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平凡,  大概也得看跟谁比。

    要是以尹希诺为标准,那这世上只有凡人,唯有她是不凡的存在。玩家是在科学的世界观里唯一一位玩玄学的存在,  自然不凡。

    但要是拿沈成宝为标准,  那世上不平凡的人更多,  许多许多人都是超凡者,或者说运道非常好的人,比如姜云成。

    《面具》的票房在上映第十天破了五百万人次,年末了,  各种大片轮番上映,  《面具》还能抢下六天的单日票房首位,这么好的成绩,已经足以让业内开始抢以‘尹希诺’为名的资源大饼。

    作家的系列电影计划如今业内已是无人不知,系列前三部,  部部都爆了,那第四部再烂也能回本。作家输出稳定,有前三部打底,她第四部不可能烂,  在成功率超过八成的基础上,作家在筹备第四部作品的消息传出去,  满世界都是想抢资源的人。

    尹希诺最近见的人之多,  都快出现脸盲了。自《面具》开始霸榜单日票房榜单,外面就有无数人约她,  绝大多数都是她不好推的人,  她也没打算推,确实要筹备团队,找团队就得多多见人。

    但就算见了那么多人,  尹希诺也没想到,沈成宝会把姜云成介绍给她,有点神奇。

    姜云成是今年导演圈的新星,超新星的那种新生代。这位1971年的中年大叔,今年才上线了第一部长篇电影《犯罪都市》。自编自导不说,票房成绩还好,当初上映时蝉联单日票房榜十一天,总观影人数破六百万,半个月前还拿到青龙最佳新人导演的提名。

    哪怕最终姜云成没拿下青龙的奖杯,他也是今年的新人王,票房赢了,商业价值高。

    受到商业市场肯定的新人导演想要再拍续作是不愁没有片商投资的,这样的新人导演想要跟会干涉导演拍摄的作家合作,尹希诺自我感觉,不太合理。

    “他知道我想找个什么导演搭档吧?”尹希诺怀疑,“你确定他要约我?”

    今天剧组来光州宣传,记者会结束后,导演跟作家说,想给你介绍个人,那人想跟你合作。尹希诺本来没在意,如今谁都想跟跟她合作,特指新人,成名的大佬们看不惯她这样的作家。

    没在意的尹希诺随口问了句是谁,听沈成宝说出姜云成的名字,很是意外,这人想跟她合作?

    “他说他前后自荐了三次,你都拒绝了,这是第四次。”沈成宝讲起来就想笑,“从《绝处逢生》到《赌徒》再到《面具》三个本子他都看过,三个本子他都想拍,次次都被你拒绝了,要不然也不会专门打电话给我,想跟你见一面。”

    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的尹希诺仔细回忆,还是没想起来,“我有拒绝过他?”

    两个小时,作家见到了号称被她拒绝了三次的新人王,他们可不是初次见面,在青龙颁奖礼就见过,但确实不熟就是了。

    三人约了晚饭,韩餐馆,榻榻米的包间,都是盘腿坐得很随意,看起来就是来吃饭的。

    姜云成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大叔,看起来一副好脾气,讲起话来也是乐呵呵的,他先给作家解惑,对方如何就拒绝了他三次。

    “马东锡跟我是多年的好友,他拿到《绝处逢生》的本子时,我们正在拍《犯罪都市》,当时我看了本子就心动了,可惜你们项目已经搭起来了,我也没机会了。”姜云成说这是第一次。

    马东锡,《绝处逢生》的男主,以黑胖胖为原型的剧本,找他出演都算得上本色出演,脸无限贴角色,往镜头前一戳就是本色出演。当初选角,朴秀元把他的照片给尹希诺一看,作家一点磕巴都没打就点头要用。

    尹希诺听了就笑,“这样也算我拒绝你?”

    “还有第二次呢。”姜云成也跟着乐,讲起第二次,“我跟朴建木也算是老关系,那哥给我看过《赌徒》的本子,cj本来不是有计划想让你跟新人导演合作么,我当时跟建木哥讲,我们要是合作,我一定无限配合。可惜,你选了朴勋政,大导,我就没希望了。”

    同属于新人领域的沈成宝笑出声来,“你的第三次就是我了?”

    “是啊,第三次就是被你抢了。”姜云成边说边给他倒酒,没给作家倒,妹子喝得是茶,他放下酒瓶假模假样的跟作家叹气,“既然你这次想跟新人导演搭,为啥你选他不选我?”

    尹希诺笑得都不行了,这算什么三次拒绝,一次都不算啊,“《面具》组团队的时候,恰好是《犯罪都市》在宣传吧?你有时间拍摄?”

    “我也没想到你们那么赶啊。”姜云成举杯虚敬作家,“要不说有缘分的人始终有缘分,以前是缘分还没到,现在不就赶上了么,你觉得我怎么样?”

    单纯以导演的评价体系,尹希诺认为姜云成是拔尖的新人导演,还那么巧,对方主攻犯罪题材,跟她这个系列无限搭,能合作她是举双手欢迎的。但是作家还是不懂,这位怎么会想要跟她搭,他应该不缺投资才对。

    尹希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像她这种手伸那么长的作家,业内稍微有点来头的导演都看不惯,不然她也不会满世界见人去找合适的新人。新人很好找,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满大街都是。可有才华能让她看得上,还刚巧一贫如洗得为五斗米折腰的新人,就没那么容易找了。

    目前倒是不用为投资担忧的姜云成对于作家的疑问,半真半假的说了句,“我执导能力还算不错,好歹在圈子里待了那么多年,但写剧本这事儿啊,它真需要天赋,我恰好没那个天赋。”

    这话尹希诺不太信,“《犯罪都市》不是你写的?”那本子不差。

    “《犯罪都市》是真实事件改编,它首先有真实事件为骨架,执笔的作家是李锡根,我算是联合编剧。”姜云成笑看沈成宝一眼,再跟尹希诺讲,“它不能完全算是我创作的剧本。”

    微愣一瞬的尹希诺也扫了眼沈成宝,后者举杯干了杯中酒,放下酒杯后笑道,“我出去抽根烟。”

    包间里就剩两人了,姜云成就正经了些,说点实在话,“我手上现在有两个企划案,一个是小说改编,另一个是漫画改编,都是有原作的。两部原作都很不错,原著也都颇有名气,进行影视化大概率不会亏。可我反正都是拍别人的作品,与其拍那些,为什么不跟你合作呢,跟你合作才是八成不会亏,还有两成的概率会大爆。”

    “很多人都说我是新人王,这个限定词也是新人,今年加上还没下线的《面具》有四部犯罪题材爆了,三部都是你的作品,我就一部《犯罪都市》。新人王这个称号,我在新人里当当没问题,跟你比,也就是个老四,连前三都没进去。”

    “新人啊”姜云成抿了口酒,笑看年纪比他小一轮都不止的作家,“我大你十七岁,在你面前还是新人。我这个新人再过几天到一月了,马上就成旧人了。”

    “《犯罪都市》的成绩够好,片子的质量如何先不谈,更多是运气好。可我不能一直指着好运气啊,处|女|作爆了基础上,第二部作品就尤其重要,如果我第二部作品扑了,那些捧着我的人立刻就会消失不见。我起码得连续成功三部,才有一部失败的机会,不能当流星啊,谁不想恒星呢。”

    新人导演跟作家讲得很实在,他就是成功了才更怕失败,才更想继续成功,同作家合作就是能继续成功的方法。而这些话之所以不方便当着沈成宝的面讲,正是因为对方是先失败再成功的,这说了不是打人脸么。

    老哥哥话讲得那么实在,尹希诺也就没绕圈子,直接问,“你既然是通过成宝哥约我,应该就是打听过跟我合作会有哪些问题,我从头到尾都会盯拍摄,包括剪辑都会盯,你不介意?”

    “介意啊,怎么可能不介意。”姜云成笑了,“但想得到就得付出,要不是跟你合作条件苛刻,哪轮到我呢?你如果只是卖本子的作家,市面上的导演还不是任你挑。”

    尹希诺眉头微皱,“你如果还没签约就抱着忍耐的心,那我们合作估计不太顺利。”她都已经跟能忍的沈成宝合作过了,这次她想找个真心实意只图赚钱的,省得再出麻烦。

    不单纯是想赚钱的姜云成举杯冲她乐,“妹妹,我年纪大你那么多,能说句冒犯的话吧?”

    伸手示意他请的尹希诺听到了很有趣的一番话。

    “圈子里那么多流言,你做得那么明显,现在外面是人是狗都猜得到你想全程控场,就像那帮拍电视剧的,想搞作家中心制。你心挺大,也有那个才华,可一个行当能不能压过另一个圈层,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电影圈就算再出十个你,你们十个人捏在一起想搞什么作家中心制也搞不成。不是你能力有问题,而是电影的运行机制决定了,导演才是核心。”

    “你如果改行当导演,那你就成了我们这个圈子的人。你要是始终坚持当作家,那就是走到最顶端也就是顶级的作家。顶级的作家成了一个项目的重心有什么问题,跟新人导演搭,你天然就是中心。就跟大牌制作人搭新人导演一样,说是说导演中心制,但制作人够大牌,导演只是个新人,那项目就是制作人说了算一样。”

    “讲个更夸张的,如果哪个小团队运气超绝找来了大牌的演员,那演员在剧组说了算的都有,作家不比演员有牌面?你看小团队会反抗大演员吗,也还是捧着的,一切为项目考虑啊。”

    拍犯罪题材成名的导演举起白胖的拳头跟作家晃了晃,讲世间真理,“有些道理是亘古不变的,不管什么事都是谁拳头大听谁的,这说到哪都一样。”

    尹希诺瞄了眼自己的瘦弱的小爪子,再看对面大馒头一样的拳头,觉得这位有点意思。

    很有意思的姜云成放下拳头拿起茶壶给作家添茶,再补充,“我确实介意你干涉拍摄,你找哪个导演都介意外人干涉拍摄,那跟什么作家不作家的没关系,单纯就是不想别人动自己的作品,这跟我要改你的剧本没区别。纯属本能的不舒服,我要是说不介意,欢迎你改,我就算说了,你也得信啊。”

    “你与其相信我不介意你干涉拍摄,不如相信我绝对有诚意跟你合作。我的诚意出自,你既然还想找导演合作就代表你没有当导演的想法,那这部片子依旧是我署名,我的作品。这部作品成功了,那就是我们的成功,是双赢,没有谁压过谁。”

    “在组内我们一样大,出了组,到了公众面前,我依旧是导演,在各大颁奖礼的提名中,我还是作为导演被提名。讲句不好听的,只要项目成功,我获利比你大,面子我都有了,里子我退一步,也是应该的,你说呢?”

    尹希诺沉默片刻,嘴角微翘,说,“想不想看剧本?”

    姜云成大笑出声,“看啊~当然看!”

    作家的新本子不同于同系列前三部作品是单一主角的人生故事,这个本子讲得就是一个犯罪故事。

    南韩经历过数次武装政变,每次政变都让时局动荡,而动荡的时局就会诱发犯罪。那个年代的富人阶级很注重自身安全问题,一位刚跟老公离婚的女富豪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就想买个安全的房子。

    房产中介给女主介绍了一栋有安全屋的房子。安全屋建在地下室,里面由钢板包裹,枪都打不穿的钢板,还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部打不开,包含了全屋监控的总控台也在安全屋内。可要说不管外面出了什么事,只要母女俩躲进安全屋,那就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看中安全屋够安全的女主买下了这栋房子搬了进去,而她不知道的是,安全屋内藏着一张前屋主高达百亿的支票。前屋主有个外甥,外甥偶然知道了支票的事,他得知时,前屋主已经离世,房子也被作为遗产给家人卖出去了,女主已经搬进了新家。

    外甥并不清楚家里的其他人是否知道那张支票的事,他舅舅独身,也没留下什么后代,房子是还活着的兄弟做主卖出去的,他估摸着是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卖房子,之所以会出售房子是大家养不起这栋豪宅,还不如卖了大家分钱。

    如果走正规渠道,告知大家安全屋内有这张巨额支票,外甥能不能分到钱不好说,但要是选择谁都不说,他偷摸给拿回来,那这张支票就是他的了。

    人性的贪婪在此时无限放大,外甥找了两个同伙儿,准备入室盗窃。外甥就是个普通人,他能找到的同伙儿也就是普通人,为了让同伙儿们胆子大点,他先是骗那两人,房子根本没人住,我们只要溜进去开了保险箱拿到支票就跑,压根也没人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大家发财。

    当然那笔财产不是百亿,外甥骗同伙儿就十亿,他想吞更多,但十亿对普通人来说也是笔巨款了。同伙儿被巨款吸引,走上了歧路。

    这两个谎言中关于家里没人的那个,在盗窃三人组趁着雨夜要溜进屋内时就被拆穿,女主已经带着女儿住进去了,哪会没人。但他们都溜进来了,事已至此,再退缩,舍不得啊。

    三人组关于屋内为什么有人的问题起了争执,他们的动静惊扰了睡梦中的女主,出于直觉,女主去了安全屋查监控,随即看到屋内溜进来三个男人,她连忙冲上楼叫醒女儿就往安全屋跑。

    这之后的整部电影,就围绕着安全屋内外的两拨人展开的斗智斗勇。

    剧本的故事线本身不复杂,整个故事主角只有五个人,母女和强盗三人组,还全是室内景,制作费可以压得很低。

    这片子尹希诺是准备自己出资、自己当制作人、自己组团队,再召唤导演来合作的。出于这个考虑,她这次写的剧本很有特别,有非常详细的画面描述。

    详细到剧本里的安全屋和豪宅描述的非常具体,有了具体的内景搭建,道具每一个摆放的位置都是标明的,人物动线和镜头切换,她也都在剧本里写出来了。

    讲夸张点,作家基本上把导演的活儿都干得差不多了,也就是没有画分镜而已,但所有的分镜稿能画的东西,她都用文字写明了。换句话说,导演成了作家的工具人,只要负责实现作家文字的具现化就可以。

    两天后,写本子的作家和看本子的导演再见面。两天前很期待同作家合作的导演,此时却犹豫了。

    姜云成是不介意作家对拍摄的干涉,但他没想到作家能干涉到这个地步。讲句不好听的,作家本子写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一个主导演了,只要找个副导演就行,尹希诺完全可以自己当总导演。

    “我想过。”尹希诺笑笑,“如果我找不到合适的导演,这次我会自己拍。我跟朴建木聊过,如果我当这个项目的导演,那我个人出资五十亿,cj那边出资三十亿,八十亿拍这部片子,就算我要拍两年,也够了。本子完全可以用超小的成本拍,有足够的钱让我耗。”

    皱起脸的姜云成觉得麻烦了,“你想要找的导演不是听你话的导演,而是能给你更好的画面,更漂亮的镜头语言传达,让你的作品更上一层楼的导演?”

    “当然,不然我完全可以自己拍。”尹希诺坦然承认。

    抹了把脸的姜云成深吸一口气,去摸烟盒,“你想要找个有才华的导演为你的作品添砖加瓦又希望他好控制,鱼和熊掌哪能兼得?”

    关于自己贪心这事儿尹希诺也早就跟无数人承认过了,“这就是我找导演很困难的原因,普通的我看不上,有才华的都不好控制。但我其实没想控制谁,我想的也是双赢,只要他能说服我,他的画面比我的画面好,我完全不介意按照他的拍。偏偏行内的规矩就是我这种的作家会让人讨厌,我的做法就是在控制导演,导致大多数有才华的导演都不能接受跟我双赢。”

    贪心的作家笑看野心也不小的导演,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现在到他决定的时候了,“本子你也看过了,还想跟我签约吗?”

    这个问题姜云成一时回答不了,但他也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跟作家说,“你给我两个礼拜,我出前三幕的分镜稿给你,到时候我们再谈,看你认不认同我的拍摄计划。”

    “行啊。”尹希诺不急,她有的是耐心。

    新本子写好了,正在上映的作品票房还在涨,目前已经突破六百万,才十四天而已,还有半个月才下线呢,都有小报蹭热度说什么《面具》有望突破千万了。

    事业线进行的无比顺利的作家有什么好急的,但随着《面具》的票房越长越高,业内几大片商都很着急,作家的新作他们能不能拿下,那可是颗摇钱树!

    预计有十部的系列电影,已经上映的三部没有一部票房低于六百万,这个成绩相当于摇钱树已经发芽了,只要栽到自己的花园里就一定能赚钱,片商们能错过这种好事?

    片商们给尹希诺带来了一个奇妙的展开,大导们对她的剧本有兴趣。

    大导之一的奉骏昊不是想给她当导演,没可能的,这位大佬想给小朋友当制作人,让作家兼职导演,她自己拍。

    “你本子细到这种程度,这都不能以完成度来评价,这就是已经成型的作品,不用多此一举再找个导演。”大佬跟小年轻不绕弯子,很是直接,“你身体的问题好解决,给你找个副导演就行。我工作室有个孩子,有点灵气,虽然只拍过短篇,但你可以先看看他的作品再决定。”

    大导之二是南韩商业片领域的王者,崔东勋,这位也算是主攻犯罪题材。他也很直接,直接的问尹希诺,本子卖不卖?

    面对奉俊昊,尹希诺半开玩笑的说,要是对方有兴趣,她想跟对方合作,找大佬当导演。大佬给她一个白眼,年轻人想得够美的。面对崔东勋,尹希诺就想得很美的讲,只要崔东勋不改她的剧本,那本子可以卖。

    崔东勋笑骂她一句,“我看你飘了,没被前辈教训过?你这个本子一个字都不改,那是你拍还是我拍?”

    在前辈的工作室里跟前辈喝咖啡的尹希诺觉得这事儿能聊,“我不想改动剧本是我认为我的镜头描述足够详细,那些就是最适合这个剧本的,您要改的意思就是您认为它没那么适合?”

    即是召唤小年轻来聊合作也是见见圈内声名鹊起的年轻人,崔东勋的姿态很是轻松,随口给年轻人当老师,“本子是你写的,你所预想的画面自然是最合适的,这是你的故事么。但最合适不代表最好,有些关于运镜的描述还是太生涩,太学生气,懂不懂?”

    学生乖巧摇头,不懂,“能举个例子吗?”

    崔东勋点了根烟想了想,“就说三个小偷进屋的那场戏,你本子里写得是他们进了屋到了卧室,看到了床上有人,另外两个人才发现受骗上当,进而引发三个人的争吵,惊动了女主,是这样没错吧?”

    “这样不好吗?”尹希诺表示,“用其他的方法比如什么屋内有灯就看出来有人,那显得太刻意了吧,不能鄙视观众智商啊。”

    “观众需要的是惊喜,要智商干什么又不是做数学题,你得给他们惊喜。”崔东勋没有要鄙视观众智商的意思,他只是要加个小环节,“电影的第一幕就是雨夜,三个小偷入室盗窃,随后整个故事才会展开。”

    “既然是雨夜,既然三个小偷在刚登场时会被观众误会只是要进去偷东西,那在画面里可以放大这种误会,一上来就让观众提着心。镜头不要跟着三个小偷走,要跟着女主走,让观众一开始的代入感就进入女主的视角,她睡得好好的,突然听到了动静被惊醒,随即开灯想下楼查看。”

    “镜头一路跟着女主,楼上楼下看了一圈,女主什么都没看到,又回去睡了。这时候切那三个人,三个人进屋了,听见女主开灯开门的动静才躲起来,没让女主发现。这么一来,观众就会提着心为女主担忧,有些入戏的观众恨不能钻进屏幕里摇醒女主,这时候怎么能睡呢!”

    抽了口烟的崔东勋也就是临时想到的,所以也临时补充,“在观众提心吊胆的时候,镜头再切回女主。女主翻了几个身,好似觉得不对,再起身去安全屋查看。此时故事再接着往下展开,三人组小偷的身份立住了,观众也误会了,女主够机敏的人设也被展现,观众就等着女主反杀。”

    随口说了修改想法的大佬,更随意的说一句,“这样即不耽误聪明的观众认为他们看懂了我们的套路,又能让不想动脑子的观众自动跟着女主的视角,期盼她能反杀。随着剧情展开,小偷不止是小偷就成了观众的惊喜,他们期待的就是惊喜,而我们就是创造反转给他们惊喜的人。”

    “反转要足够有说服力,要一开始就能骗到观众,只有观众上当了,我们的反转才能有力量变成惊喜。不然这片子就只是还不错的商业片,亏肯定是不会亏,却做不到真正大爆,我是说往千万人次冲的底气。”

    老师更更随意的评价,“你写剧本有点东西,有天赋的,故事的完成度很高,没有硬伤,起承转合的衔接也很棒。但当导演,太年轻,学得都是老师教你的东西,经验不足。有些想法也太异想天开,拍动画行,拍真人不行。不过你要是想改行当导演也不是不可以尝试,能突破常规想到别人想不到的拍摄角度,还是有天分才能做到。”

    学生愣怔一瞬,仰天长叹,她就说吧,她顶天是个二流,碰到真正的一流就不行了。

    真正一流的导演以为小年轻被说服了,再问一句,“本子卖不卖?你这个本子运作得好,真能冲个千万人次,很有趣。几轮反转,一轮比一轮精彩。”

    小年轻虚心的问,“我能跟着您学习吗?”

    “怎么着,你想来我的剧组搞作家中心制那一套?”崔东勋笑了,“别做梦了,这本子卖给我就是我的本子了,我想怎么改怎么改。我的剧组,我说了算,懂不懂?”

    尹希诺懂,所以,“要不您让我再考虑一下?”

    “行啊,你考虑好了给我电话。”大佬默认,这本子是他的了。

    年轻人却暗戳戳的去找了另一个大佬请教,如果您当导演,这本子您会改动吗?

    奉骏昊没想过这事儿,但想想也不费事,同样很随意的说,“我拍的话,可能会在剧本里加一条暗线,兼顾商业和艺术。”

    虚心向学模式的尹希诺请大佬指教。

    大佬说,“你本子的核心是围绕着钱财的,女主买下有安全屋的房子就是想保护身家性命,重点是身家。那三个小偷之所以进屋发现有人后不逃,还留下继续犯罪也是财帛动人心。这条主线运作商业片够了,但没什么深度,再往下挖一挖,比如给小偷之一加个设定,其中一个人跟女主一样有女儿。”

    “那个人之所以加入犯罪团伙也是想赚钱点给女儿过好日子,他在最后反水枪杀同伙儿是出于想起自己也有个女儿,而不是想独吞钱财。他的同伙儿想杀害小姑娘,他才动手。这样电影就有了两个主线,明面上是贪|欲为核心,贪婪是人的劣根性。内里是人性的微光,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我们会感同身受。”

    文艺片导演很文艺的说,“物伤其类这个词想要成立就得先承认,我和你是同类。”

    尹希诺觉得自己这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跟大佬比,都不是一个物种!人和人的差距为啥能那么大?!

    物种之间庞大的差距让尹希诺改了主意,她先去见了姜云成,跟对方说抱歉,我们可能没办法合作,要是你不介意,下次还有机会,我这是个系列电影,才拍到第四部,早着呢。

    姜云成很是失望,但也没啥好说的,只问一句,“你打算自己拍?”

    “不,我打算把本子卖给崔东勋前辈。”尹希诺看他愣住,讪笑,“我想跟前辈学点东西,得交学费。”

    失笑摇头的姜云成无奈,“你早点爆出崔东勋的名字,我还聊什么。”

    崔东勋的名字爆出来,尹希诺都不用再亲自跟谁说抱歉了。大佬要筹备新项目的风声传出来,没什么去关注尹希诺,顶多跟她说声恭喜,被大佬看上了啊。

    跟成名多年的大佬比,尹希诺才是新人。新人前后卖了两个本子出去,一个是完整的剧本,随便大佬改,想怎么改怎么改,大佬说了算。第二个本子只有一个大纲,新人带着大纲去问大佬,有没有兴趣联合编剧。

    在崇尚编导一体的韩国,走上金字塔尖的导演都是一流的作家,他们对上小年轻,都可以开启教学模式。尹希诺既然‘贪’,就不可能在发现两位好老师时非得二选一,她贪心的想都要。

    先卖出商业片的尹希诺在卖本子的时候跟崔东勋提了个小要求,她想跟组学习。作家本来就要参加剧本会议,崔东勋当然不会拒绝,想学就学啊,我反正要做事,能学到多少是你的本事。

    搞定老师一号后,尹希诺蹲家闭关一个礼拜,在《面具》以八百四十万人次终映,满世界都在夸她时,带着她肝了一个礼拜的剧本,以半只脚能跨进棺材的虚弱跑去找奉骏昊了。

    奉骏昊很疑惑她来干嘛,不是都跟崔东勋合作了吗?关键是你这个样子,比起来找我是不是应该先去医院?

    嘴上说着等下就去医院的尹希诺送上自己的大纲,请大佬检阅。这是部纯粹的文艺片,探讨的就是人性的微光,也是她原计划用来给系列电影收官的前哨站。

    故事简述来说,就是一位小有才华的电影人□□蛋的世道摧残到逐渐平庸的故事。故事的核心是,我们终有一天要甘于平凡。

    奉俊昊看过大纲后对故事的出发点评价很高,但他没兴趣拍,他给尹希诺介绍了个可能有兴趣拍的人。

    “圈内能极其精准的刻画人物悲剧,在无可奈何的大环境下,能把人类拍得仿若浮尘般孱弱的不是我。”奉俊昊用眼神示意她,“你想不想跟他聊聊?”

    尹希诺眨眨眼,再眨眨眼,眨第三次,“您是说,李沧东老师?”

    就这样,尹希诺有了第二个老师。这位是一流的电影导演,一流的电影编剧,一流的小说作家,一流的教授。

    教授看完学生的大纲后,只让学生先写着,别着急,慢慢写,当写个论文,写完了再聊论文有什么问题。在论文写的过程中,教授给予的意见并不多,更多是引导学生别被自己写的人物带进去了,创作者更多要注重的是创作者本身的表达。

    学生给自己新找的两位老师画风堪称迥异,完全不搭噶。

    他们从教学方式上就不同,李沧东走亲和派,由于小朋友的身体不好,教授除了关注学生的本子写得如何了,还会叮嘱学生要照顾好身体。温和派的教授好处是沟通起来很顺,坏处是话不挑明要学生自己悟。悟性稍差一些的学生就凉了,这门课必然挂科。万幸,尹希诺的悟性还行,能沟通的了。

    崔东勋属于放羊吃草,他这边在组团队搞项目,不是带学生的,要正经做事。他不做任何教学指导,该怎么做事就这么做事,学生得自己跟上教授的脚步,跟不上也凉。尹希诺幸运的点在于,她是作家,导演还是会给她三分薄面的,碰到剧本修改的地方,导演会给作家阐述,我为什么要这么改,出于什么原因,想达成什么效果。

    教授们不止教学的方式不一样,课程的内核也不同。

    商业片导演注重如何拿捏观众,这是片子能卖座的核心。崔东勋的理念是,创作者要抢先一步预想到观众对作品的观感,要能抽离自己,变成观众去判断电影的好坏。

    艺术片导演不是说不在乎观众但确实没那么在乎,李沧东认为作品是创作者对世界的观察对自身的阐述,对天地,对万物的敬畏。他坚持的是创作者要投入故事,只有投入了,才能切身体会世界对自己的影响,进而用自己去影响世界。

    这两位没有谁好谁不好的说法,他们只是不同的领域。横跨两个领域的学生,力图做到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学,然后就进医院了。

    没办法,同修两门课的学生身体太烂,她的精力支撑不了她双|修,能跟上崔东勋那边剧组的进度就很辛苦了,更别说什么还得抽时间再写个本子去给李沧东交作业。

    这天剧组会议,开会时就频繁走神的尹希诺没办法集中精神,头晕晕的,人有点恍惚。她带着妆,别人也看不出来她脸色是好是坏,会议上作家没怎么说话,大家也只以为她没什么意见,一切听导演的么。

    不咋说话的作家在会议结束要散场时扶着椅子的扶手正要站起来,半起身时一个踉跄跌坐回去。离她最近的崔东勋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

    尹希诺浅浅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她要悲剧了。

    “吃饭我就不去了,明天可能也过不来。”

    “为什么?”

    “要休养。”

    崔东勋不解,“休养什么?”

    “回家睡觉。”尹希诺再叹一声,碰到事了才发现,金手指的副作用太麻烦了,“我头晕,没办法熬夜,身体扛不住。”

    崔东勋扫了眼手表,刚刚过十二点算什么熬夜,这不是正常工作时间吗?

    作家的正常工作时间是,十点前必须睡觉,还得是一觉睡到早上八点甚至于更久的那种。特殊情况下,作家甚至能冬眠,就靠睡眠滋养残破的身体了。

    最近觉得作家有点意思正想着能培养个后辈签进工作室的崔东勋,听说作家只是熬个夜就进了医院整个大无语。

    去探病的崔教授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嫌弃学生,“我这把年纪都好好的,你才几岁,熬个夜还能进医院?”

    学生很无辜,“我但凡身体好一点就自己当导演了。”

    “你身体烂成这样,安生当个作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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