的殷志原。她看到人秒速就埋头想躲,真把脑袋埋下去了又觉得这也太挫了,她为什么要那么挫!
从来不怂都是硬刚的周幼琳再度回归胸口刻着一个勇字的女子,在对方路过车前时推门就下车,反倒给殷志原吓得倒退一步。
周幼琳:你后退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殷志原:你失恋了那么恐怖的吗?
咽了口口水的殷志原干咳一声,无限心虚的抬起胳膊冲妹子挥了挥,表情和姿势都很僵硬。周幼琳翻了个惊天白眼,转瞬就冲他弯腰,高声吼出一句‘对不起!’,差点给殷志原吓得再退一步。
“倒也不必道歉。”
快速直起腰的周幼琳抹了把又红了的眼眶,硬邦邦的说,“我不是为我道歉的,我干嘛要跟你道歉,我喜欢你又怎么了,不可以吗!”
再度干咽口水的殷志原虚弱道,“可可可以啊。”
“我给那傻子道歉,权至龙,那傻子不管用什么方法让您答应配合都是冒犯,很抱歉他冒犯了您。”周幼琳说着感觉眼眶又红了,鼓着脸硬憋着,还是继续说,“他没有恶意的,我也没有,我们都只是”
“也不用非得敬语。”殷志原看她眼眶积蓄泪水,眼看就要滴下,手微抬想安抚又立刻放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当个朋友?”
“我介意!我才不要跟你做朋友!”周幼琳话音刚落泪珠就滑下,她抬手一擦,讲出口的话哭腔很重,也很凶,萌哒哒的凶,也不管什么敬语了,“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抱着追求的想法跟你做朋友的,我是单纯喜欢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才会”
“我信!我绝对信!”殷志原胳膊一抬就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信!”
周幼琳被他逗笑,笑出了个鼻涕泡泡,泡泡在她的斗鸡眼凝视下破碎在冰冷的空气中。殷志原大傻眼,周幼琳大懵逼。半秒不到,后者‘哇’一嗓子蹲地大哭,前者一个没憋住朗声爆笑。
去拿食物的权至龙就是在此时回来的,在怎么看都是他妹子被欺负的画面里回来的,想都没想就吼了一句,干什么!随即直冲过来,要不是周幼琳阻止的声音够快,殷志原搞不好会被揍。
前辈没有被揍,反倒被两个小朋友一起鞠了一躬。
周幼琳按着权至龙的脑袋跟他一起给前辈鞠躬,勒令傻逼道歉。这跟什么身份无关,这只是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亲故乖乖道歉了,殷志原有些堂皇,连声说没事。
既然没事,好像就应该分开了。
疾步消失的殷志原坐进车里才发现他一直憋着一口气没敢放松,刚才那场面真的是他人生第一次经历,又搞笑又惊悚,还有点可爱?
扭头看向车窗外的殷志原,正好看到顶着哭花了的妆能直接去演女鬼的可爱姑娘,在寒风中追着既不敢跑太快也不敢跑太慢的权至龙打。
提着一个纸袋子的权至龙时不时还要回头提醒穿着高跟鞋的姑娘小心脚下,被折腾的很狼狈。必须要说,这两人真的很搞笑,也真的很可爱。
“青梅竹马啊”殷志原不自觉轻笑出声,很有趣呢。
青梅和竹马并不觉得彼此有趣,青梅想咬死竹马,竹马在努力求生,最后都因为太冷达成暂时休战协议,回车上吧,车上有暖气。
回到车上的周幼琳恨恨的咬着他带出来的小鸡腿(翅根),就她那凶狠的表情,权至龙怀疑她在幻想咬他的肉。
竹马叹气,他太难了,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从纸袋里掏出了口罩、墨镜和帽子,先把帽子递过去。
女鬼阴森森的斜视他,干嘛?!
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她的权至龙默默打开手机的自怕镜头对准她,两秒后毫不意外的听到一声破g调的尖叫,同时闭紧双眼缩起脖子,用脑袋硬挨了一记铁锤,脑袋嗡嗡的,确定,他安全了。
帽子戴在妹子头上,眼前多了双墨镜,脸也用口罩遮住了,周幼琳安生了。安生到不知道何时,睡着了。
权至龙是‘听’着她睡着的,听着她一直在抽纸擦眼泪擤鼻涕,抽抽噎噎的哭,哭到没动静了,他也没有扭头,此时扭头倒是不会挨揍,但他会心疼,不如不看。
不用看也知道,哭着还不忘吃,吃饱了也哭够了的家伙睡着了。
副驾驶的姑娘睡着了,司机才开动这辆车,他们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天空飘起了雪花。这场雪让权至龙想起很多事,所以没进地下车库,而是把车开到了楼下等着,等她睡醒。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周幼琳忘记了殷志原,也忘记了身处何地,反而被眼前雪白的世界吸引,“下雪了?”
“嗯,下雪了。”权至龙探身摸摸她的侧脸,他有点怕她会着凉,摸到温热的触感就放心了,也能开玩笑的说一句,“我们好像没有一起看过初雪。”
“这又不是初雪。”哭太多的周幼琳嗓子有点哑,但也不妨碍她嫌弃的口味,“我哪想不开要跟你看初雪,你不配!”
权至龙正要收回来的手打在她的帽檐上,‘啪’的一声,很是清脆。一如他的声音,很是干净,不染一丝欲念,纯澈自然。
“没良心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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