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否极泰来的意思大概是, 生活中总会遇到一些磕绊,跨过去了,也就顺了。
自从外婆被送进疗养院,或者应该说是家里多了个嫂子之后, 不管是对永熙还是对善美而言, 日子突然就不用操心了,因为金子惠有操不完的心。
2016年6月, 李永熙电影杀青了, 回家后要办的第一件事是备考。成为永熙之后的这些年, 不管她考什么, 跳级考、高考, 还有前一次国考, 不论她是去考什么, 都没觉得考试是多重要的事。
家里多了个大嫂,嫂子认为还有小半个月就要去参加国考的孩子, 那就是家里的皇帝。皇帝要做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回房间学习之外,别的事儿都跟皇帝无关,家里的一切都要给考生让路!
李永熙就算是在成为‘太子’的年月都没受到过这个待遇, 正经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待遇。
比如
“你在这干嘛?”金子惠刚进店就看见家里的考生在整理书架,手上菜篮一放就冲正在烤鲷鱼烧的李善美凶,“是不是你给招来的!我怎么跟你说得, 你忙不过来找我啊,孩子要考试呢!多重要知不知道!”
善美习以为常,该干嘛干嘛;永熙第一次碰到,手上拿着的书都不知道要不要往书架上放,她有点无聊来找本小说看而已。
大嫂已经过来了, 劈手夺下她的书,推着孩子的肩膀往外赶,“回去回去,这边不用你,就这么大个店能忙成什么样啊。你赶紧回去背书,我中午去给你烤肉吃,对了,爸爸早上说今天来鲜货,我等下去看看有没有好的鲍鱼给你拿回去补补。”
被从自己家店赶走的李永熙,还分别被从家门口的小卖部(去买零食);楼下的垃圾站(去丢垃圾);家里的客厅(准备拖地);家里的阳台(准备洗衣服)等地方,赶回去看书。
按照大嫂的说法,这都不用你挂心,你就去读书就行,剩下的有我和你妈呢。
又比如
“我就知道我一个没看住你又给我坏事!”
最近都快被封印在卧室的李永熙听到外面的大嗓门,偷摸开了条门缝,站在门边上偷听。她不能出去,一出去就会被怼,门外的那个就在被怼。
门外厨房里的善美手上还拿着刀呢,底气不足的辩解,“你不是说要做炖鸡么。”
“我还说鸡放着让我剁啊!”金子惠对这个新婆婆是恨铁不成钢,“跟你说多少次孩子要学习,学习要安静懂不懂,你非得把鸡拿回家里剁,干嘛,我带走剁了炖好了送过来,这鸡是能跑了还是我能吃了?就会给我找事,我一个回头鸡就没了,紧赶慢赶追过来!你说说你,要是我没来,你搁着丁玲桄榔的孩子还怎么学习!”
压根也没有在学习的孩子默默关上了门,剩下的她还是不要听了。
还比如
“我给你买的红内|裤穿没穿?一定要穿我跟你说!这可是我专门去”
算了,不比如了。总之七月,李永熙要去考试的这一天,是全家齐上阵来送她。
全家上下都很紧张,大嫂专门去寺庙求了传说中的‘保过符’,再把‘符’做成了小吊坠挂在了买来的笔袋上。大哥特地前半个月就请假不跑这一趟的船,就为了家族大事必须到场。大叔把家里本来用来运货的面包车擦得锃光瓦亮还挂了加油横幅,为了今天接送考生。
大姐跟人换了班,还跑去要来了经常去医院为临终人士做祷告的神父要了传说中开了光的十字架(李永熙:基督教有开关这一说吗?大姐:呸呸呸,小孩子别乱讲,都是神能有什么区别!)。连大姐的男朋友都来了,拎着一堆什么提神剂,怕妹妹的考场太热会精神不好。随后被女朋友怒骂,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给孩子喝,要是喝拉肚子我削死你!
善美被弄得也很紧张,大清早的坐立难安,出了门上了车又频频往后面看,女儿被夹在大姐和大嫂的中间,左右两人都在跟她说别紧张,这一车都在跟考生说,你千万不要紧张
“实在不行我们来年”
“呀!”x3
开车的一家之主池大叔被家里的三个女人吼,脖子一缩,干笑,他还是开车吧,别开口了,搞不好会被揍。
永熙本来不紧张的,这没什么好紧张的啊。可他们都在紧张,就这一个早上,她一会儿被大嫂问,我给你笔袋哪去了,让本打算就带两支笔去考试的考生又去找笔袋。一会儿又是姐姐说,十字架呢,十字架得随身戴着才有用,考生又去找十字架,这来回折腾的,她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
紧张了一路,到地方了。下车后,大嫂和大姐纷纷拥抱她,在她耳边说的都是千万别紧张。到了妈妈,善美抬着胳膊,来回换姿势好似找不到一个拥抱的角度,给大嫂看得白眼直翻,还是女儿怕大嫂爆发,抢先抱住了妈妈,让对方放心。
“没事的,我考试从来没出过问题。”
考试从来就没紧张过的李永熙被一家人簇拥着走到了考场外的隔离区,再往前就只有考生能进。考生以前都是径直往前走,这次她却频频回头,最后还是被别人催着进去的。
等进了考场的大楼,李永熙再回头看已经看不见家人了,不知为何突然就笑了,这下是真的不紧张了。
讲真,她考了那么多次各种考试,唯有这次感受到了紧张。
紧不紧张的,考试都结束了。考完后,考生以为自己能解放了,她被关在房间半个月了,总能出去放放风吧?监狱还有放风时间呢!
考生没有,考生两个月后还有个面试。全家更紧张了,考生扛不住了,这个待遇是非常好没错,但她实在扛不住如此浓烈的亲情,李永熙找了个电影要补拍镜头的理由跑了,金子惠还在家里大骂导演不做人,不知道人家是考生啊!
李永熙怀疑,要不是大嫂没有导演电话,很可能会打电话过去喷金永州。
不知道自己背了锅的金永州接到李永熙电话说是想借一个剪辑室,很欢迎她来,同时好奇,你有什么东西需要剪辑?
“一个纪录片。”
“纪录片?”
“嗯。”
那是永熙为善美拍的纪录片,名字就叫《善美的梦想》,素材一直抓在手上没有剪辑,因为此前永熙觉得还差一点东西。但现在她认为,有足够的素材了。
考试在官网查询到第二轮笔试通过的名单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家里就在一片欢呼声中,举办了婚宴。
这场婚礼没有教堂,没有神父,没有那些特别有仪式感的存在,两个结婚的请柬都没有,只有很多客人。婚宴是在池家办的,本来说是就两家人一起吃一顿饭就算两家合为一家。但市场里的人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个说要上门,那个说要送礼,人一多,婚宴就变成了在餐馆办。
也不是那种大饭店,就是市场里一家场地相对大的二层楼小饭店,宾客们来来去去,不少人吃了饭还得回去看店,闹哄哄的。永熙拿着摄像机拍下了这个喧闹的场面,这是她给善美的纪录片准备的结局。
前后两个月,纪录片导演剪辑好了自己作品,打算作为母亲的新婚礼物。隔壁剪辑室的纯爱片导演也是刚刚收尾,好奇观看纪录片的成片。看完听说后辈没有要公开作品的想法,当下没说什么,扭头就给制作人打电话,快来呀,有人要抱着金山去讨饭了!
制作人飞速杀到现场,拦住了被前辈拖着一直没走掉的纪录片导演,听说你借了我们组的剪辑室?给钱了吗?
李永熙一愣,来回看两位前辈,想干嘛?
“干嘛,剪辑室租下来也要钱的,制作费出的这笔钱,你蹭了两个月不用付钱?想什么美事呢。”制作人让后辈识相一点,“既然是在我们组剪辑出来的片子,总得让我先看看吧?”
颇为无语的李永熙指着电脑,“看呗,我又没说不给你看,你至于吗?”
制作人看完片子后,迅速呼叫资方;资方看完后不太能判断这到底是是有多好,只知道很好,就打电话给应该能判断的李社长。李社长到场时,李永熙已经佛了,随便你们想怎么折腾吧。
李秉宪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叫上了,当初一起去剧组给李永熙送支票的奉骏昊。奉骏昊看完,已经是凌晨,他拍板,母本留下,不懂事的小年轻该干嘛干嘛去。
小年轻环视一圈人,“我考个复制版回去给我妈当新婚礼物行吗?”
“不行!”制作人迅速反对,“你复制版流出去怎么办!版权纠纷的官司你能打一辈子!”
李永熙翻了个白眼,“这片子的版权是我的,我独立版权。”跟您没关系!
真正没关系的奉骏昊‘呵呵’一笑,“这样,既然伯母早就已经结婚了,新婚礼物再晚两个月也没什么,我们先搞个内部试映么,让大家都看看,如何?”
单纯想给妈妈送份礼物的李永熙还啥都没说呢,赵哲秀先开口,“就这么定了!”
哲秀看永熙要开口以为她不乐意,就瞪她,“阿姨结婚你居然不叫我!”
“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那你再给我打啊!”
冷战期间错过了大事的哲秀,无理搅三分,“我不管,你不喊我就是你不对,你还用了我们组的剪辑室,要不给钱要不把母本留下!”
制作人迅速开口,“这地方我高价租的啊!超高价!过亿!”
李永熙给气笑了,你们不去打劫?
已经在打劫的一帮人留下了母本,把真正的导演赶走了。隔天通知导演,后天有个试映会,记得来。
“去不了。”
“为什么?”
“面试啊。”
赵哲秀一愣,对哦,忘记了,“那等你面试后,我们改晚上不就行了么。你要来啊,你不来我打死你!”
有句话李永熙早就想讲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并不排斥你们运作电影?”
“别扯,你要是不排斥,之前又说什么给阿姨的新婚礼物,你就没打算上映!”赵哲秀才不信,还说,“奉俊昊导演说了,这片子如果只作为个人收藏是电影圈的损失,你别给我搞事!”
李永熙叹气,“朋友,我没钱了。这是部纪录片,小公司没钱赚看不上,大公司愿意花钱买名声也是会跟我抢版权的,人家有什么理由做白工?我不愿意把版权给出去,再加上没钱发行电影才说要给我妈当新婚礼物。现在你们一帮人跳出来愿意运作,我为什么反对?”
“真的?”
“不然呢!”
影视行当有个公认的说法,做纪录片就别想赚钱。但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位影视从业人员都默认,纪录片是必须存在的一个影视分支。他们能跳脱出那些虚幻的故事,为大众呈现,世界本来的模样。
纪录片是个比艺术片还要小众的存在,通常情况下制作精良的纪录片都是官方组织,拍家国大事,宣传文化之类的。独立纪录片导演,则是五花八门什么职业的都有,他们几乎没有人把拍摄作为主业,都是副业。用主业赚来的钱去养副业,才是这个行当的运作方式,标准的赔本赚吆喝。
李永熙就没想过拿这部纪录片赚钱,这部作品和《永熙》一样,只是她想要那么做就去做了。她想要用电影让妈妈知道,地狱的轮回必须断在她那里,也想用纪录片让妈妈知道,那个轮回已经断开了。
《善美的梦想》是永熙拍来告诉善美,你已经摸到了幸福之门的钥匙,你的人生已经不一样了。
这部纪录片是以《永熙》拍摄时的花絮为开端的,彼时的善美还是娇小瘦弱的女人,就算被逗笑了,眉宇间的忧愁也始终不散。之后是《永熙》上映,记者会上女儿和母亲的纷争,善美仓皇而逃的背影依旧是瘦弱的。
纪录片里详细的纪录了善美的转变,从环绕了整个国度的冰淇淋车,再到开在嘈杂市场里的二手书店,还有她碰到了那个卖鱼的摊贩,和摊贩热情的一家人,最后在婚宴上,已然有了富态的善美,在众人的调侃中羞涩的笑着。
这是女儿送给母亲的新婚礼物。这也是纪录片导演送给每一位‘永熙’的礼物。
那些‘永熙’们可能也是某个人的母亲,亦或者只是在泥沼中挣扎着找不到出路的女人。导演想告诉观众的就是,生活确实无法一帆风顺,但我们只要向前看,只要不放弃,总归能走到阳光下,走出属于我们的一条路。
这部作品对于看过《永熙》的人来说是会带来非常大触动的,那是人性微光的闪现,是荒漠里的杂草拼尽全力向阳而生的感动。
南韩电影圈的行内人没有看过《永熙》的几乎没有,来参加《善美的梦想》内部试映会的电影人都看过。因看过前作,再看纪录片,他们对于作品的评价都非常高。
只不过
被奉俊昊找来的cj的制作人跟导演说,这片子的局限性很大,不能期待每个去看纪录片的人都一定看过永熙,在没有前作的基础上,这部纪录片的出彩程度就大打折扣。相对应的,纪录片本来就不赚钱,如果要发行的花,在保证公司不能亏太多的基础上,希望导演能放开版权。
听了这话李永熙只是笑笑,对方知道她是拒绝的意思,也就是笑笑,没再纠缠。
奉骏昊等人走后跟后辈讲,片商是太功利没错,但对方确实不会做亏本的生意,让后辈可以考虑一下,国内愿意砸钱纯为宣传电影的公司不多,有那个底气砸巨款的公司更少。
这场关于发行的试探性见面散场后,哲秀问永熙怎么想,永熙说,这就是我为什么只打算给妈妈当新婚礼物的原因。
“等我再存点钱吧,明年这个时候,我带它去cph:dox试试看。”
“cph什么?”
李永熙一愣,看向赵哲秀眼神仿佛看着傻子。傻子茫然,咋了?
“你这些年都在干吗,cph:dox都不知道?哥本哈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世界第三大纪录片电影节,这都不知道?”李永熙怀疑,“你该不会只知道奥斯卡吧?”
赵哲秀尴尬一瞬,“我又不懂纪录片。”
“都是电影能有什么区别!”李永熙很嫌弃,“你还是砸钱当你的公子哥吧。”
公子哥撇嘴,“我至少有钱,我给你钱,我们去哥本哈根不行吗?”在她反对前让她想清楚,“你今天面试应该没出问题,等你面试过了可就进研修院了,不在明年前送电影出国,等你进了研修院,你再想出国可就麻烦了!”
“讲起来我还没去过丹麦呢,当我请你去丹麦旅游好了。还是你又因为那个破自尊心不要我的钱?做什么,我的钱有毒啊!”赵哲秀又不爽了,“我跟你说,我还没原谅你呢,阿姨结婚你都不叫我,你确定要在跟我聊钱?”
李永熙“我把我们家房子抵押给你吧。”
“啊?”
已婚的善美已经搬到了池家,房子也早就过户给了女儿。讲起来那房子贷款还没还完呢,没可能走正规渠道做二次抵押。但赵哲秀在疯狂吐槽后,还是签下了抵押协议,由李永熙拟定的条款,双方算是完成了去丹麦旅游的协议。
协议当即生效,影片送去参选。
李秉宪知道这件事时比较滞后,小孩子们事情都办完了。李社长对此不太看好,没有大发行方运作就是小朋友们胡来,怎么可能看好呢。奉俊昊听到这个消息时,态度却是,年轻人就是有闯劲,去试试看也不吃亏。
这一波尝试在来年三月引爆了韩网,哥本哈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公布了候选名单,国籍为韩国的李永熙再度经历了一次什么叫开山之人的待遇。国内首位冲进哥本哈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的导演,绝对的前无古人。
同曾经的‘太子哲秀’冲进欧洲三大不同,连现如今的赵哲秀都不知道哥本哈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是什么,圈外人没听过的就更多了。因此,在告知民众可以准备烟花之前,媒体得先科普一波,哥本哈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有多牛逼。
那是国际纪录片届的殿堂级存在,小众领域绝对的王者之一,关键是韩国影视圈迄今为止没有涉足过的处|女|地,连提名都没有人获得过,纪录片在国内的市场小到可怜。
但这是国际奖项,大奖,指得所有人欢呼韩国电影人又拿下一城的大奖。天才少女导演即一鸣惊人的处|女|作后,再度拿出的属于天才的续作,即便只有提名,大家也可以提前放烟花了,没获奖都是天大的荣誉。
在把崇洋媚外一词发挥到极致的国家里,只要冲出国土,都被默认为是代表国家的牌面。国家牌面被网友们刷上了热搜,热搜的另一个关联词是,李永熙进了司法研修院。
【不懂就问,如果李永熙成为了检察官或者法官,她还会继续拍电影吗?影视圈是不是要丧失一位天才?】
【我去谷歌了一下李永熙,1997年生这条信息给我惊呆了,这妹子才二十岁!周岁二十岁!她已经拿到了梨花女大的双学士学位,去年还是以首席的身份进的司法研修院,这份履历合理吗?更不合理的是,她都已经那么牛逼了,还能跨行当导演???】
【关于梨花女大,我去搜了下新闻,去年抗议的人里,李永熙也在,她被拍到拿着摄像机。这位导演的下一部作品,该不会就是梨花女大是如何撬动一个政党的吧?那t叫牛逼!!!】
【作为天才的同学,我想说一句,李永熙不是双学位,她是在四年休了三个学位,还有一个学位学分还不够,要到今年夏天修满,她才彻底毕业。这四年里,她还拍了一部纪录片。合理怀疑,这位的时间是不是比我们多出二十四小时,她一天其实是四十八小时吧?】
【同学的那位放弃吧,天才和我们不是一个物种。人跟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猴子都大。】
猴子正在跟人类掐架,准备的说是单方面找麻烦。
《善美的梦想》入选了哥本哈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都已经被报道的满天下都知道了,当初号称要导演分享版权的发行方就重新找上门,这次不要版权了,只要常规分账就好。
赵哲秀对于这种有用朝前没用朝后的做派很看不上,也无所谓什么打脸的爽感,只想一口拒绝,让这帮看见利益才飞扑上来想抢食的崽子都滚远点。你爹我有的是钱,不缺你们那三瓜两枣的。
但李永熙的态度是,有专业公司帮忙发行为什么不要?至于什么看到利益再扑上来,满世界都不都这样么,有得赚当然就有人抢,很合理啊。
“合理个屁!合着你就跟我有自尊心是吧,跟外人就没有了?就会窝里横!”赵哲秀凶她,“那帮人之前的嘴脸你都忘了?他们之前可是想抢你版权的!”
李永熙让他冷静点,“那不叫抢版权就是正常商务合作,现在也是正常商务合作。你跟我都不是很懂发行,我顶多知道一些电影节基本的参选规则,再到详细的公关我就不懂了,你更不懂。既然我们都不懂这些,干嘛不交给专业的人去运作。”
“cj要的是名,是自家的成功案例里有多一部大作,而我要的是钱,好的发行能让版权卖得更值钱。我们双方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再说你跟我也没时间管这件事啊。我要去研修院,你要去学校,今年你也要准备国考了吧,你有时间管这些事?”
赵哲秀被噎住,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不爽,“人家电影里穷小子一朝翻身都是要打脸的才叫爽,你跟被打脸的人合作算怎么回事!”一点都不爽!
“爽你个头,别活在电影里了,现实点,我很缺钱。”李永熙让他别废话,“你别耽误我赚钱。”
“那我给你钱你又不要!”
“你是不是傻!”
李永熙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你以为你们一家为什么不排斥我们交往过密,就是因为我没有从你身上获得除了我应得的之外任何利益,不然你妈早给我甩支票了,那才叫电影!狗血剧,富家子爱上灰姑娘,然后阿姨给我砸钱,让我离开他儿子!”
赵哲秀懵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用你的猪脑袋想想,阿姨是不是暗示过你,我只能是朋友!”李永熙说完就叹气,她也没想到,赵妈妈会是那个类型啊,但对方就是电视剧里会出现的贵妇人类型。
年纪小的时候还好,随着李永熙长大,少女展现了青涩的美好,少年人又是风华正茂,这一男一女来往过密,家长很难不想歪、尤其是赵哲秀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李永熙同样是母胎单身至今。赵妈妈在怀疑儿子性向有问题和喜欢小姑娘之间,肯定更愿意相信后者啊。
贵妇人赵妈妈对自己的儿媳妇是有基本要求的,李永熙属于个人素质非常好但家庭背景太拉胯。赵妈妈有次跟小姑娘开玩笑的说,你就算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我也很希望你能嫁到我们家来。这话的潜台词不就是李永熙的家庭太不普通了吗。
当初李永熙听到这句玩笑话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有点心酸但更多是荒唐。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永熙能教她个乖,但这话是赵妈妈说的,那说就说呗。
赵哲秀听了亲妈当初的玩笑也是满面荒唐,冲着李永熙叫,“我当你是妹妹!”
“我当你是儿子。”李永熙嗤笑一声,“儿子,别废话了,就这么定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儿子耷拉着脑袋带着怀疑人生的颓丧回学校上课了,母亲不是,李永熙则是跟cj签了发行合约后就没管过对方要怎么运营,也回了研修院继续学习。
之后,是曾经作为太子,现在变成灰姑娘的永熙,早就经历过不止一次的,皇冠加冕。跟太子的加冕稍微有点不一样的是,灰姑娘没有夺得大奖,她只拿下了提名。但cj在为她宣传时,那动静大的,比她拿下大奖还夸张。
但国内就是在为天才少女加冕,就是在为开山之人加冕。各家媒体都在宣传小人物的逆袭,以李永熙的人生经历来说,走到今天,她绝对就是逆袭文本的标杆人物。
既然加冕了,就有一场接一场的采访,电影回国上映,还有一场接一场的宣传。
在李永熙的谷歌词条里,2017年的五月被誉为韩国的李永熙月,这个月也让李永熙的荷包稍微鼓了那么一点点。
再说一遍,纪录片真的不赚钱,cj这次是血亏,但他们要的不是钱,只谈名声那就是海赚。为了支持小众领域的纪录片冲出海外的战绩,总统先生都专门去参加了电影首映礼,可不就是海赚么。赚到对方再度跟导演提起,愿不愿意签公司,待遇绝对是超一线的。
导演表示,我得回去上课,请假请得太多,快要被退货了。
曾几何时,太子可以让整个剧组根据他的日程安排来;如今的灰姑娘没有这个本事,她同时要跑研修院和学校,还有一个专业的学分要刷,努力争取今年毕业吧。
娱乐圈的当红炸子鸡在研修院内部的人缘很一般,倒也没人专门欺负她,都已经进了研修院了,没有这种弱智。代表了国家最顶尖的学霸们,更多是觉得大家不是一条路而有意无意的忽视这位导演,类似聚餐不叫她之类的。
如果是有心往仕途奔的人呢,碰到这种隐形的孤立会努力想办法融入人群,职场上跟同事关系不好是会影响未来发展的。但李永熙对这种事无感,她最近碰到了另一个更让她有兴趣的事,或者人。
2018年,理论知识都学得差不多了,这一届的研修院学生们要被分派去各部门实习。
以李永熙的成绩她可是去检察厅的,但由于人缘不好,再加上顶头上司也不是很确定这位学员未来到底是会当公务员还是去混娱乐圈。为防止娱乐圈人士卧底检察厅,搞出什么幺蛾子,李永熙被分派去女性家庭部(妇女家庭部,另类妇联)实习。
以前还真对这个部门不是很了解的李永熙进去后发现,这里其实什么都管,大到女性犯罪,小到家庭暴力,都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跟各部门之间的联动也非常多。
类似碰到有组织卖春,他们就要协助警方和检方;碰到青少年犯罪,他们要协助法院量刑和再教育;还有什么保障女性权益啊,碰到男女同工不同酬的事也管。基本跟女人和孩子有关的事,他们都管。
这是个看起来貌似权利很大的部门,但实际上更偏向于管家婆,处理一些琐事,真讲实权没多少。
作为一个实习生,去到一个本身也没多少实权的部门打杂,李永熙干得就全是杂活,主要就是去各部门跑手续。
这天李永熙去一家视障者福利中心跑一个案子的追踪,有一个女孩子遭到侵|犯,因奋力挣扎,对方未遂,犯罪者跑了。她是视障,却在报警时咬死犯罪者就是堂哥,证据是她闻到了堂哥身上的味道。
问题在于,堂哥不认,并且对方的女朋友也说男朋友在案发时同她在一起。而现场并没有留下其他证据,因女孩子太害怕了,并非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在事发一个月后,在朋友的支持下去报警的,什么证据都没了。
这个案子就这么卡住了,气味这种事没办法作为呈堂证供。彼时检方的结案是证据不足,堂哥无罪。但这事儿吧,让女孩子选择轻生,要以死明志,万幸救下来了,媒体报道了,女性家庭部介入,李永熙就来找当事人,想看有没有别的突破点。
受害者姑娘是家里的二女儿,因视障平时在家里就不怎么受重视,而堂哥是家里的大儿子,很受家里人喜欢。在她报案后,两个家庭的父母辈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她的父母当然是站在她这边的,但是也会怀疑女孩是不是认错人,也会抱怨,为什么女孩不跟他们说而是直接选择报警。
这导致女孩无法继续在家庭生活,为了防止她再度轻生,女性家庭部的义工把她安排在福利中心暂做保护。
这个案子放在别人那或许或很麻烦,但是在李永熙这还是有办法解决的,气味不能作为呈堂证供那就想办法让它成为不就行了么。李永熙见过女孩后,去找了负责案件的检察官,提出如果女孩能在检方给出的数位嫌疑人里明确的指认出谁是堂哥的话,那气味就是可以成为呈堂证供,因为受害者可以明确指认犯罪者。
那个检察官不是很想搭理实习生,此案没有先例,搞起来会很麻烦。实习生就冲前辈笑,这可是一个非常棒的电影素材。
“前辈,您知道我最初是学编剧的么,不能拍电影了,我可以写本子啊,您想要在这个本子里出镜吗?以”
“差不多得了啊!”前辈没好气的打断她,“我又没说不管,只是说这事儿很麻烦,没有先例的案子都很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永熙知道啊,不过,“没有先例的案子您要是办成了,这在履历里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啊,开先河呢,多帅~”
帅气的前辈轻‘啧’了一声,“行了,走流程,带人过来。”
“好嘞~”
这个案子在2018年的春天开了先河,媒体大肆报道,李永熙以另一个身份登上热搜,网友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位屡开先河的传奇人物,好似只能仰望大佬。
大佬从一个只能去边缘部门打杂的实习生变成有人争抢的实习生,检察厅和女性家庭部抢人,那位前辈想抢,觉得后辈有点意思,跑去女性家庭部就是浪费人才。部门里刚挖掘出一个人才怎么可能让外人抢了,这边以实习期没满为由直接拒绝了,并且给了李永熙一个很棘手的案子,保证她接手了就不会想走。
新案子还是涉及到视障人群,还是女性,这次是小女孩,这次跟特殊伤害无关,而是抚养权争夺。一对母女在出行时遭遇车祸,妈妈右腿截肢,女儿左眼永久失明,父亲在事发三年后选择离婚。
离婚时,父母双方抢夺小女孩的监护权。一审,法院是把孩子判给父亲的。父亲健康完好是一点,收入相较于母亲更高也是关键因素。
但女孩的母亲上诉,同时找到记者,说丈夫出轨被她发现了才会离婚。以及,丈夫并不是出于爱护女儿才想要抢监护权,而是想要抢女儿的巨额保险金,证据是夫妻俩的聊天记录,丈夫跟她索要女儿的保险金。
当初给孩子买的保险,受益人是母亲,定保后,保险公司也是赔付到母亲的账户。丈夫以监护权为理由,要求妻子把保险金给他。新闻出街,事情闹大了,丈夫也找到了记者,讲述他并非索要保险金,而是让女方把保险金存到单独账户,未来等女孩长大,这笔钱还是孩子的。
两边各有说法,各家新闻都在报,闹大了,女性家庭部就介入了,牵扯妇女孩童么,他们的管辖范围。
李永熙再度跑去那个已经快变成常客的福利中心,小姑娘被父亲和义工带过去了,她想先去见小姑娘再判断怎么介入。
实习生进门时,还没见到小姑娘,先给小姑娘她妈堵了,对方可能是看到了新闻知道她负责这个事,一把攥住她,开始讲述渣男多渣,就应该去死,你一定要帮我巴拉巴拉。李永熙不太好挣扎,对方还在轮椅上,她怕给对方弄受伤,可她约的时间要迟到了,正纠结呢,救场的来了。
目前在服公益兵的曹硅贤是这家福利中心的职员,爱豆好似很有办法对付情绪激动的妈妈,端着一杯咖啡先哄得妈妈松了手,再用眼神暗示实习生赶紧跑,随后得到实习生一个拇指点赞,两人交接成功。
等李永熙再去见爸爸,那边的故事就完全不一样。按照丈夫的说法,他一开始也是想好好过的,妻子复建的那段时间那么难他都陪她走过来了,可是三年了,她状态不止没有变好好越来越差。他们之所以会离婚不是他出轨,而是他看到妻子吼孩子,才坚持不下去,进而离婚。
至于保险金,就像他跟记者说的,他不要那份保险金,只要给孩子存着,他不会动。
介于对方可以理智交流,李永熙就很理智的询问对方,“您应该听说过我,比起公务员,我认识的记者更多。我跟您确定一下,您真的没有出轨吗?这种事跑娱乐线的记者一查一个准。”你最好别撒谎。
父亲愣怔一瞬,好似被侮辱了,恼怒的吼她,“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你们这些女人”
女人抬抬手,“ok,我失言,很抱歉。不过我需要提醒你,我会找记者跟进,你确定?”
涨红了脸的父亲咬牙憋出一句,“确定!”
两个小时后,在福利中心边上的小饭店吃晚餐的兵哥和实习生聊起这段八卦,兵哥说,那丈夫人不错哎,实习生说,他出轨了。
“没有实际接触的那种出轨,精神出轨。”李永熙叼着糖醋肉,吃的咔哧咔哧的,很肯定的说,“可惜这种东西很难找到证据,我问过那个姐姐,她也没有切实证据,就是对方回家越来越晚,她感觉不对,爆发争吵,最后离婚。”
曹硅贤在吸溜着炸酱面,很不能理解,“没证据你还那么肯定?为什么更相信妈妈的话?”
“直觉。”李永熙看他愣住,笑了,“不信?”
说不好信不信的曹硅贤讲,“我们这边不是有心理医生常驻么,那个医生讲孩子的妈妈有躁郁的倾向,孩子更适合被父亲抚养。”
李永熙也是这么想的,还伸出胳膊撩起袖子,给他看,“我也觉得父亲更适合,就是得把保险金这块给盘摸清楚。”
曹硅贤看着她胳膊上已经泛青的指印,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还瞪她,“你之前怎么不说!”
之前还有事的李永熙愣住,“没必要那么激动吧?”
很激动的曹硅贤筷子都丢了,让她等着,跑出去给她买了药膏回来,把塑料袋丢她面前后疯狂吐槽。先说那个妈妈真的不正常,借着说李永熙也不正常,最后总结队长和李永熙都不正常。
拿着药膏涂患处的李永熙想笑,“你这个打击面有点广啊,跟利特有什么关系?”
两人现在可熟了,见面的频次跟比利特都多。李永熙经常跑这边,她跟老朋友本来就熟,再度熟悉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曹硅贤则是属于见得多了,频繁见面,频繁吃饭,逐渐熟悉起来,并且觉得新朋友和老队长都属于病得不轻的类型。
在忙内的眼中队长的病症范围主要包括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又太把别人当回事。这点在今天刚好反应在李永熙身上,都已经受伤了,不去处理伤口,还跟他吃饭,这不有病吗!
“是你约我吃饭的好不好?”
“我刚好下班啊。”
曹硅贤不觉得他约对方吃饭有什么问题,“要不我找理由约你,那个女的拉着你死活不放,你走都走不掉,我是救你好不好。”
被拯救的李永熙笑了,“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啊,不是跟你来吃饭了。”
说了很多的曹硅贤郁闷了,“你出门的时候就应该跟我说你受伤了,别觉得这是小伤,你现在只是青,明天就紫我跟你说,很疼的!”
李永熙笑笑,药膏也涂好了,继续吃饭。曹硅贤看她那样更郁闷,你做好人之前也先顾好自己啊,哪有人圣母成这样的!可是朋友是真圣母,他还真没办法多说什么,这种神奇人类他能说什么?
单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的李永熙吃完饭放下aa的钱,准备跟他告辞。曹硅贤却叫住了她,说是送她回去。
“我坐公交就行。”
“你坐个毛球公交。”
曹硅贤让她别折腾了,“下班的点公交上都是人,你再被挤到怎么办?爪子不要啦?”小眼神翻翻的,“走吧,圣母,我真是欠你们的,你们都不会照顾好自己吗?”
“你们指的是谁?”李永熙边起身边问。
“还能有谁,你和利特哥。”曹硅贤一声长叹,他简直是劳碌命。
回程的路上基本上是司机在输出,主题就是天大的事都没有自己重要,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下次再碰到这种‘疯女人’能跑多远跑多远,跑不掉也要喊保安,实在不行也可以喊他,他去喊保安。
李永熙被逗笑了,“你不是应该说点你可以保护我的话吗?”
“你想多了,我只是个子比你高,不是比你能打。我看过《善美的梦想》,你还帮人抓小偷呢,一个过肩摔,超帅,我做不到。”曹硅贤表示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都快不记得这段的李永熙再度被逗得笑出声来,曹硅贤看她笑了也跟着笑,笑着调侃她。
“武力值那么高都能徒手把一个壮汉放倒的李永熙小姐,怎么就不知道保护好自己呢~”
“好啦~你说了很多遍了。”
“要说到你记得才行!我看你就是没记性!”
没记性的李永熙小姐到家了,正准备开车门,曹硅贤连忙叫住她。
“你伤的是右手!别动,我给你开!”
“哦。”
右手受伤的李永熙小姐被一直送到家门口,对方不止看着她进门,还在半个小时后发来短信。一是告诉她,我也平安到家;二是提醒爪子受伤的人,一定要小心点,别搞得更严重!
夜晚收到短信的李永熙没在意,隔天一大早她就接到电话,送她回家的男孩子问她,你爪子如何了?
李永熙还没睡醒,“周末啊大哥,你不睡觉吗?”
“习惯了,你胳膊怎么样了?”
“疼。”
“我就说吧,下来!”
“干嘛?”
“去医院!”
“我们到底谁是圣母?”
“别废话,赶紧下来,我马上到你家楼下。”
挂了电话的李永熙一声长叹,她觉得,不是他欠她良多,是她欠他太多。不然周末的清晨,为什么要去医院,就不能让人好好睡觉吗?
因为动物哪怕断了条腿也只能拼自愈,而人类只是擦破点皮也会被担心的伙伴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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